陳海封被帶到爛尾樓裡。
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廢棄的建材、水泥灰和各種亂七八糟的凸出來的鋼筋。
走兩步,水泥灰就很嗆鼻。
這個地方空曠又混亂,偏僻又淒冷。
“啪!”一聲巴掌聲在這地方蔓延出遙遠的回聲。
餘魚坐在一張木靠椅上??[]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一隻手交疊在另一隻手手腕上,慢條斯理撫摸著那串被她體溫帶得溫熱的絳紫色的佛珠。火箭頭他們用不太文明的方式讓劉閩南閉嘴,劉閩南膽子並不大,欺軟怕硬,不過是被綁著帶到了牆邊,被扇了兩巴掌,踹了幾腳,就滿臉赤紅,痛哭流涕地求饒,宛若一隻遇了水一點點融化的泥人,那稀疏的圓頭頂落了一些蛛網和灰塵。
“各位大哥,各位英雄好漢,我不認識你們……你們帶我來這裡是乾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便直打哆嗦。
“我今天晚上要去福、福城的,你們要錢、我現在就帶你們去取錢,我真的沒惹你們啊。”
實際上,劉閩南心裡想:等花錢把這些人擺平了,他就去找他那在警察局當副局長的叔叔,送上幾萬塊錢,讓這些人不得好死,一群小混混,不知道怎麼找到他頭上來了。
可再怎麼心裡打著算盤,也還是活下去要緊。
他一望那樓盤中央巨大的窟窿,就腳底發軟。聽到這人廢話,火箭頭又是一巴掌上去。劉閩南被打得腦袋一偏。
“閉嘴。”
“再說話就把你扔下去。”
劉閩南再也不敢說話了。
這樓裡一安靜,從四野吹來的風從一邊灌進來,帶起一陣水泥灰和可怖的回音。
劉閩南冷汗打濕了後背,便又想到自己拖欠工資玩失蹤的事兒。
不會這麼巧,那遠處為首的少年他又不認識,他怎麼會找到他頭上來呢。
直到又一群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劉閩南耷拉著沒力的眼皮看過去,方看到一邊走一邊取下帽子,眼神凶狠恨不得把他撕得粉碎的陳海封。
劉閩南眼皮一下子便睜開了。
陳、陳海封,真是他?
*
陳海封看到劉閩南的那一刻,眼睛便紅了。
他衝到劉閩南面前,想直接給劉閩南一拳,可那遒勁有力的拳頭在劉閩南面門落下了一陣風,硬生生刹住了車。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問劉閩南:“你為什麼玩消失,為什麼不給弟兄們發工資?我因為你,連家都不敢回,那些工友們因為你,連飯都吃不上了!你就是這麼讓人打白工的!”
陳海封到底還是善良,胸中有股正氣。
劉閩南現在樣子很慘,兩邊臉都腫了起來,身上有亂七八糟的腳印,明顯是被踹的。
不過也隻是皮外傷,隻是看起來慘了點。
“老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正準備去外地取錢的,我這邊資金不流通……你找人把
我帶到這裡來,我誤了晚上六點的火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錢怎麼拿得過來……”
劉閩南看到陳海封的模樣,便知道陳海封要和他理論。
雖然對火箭頭他無能為力,但是對陳海封這種老實人,他卻有辦法。
隻要和陳海封好好講道理,陳海封不出一會兒便會把他放了。
陳海封聽到這話,明顯眼神裡露出了點遲疑。
劉閩南內心一喜,便添油加醋道:“老陳,你……先讓他們把我鬆開,我現在趕上火車,還來得及……”
火箭頭聽到這話憋不住了,一腳又踹了上去:“真是老來賤。”
可劉閩南隻覺得陳海封來了,這事兒便好拿捏了,他悶哼一聲,沒敢朝火箭頭發怒,可立刻轉頭朝陳海封露出了怒色。
“陳海封,我說了會給你錢,今天就是去拿錢的。”他抬高了聲音,道:“你現在把我放了,我就當今天的事兒沒發生,你要是不放我,我拿了錢回來就要去告你,讓你去坐牢!”
人一點以為自己占了上風,便會開始得意。
他打心底看不起陳海封,在自以為把陳海封的想法摸得門清之後,他就放開了膽子。
畢竟在劉閩南看來,這群混混或者說□□都是陳海封叫來的,陳海封做了決定,他們肯定也不能對他怎麼樣。
果然,陳海封再次遲疑了。
陳海封看了看不遠處坐在木椅子上的少年,又猶豫地看了面前的劉閩南一眼。
劉閩南高高揚起那腫起來的豬臉,臉上的表情變得不耐煩起來。
如他所料,陳海封果然朝著那不遠處木椅子上的少年走去。
“餘少,你看……”
陳海封不是軟弱。
隻是他到底隻是個生活在底層的小老百姓,他的顧慮太多。
如果真的耽誤了劉閩南拿錢的進度,那便對那群工友們不利。
如果劉閩南真的要去告他,他也承擔不起官司,如果真的要去坐牢,那麗雲怎麼辦?
他的拳頭何嘗是軟的?
隻不過他下不去拳頭,因為他背負著一個丈夫的責任,還連帶著要對那些曾經信任他此時卻拿不到工資無法和家裡人交代的工友們負責。
所以他不敢冒險。不是他怕,而隻是除了自己以外,他全無倚仗。
所以劉閩南一句話,便能讓他犯難。
這種掙紮體現在他那始終握緊的卻沒有揮出去的拳頭上。
餘魚看向陳海封,那張清秀的臉在這種灰暗空曠的背景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說。”
陳海封本來想說,讓餘魚先把劉閩南放了,劉閩南也許是真的想去拿錢,他不敢冒這個險。
但是和少年一對視,陳海封內心深處忽然湧起一股極端的羞愧,他想,他明知道劉閩南在撒謊,他知道的,可他卻不敢硬氣是來,她已經幫他把人都抓過來了,可劉閩南三言兩語,他便想把人放了,他……
餘魚盯著陳海
封的眼睛。
陳海封卻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喉嚨滾動,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可他的臉卻慢慢漲紅了。
餘魚好像看穿了陳海封的情緒,所以沒有催陳海封說什麼。
陳海封一抬頭,看餘魚朝他揚了揚唇,露出一個和善的笑。
過了一會兒站起來,繞過陳海封,朝火箭頭伸出手,火箭頭便仿佛讀懂了餘魚的情緒似的,從包裡拿出一個手機來,放到了餘魚的掌心。
陳海封回頭,看到餘魚將那個手機丟到劉閩南身上。
然後讓人給劉閩南鬆了手。
“打。”
劉閩南被這少年淡漠的眼神一看,心裡莫名有些犯怵。
“打什麼?”
“不是要去拿錢麼?打給那人,讓他把錢達到我卡上。”
劉閩南說:“都是現金,我要自己去拿。”
陳海封也走過來,似乎腦子重新開竅了似的:“什麼錢非得自己去拿?銀行彙款難道不行?劉閩南,到這個時候你還撒謊。”
“劉閩南,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好欺負?”
陳海封到底眼睛赤紅起來。
其實陳海封自己也能問這問題的,他何嘗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隻是剛剛一個人和劉閩南對峙的時候,他下意識還是把劉閩南當成是自己的老板,又瞻前顧後,儘管知道他的說法漏洞百出,可就像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直到餘魚點破了這點,把這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的漏洞點在了明面上。
他又不是傻,隻是沒有勇氣去拆穿。
他怕劉閩南拿不出錢,他也怕吃虧。
因為自己什麼也不是,所以瞻前顧後。
可餘魚不一樣,她不怕劉閩南。
在劉閩南說了這話之後,她直接一腳把被劉閩南握在手裡的電話踢飛了。
手機砸在水泥灰裡,摔成了廢品。
“那就彆打了。”
餘魚盯著劉閩南,然後讓火箭頭重新把他的手綁起來。
綁起來之後,餘魚看向陳海封:“陳哥,你說怎麼處理?”
說著,少年朝後退了一步,仿佛沒看到一樣一腳踩在了劉閩南的手指上。
“啊啊啊啊啊——”
劉閩南慘叫出聲,可餘魚就好像沒聽到似的,背對著劉閩南,又朝陳海封說:“陳哥,你看怎麼辦?”
陳海封被鎮住了。可他慢慢地“解凍”,如同上次付麗雲在一旁看著餘魚吧那壯漢踩在腳下一樣,他就這餘魚那漆黑的視線,心裡緩慢升騰升起一股從前從未有過的快意。
“放過我,放過我,我叔叔是警察局副局長,你們要是敢動我,我會讓你們不得好死。”劉閩南尖叫起來,試圖讓餘魚放過自己。
可他他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六子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段長長的鋼筋,一段還是尖的。
他好像故意似的,拖著那根鋼筋朝劉閩南的方向走,在地
上拖行的時候,這鋼筋和地面觸碰,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
劉閩南朝六子一看,渾身一個激靈,他看著六子朝他走來,隻覺得那是死神的聲腳步聲,瞬間閉了嘴,安靜了。
六子離他半步的時候,他睜大眼睛,連手裡的痛都忘記了,然後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我給錢,我給錢,彆殺我。”
“我有錢,我去借。”
說完,一股騷味從劉閩南身上傳來。
他身下暈染開一片水漬,火箭頭等人都嫌惡地捂住了嘴。
而就在劉閩南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時候。
這爛尾樓忽然傳來一陣雜亂又急促的腳步聲。
好像有人上樓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有很多人上樓了。
劉閩南以為是警察來了。他滿懷期望地朝樓梯口看去。
陳海封也心生疑竇,緊張地朝樓梯口看去。
腳步聲臨近,他終於看到來了來人。
為首的是一個帶著安全帽,手裡拿著鏟子的中年男人。
陳海封愣了一下,認出了來人,那是他手底下的一個工友,姓張。
來人一眼便鎖定了劉閩南所在的方向,然後大聲朝後面喊。
“兄弟們,這狗娘養的在這裡,陳哥也在!”
又一個工人打扮的人出現在拐角:“狗娘養的,敢欠工資,玩消失,果然在這!”
接著是兩個、三個、四個……
人越來越多,陳海封一路數下去,發現足足來了二十三個人,這些人都是被劉閩南拖欠工資的工人。一個小時前,這些齊齊收到了消息,於是便丟下手裡的活,帶著“工具”,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這裡。
劉閩南看著那一個個凶神惡煞,滿臉殺氣的民工。
終於察覺到了真正的“死神”的來臨。
而陳海封看向餘魚,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敬畏。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他又想。原來這才是借刀殺人。
誰會真的想讓劉閩南死,是這些被拖欠工資影響生機的工友們。如果劉閩南不給他們開工資,劉閩南今天真的會死在這裡的。
兩個小時後,事情解決了。
而陳海封也跟著餘魚回到了“局子”。
*
後來六子就那根鋼筋的事兒做出了解釋:他就是想把那根鋼筋帶回去當廢品賣,沒想到這老家夥這麼不禁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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