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1)

大雨下了一整夜,伴隨著電閃雷鳴,著實嚇鬼得很,哪怕待在屋裡,每當有雷電落下,孟瑾都能感覺到一股震懾之力。

他簡直不敢想如果沒有跟著女鬼姐姐回來,自己要是在外面躲著,估計抗不過兩道雷電就真的被風雨吹散了。

看著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小,馬路上都是被風雨擊打下來的落葉,看著穿著厚棉衣工作服頂著寒風清掃的人,看著天不亮就要早起上班的人,看著空空蕩蕩沒有學生的學校,看著萬籟俱靜還沒從夜色中醒來的城市。

孟瑾想如果死後的生活是這樣的話,生或死好像並沒有什麼差彆。

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出來的季南星走進廚房,一邊熱著牛奶一邊道:“生魂不願歸也屬於自殺,今後要去枉死地獄受刑的。”

孟瑾還沒吭聲,把自己塞在玩具堆裡的謝盼兒猛地一個驚醒:“什麼!自殺的要去枉死地獄?!”

將熱好的牛奶倒入杯子裡,季南星喝了一口潤了潤一夜滴水未沾的嗓子:“不然隨意放棄生命不接受任何審判懲罰,那無論陰間陽間,生和死豈不是亂套了。”

謝盼兒忍不住把自己往玩具堆裡縮了縮,要不她還是魂飛魄散吧。

孟瑾抿了抿唇,有些害怕,但想到那個家,那點害怕就又被壓下了:“去就去吧,估計我上輩子也不是什麼好人,大概也是地獄的常客了。”

如果是好人,為什麼要他來這世上受那些罪,要不然他也跟女鬼姐姐一樣選擇魂飛魄散好了,輪回太苦了。

看著漸漸泛白的天空,季南星輕吹著杯裡升起的氤氳奶氣問道:“真的不回去?你生魂兩日未歸,生機流失,已經命不久矣了,現在回去至少還來得及跟你家裡人告個彆,等天亮了,你們就徹底陰陽相隔了。”

謝盼兒縮在玩具堆裡默默不吭聲,孟瑾忍不住握緊拳頭轉頭看向窗外,快要天亮了,他也快死了,彆人盼生他盼死,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但孟瑾心裡更多的是茫然。

飛鳥成群地從天上飛過,撲騰著翅膀劃過越來越明亮的天空,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大家都縮著脖子抵禦著寒冷的奔赴在生活裡。

孟瑾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活得很累,或許他曾經也有過快樂時光,但更多的是頂著各種壓力負重前行。

沉默良久,在天色徹底亮起來之前,孟瑾朝季南星道:“天師先生,能麻煩您送我回去嗎。”

至少回去告彆一下吧,就當來這人間走一遭,為他短暫十幾年人生畫個句號。

季南星屈指一彈,一抹靈光打在了孟瑾的身上:“心裡想著回去,你就能回去了。”

很快屋裡的孟瑾就消失不見了,謝盼兒連忙爬了起來:“他回去了?”

季南星嗯了一聲。

謝盼兒歎氣:“這麼簡單啊,我還以為要去他家,然後燒個香念個咒叫個魂才能回去呢。”

季南星:“那都是半吊子天師的操作流程。”

謝盼兒忍了一會兒,還是沒能忍下心裡的好奇:“你不好奇他家是什麼情況嗎,不用跟著去看看他有沒有回魂成功嗎?”

季南星也朝著謝盼兒彈了一下:“你好奇那你自己去看吧。”

很快謝盼兒也從屋裡消失了。

季南星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時間的指針已經到六點半了,隻不過冬天的天色亮得晚,這會兒路燈都還沒關。

又喝了一口牛奶,季南星無聲一歎,恨能將人逼瘋魔,愛同樣也能。

回到身體裡的孟瑾慢慢睜開了眼睛,熟悉的沉重感,熟悉的大白牆,耳邊是儀器的滴滴聲,隱約還能聽到人的哭聲。

他剛動了動手指,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一個看起來還年輕,但眉眼間儘是疲憊的女人撲到床邊,邊哭邊心疼地看著他:“小瑾你醒了嗎,你看看我,我是媽媽呀。”

孟瑾輕輕回握住女人的聲音,昏迷了幾天,聲音都變得嘶啞乾澀:“媽......”

女人胡亂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按響床頭的呼叫鈴,很快就有護士過來,見人醒了連忙去找值班的主任醫師過來。

沒一會兒病房裡就圍滿了人,醫生給孟瑾做著檢查,孟瑾的爸爸也來了,夫妻倆神色惶恐地看著醫生,生怕聽到醫生說些什麼不好的話。

稍微緩了一會兒,孟瑾攢出了一些力氣,他推開醫生給他檢查的手,掙紮著看向自己的父母。

這種情況醫生也沒少見,輕歎一聲後看向孩子父母:“跟他說說話吧。”

孟瑾的媽媽瘋狂搖頭,甚至抓著醫生的衣服跪了下來:“不!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給他上呼吸機,上那個什麼心臟機,什麼都可以,多少錢都可以,醫生你彆放棄,我兒子還有救還能救的!醫生求求你彆放棄,再救救他,救救他啊!”

孟瑾的爸爸扶起老婆,也哭得泣不成聲。

病床上的孟瑾閉了閉眼睛,太累了,真的太累了,這麼多年這一聲聲求人他聽了太多太多了,求醫生不放棄,求他不放棄,可是沒人問過他願不願意,沒人在意他是想要痛苦地活著還是痛快的死去。

就連這最後的時間他媽媽都不願意聽他說說話,隻是一味地想要讓他活著,花那麼多錢,輾轉了那麼多醫院,讓他痛苦地活著。

孟瑾累了,放棄了,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一次就算是醫生也沒辦法從死神手裡搶人了,不願意聽他說話那就不聽吧。

孟瑾的媽媽還在哭求,孟瑾的爸爸意識到這次真的留不住兒子了,鬆開了老婆走到了床邊,心疼地摸著兒子瘦弱的臉蛋:“小瑾,我是爸爸呀,小瑾你看看爸爸好不好。”

孟瑾睜開眼,朝他笑了笑,他剛一張嘴,孟爸爸就彎下腰把耳朵貼了過來:“你想跟爸爸說什麼?”

孟瑾氣虛地斷斷續續道:“你們以後要對弟弟好一點,把對我的愛延續到他身上,這些年你們對他太不公平了,爸,你幫我跟他說,是哥哥對不起他,以後爸爸媽媽還有這個家,就交給他了。”

孟瑾爸爸擦了擦眼淚:“好,爸爸答應你,答應你。()”

孟瑾媽媽無法接受即將失去兒子的現實,還想求醫生救一救,醫生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朝她道:不是我們不救,是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

孟瑾抬了抬手,朝著媽媽伸了過去,孟爸爸看妻子還在那兒慌亂地哭,忍不住道:“兒子喊你呢,還不快過來!”

孟媽媽連忙來到床邊:“小瑾不怕啊,會沒事的,媽媽不會讓你有事的,醫生肯定能治好你的。”

孟瑾歎了口氣:“媽,以後就剩小安陪你了,你彆再推開他了好不好,你多愛他一點好不好,因為他我才能活到現在,是他救了我,你們對他好一點,你們告訴小安,我這輩子沒能享受到的東西,讓他幫我好好享受,我想看外面的世界,我想去打球去奔跑,我想坐在教室裡讀書上課。”

孟媽媽怎麼能答應,這是她期盼著到來的小生命,是她懷胎十個月辛苦生下來的寶貝,是她對他獨一無二的愛,愛又怎麼能轉移呢。

天亮了,下了一夜的雨雲被天光驅散。

陽光照進來的瞬間孟瑾偏頭朝外面看去。

天氣真好啊,他在夜裡出生,卻在陽光明媚中死去,這一刻他覺得人世間走一趟,也不全是痛苦,好像也有點幸福。

儀器嘀地一聲拉直,隨即病房裡響起爆哭的聲音,謝盼兒蹲在門口,心裡有點羨慕。

她等了又等,一直沒能等到孟瑾的魂魄,眼看太陽出來了,再不回去又要被困在外面一天了,於是趕緊飄了回去。

看著正在吃早餐的小天師,謝盼兒往餐桌那兒一趴:“小天師,那個小男生他死了,但我沒看到他的魂魄誒。”

季南星:“人死了之後自然會去該去的地方,一般情況是不會留在陽間的。”

謝盼兒哦了一聲:“我還以為能把他的魂魄帶回來呢。”

季南星:“他沒有執念,你怎麼帶回來,要是人死了都能把魂留住,那這世上又哪來陰陽相隔一說。”

謝盼兒歎氣道:“我以為他的執念很深能成鬼呢。”

想說以後說不定多個鬼能聊聊天,雖然那個小男生看著也不是個健談的,但就她一個鬼,有時候也挺寂寞的。

看著唉聲歎氣的謝盼兒,季南星插著雞蛋卷道:“他的執念就是求死,死後如願以償了,自然不會留下。”

謝盼兒將從醫院裡看到的跟季南星分享:“他家裡不是之前以為的家暴,好像是他從小就生病,然後家裡為了他又生了一個孩子,這個我知道,為了臍帶血!然後他父母這些年一直在給他治病,對後來生的那個孩子不好,偏心偏得離譜。”

“我聽護士感慨的,說他弟弟才九歲,已經能獨立一個人生活了,有時候來醫院看哥哥,還會被他媽媽罵,說他帶什麼亂七八糟的玩具給他哥,是不是巴不得細菌感染害死他哥之類的,後來他弟弟基本不去醫院了,也不知道他弟弟恨不恨他哥。”

“那個小男生年紀也不大,十二歲,大概一直

() 生病所以看著挺小的,我還以為他還不到十歲呢,你說都是一個媽生的,為什麼把大兒子當寶,把小兒子當草呢,為了救大兒子的命才要的小兒子,那不是更該對小兒子好點嗎?”

謝盼兒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帶入了:“聽說他媽媽之前強行要小兒子捐骨髓給他哥,未成年也能捐嗎?然後還沒來得及捐骨髓,那個男生就陷入了昏迷,估計是抗拒的執念太強了就離魂了,現在他死了,也不知道他媽媽會不會把他的死責怪在小兒子身上,我要是那個小兒子,我這輩子都不得管他們死活!”

孟瑾的弟弟叫孟安,安這個字也是隨意取的,寓意不是讓他平安,是希望他的降生能讓他哥健康平安,可惜第一次白血病因為臍帶血好了,但後來身體還是各種差,各種臟器感染,直到今年白血病再次複發。

孟安早上起來用冰箱裡的東西隨便做了早餐,家裡一如既往地空蕩,但他已經習慣了,爸媽不是在醫院就是上班賺錢,有時候家裡沒吃的了,連生活費都忘了給他,他就去同學家蹭一兩頓飯。

時間久了孟安就長記性了,他會攢錢,等下一次父母忘記的時候,他也不至於餓死。

從小他在這個家裡就是多餘的,多餘到他隻是渴望一點點父愛母愛,都會被狠狠推開。

他媽說他,說他哥身體那麼不好,整天隻能待在醫院,他健康正常,能上學能玩耍,竟然還要跟他哥爭。

孟安想說他從來沒有想跟他哥爭,可是他媽不信,他任何一點求關注的舉動對他媽來說就是想要跟他哥爭。

有時候他也挺怨恨的,為什麼他哥要生病,為什麼他媽為了他哥要生下他,他寧願沒有出生過。

但每次看到他哥對他抱歉的樣子,看著他心疼的眼神,為了他和爸媽爭吵,也是這個家唯一記得他生日的人,他就恨不起來,如果孟瑾身體健康那該有多好啊,哪怕他身體健康就不會有自己,但孟安還是這麼希望著。

如果孟瑾身體健康,那他說不定就有個很好很好的哥哥。

剛吃完早餐,把盤子碗洗了之後孟安準備回房間寫作業,然後電話就響了,他哥沒了。

掛了電話的孟安有些出神,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個捆綁束縛著他的人沒了,但下一秒巨大的悲傷蔓延開來,因為這世上可能唯一真正愛他的人,沒了。

無法接受哥哥死亡的父母,親朋好友的勸慰,黑白色的葬禮,孟安冷眼旁觀著,直到爸爸跟他說對不起,說這些年忽視他了,說了他哥臨死前交代的話。

孟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他是還小,甚至還不到十歲,但畸形的家庭環境讓他比誰都要成熟。

他沒有喝過媽媽的一口奶,他踏出人生的第一步也不是在父親的攙扶下,在彆的小孩哭鬨的年紀他就知道眼淚換不來父母的心疼和愛。

他能自己一個人走過兩條街去上幼兒園,他能自己坐公交車去上學,字都認不全就會用洗衣機微波爐,以前他一個人,以後他也不需要誰的虧欠和彌補。

看著墓碑上與他有五分相似的人,孟安心道他會替他去看這個世界,但這個家,他不要了。

失去大兒子的打擊讓孟家父母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準備開始新生活了,卻發現小兒子對他們異常疏離客氣。

他們總想著,那是他們親生的,以後對他好一些,彌補前些年對他的忽視,總覺得孩子還小,不一定能記事,就算記事了也不會真的對他們多麼恨。

可惜現實卻給了他們一巴掌。

上了初中的孟安直接選擇了寄宿學校,一直到上了大學之後,孟安沒再問家裡要過一分錢,也沒有再回來過。

又過了幾年,孟安寄回來一張卡,那是他從小到大的花費,還有簡簡單單幾個字:欠你們的,我還清了。

孟家父母不明白,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恨得那麼深,怎麼能這麼狠心,就像孟安不明白,都是兒子,為什麼能把心偏成那樣。

不過不明白也沒關係了,因為他有屬於自己的人生,那些不愛他或者遲來的愛,他都不需要了。

......................

星期天的好天氣一直延續到周一,可惜早起上學的孩子們心情並不像天氣那麼明媚,每個周一對他們來說都是痛苦的,除了宵野之外。

車還沒停穩,宵野就拎起書包飛奔下車,那歡快的背影在一眾垂頭喪氣的學生中格外明顯,負責給他開車的司機坐在車裡沒忍住笑了笑,這巴望著上學的樣子,鐵定是學校裡有他喜歡的人了。

進到教室見季南星已經到了,宵野扒拉開擠在一起搶作業的人走了過去:“早啊鬨鬨。”

季南星將嘴裡的糖用舌尖從左邊頂到右邊:“早。”

宵野放下書包拿出作業:“一早上吃糖啊,早餐吃的什麼?吃飽了嗎?”

季南星懶懶地靠在桌子上:“班長給的糖,吃飽了。”

宵野看了看旁邊圍著搶作業的,湊到季南星旁邊小聲問道:“那天的生魂後來怎麼樣了?”

他覺得季南星應該不會真的不管,倒不是強行讓不想活的人回魂,而是會關注生魂的動態,不會完全放任。

季南星:“回魂了。”

宵野笑了一下:“還是回去了?那他需要幫忙嗎,如果被家暴的話,我認識一些專門處理這種事的律師。”

季南星搖頭:“不是家暴,是他生病了,長期被病痛折磨又不想繼續拖累家人,不過人已經死了,算是趕在最後回去跟家裡人告了個彆。”

宵野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收:“啊,這樣啊。”

見季南星一臉平靜的樣子,宵野再次直觀地感受到身為天師,平日裡所接觸的東西跟他們這些普通人有多大的不同,比他還小的年紀,也不知道這些年經曆過多少生死才能像現在這樣看淡。

宵野將季南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心疼地捧著握著,這雙手不知道超度了多少陰魂,送過了多少輪回。

單手拎著書包走過來的張沅

看了他們一眼:“乾嘛呢你倆,看手相呢。”

宵野白了張沅一眼,季南星從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結果他剛一動,宵野又把他的手握緊了,還朝他挪近了幾分,擋住了後座人的視線:“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隨後宵野伸手在書包裡掏了掏,掏出一個很漂亮的塑封袋,而塑封袋裡面是一遝天雷符。

宵野把一袋子天雷符放到了季南星的手裡:“我昨天畫的,你給我的二十張空白符,最後畫成功了十六張。”

有四張他也完全把天雷符咒畫出來了,但那四張很明顯給他的感覺像是死的一樣,宵野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直覺。

那四張他也帶來了,不過不像這些完整畫好的那麼珍惜還用塑封袋裝,他隨手折疊放在了書包裡。

“這四張我感覺不太好,你看看是不是畫失敗了。”

季南星不用看,那四張被放到他手裡時他就知道這是廢符,因為沒有一點五行的力量。

另外那些在塑封袋裡的都是完整的天雷符,看著這數量,季南星有些驚訝:“你昨天一天畫出來的?”

宵野搖頭:“前天晚上我在家畫了五張,剩下的是昨天上午畫的,沒符了,不然我下午還能給你畫。”

他知道季南星給他的空白符也是好東西,昨天下午他在人間網APP上惡補了不少相關的知識,也知道了為什麼季南星看他那麼簡單就畫成了會感到驚訝。

宵野自己還挺高興的,算是額外點亮了一個技能,以後離季鬨鬨更近了一些。

“你那些空白符是在哪裡買的?你把店家的微信給我,我怕我自己亂買被人坑了。”

這些東西好像水也挺深的,他不介意多花些錢,但萬一買到以次充好的東西,讓季南星用起來失了符籙原本的威力被厲鬼欺負了怎麼辦,比如符丟出去結果啞炮了,那才是要命,所以直接買季南星推薦的就好。

季南星道:“不用買,我那裡有很多,今天放學你來我家拿,用完了跟我說。”

畫符給他用,他怎麼可能再讓宵野自掏腰包,隻不過宵野不要錢,他總不能白拿人家的東西,還是得想辦法給補回來。

宵野直接伸手點在了他的眉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跟你說過了,我畫符一部分給你用,另外一部分賣掉賺錢,我不虧的,你不用想給什麼補償我,我隻希望你能用著我畫的符,每一次都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看著宵野認真的眉眼,季南星指尖微微卷起,稚嫩的年紀,已經有了穩重可靠的模樣,季南星有些說不上來這一瞬間的感覺。

他感受過太多生死的震撼,十七八歲的年紀對他來說還隻是幼稚的小孩,但現在,他好像沒辦法把宵野跟那些幼稚的男生一致看待了,他好像遠比自己所見的還要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