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了也有十來天了,村民們還是頭回見到顧歡喜伺候男人,一時間竟都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許懷義也有這一天呐?
這麼一想,不知道為啥,男人們對許懷義,心酸的同時,莫名又覺得羨慕,那眼熱的模樣,可把女人們給憋屈壞了。
她們天天沒黑沒白的伺候自家爺們,都習以為常不當回事兒了是吧?不然為啥要去眼熱許懷義?
許懷義就被伺候了這麼一回,可被大家夥兒看眼裡拔不出來了。
許懷孝缺心眼似的,眼熱就算了,還忍不住叨叨,“懷義過的可真舒坦,一回來就有薑湯喝,還有熱水泡腳,是誰說弟妹光知道溜達、不乾活兒的?都來瞧瞧,這賢惠體貼的勁兒,咱村裡有幾家媳婦兒比得上?懷義有福氣啊……”
沒感歎完,就被姚春蘭掐著腰上的肉,疼的再也出不來聲兒。
這一幕被曲大嫂看了去,心裡暗罵,真是活該,小叔子這張嘴不會說話,就得這麼治他,叫他再分不清好賴,沒眼力見!轉頭也忍不住會想,她們是不是太傻了?整天乾活伺候男人就顯得不值錢,男人們更不會珍惜,可偶爾體貼這麼一次,就能讓男人感動的找不到北,所以,她們是不是也該跟著顧歡喜學一學?
這才是個懂調教男人的。
顧歡喜要是知道女人們這麼評價她,定會喊冤枉,她還真不是玩弄什麼禦男術,就是單純的心疼男人罷了,她平時不做飯,可也沒閒著啊,帶孩子難道就不是活兒了?那活兒更辛苦好不好?
她從來沒為自己解釋過,因為不在意,反正許懷義知道就行了唄。
倒是沒想到,今天,她莫名其妙為自己正名了,她不光會體貼男人,也是會為男人洗手做羹湯了。
沒錯,晚飯是顧歡喜做的,還做了不少,起了兩口石灶,一口石灶上慢火煮著糯米藕,一口灶上炒菜,趕了這麼久的路,幾乎都是頓頓熬粥吃鍋餅夾肉醬,她早就饞炒菜了,現在勉強算是暫時安頓下來,可不得好生吃一頓?
哪怕食材有限,她也給折騰出四個來,臘肉炒藕丁,糖醋藕片,野蔥炒雞蛋,乾菜蒸過油肉,還有個簡配版的酸辣湯,哪一道出鍋,都能香旁人一個跟頭,主打一吃一個不吱聲兒。
許懷義心裡那個美啊,以後誰還敢編排他媳婦兒懶、不賢惠,他就把今天這四菜一湯甩誰臉上。
飯後還有更美的事兒。
顧歡喜燒了熱水,親手給他洗頭發,其實,她還真不是做給外人看,純粹就是因為這地方不缺水,他們這一路天天進房車洗澡,但為了遮人耳目,頭發是不敢動的,不然容易露餡兒,所以,眼下有條件,可不得趕緊洗洗舒坦下?
她之所以幫忙,也是因為這樣順手,她拎著壺,壺裡兌好溫水,一邊倒水,一邊洗,這樣既方便,還洗的乾淨。
而且,她也不是特意伺候許懷義一個啊,還有顧小魚呢。
但村民們就跟眼瘸了似的,就認準她是在表現賢惠的一面,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把賢惠玩的這麼徹底,就差再給許懷義端洗腳水了。
洗腳水自然是沒有的,不過飯後甜點,茶水、零嘴、水果,顧歡喜還是給準備了一小桌子。
許懷義靠在躺椅裡,吃口糯米藕,再喝口茶水解解甜膩,剝個烤栗子扔嘴裡,再哢嚓哢嚓的啃個梨,那叫一個享受。
而且,一個人享受不算啥,他還叫了跟他玩的好的幾個,比如孟二柱、許懷孝,高壯和劉修文也在,最後徐長鬆也巴巴湊過來,他不是被親爹逼的,完全是想嘗嘗糯米藕是個啥味道。
幾人邊吃邊聊,氣氛熱烈。
其他人羨慕他有福氣,許懷義嘴上客套,心裡卻美的冒泡,有福氣就得使勁的炫,不然豈不是錦衣夜行?
顧歡喜把他那點小得意看的透透的,尤其他那副支棱起來的樣子,簡直沒眼看,不過卻也不會去掃他的興,便坐的稍遠一些,拿著刀子削柿子皮。
柿子太多,吃不完,她就想著乾脆曬成柿餅,好吃還耐放。
顧小魚親昵的挨著她旁邊坐,她負責削皮,他負責用麻線栓,栓成長長的一串,再掛到車廂外頭晾曬。
有幾個婦人大著膽子,來找她問今晚那幾道跟藕有關的菜是咋做的,她也不藏私,大大方方的教了。
見狀,便有更多的女人圍攏過來,找她說話,當然,手上都帶著活計,不可能就那麼清閒的乾聊。
不知道為啥,明明親眼見識了顧歡喜如何脾氣火爆的跟姚管家翻臉,那一言不合就摔杯子的氣勢,她們看了也緊張害怕,卻又莫名的想靠近。
也是奇了怪了。
徐楊柳問出所有女人的心聲,“三嫂,當時姚管家那麼對你,你真的一點都不怕呀?還衝他摔杯子,你就不擔心……他真的動手?”
顧歡喜笑道,“為母則剛,那種時候除了護著自家孩子的利益,哪裡還顧上害不害怕、擔不擔心?”
她說的理所當然,並沒有一絲想在孩子面前賣好的意思,女人們能聽得出來,顧小魚心裡當然就更清楚了。
其實,事後他就問過顧歡喜,當時為什麼要那麼做,按說,她息事寧人才是最合乎所有人利益的,但她沒有,她選擇了隻維護他的利益和感受,他既感動又愧疚,愧疚因為自己,而給他們帶去麻煩,甚至惹來災禍。
可顧歡喜卻說了句“身為母親,保護孩子,是天性也是責任,不管任何時候,父母都不會舍棄自家孩子的利益,罔顧自家孩子的感受,去成全一個外人,哪怕這個外人位高權重,會給我們帶來威脅。”
所以,這種事,就是個孰輕孰重,選擇誰的問題。
顧歡喜的選擇,是孩子至上,其他女人們,當然也認可為母則剛,也覺得,如果威脅到自家孩子的命,她們也能不顧一切的衝上去護著,但昨天那種情況,她們可豁不出去,就一個玩具罷了,就跟姚管家發生衝突,在她們看來,是太冒險,也不值當。
顧歡喜並不多解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她還能要求旁人都跟她一樣?眼下這災荒年,還有人賣兒賣女呢,她說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