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撿了個兒子(1 / 1)

前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人跑了個乾淨,若不是地上還留著血證明剛才有劫匪來過,就許懷義那淡定的態度,旁人見了隻會以為啥都沒發生過。

他擦乾淨砍刀,正準備要走,忽然從旁邊的小樹林裡走出一個……孩子,看模樣,也就四五歲大,穿著一身麻布衫褲,一張臉卻生的粉雕玉琢,像極了年畫裡的漂亮娃娃。

不過最叫許懷義覺得驚詫的是,那孩子穿的寒酸,像底層百姓的裝扮,偏他身上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

讓他腦子裡,瞬間閃過那句“莫欺少年窮。”

他幾乎篤定,這孩子必不是池中物,將來長大了定會很有出息。

那孩子背著個包袱,走到他跟前,仰著臉定定的看著他。

那雙眼,黑白分明。

嗨,這氣場擺的,許懷義沒忍住,主動問,“你有事兒?”

他問的隨意,心裡卻再次暗暗警惕起來,既然有行俠仗義走天涯的夢,他自是看過很多這方面的書,總結出一條,女人和孩子,千萬不能小覷,不然容易吃大虧。

若他沒猜錯,剛才這小子就一直藏在樹林裡看,也不知道打的啥主意。

難道是等他們兩敗俱傷,他再跳出來撿漏?

而且,他走出來的神情太過平靜,一點都不像四五歲的孩子。

那小子抿了抿唇,眼裡的情緒總算豐富了些,像是極為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或者還有那麼一絲破釜沉舟的孤勇,“你要兒子嗎?”

“什麼?”許懷義驚呆了。

果然不是普通人,張嘴就是石破天驚。

那小子似是對他大驚小怪有些不滿,皺著眉頭又重複了一遍,“你要兒子嗎?”

許懷義試探著問,“你,你這是毛遂自薦?”

那小子點頭“嗯”了聲。

許懷義嘴角抽了抽,還有毛遂自薦給人當兒子的?

或者,這是啥新型的詐騙套路?

他搖搖頭,拒絕,“我有孩子了。”

誰知那小子卻道,“兒子沒有嫌少的,多多益善。”說完,還又補上一句,“而且,我比一般人都要聰明。”

言外之意,你就是有兒子,也沒我厲害。

許懷義給整笑了,抱臂看著他,“小子,彆拐彎抹角的,你剛才在樹林裡也看到了,我不是個好惹的,你有啥事兒,直說,我要是能幫,也不介意搭把手,要是不能,那對不住了,你找旁人去,咱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我沒有旁的事要你幫,就是想給你當兒子。”

許懷義似笑非笑的“嗬”了聲,一臉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那小子見狀,略一沉吟,再開口時,說的卻是他的底細,“我父母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一戶人家,那家人收了我父母的銀子,卻對我非打即罵,甚至喪心病狂的要把我賣到那種臟地方去,要還留在那個家裡,我遲早是個死,所以,才想給自己找條活路。”

許懷義聽完,心裡挺複雜的,半信半疑的問,“這麼說,你是逃出來的?”

那小子點了點頭,“算是吧。”

許懷義擰起眉來,這就難辦了,這小子剛才自述的底細,也不是沒有漏洞,但莫名其妙的,他居然並未有反感,甚至此刻,連心裡的那點警惕都消散了。

一大一小,倆人都沉默著。

半響後,許懷義一臉認真的道,“你的遭遇,我也很同情,可我實在不好幫你啊,總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帶你走吧?你現在的養父母若知道了,非告我拐賣孩子不可,我可不想沾染這種麻煩,還有,我真不缺兒子……”

那小子聞言,竟也不慌,還語氣篤定的道,“你放心,他們不敢、也沒那個精力來找我,所以,你不會有麻煩的。”

許懷義好奇的問,“他們為啥不敢又沒精力來找你?”

那小子淡淡的道,“因為他們惹上了官司,正忙著自救,親生孩子尚且都顧不過來,哪裡還會再記起我?正巴不得我丟了,他們好正大光明的霸占我父母留下的銀子,用來給家裡人疏通關係脫罪……”

他說話口齒清晰,條理分明,許懷義聽的暗暗咋舌,也不知道是他太聰明,還是古代的孩子都早熟,瞧瞧,這應對能力,都快趕上個大人了,前世這麼大的孩子還在幼兒園傻吃傻玩,能懂啥啊?人家就已經能臨危不亂的自救了。

這可比離家出走酷多了。

許懷義唏噓了片刻,問道,“那如果我就是不幫呢?”

那小子想也不想的道,“那我就去縣衙,說你砍傷了人。”

許懷義給氣笑了,“行啊,小子,都會威脅人了?軟的不行,給我來硬的了,可惜啊,我不吃這套!”

那小子抿了抿唇,“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你收養我,絕對不會虧。”

許懷義哼了聲,“不稀罕,閃開,彆擋了路,你再去找旁人吧。”

說完,他趕著騾車,毫不猶豫的離開。

那小子也不動,就那麼看著他漸漸走遠,一雙漂亮的鳳眼裡,蘊含著叫人難以窺透的複雜情緒。

許懷義走得遠了,回頭望了眼,那小子還站在原地,就像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又帶著某種倔強。

還怪叫人心疼的。

這種情緒一上頭,許懷義就趕緊拍了自己的臉一下,自言自語道,“你可彆濫好心啊,現在絕對不是心軟的時候,你啥條件啊,就敢往家撿孩子?”

另一個聲音冒出來,“可孩子這麼小,無父無母的多可憐呐,要是放任不管,在這個世道咋活下去?忘了你自己是乾啥的了嗎?警察,老百姓有事找警察,沒毛病。”

緊接著,他又狠掐了自己一把,“不行,絕對不行,你要是敢撿回去,媳婦兒肯定得罵你個狗血淋頭。”

兩道聲音來回切換,把他給折磨的越來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最後,還是罵罵咧咧的驅趕著騾車,掉頭回去了。

等他走近,那孩子的眼睛裡似乎有流光閃過。

許懷義很煩躁,“還愣著乾啥,上車啊?”

那小子趕緊爬上去,鄭重的說了聲,“謝謝您!”

許懷義哼了聲,扔給他一個包子,問道,“你叫啥名字?”

那小子低頭啃著包子,含糊不清的道,“以後,我就是您兒子了,您給我取一個吧,過去的種種,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