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號公館(五) 做人做詭都要認真……(1 / 1)

被召喚來的管家不是人。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血色藤蔓蠕動起來,組成穿著執事服的人形,脖子上方是腦袋大的蚜蟲,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以令人窒息的行動力表示了歡迎。

莊錚:“為什麼衝著我來?!——嗷啊啊啊啊救我!救我!”

被擁抱住的他和蚜蟲腦袋面對面,用儘全身力氣後仰成彎弓,整個人都快裂開了。

溫苑扯住他背包往後拉,急得原地跺腳:“因為你這傻缺是最怕蟲子的!”

鄭豐和薑召秋也僵硬了,結結巴巴:“啊、啊啊啊啊我們來了——”

沒有攻擊意圖嗎?!

對著那顆蚜蟲腦袋,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啊!

他們繞到背後,抱住管家的腰死命往後拽。

而蚜蟲管家不動如山,深情地仍想將莊錚抱入懷中,似乎想用尖銳的口器給他一個親吻。

伊戚在邊上旁觀,笑得很不客氣:“哈哈哈哈,好熱情啊!”

“伊戚——彆幸災樂禍啊!”蹬著地的莊錚悲憤地慘叫。

溫苑敬佩地對直呼其名的前男友比了個大拇指,退開給躍躍欲試的阮和生讓出位置。

年輕人撲上去,用右手從房間床頭抄起的煙灰缸,給了蚜蟲腦袋一個大逼兜。

莊錚眼睜睜看著煙灰缸與自己的腦袋擦過去,發出了破音的鴨子叫:“嘎!”

伊戚在旁邊海豹鼓掌:“厲害!”

蚜蟲挨了一下,落到地上,半邊身體都癟了;管家身體一歪,藤蔓受了驚般緩緩活動起來,如同冬眠初醒的蛇。

感受到這些動靜的莊錚叫得更慘了,他連滾帶爬地從管家懷裡出來:“不行——yue——太近了!”

“如果蚜蟲會說話,那麼它一定會對公館主人說——”阮和生嚴肅地說,好似下一句是至理名言。

“「我來組成頭部。」”

大家被他不合時宜的冷笑話凍到了。

隻有伊戚跟著樂:“那麼管家在帶頭衝鋒?”

掉在地上的蚜蟲沒有死,微微動彈間散發出一股腥氣,而與此同時,沒了腦袋的人形歪歪扭扭走起來,不遠處,四面八方被抓撓的密集聲音由遠及近,聽得人心裡發寒。

大家:“……”

大家異口同聲:“你們兩個彆樂了!跑啊!”

阮和生一把拉上腿軟的莊錚,跑起來時還樂嗬嗬的:“哇,這是傾巢出動吧!如果拍成電影一定很壯觀!”

綠色蚜蟲組成的潮水和血色的藤蔓在身後噴湧而來,氣勢洶洶地追著前方的幾人。

莊錚腿打顫地跟上,胡言亂語:“我們是主角團嗎?這些一冒出來,不像靈異像怪物片了!”

“你是主角哦莊錚!”阮和生還有閒暇對他豎大拇指,面不紅氣不喘,“驚訝吧!”

“彆這麼隨便地把我捧上C位啊!你和伊戚更像好吧!”

“不。”前頭的伊戚扭頭,笑眯眯豎起食指,“我是反派!”

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薑召秋和鄭豐好氣又好笑,他們把女伴夾在中間,隨時注意著不讓對方落下。

明明是鬨鬼的事,怎麼氣氛這麼歡樂?

整間公館的血色藤蔓都活了過來,離開盤繞的柱子和地面,組合成蟒蛇般糾纏在一起的藤團,甚至還會從四面八方疾射而來,如同被驚擾的怪物。

莊錚被拽著躲過一次襲擊,發現自己是幾人中最拖後腿的,一時間羞愧難當,想著自己活著出去後要不要去健身……之前還慘遭殺人魔毆打,是不是得培養一點反抗能力了?

他們幾步從樓道裡躥出,跑進了餐廳。

玻璃大門合上後,那些蚜蟲和藤蔓翻湧而過,卻像是忽然失去了目標一樣打轉,很快就散開了。

莊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有餘悸:“這些鬼東西到底是想乾什麼?”

與他們之前進來時相比,餐廳此刻像是時間被快進了,瓷白的桌椅積上灰塵,門窗爬上鐵鏽,燈泡也蒙著塵埃而光亮黯淡。

他打了個哆嗦。

“詭域都會是這樣嗎?”

“或許。”薑召秋聳了聳肩,“畢竟是詭異的地盤,不可能和活人眼中的一樣。”

“不一樣。”鄭豐也觀察完了,“廚房那邊,是不是不太對勁?”

女伴緊挨著薑召秋,身體微微發抖。

幾人望著廚房那邊亮起的血紅燈光,想起告示上說的不為人類提供食物。

“不為人類難不成是為了詭異?”莊錚忍不住吐槽,“它們還會聚餐和待客嗎?”

他不願深想詭異的食物是什麼。

“就是這樣!”伊戚讚同了,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邊看,“畢竟詭異有人類的知識嘛……不知道會有什麼好吃的。”

用非常自然的、似乎在美食街上探店的口吻,他這麼說道。

眾人:“……”

一個隻是有一點熟,其他的也才今夜剛認識,大家都下意識地去看似乎與他合拍的阮和生。

說點什麼吧!這種話太難接了!

觀察完環境的阮和生迎接著他們的視線,迷惑地歪了歪頭,隨即順著他們的暗示看向伊戚,神色恍然大悟。

“這地方又老又舊的,衛生問題不能保證。”他一臉認真地說,“而且這麼晚了,也沒什麼可吃的吧。”

眾人一時無語。

“說的也是。”伊戚若有所思地點著臉頰。

大家在不好描述的心情中去廚房淺淺地查看了一下。

出乎意料,並沒有什麼不是人的東西,隻是料理台上布滿暗紅,似乎色澤浸染日久,難以清洗乾淨,隔著玻璃窗都能聞見腥臭腐朽的味道。

伊戚深沉道:“果然衛生有問題。”

大家:“……”

你還想著啊。

在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時,阮和生習慣性地捏了捏額發。

廚房的紅色很容易讓人想到肢解和烹飪,無疑又是懸疑驚悚的情節。

這個詭域中,應當有一名廚師,隻是詭域才激活,並不能到達這個世界。

莊錚是在夜市後夢見溫苑,據她自己所說,她模模糊糊地醒來,應當有一個月了。

無名書所說的詭異入侵,他從之前的三次故事推測出了大致規律。

第一,外來詭異選擇的現實場景,一般與他們的詭域類似。

醫院、地鐵和孤樓……大約是覆蓋起來更便於瞞過本世界規則,也利於吸收恐懼情緒。

第二,外來詭異不是依次降臨,隻是詭域激活的時間不同,或許有一定的條件。

而無名書並不能在一開始就展示全部的信息,它同樣受到限製。

第三……

他側過頭,看向同樣移來視線的伊戚。

拋去豔麗奪目、堪稱完美的外表,那雙瞳孔的烏黑無法讓人想到任何閃亮的東西,映入其中的萬物再有活力,都隨時會被粘稠的沼澤所吞噬。

那是即使當它的主人露出柔軟的、快活的笑容,以毫無違和的態度與人類相處,也不會消失的本質:

——祂無法對任何事物產生積極意義上的感情。

有趣。好吃。

隻不過是詭異模仿人類而做出的言行罷了。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兩人同時露出微笑。

第三,外來詭異對伊戚(我)來說,既是送上門的食物,也是完善設定的工具。

……

離開餐廳,他們站在走廊上對著天井發愣。

藤蔓是從石井中爬出來的,大家都憑眼力確定了。

但接下來要怎麼做?

“往裡面丟鞭炮?”伊戚興奮提議。

“你像過年時村裡的小屁孩。”莊錚下意識吐槽。

就這麼一會,對方在他和其他人眼中都安上了“不著調”的標簽。

“如果是手.榴.彈,那麼就是恐.怖.分.子了。”阮和生認真地說,“鞭炮是讓成年人變得可愛的玩具!”

“你們專心一點。”鄭豐無奈地撫額,示意他們仔細看,“那些藤蔓下面,都是骨頭。”

薑召秋補充:“人骨。預估數目不低。”

莊錚臉色唰地白了。

他很難不去想溫苑就在其中。

阮和生看著白天被關注到的、鎖上的門,又瞄了莊錚和他身後的靈體一眼。

他的良心受到了譴責。

再讓故事蒙頭推進,可能男主角都要嗷嗷哭了……雖然最後還是會哭。

“顯然我們遇到了沒有選擇的困難。”他咳嗽一聲,將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事先說明,我其實不太好解釋自己的能力……”

他豎起食指,不知何時纏繞在上面的灰色霧氣轉了個圈,順著手背滑下,溫順地纏到手腕上。

“……???”

“這個可以標記。”阮和生含糊道,“在餐廳遇見楊旭文的時候,我標記了他。”

一個重要的前提。

雖說灰霧是作為持有者可使用的卡牌技能,但在阮和生並未選擇扮演詭異的情況下,他並不能如臂使指。

溫苑的出現無疑是不對勁的,他為了不驚動這間公館的外來詭異,在最開始沒有讓灰霧太過放肆地探尋。

隻是發現石井裡堆積著枯骨,蓋在井口的石板邊緣光滑,毫無長久放置的痕跡。

“所以你才扒在那裡……?”聽到阮和生稍微潤色過後的措辭,莊錚恍然大悟。

他畢竟是初次接觸靈異事件,非常不明覺厲地接受了阮和生的灰霧技能——厲害的人無論在什麼領域都有天分,年少有為啊。

鄭豐和薑召秋就有點吃驚了。

這個時代,詭異出現得不多,官方也控製嚴密,以致於進入大眾視線的靈異事件都缺乏可信度。

而根據以往的記錄和現在的收集,除那些傳統方法,人類應對靈異事件的手段和能力稱得上五花八門——似乎與詭異因執念或怨念有的不同能力對應。

阮和生的灰霧能用來標記、追蹤,難不成他陽光開朗的表象下是黏濕的控製狂?

兩人想到一處,看阮和生的表情就微妙了一點,難以置信又痛心疾首。

阮和生保持燦爛的微笑:“?”

伊戚扭頭看年輕人透露出些許茫然的灰眼睛,好懸沒直接嘲笑出聲。

就算是自己也很有意思……這麼想著,他笑眯眯地拍手:“好厲害,有你這樣的人形導航真是太棒了,阮和生!”

一無所知的莊錚捧場:“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