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鳳留在皇宮蹭了一頓午膳，又給安陽這個小姨子解了學業上遇到的一些疑惑，且仔細檢查了一番身子後，這才離開了皇宮。

他沒回張家胡同，而是去了天上人間。

除了還在偷懶睡覺的師師及個彆姑娘，大多數人這會也都已經起床了。

徐娘半老的陳媽媽見徐錦鳳到來，便立刻將早上楚懷義帶著一名貴公子來天上人間的事情與之說了一遍。

徐錦鳳心道果然如此，那個貴公子顯然就是福王世子，這個楚懷義還真是不安好心呐。

既然如此，那麼自己今日挖下的坑，正好讓人家主動跳進來。

他隨後讓陳媽媽將樓裡的所有姑娘、小廝、丫鬟都集合起來。

陳媽媽沒問原因，便親自去西苑喊人了。

倒是那幾個還在睡懶覺的姑娘們有些不樂意了。

師師的容貌在眾姑娘中並沒有多少優勢，但一雙矯健有力且細膩白皙的大長腿足以秒殺任何一人。

這個姑娘，天生就是為了舞台而存在的。

徐錦鳳也正是看重她這一個常人不能及的優勢，才點名讓她當主持人、台柱子、DJ！

總之，師師在所有姑娘中，乾的活絕對是最多最辛苦的。

所以陳媽媽也不敢嗬斥這個有著起床氣的搖錢樹。

她好聲好語說道：“哎喲我的姑奶奶，太陽都曬到屁股了，趕緊起床吧。”

“擾人清夢！陳媽媽你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

師師眼睛都沒睜開，努了努紅唇翻了個身，用飽滿挺翹的屁股對著陳媽媽，以示自己的不滿。

陳媽媽哭笑不得，直接在師師屁股上來了一下，道：“徐大人來了哦，就在樓下等著你呢，你還不起來？”

“呀？徐公子來了？”

師師立刻挺起傲然豐滿的身子，睜開惺忪的眼眸，從迷糊到清醒，隻用了三息。

她給了陳媽媽一個幽怨的眼神：“陳媽媽，你怎不早說呀？”

陳媽媽一副傷心可憐的模樣道：“哎，說到徐公子你就起勁了，可憐媽媽我天天伺候你，還要受你吆喝。”

“嘻嘻，陳媽媽，我錯了。”

師師笑著求饒，隨即起身穿衣洗漱。

隻是正準備化妝時，卻被陳媽媽一把逮了下去：“姑奶奶，你化妝起碼要半個時辰，難道要讓公子等你嗎？再說了你天生麗質，沒必要化妝啦，趕緊跟我下去。”

師師也隻能從了。

陳媽那一句天生麗質說到了她心坎裡呢！

沒過一會。

所有人都在樓下大堂集合完畢。

眾人的眸光，都熱切地看著站在她們面前的徐錦鳳身上。

徐錦鳳波瀾無驚，這場面，他遇到的太多了。

他笑道：“都到齊了，那就跟我走吧。”

小環好奇問道：“公子，咱們去哪呀？”

“是呀公子，你帶我們去哪？難不成今日放假，你帶姐妹們一起去遊山玩水嗎？”

“嘻嘻，真的嗎，那太好了！不過公子要不等等奴家嘛，奴家剛起的有些急，還沒來得及化妝呢。”

師師掩嘴偷笑，聲音又嗲又酥。

“行了行了，趕緊跟我走，遲了的話……”

徐錦鳳擺擺手，“若是遲了，沒能得到好處，可彆來怨我哦。”

“啊？什麼好處？”

眾女眼睛一亮。

“跟我走便知。”

徐錦鳳也沒再和這些姑娘廢話，不然絕對會墨跡到天黑。

他帶著眾人走出了天上人間。

外面，一輛輛馬車已經候著了。

眾女上了馬車。

陳媽媽走到徐錦鳳面前，憂心忡忡道：“公子，要不老身就不摻和了，還是留下看家吧？”

她已經從徐錦鳳口中得知早上來的那位貴公子乃是福王世子，還以為徐錦鳳是要讓她們轉移陣地，暫且避一避風頭。

那麼姑娘們離開就行了，她都人老珠黃了，正好留下來，給福王世子當出氣筒。

徐錦鳳稍顯感動。

誰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無妨，你也一並跟著，這次的好處，也有你的一份，快上車吧。”

徐錦鳳搖了搖頭，隨即下令讓馬車啟動。

十餘輛馬車，便朝著皇城方向緩緩駛去。

而附近其他青樓的姑娘們也都紛紛倚欄觀之，十分好奇天上人間的姑娘們全體出動是怎麼回事。

很快，天上人間早上被前東家楚家公子楚懷義堵門一事就傳了開來。

所以，師師她們是要轉移陣地避風頭？

想必便是如此了……

眾女紛紛唉聲歎氣。

說起來，她們與天上人間的姑娘們也算是競爭對手，而今天上人間有難，她們本該慶幸才是。

但大家又都是風塵女子，同病相憐呢。

今日，天上人間在楚懷義的逼迫下關門，那明日，是不是也會輪到她們呢？

徐公子能為姑娘們出頭，帶姑娘們離開。

那她們呢？

隻怕東家會巴不得她們好好作陪這些貴公子吧？

其實她們最羨慕的就是天上人間遇到了徐公子這麼一個有擔當有魄力的大好人。

她們怎就沒這個幸運呢？

“行了行了，大家彆討論了，都回去好好歇息吧。再遲些就會有客人來了。你們這麼無精打采的，能陪好客人嗎？若賺不到銀子，將來如何為你們自己贖身，安度晚年？”

老鴇子訓斥道。

姑娘們也紛紛做鳥獸散了。

……

另一邊，十輛馬車駛入皇城。

姑娘們掀開車簾，當看到附近的環境後，各個皆是面色驟變，神色不安起來。

“小環，這裡是皇城吧？徐公子帶我們來這裡作甚？”

師師緊張不安地夾著雙腿。她和小環還有陳媽媽坐一輛馬車。

小環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清楚，不過徐公子肯定不會害我們的！”

師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我也相信徐公子。對了，玉露姐姐真的走了嗎？”

“嗯，徐公子說小姐去了南唐。”

小環眸中閃過一絲思念。

師師歎息道：“玉露這一去，也不知會如何……”

小環欲言又止。

她倒是已經知道了小姐乃是畫聖前輩的女兒，但這個秘密，其他姐妹可不知道。

而徐公子又吩咐她不得外傳。

掙紮一番後，她還是按下了這個秘密。

她可不想小姐出事呢！

“放心吧，小姐會很安全的，我們要相信公子。”

小環堅定道。

師師點點頭，也沒再繼續追問了。

在她想來，玉露去南唐，應該是接了徐公子的命令。再說了，孔太師之前不是收玉露為義孫女了嘛？有了這一層關係，玉露應該不會有危險。

很快。

馬車停在了戶部門口。

眾女下了車，當看到面前這威嚴的府衙後，各個都是心驚膽顫。

畢竟，她們隻是下九流最底層的娼籍賤民，天然就畏懼府衙！

“徐公子莫非是帶我們來報官的？”

陳媽媽稍顯疑惑。

但這不頂用啊。

前東家帶著福王世子上門，也隻是以言語威脅，報官沒用啊。

而且，官府也不敢處置福王世子吧？

還有這也不對啊，報官應該去京兆府或者六扇門。

這裡可是戶部呢！

在忐忑不安中，眾女被引著進入了戶部！然後被安排到了戶部司下面的一處彆院。

徐錦鳳此時當然是在後衙和府尹、戶部尚書把茶言歡。

“章大人，公文都發出去了嗎？”

徐錦鳳問道。

府尹章知林賠笑道：“徐大人，公文都已發出去了，三日後，京兆府管轄下的十八個縣鎮都會貼出告示，之後隻要是賤籍之人就可來衙門辦理戶籍一事，各縣衙會為他們廢除賤籍，重新登記為民戶。”

崔尚書憂心忡忡道：“徐大人，若是有人從中阻攔，我等如何處之？”

既然已經上了徐錦鳳這條賊船，眾人也隻能齊心合力了，將廢除賤籍一事辦妥。

“按律處置即可。當然，既然這是朝廷頒布的政令，我等朝廷命官自然是要起帶頭作用，如此一來，誰還敢陽奉陰違，兩位大人您們說是吧？”

徐錦鳳自信一笑。

他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賤籍之民所一旦凝聚起如洪流一幫的大勢，那麼便無人能阻！

“徐大人所言是極。”

兩位大人也隻能點頭賠笑。

他們家族裡少說也有幾十個丫鬟奴仆，這一旦改為民籍，雙方就變成了雇傭關係，這損失可不小啊。

徐錦鳳見兩位大人神態不自然，便勸道：“其實隻要諸位大人善待下人，那麼他們改了民籍之後，也不會離開，更不會獅子大開口索要更多的報酬。而改為民籍之後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他們便有了自尊，會變得更加忠臣，乾活也會更加賣力。”

是的。

改了民籍。

那麼這些人就會為自己而活，屆時便可攢錢娶妻生子，讀書考功名，那麼積極性就會大大提高，乾活當然就更加賣力了！

兩大人也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頷首表示讚同。

徐錦鳳又道：“我將天上人間的姑娘們都帶來了，便以我為開頭吧，還請戶部為他們改籍吧。”

“好！徐大人起了帶頭作用，相信其他同僚看到後，也會跟進。”

崔平點點頭。

隨後，小吏便引著姑娘們進入戶部司，由令史官親自為她們辦理民籍。

本來辦理戶籍是十分瑣碎且麻煩的事情，因為要提供很多證明。

但誰叫這是徐錦鳳帶來的人呢。

一切自然都是從簡，從便。

姑娘們隻需提供自己的真名、住址，以及賣身契即可。

賣身契徐錦鳳也都帶來了。

所以這辦理其戶籍的速度倒也不慢。

一個時辰後。

這三十來個姑娘，以及十多個小廝的戶籍就在戶部司登記造冊。然後要製作兩份戶籍牌，一份交由京兆府存檔，另一份則整理好交給徐錦鳳。

姑娘們則是滿臉怯怯，直到離開戶部後也不知這一趟到底要做什麼。

坐著馬車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天上人間後，她們這才變得安心了一些。

師師急忙道：“徐公子讓我們去了一趟戶部，到底做什麼呀？你們誰知道呀？”

小環拍拍小胸脯，一副惶惶的樣子：“太嚇人了。那些官吏的問題，你們都回答了嘛？還有那個黑著臉的是畫師吧？他乾嘛給咱們畫像呀？”

“姐妹們，我猜徐公子是不是要讓我們去給某個大人物唱曲？”

“我明白了！徐公子肯定是要讓我們進宮給陛下唱曲，所以那些官吏才會仔細審查莪們的身世。”

“有道理！隻要咱們進宮給陛下唱了曲，那也就有了一定的身份，想來那位福王世子也就不會過分為難咱們了吧？”

眾女越說越是激動。

真若鍍了這麼一層身份回來，以後說出來也倍有面子！

陳媽媽堅定道：“彆瞎猜了，總之徐公子不會害我們的！”

大概又過了一個時辰，在日落之前，徐錦鳳回到了天上人間。

看到姑娘們彙聚一堂嘰嘰喳喳聊個不停，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驚喜，自然是要姑娘們親手來揭開。

原本，他手握這些姑娘的生殺大權，想誰陪睡就能點誰陪睡。

現在，這些人都成了大梁良民，如果想要離開天生人家另謀生路，他便不能阻攔。

當然。

這樣做他不後悔。

他相信自己以真心待人，彆人也會真心待他！

“呀，公子可算回來了！”

眾女見徐錦鳳來了，臉上紛紛露出激動之色。

徐錦鳳將一個大袋子丟在案幾上，笑道：“都過來領好東西了。”

“嘻嘻！公子，這是什麼呀？”

小環當然是和徐錦鳳最熟，她蹦跳著上前。

“我找找……嗯，這是你的，自己看，總之是好東西！”

徐錦鳳笑嗬嗬道從袋子裡找出了小環的戶籍牌。

“嘻嘻，不就是一個信封嘛，難道裡面藏著銀票？公子是要犒勞我們嗎！”

小環笑嘻嘻地接過信封打開一看。

裡面是一張很有分量的紙。

而當看到紙上寫著的內容後，她瞳眸一縮，臉上笑容驟然凝固。

緊接著，淚花便不由自主地落下。

眾女見狀忐忑不安。

小環為什麼要哭？

公子給的到底是什麼？

難道是遣散費？

還是說，公子又將她們賣給了彆人？

“傻丫頭，哭什麼。再哭可就成小花貓了。還有你們幾個愣著作甚，趕緊上來領東西。”

徐錦鳳刮了刮小環的鼻子。

“嗚嗚嗚……公子！”

小環再也沒忍住一把撲入徐錦鳳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