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很快便返回城中。
不過忽然間,徐錦鳳心有所感,望向了皇宮的方向。
“怎麼了?”
徐敬山看向兒子。
“沒什麼,父親先回府吧。我得去一趟皇宮。”
徐錦鳳說道。
女帝用【心有靈犀】神通呼喚他呢。
“好!那為父先回去了。”
徐敬山也沒多說,便朝府邸行去。
不過心中仍有疑慮。
陛下深夜召喚他兒子?
應該是和玉露被吳淺帶走一事有關吧。
沉思片刻後,徐敬山眸光變得堅決起來……
金陵城內自然分布著女帝的各種眼線,此時的她也已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緣由。
見徐錦鳳安然歸來,她緊繃的心弦這才鬆弛下去,眉宇間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真沒想到堂堂畫聖竟會隱藏身份混在南唐使臣團裡,怎麼樣,他應該沒有為難你吧?”
徐錦鳳搖頭道:“沒事。他雖為二品境強者,但這裡可是咱們大梁的國都,也容不得他放肆,倒是害得你擔心了。”
女帝慵懶一笑:“他把玉露姑娘帶走了?”
徐錦鳳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哀傷和自責。
女帝當然也知道徐錦鳳和玉露之間的關係,她伸出柔荑輕輕撫摸著徐錦鳳的眉宇間,好似要將那一絲哀傷抹掉。
她抿了抿紅唇,柔情似水道:“玉露雖是西蜀公主,但蜀已亡國,她在我大梁生活了十餘年,便是我大梁人。你若想要將她追回,便放心大膽地去吧。吳淺雖有二品境修為,但帶著玉露,也走不了多遠。”
徐錦鳳很自然地摟住女帝的腰,笑道:“你不介意?”
女帝嬌軀輕輕一顫。
世上哪有女人會不介意與彆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郎君呢?
但她知道,眼下這個男人,目前隻是龍困淺灘。可一旦天下風雲有變,他便會一飛衝天,龍嘯神州!
即便她堂堂大梁國君,也無法將之完全占為己有。
與其以後自己還要吃醋傷心,還不如現在就大方一些。
而且,這個世道不就是這樣嗎?
她的父皇,除了她的生母之外,不也還擁有眾多的妃子嗎?
這是男人為尊的時代。
而她能坐上大梁九五之尊的位置,其實也隻是運氣好而已。但即便身為一國之君,也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規則。
她隻能順應這個時代。
在徐錦鳳面前,尤其是兩人以天地為證,日月為鑒,結為夫妻後,李攬月當然用不著皇帝的威儀。
她嘟囔起嘴巴,一副小女人吃醋的模樣說道:“我說介意了,你難道就會不再去管玉露姑娘了嗎?”
徐錦鳳尷尬一笑,在女帝的紅唇上親吻了一下。
李攬月可不會這麼輕易就被糊弄過去,她咬了他的嘴唇,將他狠狠推開,美眸一瞪,道:“我想聽聽你和玉露之間的故事。”
其實她也是有些後悔的。
早知道自己會和徐錦鳳走到一起,那當初,肯定不會讓徐錦鳳插手紫竹軒的事情。
徐錦鳳敞開心扉道:“最開始是受人之托,幫忙照顧玉露一二。後來在知道玉露是西蜀公主後,本是想利用她這一身份,來和南唐的蕭皇後做一筆交易的。”
女帝心中一樂,忍不住插話道:“在興平縣,為了不犧牲一個無辜女人的性命,便拿十萬百姓和身家性命去賭能否鎮壓得了魔嬰。真是沒想你也會利用女人啊。”
徐錦鳳沒好氣道:“那是因為玉露的身份不一樣,她並非土生土長的大梁人。不過漸漸的我便沒了這個想法,玉露已經足夠可憐了,我堂堂七尺男兒豈能拿一個女人去換取利益,這不符合我心中的道。”
家國利益,馬背上去取,哪能拿女人去交換利益。他若真這麼做了,那麼和大胤三皇子之流又有什麼區彆?
當然。
現在的徐錦鳳也有了明確的格局。
他要助女帝一統神州,成為天下共主!
而東陸五國、北陸大周,本就是同宗同源!他又豈可偏心對待各國的善良老百姓?
“然後呢?你就喜歡上了她?也是。她可是當年豔壓一個時代的蕭皇後的女兒,自然是冠絕天下,試問哪個男人不喜歡?”
李攬月臉上醋意甚濃。
徐錦鳳哭笑不得,他拉起女帝的手,認真說道:“她背負的東西太多也太重,我確實想照顧她一生一世,讓她無憂無慮的活著。”
其實在【坐懷不亂】對玉露失效後,徐錦鳳就暗暗下定決心,今生絕對不會辜負玉露。
“對了,其實玉露並非虞皇之女。吳淺親口對我說,玉露是他和蕭皇後的孩子……”
徐錦鳳說道。
“這……虞皇倒是真可憐呐。”
李攬月瞪大眼眸,萬分吃驚。
徐錦鳳感歎道:“是啊,她這一去南唐,隻怕日子不會好過。蕭真真這個女人為了自己的野心,隻怕不會真心對待這個女兒啊。”
“既然你擔心她,那你現在就去把她搶回來,他們還走不遠。”
女帝努起紅唇說道。
“你……”
徐錦鳳有些吃驚地看著女帝,女帝的神色並不像在開玩笑!
其實剛才他和便宜老爹回城的路上,心裡就有了這個念頭。
他著寫兵書,訓練軍士,再帶大軍去南唐,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等他全都準備好,隻怕黃花菜都要涼透了。
而玉露也肯定會被蕭真真逼迫嫁給南唐皇室,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而彆看玉露柔柔弱弱,但她一定不會委曲求全。
他深夜進皇宮,原本也是想著讓女帝幫忙,但又說不出口。
畢竟,這真說起來,算是他的私事,而且還和女人有關……
但他真沒想到,女帝竟這般縱容他。
看著徐錦鳳吃驚的模樣,李攬月鳳眸一轉,傲嬌起來:“徐錦鳳接旨,將玉露姑娘從吳淺手中搶回來,然後再帶入宮中讓朕與之相見,欽此!”
徐錦鳳感動至極。
“大梁和南唐之間遲早會有一戰。吳淺既然為南唐效力,又隱瞞身份混入金陵,這便是不將我大梁放在眼裡,朕要挫一挫他的銳氣,好叫天下人知道,我大梁雄風猶在,不懼任何戰爭!”
女帝隨即走到禦案前,將《萬裡江山圖》遞給了徐錦鳳。
徐錦鳳有些疑惑的看著女帝。
女帝一展笑眉,輕啟檀口道:“乾嘛這麼看著我?我又不是小氣之人。《江山圖》雖然隻是供奉了短短幾日,但也已經有了大梁國運之氣。再加上之前給你的禦筆,雖然殺不了吳淺,但也足以威脅到他的生命了。還有,拓拔大將軍的兩千軍魂將士也已整裝待發。”
吳淺哪怕是二品境,但女帝一旦動真格了,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在大梁國都,女帝可是有國運傍身,可調動一部分國運,鎮壓超凡境強者!
徐錦鳳心情複雜極了。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女帝嗔了徐錦鳳一眼:“怎麼?怕這麼做會讓人說閒話?放心好了,朝堂上的彈劾奏章,我都留中不發。再說了,你這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還怕了那些老頑固不成?”
徐錦鳳很是感動。
很快。
他的眸光便變得堅毅起來:“等我回來!”
這雖然是他的私事,但話又說回來,玉露若留在大梁,那麼蕭皇後想要在南唐獨攬大權就沒那麼容易了。大梁,當然更加喜歡一個不是上下齊心的南唐。
“你自己回來可不夠!必須將我的好姐妹也帶回來!”
女帝嫣然一笑。
笑如夏花。
“等我好消息!”
徐錦鳳隨即貼身收好《萬裡江山圖》,然後轉身走出寢宮。
宮廷外。
一身威風凜凜鎧甲的拓拔塵見徐錦鳳終於出現,便立馬上前,笑容滿面道:“陛下讓本將軍助徐大人一臂之力。徐大人,我們又可以並肩作戰了!”
“有勞拓跋將軍了辛苦一趟了。”
徐錦鳳拱手道謝。
就在這時,徐敬山大步從遠處走來。
拓拔塵見狀,便迎了上去:“徐兄,彆來無恙啊!”
徐敬山驚愕地打量著全副武裝的拓拔塵,拱手道:“拓跋兄,這麼晚了你怎麼在此?該不會是陛下讓你隨小兒一起去搶人吧?”
“陛下讓我帶上兩千軍魂將士攔截畫聖吳淺。”
拓拔塵眸中凝露起一絲寒意,“哼!天榜九聖又能如何,我們大梁,可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大梁國運正昌盛,哪怕是一品境陸地神仙純陽道尊親臨,也得和陛下客客氣氣!
徐敬山神色頗為古怪,不過很快便大笑起來。
好啊!
女帝果然沒讓他失望!
這個兒媳婦,他要定了!
殊不知,這個兒子已和女帝拜堂成親了!
“好好好!那就祝你們旗開得勝!”
徐敬山隨即將手中一幅畫卷丟給徐錦鳳,自信一笑,“這圖你拿著,吳淺若敢殺你,你就將這畫卷丟他臉上,狠狠羞辱他!”
徐錦鳳接過畫卷,打開一看。
這不就是掛在老爹書房的那幅吳淺之真跡嗎?
畫卷上,畫的是一個惟妙惟肖的女人,但奇怪的是,這個女人的容顏竟和女帝、玉露、樓漣等等和他有關的女人十分相似。
隻是看了一眼,便讓人神情恍惚,好似要沉淪了一般。
徐錦鳳趕緊收回神念,掙脫束縛,將畫卷收好。
徐敬山煞氣衝天,說道:“吳淺那老小子既然不講武德,那為父也就對他不客氣了,你就用他的這幅畫狠狠收拾他!”
畫聖真跡,那自然是千金不換,價值連城。
西蜀滅亡之後,流傳於世的畫聖真跡便隻有七幅。
徐敬山收藏的這一副,畫的是一個女人。
當然,這個女人除了蕭真真之外,還能有誰?
但這畫卻極其特殊。畫中的蕭真真擁有眾生百相之相!
換言之。
不管是誰去看這幅畫,看到的畫中女子,都會是自己心中最想念、最在意、最深愛的那個女人。
徐敬山得意道:“此畫蘊含蕭真真一縷神魂。將之召喚出,便能聽命於你,吳淺也拿你沒辦法。不過此術隻能用三次。為父之前已經用過了兩次。所以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徐錦鳳一臉古怪的看著徐敬山。
便宜老爹已經使用過兩次了?
他召喚蕭真真神魂作甚?
徐敬山見兒子有些誤會,凶狠地瞪眼道:“你小子彆瞎猜,為父這一生心中的摯愛隻有你母親一人!”
“父親還是個癡情種啊。”
徐錦鳳一臉古怪地打趣道。
徐敬山大怒:“還不趕緊滾蛋,遲了,吳淺那老小子就逃掉了。老爹我可是將壓底箱的寶貝都拿出來給你了,你若還搶不回玉露姑娘,休怪老爹揍你。”
“君子報仇不隔夜!天亮之前,必讓吳淺灰溜溜回南唐。”徐錦鳳翻身上馬,隨即大手一揚:“拓跋將軍,出發!”
“駕!”
拓跋塵縱馬一躍,與徐錦鳳一起朝著城西飛奔而去。
徐敬山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心中甚是感慨。其實他也手癢癢,很想和吳淺正大光明一戰。
但他知道,今非昔比,他不能這麼率性而為了。
兩人騎馬飛奔,很快就出了城。
但這一路行去,徐錦鳳並沒發現拓跋塵的親衛軍。
他疑惑問道:“拓跋將軍,陛下不是說還有兩千軍魂戰士嗎?”
“在這呢。”
拓拔塵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裡面是一顆顆豆子。
徐錦鳳瞳眸驟然一縮。
這些豆子當然不是普通之物。
每顆豆子上竟流轉著一絲絲的真靈。
這東西,他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分明是第一次見到啊。
忽然間。
他茅塞頓開,知道自己為何有這熟悉之感了!
這和他書寫《倩女幽魂篇》所締造的鬼道小千世界,太像了!
拓跋塵自信一笑:“自從在興平縣與徐大人你分彆後,老夫日夜苦學鑽研,領悟了一個兵道神通。”
徐錦鳳眉頭一挑:“什麼神通?”
拓拔塵拍了拍袋子:“撒豆成兵!”
“撒豆成兵?這是道家仙術吧?”
徐錦鳳笑道。
不過心裡大致已經搞清楚拓拔塵將那兩千將士藏在哪裡了。
“哈哈,效果差不多,但老夫不太會取名,就借用此名了……”
拓拔塵稍作解釋。
其實,撒豆成兵也好,一葉一菩提也罷,都有類似自成一方小千世界的效果。
兵聖白淵,老早就會這一招了。
他甚至能將普通士兵也收納進去,而且能收納十萬之眾!
拓拔塵就稍微差了一些,隻能收納與他心意相連、同生共死的兩千軍魂將士。
“太好了!有了此神通,便更加利於我們趕路了。”
徐錦鳳大喜過望。
兩人繼續策馬飛奔,甚至不惜運轉內勁。
兩個時辰後。
兩人離興平縣三裡的地方,終於追上了吳淺!
“沒想到會在這裡攔住吳淺。”
拓拔塵感慨道。
正是在興平縣,他和徐錦鳳成了生死戰友!
當時鎮壓魔嬰,斬殺楚家父子一事,還是曆曆在目呢。
“這裡可是咱們的福地!”
徐錦鳳微微一笑。
“哈哈哈,說的對!當日可鎮壓三品魔嬰,今日,便讓二品畫聖吃癟!”
拓拔塵大喝一聲,隨即縱馬一躍,人馬合一,飛躍到了吳淺的馬車之前,攔之去路。
徐錦鳳大喝道:“畫聖前輩,莪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帶玉露回去。”
“公子!”
玉露掀開馬車車簾,探出一張楚楚動人的容顏。
“我來了,帶你走!這一生,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從我身邊將你奪走!”
徐錦鳳眸光中充滿了堅毅!
“公子……”
一滴幸福的淚水,從玉露臉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