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
有兩大鬼道修煉聖地,一為屍山,二為血海。
正在血海中央域羅刹血海修煉的鬼仙緩緩睜開了眼睛。
然而詭異的是,隻有眼眶,卻無瞳眸。
眶中,兩朵鬼火幽幽燃起,看穿了羅刹血海上的重重鬼霧,又透過了層層虛空,落在了中原大梁金陵城的上空。
很快。
羅刹海上,便呈現出了金陵城的虛影。
“咦,小小書生,竟能竊取一絲鬼道法則,怪哉怪哉。”
鬼仙喃喃自語。
不過,他很快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
判官?
閻羅殿?
封鬼為官,鬼差勾魂。
判官審罪。
再用各種煉獄懲罰不聽話的鬼……
倒也有點意思。
鬼道雖乃六道之一,但和佛門、道教相比,還是弱了一截。
說到底,是沒有建立起完美的體係和傳承。因為鬼道修煉者,皆是一盤散沙,強鬼吞噬弱鬼。
而那人族書生,倒也給他帶來了一絲靈感!
徐錦鳳的一卷《聊齋》,可不單單隻是為小倩開辟出了修煉之道,更是竊取了鬼道的一線法則。
也正因此,他這個不過秀才境的小人物,竟入了鬼仙之眼!
至於是福還是禍,那就要看他接下來的路如何走了。
……
北涼城,殤陽關。
威武王陳缺手下頭號軍師一副羽扇綸巾裝扮,立於城牆之上。
他輕搖羽扇,沉思道:“王爺,事出反常必有妖。蠻王在這個時候舉兵南下,實為不智。他們到底圖什麼?”
軍師邊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血煞繚繞、氣勢如山的男子,正是威武王。
他並未著蟒袍王冠,而是一身黑鎧戰甲,端是威風凜凜,睥睨天下!
威武王眸中迸著凜然殺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送上門來的功勞,若是不取,必遭天譴。”
“王爺說的是。這一戰,隻要我們打出氣勢,那麼世子在京城就能過得更好。”
軍師微笑道。
威武王卻不屑一笑:“他若有本事,那就將女帝娶了,若是沒本事,死了也是活該。”
軍師笑容驟然凝固,隨即一聲歎息:“王爺,世子在你這麼多兒子中天賦當屬最好的。”
陳洛作為威武王的小兒子,卻沒繼承威武王的統兵打戰的天分。相反,他彬彬有禮,文才飛揚,更像是世家公子。
“本王從來不在乎什麼天賦根骨,若成長不起來,那也是廢物。”
威武王道。
他本人的天賦其實也不怎麼樣,但如今打下這份基業,正是他的野心和膽魄合一,不畏生死,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他的大兄,比他的天賦不知好多少倍,而且他的父親當年也是想要將北涼侯爵傳給他的大兄。
但那又如何?
他知道,大兄若是繼承爵位,一定會起兵造反!但建安帝英明神武,大兄又豈會是建安帝的對手?
為了不讓這份基業毀去,他隻能心狠手辣地將大兄殺死!
不止是大兄,還有其他幾個兄弟,也都被他殺死!
他成了父親的唯一兒子。
北涼侯爵,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從未後悔過。
軍師則是無言以對。
這就是他們的北涼之王。一路從屍山血海殺出來的三品巔峰強者。
“本王倒是聽說那個書生不止考上了狀元,竟還混得風生水起,連楚家都吃癟了哈哈哈。”
威武王大笑起來。
想當年,他為了侯爵之位,便去京城求得世家的支持,楚正雄可是連正眼都沒看他一眼!
軍師笑道:“王爺也沒想到吧,昔日被王爺你一眼就嚇暈過去的小家夥,也有涅槃重生的一天啊。”
威武王眼中露出一抹欣賞之色:“本王收回‘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那小家夥正好給洛兒當磨刀石。”
軍師可沒威武王這般膽色,他擔心道:“徐錦鳳已簡在帝心,王爺不怕這塊磨刀石太硬?”
“本王已經給了洛兒最好的機會,他若抓不住,降服不了徐錦鳳,那是他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彆人。”
威武王淡淡說道。
他有八個兒子。
小兒子陳洛的修為其實是最不起眼的,但勝在有風度,有城府,和北涼的那些文官混得最好。
他也比較欣賞這個小兒子,但若成長不起來,那他也隻好將世子的位置傳給其他兒子了。
軍師也知道,威武王養兒子是采用了養蠱王的方式。雖然過程十分殘忍,但一旦養成,那對北涼來說就是最大的好處。
王爺要的是能夠繼承他的家業,繼承整個北涼的世子。
所以,誰強誰上。
王爺並非無情,而是迫不得已。
不過有一點,他到現在還想不太明白。
當初王爺攜大勢入京,為何不行廢帝之舉,成就天下霸業?
快半年了。
他還是沒想明白。
正好,今日趁王爺心情好,他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卻是惹得威武王哈哈大笑:“阿蘇達,本王等你這一問等了快半年了!你總算憋不住了吧!”
軍師尷尬道:“王爺莫要笑話我……”
威武王看向這個和他非同族,但卻能成為他心腹的阿蘇達,笑道:“這就是中原王朝和你們草原部落最大的不同之處!當日本王確實可以直接廢了女帝,自己登基為帝。然後再用各種鐵血手段,殺一批,拉攏一批。如此一來,本王的確可以成就一番霸業,但這之後呢?你可有想過?”
“這之後?”
這個來自北方草原部落,但卻沒有草原蠻人魁梧身材,反而更像中原士子的阿蘇達,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
他哪怕在北涼生活了近二十年,但對中原王朝的勾心鬥角還是嚴重估計不足。
北方草原上,那基本上都是直來直往,誰拳頭大就聽誰的。可不像中原,到處都是腹黑和陰謀。
威武王看著關下的鐵騎,豪氣萬丈道:“阿蘇達你看,風雷騎,天下無敵!但若困在京師,你說他們還能成為連兵聖白淵都要忌憚一二的天下四大鐵騎之一嗎?”
阿蘇達搖了搖頭。
隻有草原,才是風雷騎叱吒的地方。
若是困在京師,那就成了拔了爪牙的老虎,虎威雖猶在,但卻會喪失野性。
“本王能掌控京師多久?十年,二十年?在之後呢?本王一旦過世,你覺得本王那幾個兒子還能守住那份霸業嗎?”
威武王歎道。
說到底,還是兒子不成器啊。
少了一份膽魄!
若現在,他的兒子敢直接弑父殺兄奪權,那他反倒會更加欣慰。
他若廢女帝而自立,那麼等他死後,那些本就不服他的世家門閥肯定也會有樣學樣,行廢帝之舉。
他的這幾個兒子,守不住!
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他才放棄了那麼誘人的想法,率領風雷騎回了北涼。
因為他知道,北涼,才是他的基業。
在北涼。
他是王。
朝廷都要忌憚他三分!
不過還有一點,他並沒對這個阿蘇達說起。
或許是因為阿蘇達即便再怎麼忠心,但始終還是外人。
家醜,不可外揚啊。
當日。
他率風雷騎趕赴北邙山戰場,但還是遲了一步,沒能救下建安帝。但後來在扶龍棺回京的路上,他發現了古怪之處。
先帝的龍鱗馬,好像出了點問題!
起初他還以為龍鱗馬是失去了主人,所以才精神萎靡,但仔細觀察了幾日,發現並不是這個原因。
龍鱗馬……那是虛脫了!
發狂後的那種虛脫!
然而,龍鱗馬不畏獅虎熊豹之吼,不懼雷鳴戰鼓之音,一向以穩著稱,不然也不會成為帝王的坐騎。
所以,要讓龍鱗馬發狂是非常難的。
他懷疑,一定是草料被人動了手腳!
建安帝乃是三品巔峰修為,領兵作戰的本事根本不比他差,即便遇到赤鬼大仙,也不該那麼容易戰死才對!
難道,真是戰馬出了問題才導致建安帝戰死?
細思極恐!
朝中,隻怕真的有人要害建安帝!
不過這也隻是他的一個猜測,他沒有任何證據。所以他沒對任何人說提起過這個疑點。
那匹龍鱗馬,而今還在他王府的馬廄裡養著呢。
“王爺,時間差不多了。”
這時,一名副將走來。英氣逼人,眉宇間和威武王有七成相似。
副將正是威武王的大兒子,陳渙。
陳渙跟隨威武王上戰場差不多有十年了。不過領兵天賦一般般,但身材魁梧高大,最像威武王,深得軍中各大將領的喜愛。
“傳令,全軍出擊!”
威武王點點頭。
守城?
那是不可能的。
他堂堂北涼之王,豈會龜縮在城內?
區區北蠻而已。
遙想當年,可是被他的風雷騎殺得屍橫遍野,若非蠻族大祭祀以命獻祭,強行改變了草原地形,可是差點連王庭都被搗了。
……
花開數朵,各表一枝。
酆都鬼仙悄然睜眼,不看天下蒼生,隻是關注了徐錦鳳一眼。
而北涼,離金陵城還是遠了一些。卷起的風雲要飄到金陵,還是需要一些時間。
此時,徐錦鳳家裡來客了。
一男三女。
不過說是客也不太準確。
畢竟,這不請自來的一男三女都是他的親人。
從趙家村返回的徐敬山也不再對徐錦鳳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這不。
才回到京城,他就迫不及待地帶著三個女兒直接去張家胡同堵門了。
“你們就這樣上門了?”
看著父親和三個姐妹的到來,徐錦鳳一臉無語。
不是說好了嘛,他們的關係不能擺在明面上,不然世家沒台階下呢。
徐樂芍笑嘻嘻道:“怎麼,難道還要我們帶上禮物嗎?”
萬萬沒想到,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夥,竟然是她的兄長!
這可讓徐樂芍高興壞了。
徐敬山意氣風發道:“怕什麼?你老爹我寶刀未老,誰敢說閒話?”
徐錦鳳扯了扯嘴角。
這老爹,不太愛思考,就喜歡直接用刀莽過去。
二姐徐溶月一邊打量著宅子,一邊說道:“我就說呢,你之前敢三更半夜登門,怎麼就不怕閒言碎語?敢情你早就知道我們的關係啦。”
大姐徐湄雲噗嗤一笑:“我也想起來了,當時你還喊我和溶月姐姐來著。”
“爹,既然咱們徐家後繼有人了,那你可不要老逼著我招上門女婿啦!徐家開枝散葉的問題,交給兄長便是。他可是有好多紅顏知己呢!”
徐樂芍擠眉弄眼。
“爹,大姐,二姐,小妹……接下來,我要說說咱們家族未來的發展計劃,嗯,百年大計。”
徐錦鳳急忙轉移話題道。
徐敬山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認真道:“你腦子靈活,比這三個臭丫頭好多了,爹都聽你的。”
“原本我是不想這麼早就認親的,因為我走的是孤臣之道。”
徐錦鳳頓了頓,歎道,“所以計劃要變一變了。我現在也算是世家門閥子弟,所以這必然會引起天下寒門和平民的不喜。”
徐敬山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
寒門和平民引以為傲的寒門狀元,突然改變了身份,這讓人如何受得了?
“好在學堂和文廟都已陸陸續續建好,平民孩子都能讀書習文,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交代。”
徐錦鳳繼續道,“倒是世家,隻要我做的不是太過分,他們看在老爹的面子,應該不會過分為難我。但我遲早是要推翻世家的,所以老爹也要做好準備,到時候,必然會要正面硬抗世家的滔天怒焰!”
徐敬山傲然道:“你爹我還提得動刀!”
徐錦鳳笑了笑。
就怕世家不和你動真家夥,而是用軟刀子殺人。
“不過現在嘛,先和世家緩和一下關係,所以老爹正好借這個機會從禮部尚書退位讓賢。這口肥肉扔出來,讓他們爭去吧。不管誰爭贏了,都會認老爹這個情。”
徐錦鳳道。
徐敬山皺了皺眉:“沒了軍權,又少了三公九卿之位,老爹我可就成了拔了牙的老虎啊。”
徐錦鳳自信道:“如此一來,不正好打消了世家的戒心嘛。而老爹能否東山再起,不看世家,而在女帝!”
讓老爹重掌軍權,不過是女帝一句話的事情。
當然,女帝肯定也會忌憚老爹的勢力。
畢竟老爹在軍中的威望,僅次於建安帝,可建安帝已死。那麼在軍中想要掣肘老爹的,基本沒人了。
所以。
他得抓緊時間攻略女帝,將親密度提升到90以上……
“也罷,明日早朝,我就向陛下請辭。”
徐敬山說道。
“至於近期計劃……就是扳倒楚福之或者楚祝之!”
徐錦鳳眯了眯眼。
“楚正雄在京,你要扳倒他兩個兒子,必須要有如山的鐵證!”
徐敬山道,“不過這兩人行事一向謹慎,可不像楚賀之啊。你有把握?”
“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了……”
徐錦鳳道。
這些日子他雖閒著,但下屬沒閒著。
他的哼哈二將楚風楚雲兄弟,可是一直在大理寺翻閱陳年舊案呢。
這翻著翻著,一樁舊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楚福之在當大理寺少卿的這些年以來,以權謀私,將朝廷的好馬當劣馬賣,嘿,這一轉手,財源廣進呢!
當然。
賬目上做得非常完美,任誰也看不出破綻。
可偏偏就是太完美了,反而引起了楚風兄弟的注意!
就在這時。
一個女子翻牆而入。
嬌媚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徐公子,來喝雞湯啦!”
出雲公主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裙子,踏入了屋內。
然後。
眾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