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物間的百葉窗正常情況下無法打開,林莫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把百葉窗直接弄碎一大半。
灰塵窸窸窣窣地混著陽光往下掉,有些掉進了眼睛裡,酸澀感襲來,宋舒不適地遮了遮眼睛。
雜物間狹小,移動空間有限。灰塵落下來的時候,似乎也落進同桌眼睛裡了,同桌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唇再次擦過那蝴蝶似的印記。
宋舒不太適應地動了動腿,結果同桌捉著他腿的手很用力,宋舒幾乎不能動彈。以為同桌還沒從驚嚇狀態當中脫離,宋舒低頭安慰:“外面的人已經走了。”
門外沒有那拿刀變態的碎碎念,變成討厭鬼林莫。討厭鬼雖然討厭,但比變態要讓人放心。
手電筒的光從壞掉的百葉窗照進,林莫也沒有廢話,乾脆地用鑰匙打開門。
動作很快,快得宋舒和同桌都沒反應過來。
林莫拿著手電筒,像是捉奸,光亮照過宋舒泛紅的眼尾,又照向蹲在宋舒腳邊,手握著宋舒的小腿,臉頰幾乎貼著宋舒腿根的同桌。
“……”
林莫手電筒收了起來,聲音聽不出情緒:“好興致。”
正在揉眼睛的宋舒:?
什麼鬼?他們不就正常躲在雜物間裡嗎?怎麼被林莫說得像是特地回到母校尋找刺激的小情侶。
宋舒眼眶被刺激得發紅,他不太適應外面的光線,林莫的話又讓他心情很差。他不太高興:“你怎麼在這兒?”
林莫看了眼腕表,“還有三分鐘,警衛處的人會來查看情況。”
同桌這時候才慢吞吞站起來,站在宋舒身邊,又有些擋住宋舒的意味,說明情況:“剛剛有人拿著刀在遊泳館亂走。”
“人已經被抓走了。”
林莫低頭,在手機群裡彙報:[遊泳館兩位同學已找到,安全。]
他撩起眼皮看宋舒,“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被我抓到了嗎?”
宋舒:“………”
誰畢業後沒放過豪言壯語。
宋舒彆過眼,“抓到什麼,我又沒有違紀。”
很耳熟的對話,似乎每一次高中的交鋒都伴隨這樣夾槍帶棒的話語。
“持刀的嫌疑人冒充遊泳館管理員通過了你們的包館申請。”
林莫低頭,耳垂邊的銀色耳釘閃著點璀璨的光,他邊打字邊對同桌說:“下次彆乾這種自以為是包場的蠢事。”
同桌好像從雜物間裡出來就沒再說過一句話,也站著跟塊木頭似的。
想起同桌也是被牽連的,宋舒有些歉意地,用手在他眼前晃晃,“被嚇傻了?”
同桌臉很紅也很燙,沒穿上衣,因為緊張,腹肌的輪廓似乎都明顯了些,宋舒靠近就能感受他身上散發的熱意。
粉毛呆呆的,同桌掩著唇,仿佛終於從另一個世界裡回過神,彎了彎腰遮掩反應,“沒、沒有。”
彎著腰乾嘛?難不成剛剛在
雜物間裡受傷了?
宋舒轉過同桌的方向,皺眉:“你受傷了?”
林莫還開著手電筒,視線掃過宋舒的小腿。白皙膚色上鮮明的紅色指印,可以想象當初手指主人的用力,仿佛怪物的標記。
目光又冷淡地回到宋舒的臉。宋舒很好看,然而皮囊在他身上似乎隻是其次。世界上好看的人有很多,擁有這樣矛盾的、讓人欲罷不能性格的人卻隻有宋舒一個。
因為同桌彎著腰,宋舒也隻好低頭轉過腦袋去看他,眉眼間的關心誠然不作假,卻沒有那麼真切,能讓人握在手裡的真切。
在宋舒的眼睛裡,冷漠和真誠能夠同時並存。
這兩人轉來轉去,林莫乾脆地抬手,手電筒燈光放在同桌身上,用一張x冷淡的臉開口:“你在裡面沒幫他解決麼?”
“讓他那麼精神。”
曖昧言語刀劍暗流湧動,林莫卻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麼驚人的話,依舊冷淡道:“還是說,你們在裡面不是在做那種事。”
宋舒:???
宋舒猝然抬頭,同桌已經起身,攬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是啊,我幫他解決了,不用他幫我解決。”
因為林莫話語升起的不適消失了些,宋舒莫名其妙地推了推同桌:“你怎麼剛剛不說話?”
“抱歉,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沒緩過來。”
同桌鬆開手,又指指自己的臉頰,“你看,臉都嚇紅了。”
相當欲蓋彌彰的話,宋舒要是真傻子才會相信。可他偏偏又信了,對於那樣明顯地潛藏真相的話語,他似乎都沒有深挖的興趣,大有“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信好了”的意思。
很擺爛也很冷漠。
喜歡和愛的首要前提都是新鮮感和好奇心,而宋舒對他們都喪失這樣的心情。
宋舒沒太在意地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遊泳館要全面排查,無關人員最好儘快離開。”林莫收起手電筒轉身離開。
宋舒不太願意和林莫呼吸同一道的空氣,他和同桌落後一步。
因為身上衣服都濕了,總歸還是要去換衣服。
對遊泳館的更衣室有了心理影響,宋舒和同桌是在另一間開放的休息室換衣服。
沒有那被窺視的感覺,宋舒抓著衣角脫衣服,弓身時脊背肩胛骨凸起,皮膚在燈光下瑩潤得像一塊玉,後腰附近還有一對淺淺的腰窩。
他背對著同桌,自然也錯過了那時不時看向他的視線。
衣服很快換好,宋舒穿好後也沒往同桌那邊看,而是背對著,“你好了說一聲。”
“嗯。”
回得很快,隨後是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聲音。
從休息室出去,外面的太陽已經大起來,校園兩側的樹木葉子婆娑晃悠著
出來後,同桌話又多了起來,“你還想去做什麼嘛?我們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
經過剛剛被變態拿著刀追的事情,宋舒興致也不高了
,他搖頭:“你決定就好。”
同桌看向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微不可察地揉了揉耳垂,“去商場怎麼樣?我聽說那裡有舉辦活動。”
宋舒還是有些不在意的,目光看向另一個地方,“都可以。”
同桌順著他的目光過去,是穿著黑色製服的林莫,袖口套著風紀委員的袖箍,正靠在欄杆上和幾個風紀委員會的成員說話。
宋舒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還有些不屑似的撇撇嘴,聲音很低很低地吐槽:“還是那麼裝。”
同桌的視線也收束,有些隱約的、類似嫉妒的憤恨情緒。
林莫很精明。
表現和行為都那麼不喜歡宋舒,卻能夠得到宋舒最多的注意力。
這種死敵意義上的死對頭計劃未免有些太狡猾了。高中三年,也許讓宋舒記得最多的名字就是“林莫”。
論壇裡有討論宋舒同桌,當然也有討論林莫。論壇那些人都不太喜歡宋舒的同桌和林莫,一個評價說是不要臉拚命黏著宋舒的綠茶,一個是變著法讓宋舒記住他,卻死活說自己不喜歡宋舒的腹黑心機男。
同桌垂在身側的手緊握,又看過去,有一瞬間地和林莫視線交彙。
實在是不太明智的,他很想對林莫比中指,然而事實是,他們的視線隻是一錯而過,就像是電視劇裡那樣相互看不上對方的情敵,大概都覺得對方是礙眼且礙事的存在。
同桌又去揉耳垂,過快的心跳總是把他拉回震耳欲聾的雜物間裡。
一切都很失控。
腳底踩著的細碎的陽光,宋舒的身影被拉得很長,膠著的目光舔過後背,幾乎可以複現那單薄裸-露的脊背。
像是牛奶加熱後那一層薄薄的白色奶皮,輕輕一碰就會蜷縮起來。
耳垂已經被完全揉紅,在兀自燥熱的空氣當中,同桌腳步停了停。光影和空氣都被蒸騰得扭曲化。
很……失、控。
那樣狹小密閉的空間,他差點就要不受控製地強-暴宋舒了。
掐了掐掌心,同桌壓著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又追上宋舒,儘量地讓宋舒聽不出他聲音裡的燥熱。
“待會兒去商場先吃飯,我們再去電玩城,我聽說商場附近舉辦活動……”
——
商場也在學校附近,是附近最大的一個商圈。
興許是剛剛著涼了,宋舒腦子有點熱,回複消息也不太有精神。他看著手機,慢慢地回複消息。
彼岸:[老板,現場人好多,好緊張。]
[圖片]
彼岸相當於給他實時直播賽事,宋舒不在現場,透過圖片也能感受到場面的人山人海。
把圖片上的地標logo放大,宋舒後知後覺——這是不是他和同桌要去的商圈?
比對了一下目的地,宋舒:“……”
這麼那麼巧?後面該不會也那麼巧地遇上?
這念頭浮現的第一秒,宋舒就自動掐掉。
這麼巧合
,未免有些太可怕,就像是有人用手指捏好了每一條線似的。
腦袋發熱,宋舒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他回複完[彼岸]的消息,林莫的消息框也跳出來兩條,宋舒不用看也清楚那是什麼內容。
指定又是錄取通知書的裝b消息。林莫就像知道他是小森,釣魚似的想要抓住他的把柄。
就算今天遊泳館穿了中褲,那露出來的也隻有小腿,他也不信林莫能這麼快和照片對上。
宋舒撇撇嘴,熄滅手機屏幕。他今天沒空和林莫釣魚,尤其是在見過本尊在他面前犯賤之後。
宋舒靠著車椅背昏昏欲睡,他戴著口罩,有些不透氣,蹙眉睜眼掙紮著醒過來,被同桌靠近的那一張臉嚇一跳。
他腦袋咚一下又撞在車後座,有點頭暈目眩,“你乾嘛?”
同桌斂下眼底的癡迷,遠離了點,“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
宋舒揉著後腦,倒吸一口氣:“我還好,就是腦袋有點疼。”
同桌低頭在手機上:“那待會兒我們去一家藥膳吃吧?天氣熱,吃點解暑的。”
剛剛咚那一下,宋舒還沒緩過來:“你決定就好。”
手指沒有任何章法地在手機上亂畫,同桌唇邊笑容逐漸消失。
帖子:你們高二高三的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逃課去看他也就算了?還有變態追殺他?不是你們是不是真有病啊?
帖子:聽說他在遊泳館和他同桌……?!!
同桌捏緊手指,完全沒有從這些流感式爆發的造謠帖子當中獲得一丁點的虛榮心。
不夠。
目光隱晦地落在宋舒的腿部。
這點接觸,完全不夠。
……
進入商圈,遠遠就能看到比賽場館的熱火朝天。作為奪冠熱門選手,[彼岸]的立牌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宋舒戴著口罩穿梭在人群之中,抬眼間隱約能看到台上握著鼠標的青年。
相比隔著網線的聊天,現實當中的[彼岸]似乎要更為溫和一些,也沒有那麼不會說話,比宋舒想象當中的要圓滑。
[彼岸]對面的對手換了一個又一個,場館的歡呼聲要掀破天花板。
主辦方似乎還請了幾個女主播來暖場,中場休息期間,[彼岸]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訪。
手被扯了扯,同桌催促:“宋舒,藥膳預定的時間快到了。”
宋舒這才收回目光。
“嗯,走吧。”
台上,[彼岸]似乎感覺到什麼,朝著宋舒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卻隻有一個背影。
有點熟悉。
[彼岸]回答完主持人的話,又忍不住低頭去看手機。
[小號]還是沒有回複他的消息。
最近……[小號]好像對他越來越冷淡了。
[彼岸]有些說不出的焦慮。但這是比賽現場,他隻好壓著焦慮,又給[小號]發消息。
[老板,我進決賽了。]
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次[小號]回複得很快:[嗯,我看到了]
?!![小號]來了?
[彼岸]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人群當中找到那熟悉的眼睛。然而他看了一圈,也沒能看到想要的人影。
……
樓上藥膳廚房,宋舒坐好後往下看,看[彼岸]掃描儀似的轉了一圈,有些不解。
這是在找什麼呢。
同桌在宋舒旁邊挨著他坐下,邀功似的開口:“怎麼樣?這是整個餐廳最好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