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14)(1 / 1)

戀愛腦的好處大概就是,宋舒對除了愛麗絲以外的人完全不在意。

比如當宋舒知道他在學院一周的排課有八節,愛麗絲所在的班級就有四節,也就是說,宋舒一周能和愛麗絲見面四次。

四次!光是四次,宋舒就已經熱淚盈眶,從沒覺得自己這麼愛上課。

而且這周宋舒和愛麗絲的相處有了極大進展——愛麗絲願意喊他老師,偶爾也會和他討論課業上的難題。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宋舒連著好幾天在心裡放煙花鞭炮,給愛麗絲加負的時候原本還有點心虛和愧疚,但想想這是為了愛麗絲以後的宏偉大業,宋舒起碼沒這麼心虛了。

和愛麗絲相處見面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宋舒原本以為周末見不到愛麗絲了,但後面他突然想到反派的一個職責——反派身為王子們的老師,其實是需要每周進宮給國王彙報王子們的學習進程。但反派懶,反派不想去,平時都是把王子們的表現寫成一份文書送進宮裡。

可宋舒不懶啊!

為了愛麗絲,宋舒甚至可以天天進宮。

→嘿嘿嘿可以明目張膽看老婆房間咯!

555:【……】

【私齋蒸鵝心。】

進宮需要做的準備不多,因為反派的權勢確實大。遊戲設定裡,就算反派罵國王是個糟老頭子,國王也能當做是小孩子頑皮說的玩笑話,笑嗬嗬地應下來。

但是宋·小孩子·舒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罵國王。

畢竟四舍五入那就是他的嶽父了*v*。

……

馬車備好準備出發,宋舒興衝衝上馬車,沒成想馬車裡還有另外一個人——柏溫。

宋舒:“………”

Hello motherf*ck

柏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讓馬車空間瞬間逼仄。宋舒就像是被人拎住命運後頸的貓,憋屈又委屈地坐在一邊。

馬車緩緩駛行。

宋舒正在心裡瘋狂碎碎念:怎麼這些人都不聽我的,我還沒說開車,他們就走了。怎麼,早就知道盯舒機在車上了是嗎!到底我是公爵還是柏溫是公爵啊!

這幾天也不知道柏溫在忙什麼,總之宋舒和柏溫的相處時間少之又少。現在突然在同一空間之中,宋舒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柏溫正在泡茶,玉似的手指擺弄茶具,動作賞心悅目。

很快,茶香溢滿整個車廂,宋舒面前也被推過來一個精致小巧的鎏金杯。

柏溫看他木木拿起茶杯,有些無奈:“怎麼看見我如此驚訝,以往進宮不都是讓我陪著你麼?”

宋舒有些乾巴巴地回複:“沒有,隻是很久沒見面了,有些不習慣。”

內心咬手帕流淚。有柏溫在,他怎麼和愛麗絲好好玩耍啊!

宋舒內心有些抗拒讓柏溫知道愛麗絲的存在。畢竟在遊戲劇情裡,反派對愛麗絲也沒什麼特殊心思,炮灰之後更是無人在意。可宋舒現在穿過來了,對愛麗絲的心思可是大大的有。

一方面宋舒不想輕易更改遊戲設定,徒添愛麗絲的麻煩,另一方面,他直覺如果讓柏溫知道愛麗絲的存在,也許會發生什麼恐怖事件也說不定。

所以宋舒非常努力地捂好自己的小秘密,卻不知道底褲已經快被柏溫扒沒了。

柏溫若有所思偏過頭看宋舒一會兒。

就這一小會兒就夠宋舒緊張了,因為他覺得柏溫就是個心理陰暗的大變態,讓他這樣的陰暗批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好在一路上柏溫沒再做什麼,宋舒大大鬆一口氣。

也許是柏溫在,平時服侍的水瀲都沒有上車。

說起水瀲,宋舒覺得水瀲實在是找了個不靠譜的人布置陣法。

原因就是青綃好幾次偷偷出來布陣都被他撞見了,如果不是他裝作小聾瞎,怕不是明天水瀲和青綃都得因為造反被抓起來。

宋舒搖頭,不行,青綃不行,水瀲眼光也不行,所以這個計劃到底怎麼成功的?

還得靠他當小聾瞎。

隻是宋舒自顧自當小聾瞎,卻沒發現青綃看他的目光越來越複雜,甚至還差點因為他又和水瀲起了爭吵。

馬車外,水瀲憶起那次爭吵,其實和宋舒無關,可非要說起來,他們與宋舒之間的千絲萬縷又怎麼能說得清?

青綃這幾天精神越來越不好,他隻是問一句,青綃便生氣。

氣什麼?

水瀲從未覺得青綃如此陌生。

青綃那與艾利斯王子相近的眉眼也總讓他感到恐慌——宋舒是不是對青綃下手了?所以青綃才會精神這麼不好。

可水瀲這幾天都在宋舒身邊,宋舒每天都急著去見艾利斯,連和他說話的時間都少了,又怎麼有空去搭理青綃?

水瀲心尖克製不住地彌漫苦意。他想,他和青綃必須要離開這裡。離開這裡,他們就能變正常了,能夠重新開始生活。

那時,他們沒有所謂的父親,他也不會再因為青綃那和艾利斯相似的眉眼不可抑製地恐慌以及……嫉妒。

所以離開吧。

隻需要脫離宋舒這個變量,他和青綃都可以變回從前。

水瀲數著離開的時間,重重吐出一口氣。

他和青綃都不屬於這裡,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

不管水瀲和青綃是如何心緒變化勾心鬥角,宋舒眼裡隻有越來越短的宮道:耶耶耶,他馬上就可以又見到愛麗絲了!

雖然有柏溫這個煞風景的存在,但不妨礙宋舒心情肉眼可見變好。

宋舒向來是喜形不言於色的人,現在周身氣息都快開出小花來了,柏溫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來?

聯係到那所謂的愛麗絲,柏溫撫了撫袖口,“心情這麼好?”

怕柏溫發現,宋舒收斂了一些,“嗯,很久沒來了。”

柏溫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上次我說的那個內奸還記得麼?隱衛說已經抓到人了,不過那些咒符沒追回來。”

奈斯!沒追回來!

宋舒暗爽,輕咳:“沒有就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東西。”

柏溫點頭,卻是伸手摸向宋舒的腦袋。

柏溫好幾天都沒有做出什麼越界的事,宋舒也對他卸下了那麼點心防,因此這一摸宋舒是毫無防備的。

寬大粗糙的掌心落在柔軟的發絲上,摸小貓腦袋似的揉了揉。

“你長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我不期待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隻希望你偶爾也回頭看看我。”

柏溫緩聲說著。

他的嗓音本就偏低沉,如今放慢了,倒有些奇異的溫柔。

“先前那一趟出門,是想給你尋一位老師,但怎麼找都覺得不合適。後來又想想,我既把你帶大,那便也承擔這教導的責任罷。”

柏溫撫摸的力道也跟摸小動物一樣,宋舒不由心裡嘀咕,怎麼和交代後事一樣。

宋舒不清楚柏溫說所謂的“教導的責任”是什麼,如果他清楚,怕是當場交代後事的人是他。

柏溫說這番話,隻是對宋舒的一個敲打和通知而已。他既要成為宋舒的老師,那麼自然要告知宋舒一聲。

全程不知道已經被定生死的宋舒還傻傻點頭。

……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層層台階之上,巴洛克風格的高塔城堡屹立,宏偉氣派地彰顯亞瑟王國身為亞拉伯罕大陸第一強國的實力。

宋舒和柏溫先後下車,仆人領路,告知國王已在會客廳等候。

要說為什麼一個公爵值得國王這樣等,宋舒是不清楚的。隻是他和身邊仆人說向國王提交一下面見申請,仆人回複的是,他可以在任何時候進宮見國王,這是國王給他的特權。

宋舒咋舌,隻覺得反派這身份還真是狂拽酷炫。

走了五分鐘,宋舒算是明白為什麼反派不願意見國王了。

——他媽的,這麼長一條宮道,又這麼長一條台階是想要了他的命嗎?

死宅的命也是命。

即使四周噴泉和綠化做的美輪美奐,偶爾宋舒還能聽到空靈鳥叫和泉水叮當。但宋舒實在是沒時間欣賞。他已經走得忍不住腿軟,偏偏仆人和柏溫都沒什麼反應,要是他喊累,那豈不是很遜?

於是宋舒也隻能跟著他們一起走。

又走了五分鐘,終於到了大門前。

柏溫笑眯眯地看他:“以前你總是走到一半就會忍不住直接用傳送符,今天居然這麼老實走完全程,真是長大了。”

宋舒:“………”

你媽的有傳送符這麼方便的東西你不說你現在才告訴我你**。

宋舒面無表情地嗬嗬一笑,以示自己對柏溫的鄙視,完全忽略了柏溫眼底的戲謔和惡劣。

走到城堡正門用了很久,好歹會客廳就走一兩分鐘。

宋舒跪在柔軟的地毯上時,累得恨不得就躺在地上長睡不醒了。

他蔫蔫低頭,餘光瞥見國王側臉,有些驚訝。

國王和宋舒想的不太一樣。在遊戲劇情裡,國王基本就是個邊緣npc,屬於開頭出場一下,結尾出場一下,隻有配音,連個立繪都沒有。

宋舒以為自己還會看見之前一樣的貼圖紙片人,或者是一個禿頭的中年男人,畢竟國王有了八個孩子。

但如今坐在主位上的國王非常年輕,年輕得快要跌破宋舒下巴。

身著華服的少年看起來和愛麗絲一個年紀,故作老成的面容有些幼稚的天真,左耳扣著亮閃閃的十字墜,純黑發色和蒼白容顏加深了面容的妖異。

他支著下巴,像是看向什麼可有可無的存在,懶怠地開口:“奧爾菲斯公爵找我有什麼事?”

宋舒迷惑了,怎麼國王給了他這麼大權限,對他的態度好像是討厭?

雖然國王容顏年輕得過分,但想到遊戲裡逆天的駐顏術,宋舒又覺得合理。

宋舒一時間摸不準國王的心情,有些慢半拍地回複:“來彙報王子們的學習進度。”

“那你說說。”

國王裡安打了個哈欠,似乎是沒睡醒,目光放也不往下放。

這樣敷衍忽略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但宋舒隻是來見愛麗絲的,此時滿腦子都是愛麗絲,國王對他的態度影響不到他見愛麗絲的心情。

為了儘快去見愛麗絲,宋舒彙報的進度很短,國王聽著也很敷衍。

這就相當於員工摸魚工作時,老板也在擺爛,這對雙方都是一大喜事。

宋舒美滋滋地認為要結束了,極快地說完了總結。但糟糕的是他有個習慣,他說完話之後,會習慣性地去看對方的眼睛。

這在彆人眼裡像是一個期待得到回複的信號,然而宋舒隻是想確認對方是否有疑惑。

此時他習慣性地看向上位的少年,裡安也剛好興致缺缺地低頭看他。

目光碰撞會發生化學反應。

頃刻,裡安好似看見喜歡糖果的小孩,從主位上奔下來,周身都亮閃閃的,捉住宋舒的手,“你是宋舒?”

宋舒被裡安突然靠近的臉逼得忍不住後退,還有點懵,“是。”

裡安用的力氣有點大,抓得宋舒的手紅了一片,一般來說意識到了就該放開,畢竟這很不禮貌,但裡安好像更興奮了。他目光也閃閃的,描摹著宋舒的眉眼,怪異誇張的腔調黏黏的,讓宋舒有些不舒服。

裡安:“宋舒,你長得很像你的父親。”

會客廳燈光明亮,宋舒走完宮道又爬完樓梯,氣息還微喘,被太陽曬紅的臉頰和唇像是缺水的玫瑰,看起來很是可憐。

可宋舒表情又那麼冷漠,讓那點可憐也變得不重要,卻更想讓人把他撕碎。

——想讓他更可憐。

裡安喉嚨裡有些興奮的,類似野獸的低喘。宋舒還在懵逼,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在裡安的手要摸上他的臉時,他才迅速反應過來躲開了,同時,裡安的手也被柏溫捉住。

仿佛捉住的不是國王的手,柏溫眉眼溫順含笑,“陛下,當年我們約定了什麼您還記得嗎。”

裡安不大高興地撇撇嘴,“就你記得,老不死的。”

柏溫收回手,什麼也沒聽到似的站回宋舒身邊。

裡安不情不願地和宋舒保持了一段距離,但還是亮晶晶地試圖和宋舒搭話,“我和你父親年輕時是好友,你出生那年我還抱過你呢。”

被一個年紀看起來比自己還小的人說這句話,宋舒心情有些違和。

而且一國之主這樣的性格真的呆jio不嗎?宋舒懷疑他們分分鐘就要被鄰國打個對穿了。

不過他這樣違和的心情也沒能持續多久。

因為裡安一直盯著他,柏溫不想讓裡安盯他,於是宋舒被打發出去了。

柏溫則微笑著進會客廳和裡安繼續講道理。

宋舒握拳。

好耶解放,去見愛麗絲!

當初打遊戲跑圖過劇情,宋舒已經對愛麗絲所在的地圖了如指掌。

想到愛麗絲,宋舒看這長長的宮道和樓梯都順眼不少。

他哼著歌下樓梯,全然不知道會客廳裡正因為他爆發一場戰爭。

……

“你不允許他見我也就算了,我拉拉他的手你也有意見?”

裡安蹺著腿,冷笑,“前奧爾菲斯公爵,彆太猖狂了。”

柏溫轉動拇指上的綠寶石戒指,“當初把孩子交給我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裡安嘟囔,精致的面容少年氣十足:“我說要收養宋舒,但你給我機會了嗎?”

這次輪到柏溫冷笑:“你確定你那不男不女的王後不會直接弄死他。”

裡安沉默。

柏溫又說:“不是因為你和那惡毒王後,宋舒的父母根本不會死。”

往事猶如走馬燈,整個會客廳仿佛被折疊壓縮進小盒子裡,氣氛極致的逼仄壓抑。

很久,裡安才抬眼,他唇色有些蒼白,原本漆黑的烏發也不知何時摻雜了些白。

“柏溫,你確定你當時對我們行為,沒有任何的放縱和忽視。”

……

水瀲不在,盯舒機也不在,他即將去見愛麗絲。

從未如此美妙的開局。

宋舒走在宮道上,終於有時間欣賞沿途的風景。

無他,隻因為這次終於不是貼圖建築和人物了。

好歹是國王居住的房子,係統沒理由敷衍。

宋舒心情非常美妙,如果沒有摔跤的話。

按理來說,心情影響磁場,他現在心情好,怎麼也不會摔跤倒黴才對。

但宋舒就是摔了,還摔得結結實實。

他走的還是碎石鋪成的小路,摔跤得毫無征兆,就算後面有意識地用手撐住,手和膝蓋也免不了一劫。

摔倒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幸好沒摔到屁股,不然水瀲或者柏溫要給他上藥的話他還不如摔死在這裡。

宋舒摔得有點懵逼,眼淚落下來的時候也有些懵逼。

碎石擦破的手心被血液糊住,血小板在努力工作,宋舒的淚腺也在工作。

奇怪,他也沒想哭。

兩隻手的傷口都有些沙子和碎石,宋舒不好擦眼淚,眼看著眼淚越滾越多,視線都要模糊,他才嘗試著用手背去擦。

手背也還是臟的,但現在不是嫌棄的時候。

宋舒使勁抬手,透過朦朧的淚眼,努力想要找到一塊乾淨點的皮膚擦眼淚。

他實在是被這一件套的遭遇給打暈了,怎麼走著走著就摔了,還莫名其妙哭了起來。

隻是他的手要碰到眼睛時,有人抬起了他的下巴。

華麗洛麗塔裙子,身形纖細的亞麻色長發“少女”仔細地看他。

透過淚眼看人是很神奇的事,淚珠破碎的那一刻人像會變得清晰,但下一秒淚水充盈,眼前人再度變得模糊。

就像是電影裡的蒙太奇表現手法,“少女”隻是輕輕扶著他的下巴,也有在清晰和模糊間遊離的曖昧。

“宋舒?”

“少女”聲音清涼的,好似在房間裡關久了的風。

“嗯,我沒事。”

宋舒眨眼,眨掉一點眼淚。他其實一點也不疼,這莫名其妙的眼淚實在惱人。

下巴上微涼的手指移開,宋舒抬手再次嘗試擦眼淚,聽到一聲極細的呢喃:“長得像父親,哭起來又像母親。”

宋舒沒來得及思索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緊接著“少女”的芬芳襲來,濕熱的舌-尖重重舔-舐過宋舒的眼淚。

????

喂喂喂!!什麼情況?

宋舒慌亂地緊急後退,眼淚都管不上了,手背遮著通紅的眼睛和鼻尖,卻又撞到另一個人懷裡。

熟悉的、愛麗絲的氣息。

宋舒的肩膀被紳士地扶住。

艾利斯站姿筆直,目不斜視,“母親,父親找您。”

提著裙擺的“少女”優雅起身,鵝卵蛋臉精致,亞麻色小卷發俏皮,偏偏眼睛是無機質的冰冷,仿佛非人生物。

王後莉莉絲摸了摸唇,塗抹豔紅的指甲妖異,眼神掃過宋舒,好似方才的舉動隻是一時興起。

他喊了一聲:“宋舒。”

莉莉絲喊宋舒的名字似乎隻是一個通知,或者說,一個標記。

他不需要得到任何回應,然後越過艾利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