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CH.40(1 / 1)

這裡是國內治療相關疾病最有經驗的醫院,父母為他操了許多心,可就算找來最優秀的醫療團隊,他的狀況也絲毫不見好轉。

幸村精市的意識無比清醒,卻連挪動一根手指頭都很吃力,自從突然昏迷住院,確診病情以來,這症狀每天都在加重。

他的身體像一杯被遺棄在那個冬日裡的水,溫度不斷的流失,隻能眼睜睜看著它一點點凝固凍結。

入春之後東京的溫度迅速回暖,他卻隨著日漸僵硬的四肢,被困在了這個房間裡。

床頭櫃上擺著護士小姐幫他倒的水,有幾滴自玻璃杯壁滑落,就好像他做的那些無濟於事的掙紮。

就算選擇手術,痊愈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雖然父母跟主治醫師都沒有明說,大概是覺得這對他來說太過殘酷,但連離開這張病床都變得艱難的現在,幸村精市最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

可若是不做手術,他就連最後重回賽場的希望也失去了。

轉院來這裡不到一個月,幸村精市卻感覺自己已經被困在這間病房很久、很久。

天色漸漸暗下去,從窗口望出去,是遠處爭先恐後亮起又熄滅的燈光。

他恍惚覺察到冷,又或者是荒誕的寂寥。

良好的家教總是能讓幸村精市做到恰到好處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但網球部的大家在球場上奔跑,他卻隻能中途失約退場,夜深人靜久久無法入睡之時,他怎麼能不怨恨與痛苦呢?

幸村精市被負面情緒裹挾著,不自覺想到了很多,最後落在那個新加入網球部的真田身上。

弦一郎的哥哥,真田鳩見。

真田鳩見有著他求而不得的健康體魄,剛接觸網球就能憑借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將身為正選的赤也打敗,但對這項運動似乎並沒有多少熱情。

太容易做到了,反而沒有價值嗎?

羨慕、不甘心、還有一些令自己難堪的嫉妒。

幸村精市能從對方偶爾的群聊發言中,看出他是個性格不壞的人,要是能站到球場上跟人酣暢淋漓地打一場就好了。

聽柳蓮二描述的,兩個真田打球、相處時的畫面也很有趣,真想在旁邊出聲戲弄一下。

能跟人打一場的話,他或許能夠讓對方喜歡上這項運動也說不定。

就在這時候冰帝跟他們約了一場練習賽,而賽後這個素未謀面的朋友的反應很不錯,燃起了對網球的熱情,雖然真田鳩見錯過了正選比賽,部長幸村精市還是破格讓他成為了正選。

真田鳩見骨子裡不是個輕浮的人,進網球部以來,雖然時間觀念有些奇怪,但每天的訓練菜單都有合格完成,相信在成為正選之後也會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如果他注定無法回到球場上,立海大的全國二連霸也沒有死角。

幸村精市苦苦掙紮的靈魂像割裂成了兩半,思緒混亂地糾纏在一起,又像是陷入了無邊噩夢之中,就在他認為自己又要在渾

渾噩噩間熬過這個夜晚時……

他聽到了窗戶被推動的細微聲響。

房間裡有人?

不對——

是翻窗進來的。

幸村精市眼皮無比沉重,索性就這樣裝睡,靜靜等待對方暴露目的。

那個人來到了床前,衣擺帶出細碎的摩擦聲,來人大概是抬起了手。

要做什麼?

幸村精市生出這個念頭的下一刻,聽到了寄生自己身上的“病魔”,被剝離凋零時發出的痛苦聲音。

“嗬…………”

人類在某些極端條件下也是可以看到咒靈的。

雖然隻有短暫的一瞬,但幸村精市確實具像化的感知到了,這最近導致自己病情無限惡化的罪魁禍首,在消失前最後的哀嚎。

他也幾乎在那一刹那,重新掌握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雖然仍舊不太靈敏。

隨後,這個幫他去除命運施加在身上的累贅的深夜來客,短暫地觸碰了他的手臂。

或許是夜晚溫度低,那隻手的溫度也很低。

“……”

幸村精市聽到了一聲克製的歎息。

他現在可以正常睜眼起身了,但又有些困擾自己該以怎樣的姿勢“醒過來”,因為對方似乎不知道他一直清醒著。

而且對方深夜拜訪的做法,看起來並不想被他察覺。

直到那人收回手要離開,想要看一眼對方的幸村精市,迫切地握住了那隻手腕。

夜間的病房靜悄悄的,白色的窗簾被夜風高高卷起,像是升格拍攝的電影鏡頭,幸村精市看到了一個戴著黑色口罩與兜帽的人。

對方夜色下難辨顏色的瞳孔,猛得緊縮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一把甩開病床上少年的手,在窗簾落下前原路從窗口翻了出去,身姿無比矯捷,動作無比熟練,像是平時沒少這樣做。

“……等…一下…!”

幸村精市顧不上地板冰冷,光著腳有些踉蹌地追過去,撐著窗台往下看去,下面隻有綠化帶不見早已人影。

不是夢。

鬢發被窗口的風吹動,看似柔弱的少年凝視自己殘留觸感的手。

‘而且那個聲音,好熟悉……’

他撥開被風吹得相互糾纏的發絲,將垂落的頭發彆到耳後,回憶自己聽到的那一聲歎息,沉靜幽深的眸中掠過一絲詫異。

白天才聽人說了不少話,幸村精市對那個音色有印象。

‘怎麼會……說起來他白天就……’

被稱神之子的王者,肢體的控製權似乎回到了他手中,不能稱之為全然康複,但情況已經好了太多了。

幸村精市望著遠處似乎不再那麼遙遠昏沉的夜景,眉宇間染上些許柔軟的恍悟:‘原來是這樣啊,所以才一直有些失禮地盯著我看,旁邊其實有什麼無法直視的東西嗎?’

湊過來的動作也有些過於熱情跟自來熟了,對方的確本應該跟切原不一樣,是更

有分寸的類型。

談話期間比劃的動作也有點多……

零零碎碎的可疑之處得到解釋:所以是白天沒能解決,晚上特地過來跑這一趟嗎?

剛才被抓包時全身僵硬的驚嚇反應,也跟他的幼馴染弦一郎一樣的笨拙有趣。

幸村精市忍俊不禁的同時,目測了一下這裡到地面的高度,有些擔憂地低聲言語:“這麼高跳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幸村精市現在很注重自己的身體,沒有讓這種光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還站在窗口吹風的不利狀態持續多久。

他正要回床邊去披件外套,緊閉的病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了。

你好,打擾了。℡[(()”

來人目光在病房裡淩厲地掃過,落在裡面唯一的病號服身上,修長的眼睛眯起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或許,剛才有人來過嗎?”

幸村精市不徐不疾地披上外套,坐回床邊疑惑地看過去:“你是……”

今晚第二個來探病的人,他確定自己此前從未見過。

身穿全黑的陌生製服,綁著丸子頭,下身是寬大的闊腿褲,從年齡判斷應該是某所學校的製服,但幸村精市又有些不確定。

畢竟一般的學生沒道理這個時候出現在醫院裡,是跟前腳剛走的真田鳩見有關係嗎?

“我是附近病房陪床的,剛才路過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求救。”

長了一張擅長騙人的臉,夏油傑糊弄普通人的話術也的確十分嫻熟,他捕捉到了病床周圍的殘穢,十分新鮮想必才剛被祓除。

奇怪,有誰先他一步動了手?

“可能是我神經有些衰弱聽岔了……”接到窗任務前來解決詛咒,卻發現自己來晚了一步的夏油傑,視線落在敞開的窗戶上。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病號服少年的雙眼,再次確認道:“剛才真的沒人來過嗎?”

病號服少年思索了一下說:“我突然驚醒感覺自己身體輕鬆了很多,就想到開窗透透氣,況且現在這個時間也沒人會來看望……”

幸村精市面帶溫柔的微笑,毫無破綻地打趣問:“你是誤會我想不開要自儘嗎,這個高度恐怕有些困難?”

“沒有的事……是這樣啊。”

夏油傑聽出了對方話裡送客的意思,意識到對方剛才或許有見到些什麼,但出於某種原因隱瞞,雖然對他這個突然開門闖入的陌生人也的確沒什麼好說的。

他最後意味不明地遞得上一張名片:“對了,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請聯係這個號碼。”

“好的,謝謝。”

病號服少年隻是愣了愣,果然沒有多少奇怪地接下了。

另一邊,回到車裡的真田鳩見捂著胸口大喘氣,好險把同步率壓了回去,他一刻也不敢多待,立馬插入鑰匙發動汽車。

剛把車開出醫院,聽係統說起接到任務的是夏油傑,而且就在他後腳進到病房:“……”

[還好我慣例遮了臉,部長不知道我是誰。]

[他還幫我打掩護,真是個好人啊!]

他感慨著還好自己跑得快,跟夏油傑錯開了,要是打上照面絕對很麻煩,畢竟是咒術高專的官方人士,比跟不愛多管閒事的伏黑甚爾接觸麻煩多了。

電子音突然提醒:[小心!]

“嘶——靠,會不會開車啊!”

真田鳩見轉彎的時候險些跟路上一輛車相撞,發生交通事故,還好他及時調轉了方向盤。

不過責任並不全在他分心,對方超速駕駛要占大頭。

奈何要隱瞞行蹤不方便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真田鳩見,也沒法下車跟人辯一辯,畢竟他現在連合法駕照都沒有,隻有一張為了應對可能遇到交警的情況,找專業人士做的一張假.證件。

到時用改造人捏成照片上的人臉,當面具扣臉上,應付查酒駕什麼的是足夠了。

真田鳩見不爽地歎氣搖頭,忽然注意到那輛險些跟自己發生摩擦的車裡,居然坐了個已經標注過身份的光點。

——“跡部景吾”。

[這大少爺大半夜不睡覺在外面亂跑什麼?]

[他不會是……]

係統瞬間掌握事件全貌:[是的,被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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