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病房的門一打開,被鎖在外面的人頓時蜂擁上前,試圖把鬱和光救出來。
但還不等動作,就聽鬱和光說:“林沉麓同意加入我的隊伍。”
“……???”
教授差點一個踉蹌摔下去。
一片寂靜中,隻有鬱和光神色如常。
他甚至還在問:“在哪裡申請?”
卡卡沒忍住先笑出聲。
她就知道,鬱和光不會沒有目的的來。
“看來十年醫學院恐怖片要完結了。這是最後一位綁匪了嗎?”
她抱臂斜倚一旁,歪頭越過鬱和光的肩膀看向林沉麓。
女人黑色長發掃落,神色漠然,但看不出一點勉強。
校園守衛隊都已經趕來了,教授才勉強找回他丟失的下巴。
“不是……你們……啊?”
教授忍不住問:“是林沉麓威脅你的嗎?讓你把她帶走?”
林沉麓聞言抬了抬眼。
被她視線無意間掃到的學生頓時後退數步,一臉驚恐。
教授也抖了抖,但他堅強的挺住了。“同學,你不要怕,我們這裡這麼多人,林沉麓殺不了你,你隻要說你是被脅迫的,我們立刻救你。”
“噗!”卡卡笑彎了腰。
見眾人看她,她笑著擺了擺手:“彆在意我,我想起有趣的事,比如林沉麓隔著守衛隊殺死綁匪之類的。”
曾遭遇慘痛滑鐵盧的守衛隊:“…………”
回想起不安往事被駁了面子的教授:“…………”
醫師咋舌搖頭:“不愧是卡卡,我們那屆脾氣最差的一個。”
一上來就得罪了所有人。
“並非被脅迫,誰能威脅得了戰鬥係呢?”
鬱和光笑著出來打破了尷尬的安靜:“我是自願要帶林沉麓離開的,她很適合我小隊接下來的任務。”
見當值教授又要開口勸阻,鬱和光指向後面聞聲匆匆趕來的另一位教授:“戰鬥係可是打贏了醫學院的教授,如果戰鬥係都無法保證能牽製林沉麓,那醫學院又怎麼能保證呢?”
剛趕來就猝不及防丟了個大臉的教授:“…………”
回想起被戰鬥係揍了後,當了一個月課堂樣本的教授囧樣的學生們:狂壓嘴角,狂壓!
壓一壓吼~
“噗哈哈哈哈!”決定不再忍耐,並放聲大笑嘲笑親老師的卡卡。
有了卡卡帶頭,所有人頓時再也繃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卡卡老師痛苦捂眼。
他時常不知道收學生是為了什麼。為了氣死自己嗎?為了讓他當眾丟人?
就連校園守衛隊見沒自己的事準備離開時,肩膀都聳動個不停。走出老遠後他們放肆的大笑聲才傳來。
教授面無表情:能聽見,這幫蠢貨物理是零分嗎!
#有尊重,但不多#
除了早有猜測的
卡卡,任誰也沒想到,鬱和光拜訪林沉麓是為了把林沉麓綁架……拐走……鼓動……呸!邀請林沉麓離開。
學長眼神複雜的看著鬱和光,再三確認他的意願。
“這恐怕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學長憂心忡忡:學弟,你對林沉麓不了解,她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正常人無法理解精神病患的思維,不論從精神還是身體狀況上,她都不適合離開醫學院。?()?[()”
學長曾親眼看到林沉麓殺死平民,隻因她認為對方已經被邪神降臨。他也曾數次搶救林沉麓,她趁監護疏忽時用自己的骨刀劃開了自己的胸膛,試圖掏出心臟……
每個醫學生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對林沉麓恐懼的原因。
而學長,他對林沉麓的憂心,是搶救後林沉麓在手術台上睜開眼,她望著無影燈面無表情,說,你是我的詛咒。
學長溫和的眼裡沉澱著憂色,他不想讓鬱和光也被林沉麓所傷,甚至逼瘋。
“我不想哪天看到你被送到醫務室,原因是被林沉麓所傷。”
學長歎氣:“如果你想要的是隊員,你現在才大一,大可不必著急,溯遊的路還有很長可以走,實在沒必要認定是林沉麓……”
“又在替彆人著想呢?舟西。”懶洋洋的調子從旁邊傳來。
學長單薄肩膀重重一抖,不想相信的遲緩一卡,一卡扭過頭去。
卡卡笑眯眯抬手打招呼:“喲,舟西,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和以前一樣喜歡替人操心。”
鬱和光興味盎然,視線在兩人中間來回掃過。
卡卡抬手示意:“向你介紹一下,舟西,我們是同學。”
“記得在高盧首都找到的醫療箱嗎?”
卡卡聳了聳肩,笑道:“就是舟西的。”
鬱和光:“?不是說醫療箱是你藏的,還讓對方實操課零分……”
“是零分。”
舟西咬牙,眼圈都紅了:“那年因為少一次實操課成績,差點掛科。”
卡卡攤手:“往好處想,你的醫療箱可是救了很多人呢,要不是找到它,我與鬱和光還不一定能回來。”
舟西快被卡卡的詭辯氣哭了,一時也顧不上再勸鬱和光。
卡卡歪頭,越過舟西肩膀看向鬱和光。
她輕快眨了下眼:不用謝~
鬱和光忍俊不禁。
有關林沉麓的申請很快通過教務AI,遞到了秦疾安桌前。
秦疾安批閱文件的手一頓,抬眸訝然:“林沉麓?”
他哭笑不得:“怎麼會有人申請帶走林沉麓?那些孩子們不是一向畏懼她。”
【文學係首席承諾鬱和光,隻要他找到文學院隊員,就同意在蒼山基地任務重帶上他。】
教務AI:【鬱和光因此盯上林沉麓。】
秦疾安挑眉,他放下鋼筆,向後靠在寬大的深綠色高背椅中。
他沉吟半晌,問:“高盧首都裡,發生了什麼?”
() 【抱歉,高盧首都受混沌屏蔽,無法監測】
“如果有人想要文學院隊員,怎麼會去醫學院?()”
秦疾安輕笑搖頭:要麼是急病亂投醫,要麼,鬱和光已經發現了林沉麓的特殊之處。?()”
【那麼,駁回鬱和光的申請——】
“不必。”
秦疾安垂眸,長久看著浮空光屏上的調配申請。
他勾了勾唇角,忽然笑了:“溯遊的學生不是溫室裡的植物,他們為自己做決定,自然也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秦疾安抬手,利落簽下自己的名字,同意申請。
“林沉麓不僅是溯遊計劃收治的病人,十年時間,比很多學生還要漫長。”
鋼筆合攏,聲音清脆。
“但是,林沉麓隻是病人,並非溯遊學子。”
秦疾安掀了掀眼睫,笑意吟吟:“他選擇了最艱難的一條道路。”
“……林沉麓?”
“醫學院那個林沉麓??”
浮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你找了誰當隊友?”
鬱和光慢條斯理翻開筆記:“這是人類史筆記嗎?”
“看內容就知道了吧。”浮白匆匆敷衍一句,不肯放棄的緊追不舍,“你真的找了林沉麓?不是故意說著氣我吧,因為我帶壞了你家小鳥?”
鬱和光抬眸,沉沉注視浮白。
“……對不起,忘了你看不懂了。”
後知後覺的浮白:“是人類史筆記。”
鬱和光冷嗬:“學長,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擔任不了首席嗎?”
“?”
“因為你做事隻做一半。”
鬱和光皮笑肉不笑:“我很感激你把舊筆記借給我的時候,你非要會心一擊。”
“……草!”
浮白追著鬱和光道歉到懷疑人生,不懂怎麼自己明明是拿著舊筆記來做好人好事的,突然就顛倒了?
直到浮白賭咒發誓承諾幫忙搜集蒼山基地的消息,鬱和光才勾了勾唇,轉頭時又切換成不快神情。
“蒼山基地?”他再次確認。
浮白重重點頭:“放心!學長我辦事,你放心。”
鬱和光看著浮白被晃出的鬥雞眼,忽然……不是很放心呢。
他開始思考,指望浮白是不是指望錯人了。
“申請已經遞交上去了嗎?不能撤回嗎?”
浮白覺得自己快把這輩子所有道歉的詞說乾了,腦子暈乎乎的。
他頂著鬥雞眼不放心的問:“林沉麓真的靠譜嗎?”
鬱和光:“……總覺得她比你靠譜多了,大聰明。”
“但我記得,林沉麓好像不是溯大的學生?”
浮白用智慧的眼神看鬱和光:“這也能組隊?”
鬱和光:“你問到點上了。”
林沉麓雖然被溯遊大學庇護十年,更被動參與了上百次溯遊任務,早已與【
() 溯遊計劃】深度綁定,不可分割,就連醫學院都將她視為活的標誌,醫學院徽標就是無數純白管線交織間的深紅人形。
但是,林沉麓在官方記錄上畢竟並非溯大學生,隻是病人。
她無法與鬱和光組隊。
“所以我把她申報成遊學隊員了。()”
鬱和光半托著腮,平淡看著剛坐下的浮白一個不穩摔過去。
嘭的巨響聲在休息會談區回蕩,其他閒聊的學生們紛紛驚訝轉頭。
摔得結實的浮白一邊努力爬回沙發,一邊訕笑著向看過來的人抬手道歉示意。
他轉頭壓低聲音靠近鬱和光:瘋了嗎?萬一她考不上怎麼辦,你不是浪費了你一個隊員名額!⒘()_[(()”
遊學。
一般隻對預備科學生開放。
對格外優秀,但猶豫是否要繼續研讀預備科的學生,各直隸大學都有一定的遊學名額,準許年輕迷茫的學生們參與到學校日常中,通過對大學的觀摩與體驗,做出決定去留與否。
比參觀更深度,但又在錄取之前。
秉承殘酷過程淘汰製度的【溯遊計劃】,始終在給學生們離開溯遊的機會。
【允許軟弱者軟弱,也讓勇敢者有勇氣勇敢】
——秦疾安在二十年前定下溯遊計劃時,就定好了這條規則。
然後被鬱和光當做漏洞利用。
“林沉麓13歲就手刃雙親,製造十幾起殺人案,被【溯遊計劃】接管後,她一直都沒有上學。”
浮白覺得自己太陽穴鼓得要爆開:“她的教育程度停留在初等學科,連最普通的華夏公民都不如。這樣的人,你怎麼敢信任她?!”
鬱和光悠閒交疊雙腿,向後靠去:“所以我決定給她補課。”
浮白懷疑的上下掃視鬱和光:“你??”
鬱和光翻了個白眼:“說什麼呢?當然不是。”
“我就不誤人子弟了。”
浮白:……你竟然還有自知之明。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鬱和光,把決定權交給了林沉麓。
在聽到自己需要考溯遊大學時,林沉麓一雙眼裡明晃晃寫著“被騙了”。
“你可以選擇考醫學院,也可以選擇考神學係或文學係。”
鬱和光拉來晏止戈和卡卡:“介紹一下,卡卡,當年醫學係第一。晏止戈,文學係第一,兼首席。”
他微笑:“雖然我不擅長文學,但我大概能給你找很多老師。實在不行還能綁幾個教授。”
“開心嗎?”
林沉麓:“……你猜。”
在決定為林沉麓補課之前,鬱和光先送她去文學院檢測了神學偏向。
——神學係譜【緘默】,內部編號【毀滅】序列。
神學係教授狂喜,當場“嗷!”一嗓子哭出來。
教授高興去抱林沉麓被嫌棄推臉,轉而去抱鬱和光,沒來得及避開的鬱和光被魔音貫耳的哭聲折磨得生無可戀。
() “忍忍吧(),神學係今年新生才九個。
旁邊神學係學長小小聲:都快斷絕子嗣了。冷不丁看到新生苗子?(),教授快高興死了。”
文學係教授感慨:“很久沒看到神學係笑過了。”
鬱和光:“。”
你們文學院,有病是真的。
雖然林沉麓尚未正式參與任務,但從她過往被動參與的任務結果中,教務AI推論,林沉麓的神學偏向高達207,遠遠超過錄取線的30.
哭抽過去的神學係教授剛醒,一看數值,又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林沉麓,預測計算結果:神學偏向207/30,戰鬥偏向1/300,醫學偏向183/100……】
“等等!怎麼醫學偏向也這麼高?!”
神學係的人目瞪口呆:“她不是神學的學生嗎?”
教務AI沉默。
鬱和光總覺得是教務AI在無語。
然後,AI拉出了長長一串林沉麓造成死傷的名單。
“…………”
神學係全員沉默了。
建係二十年,第一次看到這麼暴力的新生苗子。
學生憂心忡忡,問教務AI真的不是計算錯了嗎?這是戰鬥係的人吧?
救命!她還有過傷及醫學院教授學生的記錄啊啊!
放在神學係脆皮堆裡,真的不會變脆脆鯊嗎?
神學係膽顫心驚,忽然擔心起哪天一睜眼發現整係全滅。
“要不,還是讓給醫學院吧,我們神學係,大度!”
跟來看熱鬨的醫學生:“?”
“不不不,當然是神學係!神兄先請!”
#看熱鬨突然被傷害##血淚教訓,不要看熱鬨#
“醫學院千萬彆客氣!”
“不行,神學係都快斷代了還客氣啥呢!”
“醫學院!”
“神學係!”
…………
光聽轉述,浮白都忍不住有畫面了:“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極致拉扯啊。”
鬱和光點頭:“對,如果不聽他們在說什麼,真要相信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溯大各院和睦相處了。”
他攤手:“所以戰鬥院不喜歡文學院,不是我們的錯,是文學院——醫學院也不喜歡他們。”
浮白火速達成共識:“對!”
路過的文學係學生:“…………”
怒——兩個戰鬥係,打不過!
冷靜轉頭,若無其事離開。
識時務者活得久。
“所以最後林沉麓去了哪個學院?”
“她當然擁有自主選擇權。”
鬱和光若無其事:“想去神學就去神學,想去醫學就去醫學,反正她現在是遊學身份,與小隊綁定,隻要在我畢業之前考上溯遊大學就行。”
於是在極限拉扯之後,不需要鬱和光再費心去尋找,兩院係自己
() 就主動請纓要為林沉麓補課。
就是——醫學院要幫林沉麓補習神學,神學係要幫林沉麓補習醫學。
雙方在互不了解對方院係的情況下,派出了各自最優秀的教授學生們,賭咒發誓一定要讓林沉麓有學上!
——上對面的院係!
醫學生們流下兩行清淚:盼了十年終於把恐怖片盼走了,就彆送回來了。
雖然我們剛剛說舍不得你,對不起,是我們聲音大了點。
快去對面!
神學係:醫學院都怕成那樣了,換我們豈不是活不到看見明天的太陽?
不行!補課!全係上下就算現學醫學也要把林沉麓送到對面!
#卷中卷,王中王#
#補課待遇哪家強,溯大院係找小林#
“這大概是溯遊二十年曆史上待遇最高的考生了。”
浮白感慨:“能讓兩大院係為她大打出手,林沉麓也算個人才。”
鬱和光懶洋洋曬著太陽,他謄抄著筆記,昏昏欲睡。
對浮白也逐漸變成“嗯嗯”敷衍。
浮白一低頭,忽然違和感叢生。“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他怪異問:“林沉麓的補課事件,該不會是你策劃的吧?”
哪有比生死之間的自救更酣暢淋漓的補習?
彆說是林沉麓,兩大強力學院全員出動,就算是條狗都能補習上榜吧?
鬱和光勾了勾唇:“怎麼會?”
他在陽光下半眯著眼,曬著陽光懶洋洋抻著懶腰:“我怎麼能騙過兩大院係呢,學長你想多了。”
“我可做不到。”
說著做不到的人逐漸被陽光曬化。
鬱和光喃喃著趴在溫暖陽光籠罩的書桌上,他壓在謄抄到一半的筆記上,已經鬆下了眉眼,呼吸逐漸綿長。
沉醉春風中,他睡著了。
暖意融融的陽光下,纖長眼睫濃密如蝶翼,肌膚半透明般透著微粉血色,他柔軟唇瓣間似乎還帶著笑意,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浮白一怔,哭笑不得:“這家夥,不知道的還以為人類史是安眠藥。”
就這麼好睡嗎?
他剛要抽出筆記,餘光就瞥見一抹豔麗孔雀藍,猛地抬頭!
噓——晏止戈豎起修長手掌,抵在唇前。
他垂眸看向陽光下沉沉睡去的鬱和光,彎下腰時長發從肩膀滑落,拂過鬱和光頸側。
彆驚擾他的睡眠。
春日的陽光裡,有他的美夢。
晏止戈將孔雀藍長袍輕輕搭在鬱和光肩上,修長手指替他攏起鬢邊亂發,動作輕柔得驚不起一點陽光下的微塵。
他在鬱和光對面坐下,首席的氣場鎮得附近一片學生不由自主放輕聲音。
浮白早就跑遠了,但他從鬱和光手臂下抽出的筆記,吸引了晏止戈的好奇。
他拿起筆記一看——字跡逐漸坍塌淩亂,筆畫比鬼畫符都難懂,幾個字疊在一起不說,旁邊還畫了個大頭浮白不長毛的簡筆畫。
這就是鬱和光認真謄抄的筆記。
晏止戈一頓,哭笑不得。
他撐著頭,傾身向前靠近鬱和光。
替他拂過落在眼睫上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