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隻在晉江文學城(1 / 1)

鬱和光恍惚覺得自己飄搖在半空落不到底,他半垂著眼睫,一切感知都變得遙遠朦朧。

他虛無沒有焦點的眼睛落在金棺中,嬰孩隔著羊.水薄膜仰頭,漆黑眼瞳在與他對視的刹那,他仿佛聽到整個宇宙在向他竊竊私語,一聲疊一聲回蕩在他耳邊。

他忘了自己是誰,又身處何方。

可能是群山之巔,星辰低垂向他詰問,或是漫長昏暗的甬道,犬首的阿努比斯在燭火下俯身……

所有幻象都終結於忽然燃燒的大火。

鬱和光被高熱溫度環繞,蹙眉想要掙脫。

禁錮住他的臂膀不得不再用力,製止他俯身進入金棺。

咚!咚咚咚……二十六面骰從鬱和光掌心滾落。

晏止戈低頭。混沌度,6點。

巢穴中央遠比廢墟混沌度更高,【遺忘】的侵襲更加凶猛難以抵擋。即便【關鍵物】還未正式誕生,它已經擁有可怖的驅動力。

當追擊纏鬥中因博士怪異笑聲而察覺不對,晏止戈似有所感轉身時,就看到本應該殺死【關鍵物】的鬱和光在遺忘中混沌,甚至俯身進入金棺血河。

晏止戈立刻放棄博士回撤,伸手向鬱和光,堪堪在他進入金棺前阻攔下來。但即便如此,鬱和光依舊沒能脫離【遺忘】。

“沒用的。”

博士的笑聲從陰暗角落傳來:“它已經誕生,這片大地迎來了它的主人,你阻止不了他。”

博士刀傷加身,血肉在繃帶下爆開,他艱難從瓦礫廢墟中爬起來,卻笑得暢快:“你,我,所有人終將是它的一部分。適者生存,進化才是人類的未來,你們又何必拒絕呃……”

“閉嘴!”

謝枝雀炮彈一樣衝出去,一頭槌撞翻剛爬起來的博士。

他騎在博士身上咬牙憤怒掄拳,氣勢洶洶看不出重傷應有的虛弱:“進化你個卡皮巴拉!”

“首席閣下你把鬱哥帶回來,博士交給我!”

晏止戈與金棺嬰孩對視,從血水中浮起的羊.水泡裡嬰孩仰頭,純黑瞳孔不帶一絲情緒,臍帶纏繞著嬰孩滿身沒入血水深處,更像樹枝或根須,深深根植在死亡的養分之上孕育誕生。

嬰孩伸出手。

晏止戈緩緩俯身。

嬰孩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近了。

更近了。

晏止戈眼睛裡隻能倒映出金棺嬰孩的模樣。

他伸手,向金棺——

唐刀驟然出鞘!

刀鋒橫掃的瞬間掀起厲風,血水波蕩著拍擊浪花,唐刀破空穿梭過血色光影,狠戾直指嬰孩。

嬰孩萬萬沒想到它會影響失敗,猝不及防之下被刀尖鋒銳所傷,立刻不管不顧尖銳嘯叫起來。

霎時間,整個地下墓室——整座城市廢墟——凡是混沌範圍,乃至儘頭,所有轉化物都暴.動起來。

“怎麼回事?!”

被影

子掀翻的巴趕緊爬起來錯愕:“它們瘋了嗎!”()

卡卡瞳孔緊縮:屍體……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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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越過天際線朗照城市,高盧首都迎來了它的安全線,但是眼前的場景卻徹底推翻了溯遊屬員十年認知。屍體在陽光下移動,影子在陰影中穿梭。

所有轉化物唯一指向的方向——盧浮宮。

它們像是聽到命令的士兵,前往拱衛它們唯一的主宰者。

嬰孩尖利刺耳的嘯叫聲回蕩在空曠墓室中,飽含怨恨的淒厲憤怒令人聽之心驚。

陸青羊被震得七竅流血,謝枝雀疼痛到顫抖。

博士趁機推開謝枝雀跑向高台,想要解救孕育中尚未完成的嬰孩。

唐刀刀尖已經刺破羊.水泡,卻被無形的力量製止,無法再行寸進。

晏止戈目光凜冽,鮮血從他耳邊流淌下來,眼神卻沒有一絲動搖。他薄唇開合,快速低聲祝禱的經文從他唇間滑落。

“你墓室的門已經關閉,你黑暗的身軀不會重回天光。荷魯斯的眼睛不會保護你,烏帕瓦特豐盛的筵席沒有你的位置。”

【我墓室的門已經開啟,陽光照亮原先的漆黑之地。

荷魯斯的眼睛保護著我,烏帕瓦特為我準備豐足的食物。】

晏止戈磁性的聲線低沉且快速,經文一聲疊一聲的在墓室中回蕩。如果有文學係學生聽清他的話語,會發現他所念起的是《亡靈書》,眾神指引亡者渡過冥河複活重歸人間——但此刻卻被調轉成為反經。

隨著經文念起,嬰孩狂躁踹踢,金棺之中的血河也狂暴翻卷風浪,它漆黑眼珠怨毒死死注視向晏止戈,伸出的手像是死神在完成標記。

但是——阻礙的力量,鬆動了。

唐刀又下陷一分。

晏止戈勾了勾唇角,眉骨削利厲色畢露,漂亮的丹鳳眼間陰霾結成不可探測的幽深冰層。

“你絕非不墜落的星體中的一個,你將消失。”

【我變成永不墜落的星體中的一個,我會像它們永不消逝。】

“你非拉神,你的臉被灰塵覆蓋,你的心已經丟失,你所擁有的經文在這裡沒有力量。”

【我是拉神,我的臉沒有被灰塵覆蓋,我的心在它應當在的地方,我所擁有的經文魔力無窮。】

………

晏止戈的反經每念出一句,借由古老文明遺跡的力量所孕育的【關鍵物】就被削弱一分,唐刀向前,緩慢但堅定。

雀占鳩巢侵占了法老金棺甚至權力的混沌在尖銳狂嘯,痛苦掙紮著想要逃離。被鬱和光打斷的孕育過程並不完整,【關鍵物】尚未真正成形,曾造成整座城市上千萬人死亡的浩劫混沌,並未真正迎來它的主人。

而晏止戈——他在剝離混沌與文明。

被侵占的力量逐漸退潮,曾在數千年前庇佑那片光耀黃沙的尊貴神祇在從混沌抽離,謊言在太陽神【拉】面前被戳穿,燦爛陽光鋪滿墓室,越發閃耀的光芒逼退每一寸陰暗,

() 光束從墓室穹頂的缺口照進來,像率先刺破烏雲朗照大地的光。

高台金棺被籠罩在明亮的陽光下,晏止戈一手持刀一手禁錮身邊人,念出的每一句經文都像在對神祇的諫言厲喝。

鬱和光顫了顫眼睫,忽然飛快眨了下眼。

陽光落在那雙琥珀色眼眸中,飛舞的塵埃中,那雙眼眸美得像完美無缺的琥珀,盈盈波光的湖面,剔透明亮的寶石。

他聽到耳邊的經文,也聽到晏止戈近在咫尺的心跳。

他忘記了自己是誰,但記得他信任晏止戈。

他記得——他的死敵!

鬱和光握緊匕首,再一次高高舉起,用儘全力重重揮下。

晏止戈驚訝側身,唇間經文依舊如泉水不曾斷絕。

“……你不受拉神的庇佑……你將死於刀尖……

眾神之主降臨,你將第二次死亡,永歸冥界。”

最後一句經文落下的瞬間——“噗呲!”

血水四濺。

唐刀刺破混沌的保護將【關鍵物】釘死在金棺中,匕首也緊隨而至,狠狠貫穿關鍵物刀柄沒入。

鬱和光手中匕首攪碎了關鍵物尚未成型的身軀,甚至連纏繞的根須也被從金棺血水中割斷,關鍵物驚恐發出最後一聲尖利慘叫,在血水中撲騰掙紮,卻還是漸停漸息。

“噗通!”倒在血水中,不動了。

【關鍵物】……死亡。

霎時間,像有無形的聲波向四周蔓延,看不見的屏障被打碎。

陽光燦爛。

連空氣都清新幾分。

跌落的二十六面骰緩緩滾動,從一瞬間衝頂的混沌度2點開始下跌。

血液飛濺落在鬱和光側顏,他緩緩站直身軀,背光而立。

他面無表情的容顏在陽光中幾乎透明,瓷白得像原本就珍而重之藏在盧浮宮內的藝術品,傾儘雕刻家全部心血鑿刻每一道肌膚的紋理,每一塊肌肉的線條,是人類對美與神最極致的想象巔峰。

晏止戈微不可察的睜大眼眸,呼吸在這一刻停滯了。

他屏息難言,動了動唇瓣卻不知該說什麼。

鬱和光側首蹙眉,逐漸回歸的視野裡,是暈開光影的孔雀藍。

“晏止戈?”

他眨了下眼,視物清晰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晏止戈近在咫尺的臉,陽光下,他甚至能看清晏止戈每一根睫毛,以及那雙丹鳳眼裡的自己。

鬱和光笑了下,篤定:“晏止戈。”

“嗯。”晏止戈也沒來由的被感染笑意。

“你安全了,鬱和光。”

“唯一的問題……”

晏止戈側身,看向墓室的眼睛裡翻滾著冷意:“博士逃走了。”

順著晏止戈的視線,鬱和光看清了繪製在地面上的古怪血陣。淋漓的血跡蔓延在地面上,最後終止在血陣中,同樣被遺留下的,還有斷肢殘骸和脫落的染血繃帶。

而終於從混沌劇痛

中恢複的謝枝雀,正舉著斷肢一臉懵逼。“?”

博士是紅燒獅子頭嗎?怎麼在他這掉手又掉腳的?

謝枝雀覺得膝蓋下硌得慌,疑惑一摸——“臥槽!”

差點沒把連著耳朵的臉皮扔出去。

鬱和光冷笑:“斷尾求生。”

“號稱要為人類謀未來的學者,看起來更在乎自己的死活啊。”

在最後殺死【關鍵物】的重要關頭,他就察覺到了異樣,血液並沒有湧向關鍵物。

現在看,是博士意識到他無法阻止晏止戈,於是壯士斷腕,舍棄了誕生失敗的關鍵物轉而逃生。

地面上的血陣已經乾涸,墓室中微塵浮動,光耀滿室,不見半點陰暗。

而陽光下的卡卡突然站住腳,陰晴不定看向自己腳邊。

“怎麼回事?又停了!”巴錯愕,“屍體——影子——全停……等等,消失了!”

“我剛才站在陰影裡了,但並沒有混沌。”

卡卡抬頭嚴肅:“混沌度,在下降……為什麼?”

“盧浮宮。”尤金懶洋洋半眯著眼路過,“轉化物在往盧浮宮去,混沌在那,等於鬱和光在那。”

等於隊長也在。

看著不緊不慢甚至是悠閒走過去的幾人,卡卡愕然,轉身抓緊了盧青衣領:“你搖來的人怎麼回事?”

“在高盧首都還吊兒郎當……那女的甚至剛喝完酒來的!”

這麼張狂?

比溯遊醫師還狂!

卡卡嘶聲倒吸冷氣。

“因為那是首席隊伍?”

但盧青同樣疑惑不解:“文學係首席應該另有重要任務要執行,為什麼會千裡迢迢跑來救援?”

一開始同意他們求救信號的是另一支隊伍,出於對鬱和光與晏止戈在黃金城有過交情的尊重,盧青將鬱和光失蹤於高盧首都的消息發給了晏止戈,然後就等待另一支小隊。

結果“叮!”一聲,庇護小隊變更:【文學係首席晏止戈,同意你的求助。】

盧青:“…………”

“???”

他當時看了眼光腦地圖,晏止戈離他們有一千多公裡。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那個紅點在地圖上狂飆靠近。

仿佛坐飛機時打開了步行導航。

“晏首席給的答複是看到了我們的失聯名單,陸青羊也在其中,文學係在他的責任範圍。”

“……文學係首席是這麼熱心的性格嗎?”

盧青納悶:“已經畢業的文學係都管?文學係這麼團結的?”

是戰鬥院理解不了的文學院了。

“好難。”

尤金長長抻了個懶腰:“這趟任務最難的部分就是找理由了。”

為了找一個合理的出任務理由,差點燒了CPU。

旁邊小孩子樣的白袍忽然轉身,定定看她:“你知道,喝酒不會挽救你死掉的腦細胞,對吧?”

剛要說的尤金:“…………”

泰坦溫和拍了拍尤金發頂,替她攏好雜亂金發:“所以隊長才會把找理由的任務交給你,在找借口這方面,你的天賦一騎絕塵。”

“……這是誇獎?”

“走吧,隊長還在盧浮宮等我們。”

泰坦蹙眉,那雙藍眼睛在陽光下剔透得像靜靜流淌的河流。

“不知道鬱和光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隨著【關鍵物】消亡,鬱和光的逐漸恢複清醒,混沌度從6點下降9點,但尚未從惡戰後的脫力恢複。他有心想要去查看模樣詭異的血陣,卻隻能暫時倚靠在晏止戈臂膀間借力。

晏止戈慢慢掰開他握得死緊的手掌,看清他幾乎被尖銳物割碎的掌心時立刻皺緊眉頭,不讚同的看了他一眼:“太冒險了,在戰鬥中受傷並非明智之舉。”

鬱和光攤手:“那時候能先活著就行,哪有時間考慮彆的?”

他看著陽光下垂眸替他處理傷口的晏止戈,忽然疑惑:“你怎麼會來?”

“盧青發了求救消息。”

晏止戈掀了掀眼:“你還沒有與盧青彙合?”

鬱和光點頭:“我們在城市廢墟裡走散,他帶著傷患,我讓他先離開了。”

晏止戈頷首:“不用擔心,盧青已經獲救,尤金他們也接管了任務地點,在城市中搜尋失聯人員。”

“所有人中,隻有你狀況最差。”

清理血跡後,鬱和光掌心泛白的傷口展現在晏止戈眼前,縱深且長,一直蔓延向小臂——手臂以及作戰服下的腰身都是大大小小的青紫,刀傷與槍傷縱橫交錯,沒來得及處理的傷口血跡斑駁,觸目驚心。

晏止戈眸光陰冷,抬眸看向金棺。

金棺血水咕嘟沸騰,關鍵物在“死亡”後慢慢融化成黏液,被血水吞沒,在陽光下,所有血液蒸發乾涸。孕育失敗的關鍵物像其他所有死在高盧首都的人一樣,被吞噬消失。

就像枯萎的花苞重新落回大地,成為下一次孕育的養分。關鍵物也重新成為混沌的一部分。

……它應該慶幸自己死得夠快。

“你需要醫師。”

晏止戈當機立斷,他攙扶著鬱和光起身:“剛好小隊醫師也在,他可以幫你處理傷勢,殘留的混沌也需要清理回溯。”

“?等等。”

鬱和光忽然頓住腳步,他疑惑側身:“你帶著醫師?還在執行任務重就來了?上次分彆時,你不是說你要去蒼山遺民基地?”

據他所知,蒼山遺民基地並不在高盧首都附近。

而教務AI對於求助,一向是就近分配。

“盧青的求救信號,怎麼會被你接到?”

晏止戈神色如常:“我是為了陸青羊而來。”

“失蹤名單裡有陸青羊。身為文學係首席,所有文學係學生都是我的責任,當然要前來援救。”

鬱和光:“?那陸青羊呢?”

晏止戈:…………

好問題。誰是陸青羊來著?

他冷靜與鬱和光對視。

身後傳來顫巍巍聲音。“我在這呢。”

被壓在雕塑下的陸青羊氣若遊絲:“我還在下面壓著呢……”

“不是說好是來找我的嗎QAQ?”

陸青羊兩眼含淚,不理解這個冷酷的世界。

鬱和光:“…………”

他抽了抽嘴角,無語看晏止戈。

晏止戈……

晏止戈冷靜:“對,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