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了,最近雪原出奇的平靜。”
捂著帽子艱難頂風走回營地的軍人納悶：“聽說連雪原外面的怪物都少了很多。難道要有大災變？”
“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索科洛夫上校鎮定：“或許，隻是溯遊大學在考試。”
“啊？？”
期末考試周，地獄——
但善良的學生們怎麼會不與夥伴分享好東西？
最先遭殃的，是各執勤小隊的任務對象。
得知今年期末考試不會因任務延期,而是就地開考,各小隊立刻瘋了一樣狂趕進度,殺混沌物手起刀落，講求速度。
氣勢洶洶嚇得連路過的遺民都遠遠躲開。
能讓所有學生發瘋，隻有一個理由：考試周複習。
要趕回去複習！！
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要掛科了！！！
“啊啊啊啊！”學長五官猙獰狂鯊怪物。
甚至連雪原上不屬於任務內容的混沌物都順帶一起殺了。
萬一複習到一半，教務AI突然發任務耽誤他們時間呢？
學長尖叫：鯊啦！把你們都鯊啦！
看到同學們精神都不穩定,鬱和光的精神突然就穩定了。
他沉著穩定的帶著書,戰勝搶座大軍順利占據食堂靠窗的位置。
迎著陽光打開書，看一眼——
倒頭睡得香甜。
“……鬱和光一看文史書就困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幫鬱和光複習的維克多眼神複雜：“就這樣還想及格？”
維克多嫌棄：“這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
謝枝雀疑惑：“及格不是很簡單嗎？怎麼還有人能掛科嗚嗚！”
“你彆說話！”
維克多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鬱和光都快掛瘋了,小心他聽見起來揍你。”
“誰說及格簡單？誰？”
旁邊餐桌上複習的學姐仇恨抬頭：“誰說的？站出來！”
維克多驚恐：你看我就說了啊啊！
整個遠東港基地在考試周,忽然呈現一種詭異的割裂狀態。
溯遊大學的學生們不論年級高低,全都渾噩恍惚的掛著兩個青黑眼袋，遊魂一樣占據食堂,大廳,甚至所有的窗台。
隻要帶個板板的地方就沒有被他們放過。
就連從擺渡車和星艦剛下來的，都在念念有詞狂背人類史。
路過的人：？？集體發瘋？
誰要是好奇敢突然打擾他們的複習？
#恭喜您達成成就：喪屍的殺戮#
其他沒有就地考試的大學,也都戰戰兢兢躲著溯大的走。
就連和溯遊大學有校仇，一見面就你來我往開打的學校,此時都安靜如雞。
“全瘋了,溯大那些。”
六角聯盟的小隊心有餘悸：“上帝啊！你
們是沒見到溯大出任務的,簡直是逮住個混沌物就暴揍！”
揍得混沌物狼哭鬼嚎。
甚至一看見溯遊大學的校徽，轉身跑得比星艦都快。
六角聯盟小隊：“誰見過這麼慘的混沌物？！”
其他小隊都心有戚戚點頭：“我們遇到的也是。”
“溯大的鯊瘋了。”
“把我們的任務都搶了，教務AI差點沒燒短路。”
“比溯大學生更可怕的,是考試周的溯大學生。”
校仇學校：“我們倒不是怕考試周的溯大，我們是歲月靜好，放他們一馬，懂吧？”
其他大學：“……有本事你現在當著溯大學生的面說。”
“沒本事！”
乾脆遁走。“告辭！”
“…………”
北方基地本來派了一支禮儀性質的小隊，想要正式感謝溯遊大學與鬱和光。
據說這是舊地球發錦旗的古老傳統。
結果禮儀小隊在遠東港等了不到半小時，放下東西就跑了。
“太恐怖了。”
領隊誠懇道歉：“讓我重新回憶起了被考核支配的恐懼。”
管理署老師被逗得哈哈大笑。
不過……
他瞥了眼大廳裡坐了一圈背書的學生，心虛扭了扭.屁.股換個姿勢。幸好他早就畢業了。
嗬，像誰沒回憶起來一樣。
管理署老師輕蔑。
想起被同事拒絕的換班申請又忍不住淚水泛濫。
同事：[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在考試周出現在基地的，會做噩夢！]
管理署老師：QAQ
“老師，你眼睛裡好像有水淌下來了。”櫃台前的小隊小心翼翼提示。
老師摸起一副墨鏡帶上：“你看錯了，那是汗。”
“哦，老師你眼睛流汗了。”
“滾！”
被恐懼支配的，還有鬱和光與維克多。
鬱和光再一次模擬考試交卷，維克多與光屏上的報告大眼瞪小眼，半晌痛苦倒下去。
“救命啊！怎麼會有人連這個都不會，你在逗我嗎？”
維克多絕望：“人類史你都能不及格？機械史論答成這樣，怎麼做到的？一坨答辯！”
#學神的疑惑#
維克多掛了實踐課，謝枝雀所有課程通過，殺戮小隊秒變三人學習小組，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讓鬱和光及格。
但輔導到最後，維克多冷酷得出結論：撈不動，等著掛科吧。
【綜合您所有模擬考試成績分析，您本次考試的及格概率：0.01%】
戰爭AI被拉來充當學習輔導，但一如既往的爆傷：【0.01%不代表您的實力，隻證明我的嚴謹，您應該不會因此產生不切實際的期望對嗎？】
剛想說不是零就有可能的鬱和光：“。”
他扭頭譴責：
“維克多你都教了你AI什麼？”
新鮮的墓碑插在旁邊：維克多不知道，維克多教不了。
墓誌銘：拒絕鬱和光與AI來訪。
唯一令鬱和光欣慰的，是考試周瘋掉的不僅他一個。
看著喪屍一樣嗚哇亂叫著跑過的學長，他欣慰點頭：自從瘋了，屍體舒服多了。
“……但問題還是沒解決。”
同學幽幽飄過來：“鬱和光，你的考試打算怎麼辦？”
同為戰鬥係的學生哽咽：“我怎麼會有宗教論這門課？你知道我要背多少嗎？一百多萬字的宗教經書原文，一百多萬啊！我連宗教用古文字都看不懂！”
答題，但連題目都看不懂的痛誰懂。
一百萬，一星期，一個奇跡。
鬱和光心虛轉頭：幸好他的宗教傾向是0，教務AI直接沒給他分配宗教論這門課。
教務AI：沒有我，這批學生全得拉去填海。冷酷。
“你說。”
同學狗狗祟祟壓低聲音：“教務AI是新地球的，我們在舊地球，已知AI的計算中樞在新地球，那跨星球它還能和原來一樣靈敏嗎？應該約束不了我們太多吧？”
他樂觀：“教務AI又不在這，應該沒問題吧？”
鬱和光：“？你要做什麼？”
回想下這群人往日的行事風格，他鄭重勸阻：“不可以炸AI計算中樞，那是犯法的。”
同學錯愕：“？炸啥？救命！你在想什麼，我根本想都沒往那方向想！”
他驚恐：“鬱和光，你該不會想過……！”
場面頓時顛倒，同學反過來勸他：“不可以炸AI計算中樞，那是犯法的！！”
鬱和光：“怎麼會？我就是說說。”
“……不，我覺得你是認真的。”
“嘖，怎麼可能。計算中樞外圍看守太多，來不及突破進入考試就已經開始了。”
“！！我就說！你連地形都勘察了？！”
鬱和光：忽然沉默。
本來以為自己有個大膽的抄襲計劃的同學，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還不夠大膽。
大膽的已經在計劃炸教務AI了！！
“嗤，誰出的餿主意？教務AI跨星球無法監督？想都彆想。”
維克多雙手墊在腦後，長腿晃悠著翹起椅子。他對學弟們的大膽計劃翻了個白眼。
“說這話的是有多不了解現行的AI技術？科學學院新生都知道，距離對AI不是問題，尤其遠東港早就實現了信息傳遞同步。全知AI迭代了三百多年，怎麼可能會被輕易騙過去？”
鬱和光沉穩點頭：“你說得對，因為想出作弊計劃的是戰鬥係。”
維克多：……忽然合理。
“誒？”
謝枝雀迷茫眨眨眼，想看鬱和光。鬱哥之前不還想炸計算中樞直接從源頭解決問題嗎？
話不等說，就先被鬱和光斜過來一眼
嚇住。
驚出一後背冷汗的謝枝雀果斷低頭，求生欲瘋狂上線。
複習時間清零，考試正式開始——
滯留遠東港基地的並非一個年級一個專業，這些學生們也覆蓋了溯遊大學諸多學科，每門課的期末考試輪番轟炸。
在教務AI的調配下像是超高速無縫銜接的交通，同時能有十門課在考試，一天能考六場。
有比較倒黴的全中，一天六場考試，這門課懸著的心剛死，就要奔赴下一個刑場。
被考試周折磨的學生們津津樂道的，除了考試，隻有一件事：作弊。
考試中途突然被爆出的爆炸性新聞：幾名學生試圖欺瞞教務AI作弊，被當場抓住。
“嘶！”
維克多五官扭曲，像是被酸到失去表情管理。他不可置信：“還真有人鋌而走險啊？真不知道說他勇敢還是蠢。”
鬱和光欣慰：“沒錯，所以有隊友能提前分析真好。”
維克多忽然警覺：“鬱和光，你該不會……”
鬱和光睜大了眼睛無辜。
“……也想要作弊吧？”
懸著的心立刻落回原位。
鬱和光沉穩搖頭：“怎麼可能？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謝枝雀睜著眼，欲言又止。
維克多拿著鬱和光的成績單，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騙我？”
他拿出當年考大學的勁幫鬱和光複習，每個字拆開了揉碎了講，終於讓鬱和光的機械史論60分擦線及格，古文字典籍也讓教授勉勉強強給了個B-。
但，鬱和光的人類史論為什麼顯示【正在閱卷中】？
“不可能！我看過你的論文，那完全是電子病毒會汙染AI，就這東西教授竟然不直接打回來？”
維克多不可置信：“你對教授做什麼了？”
一秒鐘三千個黑暗可能性閃過。
維克多捂臉震驚：“難不成，你對教授，你，啊？！”
“教授還活著嗎！！”
鬱和光抽了抽嘴角：“說什麼呢。”
他輕蔑冷嗬：“作弊太低級。我喜歡以才學服人。”
他握拳：“堂堂正正。”
維克多：“……這話誰說我都信。除了考文史的你。”
轉眼不到一天，維克多還在冥思苦想鬱和光可能及格的手段，就看見幾個教授慌慌張張衝過來。
“鬱和光，誰看見鬱和光了！”
維克多：“？”
“怎麼了？”鬱和光作弊的事終於被發現了嗎？
教授尖叫：“鬱和光帶走了溫不言！不對，他綁架了溫不言！”
“他該不會，要挾教授以令及格吧！”
維克多：……捂臉，呐喊！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溫不言。
“你是準備把我綁出來殺嗎？”
溫不言鎮定低頭，
看了眼腳下的基因所廢墟。
碎石從腳邊滾落。
鬱和光說要請教文學類問題，結果等拐進角落?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立刻套麻袋。
再被放出來已經在雪原廢墟了。
溫不言沉穩點點頭。非常符合戰鬥係的及格方式。
“不過勸你再考慮清楚，殺了我也不會及格，秦校長並不提倡這種考試方式。”
校長原話：戰鬥係如果能成功殺掉教授，及格當然也合情合理。
但不允許。
因為缺人手，沒人做苦力。
溫不言：“。”習慣了，他們校長的拳拳愛護之心。
“怎麼會？教授你想到哪去了？”
鬱和光看起來比他還驚訝，隨即被逗笑了：“隻是我的論文並非寫在光腦上，無法交卷，隻能讓教授遷就一下親自來看了。”
溫不言忽然心安：“哦……”
“不用死了可真好。”
他溫和笑著打趣，問：“所以你的論文呢？”
四下望去，隻有基因所廢墟。
“就在這。”
鬱和光笑著忽然展開雙臂，他站在廢墟之巔，仿佛將北地的風雪與曆史滄桑的遺跡一並擁入懷中。
“科學學院從基因所的挖掘中得出一個結論：根據人類基因變遷史，現行的人類史論都將被徹底推翻。新地球一直以來對三百多年前末日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
鬱和光言笑晏晏：“我們過往所傳承與考核的一切，都是拚湊起來的臆想和野史——不，連野史都算不上。”
“或許末日前的人類沒有發展血肉機械流派，沒有馴養恐龍，巨人族並不存在，曾經舊人類最遠沒能走出過銀河係，1999年第一次世界末日並沒有發生……我們被錯誤流傳下來的信息所誤導，錯誤拚湊了祖先的骸骨。”
他在風雪中依舊身姿挺拔，微笑著侃侃而談：“我們已知的一切，都要推翻重來。”
“既然如此，溫教授，寫在光腦上的論文沒有意義。如果連問題都是錯的，怎麼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所以，教授，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一切廢墟，三百年曆史留下的痕跡，每一塊碎裂的磚瓦，都是我要上交論文的一部分。”
鬱和光慷慨激昂，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並非突然綁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溫不言一人。
而是千萬人面前的演說。
“我的論文題目是：改變。”
北地的風雪中，是鬱和光思維流暢的措辭，被富有感染力的語調引導，竟然也有感動的錯覺。
溫不言從最初的錯愕不解，到若有所思，最後已經完全沉浸在鬱和光的演說中，被他帶著情緒起伏，由他引領思考，方向，陷入沉思。
……隻有鬱和光知道，自己後背已經冷汗津津。
#搞不懂人類史所以乾脆現編一個#
#考試就是創造新曆史的時候到了#
名人沒說過這話？這個單
詞不存在？語法錯誤？曆史上沒有這事？
無所謂！主打一個胡編亂造。
鬱和光自信微笑。
隻要我在笑，你就看不出我的心虛。
萬一給分呢？
鬱和光在汗流浹背，溫不言已經被炸懵了。
他在“這說的都是什麼東西”和“這聽起來竟然有點道理”之間反複橫跳，終於在被凍死之前忍無可忍舉手。
“好！”
鬱和光立刻收聲微笑。
溫不言：“聽起來很有道理……但都是謬論，是詭辯。”
鬱和光無辜睜大眼睛：教授你在說什麼？我隻是柔弱的戰鬥係，聽不懂呢。
“……不要用辛鳶臉看我。”
溫不言嘴角抽動：“校長竟然還擔心辛鳶，先被帶壞的明明是你。”
“雖然都是詭辯，但是。”
溫不言歎了口氣：“我沒有反駁的論點。”
他聽到後半段就已經意識到了鬱和光的狡猾。
鬱和光抓準了一件事：基因所的人類基因變遷比對樣本，確實顛覆了新地球對三百年前人類先祖的認知。
末日及動蕩讓新地球幾乎遺失了全部曆史，如今他們所知的一切人類史、文學史甚至文字，都是從新家園計劃的星艦殘骸中拚湊而來。
如果不是一十年前秦疾安提出溯遊計劃，“人類不能喪失自己的曆史，失去曆史等於失去未來”。甚至如今新地球對人類的認知，還要更加狹窄錯漏。
“人類對曆史的尋找，確實尚在改變中。”
溫不言眼神複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翻來覆去。
他在浮空光屏上論文打分60，但確認鍵卻始終按不下去。
溫不言：總覺得被套路了……這比核.按鈕還沉重的危機感是怎麼回事？
鬱和光歪了歪頭，乖巧眨眼：教授，我說的不對嗎？
溫不言深吸一口氣，惡狠狠簽下自己的名字確認。
“奇淫巧技！旁門左道！詭辯狡詐！”
“有用就行！”
光腦立刻響起提示。鬱和光看到人類史課程60分的通知，滿意點頭。
他笑著向溫不言眨了眨眼，轉身躍下磚石廢墟。
“……你等等！”
溫不言低頭看一眼都覺得眩暈恐高：“把我一起帶下去！”
考試周結束後，學生之間依舊流傳著溯大未解之謎。
——為什麼一向溫和好說話的溫教授，突然疾風驟雨嚴格批卷，冷酷鯊掉了好多人？
溫不言主講的人類史、文學史、古文字典籍等等課程，以高達50%的掛科率榮升為本年度掛科天王，與戰鬥係辛鳶並駕齊驅。
被問到面前的溫不言：“嗬嗬……阿嚏！阿嚏！”
鬱和光隱身跑路，深藏功與名。
——他出任務去了。
藤科突然聯係：“鬱同學，你之前拜托我找的被卡爾
賣掉的基因樣本，有線索了。”
“但是，基因樣本很有可能在一位黑市商人手裡，他常年待在遺民基地。”
藤科不讚同：“隻有你和小謝，太冒險了，還是讓高年級的小隊去……”
“誰說隻有我和小鳥？”
鬱和光笑了：“學長幫我找線索，我也沒閒著。”
“看。”
升高的光腦鏡頭下，謝枝雀傾身前倚在沙發靠背好奇伸頭，維克多半側身站在沙發後冷著臭臉，鬱和光坐在沙發上一雙長腿交疊，他半撐著臉伸手，銀色長方體立刻滑過來貼心送上茶杯，小芳努力抻高了自己的模塊入鏡。
三個人和小機器人，定格在光屏中。
“我們可是一支完整的小隊。”
鬱和光低笑著抬起眼眸：“學長，我有你可以信任托付期待的隊伍。”
“所以，基因樣本的商人在哪？”
在溫不言報複之前，一輛全地形車衝出遠東港基地大門。
穿過雪原，駛向南方，踏上海洋儘退，化作焦土的沙漠。
粗糲砂石卡進輪胎又滾落，前進的風呼嘯吹過胡楊，蜥蜴受驚鑽進沙層。
維克多駕駛著龐大的全地形車，靈活熟稔宛如擁抱愛人起舞，任何艱險地帶都攔不住他的車輪。
副駕駛位上的鬱和光抬頭，無奈看著後視鏡中偷偷揍小鳥的長方體機器人。
“小方，那是我的同伴。”
“不是我的儲備糧。”
小芳：*0v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