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色漸深,流光溢彩,透著不真實的朦朧美感。
沈季鈺握著方向盤,載著副駕駛上的席延,穿梭在路燈明亮的街道,好幾回險些過速駕駛,又被理智拽了回來。
回到家恐怕要測一下心率。
沈季鈺這般想著,遇到堵車也不煩躁,稍微開著窗,夜裡的涼風灌進來能讓他清醒幾分。
但閉著眼的席延,稍微動了動身子,沈季鈺又趕緊把車窗升上去,比起呼吸不暢,更怕他受涼感冒了。
回到宅院。
沈季鈺把車停好,熄了火,扭過頭看全無防備的席延,微蹙著眉心,似是醉酒疊了暈車,整張俊臉都透著不舒服。
“我讓阿姨做了醒酒湯才回去,”沈季鈺實在自責,哄騙著人家跟他回家,“進屋裡喝點兒?”
席延這才稍微動了動眼皮,眯著眼,反應不太過來當下的狀況:“這是哪裡。”
“……”
沈季鈺生怕他蹦出個莫名其妙的前任,捏他的臉蛋,凶巴巴地說,“這是我家。”
他一邊解開安全帶,不由分說地帶人下車,好歹也是近一米八的成年人身材,沈季鈺仍稍微有點兒吃力,好不容易才回到屋裡。
獨棟彆墅內部尤其寬敞亮堂。
席延規規矩矩地坐到沙發上,不躺著也不閉眼,略顯局促,英俊的面孔平添了幾分學生氣的乖順,甚至有點兒呆。
從廚房走出來的沈季鈺,見著這副模樣的他,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沈季鈺哪裡伺候過人,拿著盛有醒酒湯的小碗,另一手握著瓷勺子攪拌,學得像模像樣:“喝一點?”
席延慢吞吞地問:“喝酒嗎?”
“……”沈季鈺坐過去,心裡藏起了小九九,心想偶爾喝一喝也挺好,“下回再喝。”
席延聽不懂,想自個兒拿碗拿勺,沈季鈺卻霸道地緊握,非要喂人家,還壞心思地開口問:“你為什麼親我眼睛?”
他醞釀了半個小時路程,回到家,在廚房裡盛起湯,心裡又是欣喜又是矛盾,想要知道席延為什麼非要親那裡。
他記得席延誇過他眼睛很好看,而且,不止一次地盯著他的眼睛看。
可他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自己的這雙眼眸。
“唔。”
席延被喂著酸甜口感的醒酒湯,琢磨著問話,目不轉視地盯著漂亮鳳眸,想要回答,卻醉到很難組織語言。
沈季鈺在心裡妥協,舀著湯,喂到見了底,對於醉鬼的回答也沒了期待。
“還真的喝完了。”
他落下聲音,起身就要往廚房走,下一秒,身後的家夥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嗓音低啞道:“……很漂亮。”
嘩——
窗台外的夜風,拂起了紗簾,時間猶如定格在原地。
沈季鈺全然沒有動身,那道聲音分明是來自身後,卻遙遠又恍惚,總感覺像在哪裡聽到過。
他回過頭,擱下手中的東西,分不清究竟是誰喝醉了,一個勁兒地往席延面前刷存在。
他執著地發問:“那你是喜歡的對吧?”
席延偏了偏臉:“嗯?”
“……”沈季鈺緩緩地呼出氣息,“我指的是眼睛。”
席延遲緩地點了點頭。
沈季鈺仍不滿意,曲著膝蓋,蹲在地毯上,幾乎是塌著腰往英俊的alpha面前送,嗓音黏糊糊的:“席延。”
“你都跟我回家了。”
“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趁著人家喝醉了,像是在刻意勾引人家做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誰主動先撩那就是誰挑起的欲望,哪能親一下眼睛就算過去了。
沈季鈺非要逗弄他,捏住書呆子帥哥的嘴角,像小鴨子似的,自顧自地碎碎念。
“你也哪裡都合我心意。”
“從一開始就說了要負責的話。”
“你是對誰都能負責,還是隻對我,這個問題能不能回答我?”
一連串的話砸得席延暈頭轉向。
他喝的醒酒湯還沒消化,介於醉酒和清醒之間,費勁地思量許久,忽然坐直了身子,說自己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忘了。
“我想借電腦。”
席延眉心微擰,坐得端端正正,看上去情況著實緊急的模樣,“可以嗎?”
沈季鈺疑惑:“要電腦乾什麼?”
他的電腦裡都是工作文檔,上回摔壞又買了台新的,更是完全沒用過,想不出來這家夥要電腦做什麼。
難不成是要跟他看些情趣電影?
嘖——
平時看上去也不像這樣的家夥啊。
沈季鈺又催促問道:“你現在要用我的電腦?”
“嗯,”席延含糊地回應,“下班也要處理工作。”
沈季鈺:“?”
席延:“開學前可以提前刷網課。”
沈季鈺:“???”
“行嗎?”
“……”
行他個頭。
日理萬機的總裁,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懷疑見了鬼了。
他快步往衣帽間裡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找出大一碼的睡衣,應該是席延能勉強穿上的尺碼,再回來扔到沙發上。
沈季鈺命令道:“我去給浴缸放水,你先去洗澡,清醒了再回答我的問題。”
席延茫然地抱著睡衣:“……?”
三分鐘後。
沈季鈺把席延趕進浴室,洗漱用品,全套齊全,關上門,自個兒坐在外邊沙發生悶氣,還把新電腦激活打開了。
十分鐘後。
席延隻衝了個澡就出來,薛定諤的醒酒,對沈季鈺全然忽視,隻盯著電腦怔怔地看:“能借我用用嗎?”
沈季鈺腦袋裡有根弦斷掉了,電腦塞給他,把洗過澡的alpha搡到樓上書房,站在門口,下巴抬往書桌方向:“半小時夠不夠你
處理工作?!()”
席延潛意識記著袁醫生的話,彆惹這家夥不高興,可不工作就沒錢賺,不刷網課更得等開學再浪費時間,他的嘴卻比腦子更快:還有網課。?[(()”
沈季鈺:“…………”
他這伺候的哪是未來崽崽他爸,分明是祖宗,個高肩寬比他還力氣大的祖宗。
總裁氣鼓鼓,把人扔下隨他愛乾嘛乾嘛,聽動靜是洗澡去了。
而席延坐在人體工學椅上,合著的電腦搭在腿上,對著空氣發呆,像是處於加熱狀態的機器,逐漸覺醒刻在DNA裡的學習基因。
他好像在沈季鈺家裡?
手裡還抱著人家給的電腦?
對了,是借給他工作和刷網課用的,不能把正事耽誤了。
席延抵了抵太陽穴,好不容易把醉酒的狀態滑動向意識稍微蘇醒的狀態,在椅子上調整坐姿,擺電腦上桌,開始了他的工作。
另一邊。
沈季鈺故意定了鬨鐘,在浴缸泡了半小時,裹上浴袍,吹了頭發,連帶著頭部按摩也做了。
結果他怎麼都想不到,以為是自己晾了人家將近一個小時,走出浴室,在距離書房還有五六米遠的距離,就能聽到劈裡啪啦的敲鍵盤聲。
“……”
沈季鈺的臉上顯著慍色,停步門邊,朝裡一看,跟正兒八經敲文檔的席延對上視線。
後者應當是略微醒酒了,臉頰不再紅燙,有所反應地稱呼他:“季先生。”
下一秒。
席延張了張唇,又微妙地開了口,改了稱呼:“沈先生。”
“嗯。”
沈季鈺倚著門框,腰帶鬆鬆垮垮地係著,浴袍的邊緣處,隱約可見一雙肌膚細膩的長腿,矜冷而挺拔,猶如畫像裡走出來的身材。
那氣勢很足,卻在瞧見席延望向他,手上不忘搭在鍵盤,上邊是密密麻麻的工作內容,難免無可奈何地問:“跟你外婆說了要夜不歸宿嗎?”
席延的腦袋略疼,就連輕微點頭,也像有水在裡邊晃蕩:“給僑妹發了短信。”
“行,”沈季鈺走進來,故意靠在書桌的邊沿,低頭盯著他看,“今晚想住哪間房?”
席延一時思考不了太多。
他酒醒七成,以往期末肝作品習慣熬夜,當下的環境已然夠好了,不想給人家增添煩惱:“睡書房就好。”
“?”
沈季鈺那張清冷的臉,覆著洗過澡的霧氣,逼近而來,半氣半笑地問,“你認真的?”
他沒要求對方跟自己睡,但睡書房也顯得他太欺負人了,從未帶過人回家的omega,眼前的alpha於他,又怎會是普通的一夜情對象。
沈季鈺撕下演戲的成分,俯著身子,虎口抵在alpha的下巴:“忘了你對我做過什麼了?”
席延不敢吱聲:“……”
沈季鈺催促:“回答我。”
席延記得一些,又模糊不清,實話說當下也沒完
() 全酒醒,怕哪裡惹他不高興,隻將電腦合了起來。
沈季鈺直接氣勢洶洶地追上去,張開嘴,咬住席延的唇角,還往椅子裡擠去,不讓後者躲開分毫。
席延先是瞳孔撐大,持續幾秒,而後懷疑這家夥屬狗的,說啃就啃,不帶一絲章法。
不過那力氣也不算大,不如何疼,象征性地給他懲罰,又退開兩厘米的距離:“混蛋。”
“你都親我了!”
漂亮的鳳眸近在咫尺,再想不起來就如同又一次耍了流氓,席延點頭也認栽,嗓音低低地開了口。
“親了眼睛。”
“……”
這句話就像在撇清親吻的關係,隻不過是親眼睛,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沈季鈺怕這人酒醒不負責,更對自己纏繞不清的內心,感到無比的忐忑,他問席延究竟喜不喜歡他的眼睛。
他實在眼睛通紅,像受了委屈,悶悶地問他:“是喜歡我的眼睛。”
“還是隻要長成這樣的。”
“你都喜歡?”
平衡的局面似乎很快要被打破了。
席延張了張唇,卻發現說不出話,眼前的漂亮omega,安靜看著他,垂下的手掌微微地抖了一下。
——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個問題。
以席延的狀態和角度,一瞬間是沒能思慮過多的,更無法在混亂中,編織出漂亮的謊話。
非要讓他找尋,他隻清楚在記憶中,兒時的桂花樹下,確實也有過一雙特殊的眼眸。
但過去終究是過去了。
席延仰著臉,右手覆住他的手背,傳遞去溫熱又潮濕的暖意,是安撫,更是坦誠地表露心意。
“現在隻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