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1)

公司給實習生配備了午間休息室。

席延偶爾會去休息,房間不大,裡邊放了些自己的東西,有燒水壺,床上鋪著乾淨被套,以及幾套換洗的衣物。

如果不是沈季鈺執意要帶他去E.V集團的員工宿舍。

席延本覺得公司福利待遇夠好了,可一推開門,對比人家公司的員工宿舍,像是從群居樓來到了高檔樓盤小洋房。

可站在玄關不小心多看兩眼。

席延換上一次性拖鞋,跟著沈季鈺往裡走,目光落在對方的後腦勺,克製不住地想,季先生應當不是普通員工。

從穿著打扮到開的車子,還有那身從裡到外散發的矜貴氣質,看著應當是個小高層來著。

“你先坐。”

沈季鈺繞到台式淨水機前,倒了兩杯溫水,轉身就見大沙發上,席延不太自然地坐在角落。

“……”沈季鈺邁著長腿走過去,遞過去玻璃杯,“你很緊張?”

席延拘謹地搖了搖頭,接過水,捧在兩手中,手又搭在膝蓋上。

沈季鈺立在原地,慢條斯理地喝著水,眼神從上而下地睨過去,挑起的鳳眼染上了趣味。

他故意往席延身邊坐,以至於後者像被擠了一下,不敢動彈,固守著那點邊緣地帶,簡直像極了被狐狸精蠱惑的正經書生。

“反悔了?”沈季鈺笑了下,另一手反撐著沙發,故意朝他耳邊吹氣,“不是說好了同意我幫你檢查腺體?”

席延的呼吸瞬間變得很重。

就在半小時前,在車上說完喜歡小幼崽的那番話後,沈季鈺反應很大地扭頭看他,緊接著,alpha稍微紅漲的腺體暴露了,落入了omega的眼眸。

而後。

沈季鈺說什麼都要替他檢查、安撫腺體,還說了“憑什麼alpha就不需要omega安撫”的這般話。

“……”

席延也是頭腦一熱,答應了他,如今坐在原地,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我真的不疼。”

沈季鈺偏著臉,語氣篤定道:“每天抽那麼多信息素,你不疼,難道是我疼?”

席延下意識回過頭,兩張臉的距離格外近,呼吸糾纏,目光落在那張能說會辯的嘴唇上。

視線上移。

他跟沈季鈺平靜地對視了一秒,妥協道:“這些算不上什麼。”

“那你呢。”

“肚子會不會很難受?”

沈季鈺的神情頓然柔軟了許多。

他有埋怨也有內疚,更多淩駕於這之上的,是他們之間雜亂無章的牽絆,因一場意外而造成的、存在他的身體裡的小生命。

沈季鈺垂下眸,咬著唇,隻說了要先幫席延檢查腺體:“你先轉過去。”

席延是很被動的人,從來都如此,他再次轉過身,脊背直挺,後頸露出使用過度的腺體,泛著紅,自己卻全無意識。

“……”

沈季鈺隱忍地呼吸,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上邊緣的肌膚。

席延連帶反應地縮了一下。

沈季鈺追上去,俯身含住後頸的腺體,那是alpha最柔軟也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可想而知,身前的席延下意識抓住抱枕的手背都冒起了青筋。

沈季鈺狹長的鳳眼瞥見了那畫面。

他故意為之,伸出舌頭舔了舔,濕熱的溫度覆住了疼痛,又酥又麻,被安撫的席延控製不住地低下臉,抬起修長分明的手,難捱地撐在臉前。

好像從未有過如此羞恥的時刻。

“不舒服?”

沈季鈺盯著他紅透的耳廓,調戲了一番,自個兒也是無師自通的耍花招,將嘴唇貼在那上邊,“還要繼續安撫嗎?”

席延怎麼能說得出口。

他的臉全然紅了個透,藏在寬大的手掌心裡,腦袋裡好比有個小人在叫囂,很舒服,還想要他繼續這麼做。

可沈季鈺沒有下文,挪開了些距離,氣息流連在上邊,故意問他:“所以,我現在問你,想要我給你生小孩嗎?”

席延反應劇烈地轉過身,可下一秒,沈季鈺更迅速地貼上嘴唇,再次含住alpha的腺體,占據著絕對的主導權。

“彆回頭。”

沈季鈺的嗓音冷冰冰的,臉頰卻紅得更是誇張,白玉裡滲出血液的那種紅,“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席延聽話照做,緊繃的下顎線處冒起了汗,窗外的黃昏霞光透進來,與他泛紅的臉龐相映,想過就此裝成啞巴該多好。

沈季鈺偏不放過他,輕輕地吻著腺體:“為什麼不說話?”

“我……”席延的嗓音低沉沙啞,“不知道怎麼回答。”

“那就是不想我生?”

身後的家夥停下動作,聲線清冽,不用看也知道臉色很不好看。

席延像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老實人,翻身把人壓在沙發上,又克製著安全距離,用著百般無奈的語氣:“季先生。”

“我對你一概不知。”

“我目前還不清楚該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沈季鈺眨著眼,幾乎被他圈在懷裡,身後是柔軟的沙發,眼前是俯視著他的alpha,對方終於將心裡的想法宣之於口。

那雙鳳眸裡流淌過一絲慌亂。

哪怕隻有瞬間,居高臨下的席延也看出來了,他俯身下去,額頭抵在青年頸側的沙發套上,下巴卻碰到他的肩,嗓音很悶:“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麼。”

“你願意對我坦誠一些嗎?”

所以——

那樣的我才知道該怎麼回答關於孩子的問題。

沈季鈺失神地躺著,指尖微顫,懸在席延的後腦勺上,終於,往下揉了揉他濃密的頭發。

“看來咱們應該一樣,”沈季鈺忽然笑了,“至少現在還沒法馬上做出決定。”

席延的心口像被重物碾了一下。

沈季鈺又問:“你說你

很喜歡小孩,是不是意味著,不想就這樣算了,至少願意跟我共同撫養他?()”

席延瞬間撐起了身子。

他和沈季鈺不過咫尺距離,落在耳邊的話,卻尤為不真實,以至於反應了很久,才明白對方的決定是無論如何都會生下來?()”。

沈季鈺當他在思考,亦或是猶豫,手指戳在alpha的胸膛,自顧自道:“明晚吧。”

“我給你一天時間。”

“到時候給我答複,我也會根據你的想法,給你相應的坦誠,你願不願意?”

在落日餘暉的時分。

席延重重地點了頭,再回到家中,比往常下班稍晚了些,被問起來說是公司有點事,吃過飯,跟陳僑一同坐在沙發陪外婆看電視。

見外婆格外專注,陳僑小聲地說:“席延哥,我看到有人送你回來的哦,開了很氣派的車子。”

“……”

席延直視前方,平靜語氣隱藏起了心中的淩亂,“當時在陽台收衣服?”

“對呀,”陳僑知道他有意隱瞞,追著說,“咱們小區的路燈特彆亮,我連那個哥哥的臉都看到了,他在樓下待了好一會兒才開車走的呢。”

這回倒是成了席延坐立難安:“目前還不能告訴你,回頭再說?”

“嗯嗯。”

陳僑見好就收,看了會兒電視,手上閒不住地翻來翻去,看起了席延那些複雜的天書:“席延哥,我記得你前幾天說過,準備實習期乾滿就不繼續去了,現在還是這樣打算的嗎?”

席延點頭道:“不太想去了。”

陳僑平日接觸的人不多,喜歡跟席延聊天,總覺得能學到東西:“為什麼呢?”

席延向來不太容易被外界乾擾,那位HR和其他同事的小舉動,倒也算不上原因,相反,接觸到汽車製造行業讓席延有了新的想法。

陳僑問了,他也就答了,說現有的技術在這一行已是爐火純青,挑戰不大,創新空間有限,更重要的是——這似乎不是他最想做的事。

“我好像懂了,”陳僑笑了笑,“席延哥想要創造最好的機械治療儀器,可以跟頂尖醫療技術結合,讓阿婆和千千萬萬的病人不再受到病痛折磨。”

席延失笑,誇她是個聰明孩子,但心中自然清楚,市面上幾乎沒有企業會考慮投資在這方面上,多數人的目的是賺錢,錢再生更多的錢。

而創造更高超技術的醫療儀器,背後要花費的心血絕非資金投入如此簡單。

人脈、物力以及頂尖的醫療技術,在現有的水平基礎上,多少富豪傾家蕩產也未必能達成所想。

這或許隻是席延理想化的一份職業罷了。

結束這份實習後,他將回到校園完成學業,還有半年時間,用來選擇往後的路,不知是否能遇到這樣的機會。

當晚。

席延坐在桌前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專注於電腦中的文檔。

用著小狗頭像的家夥說了,今晚會很忙,也不想乾

() 擾他的想法,在這期間保持暫時不聯絡的狀態就好了。

他全然忽視屏幕右下角閃爍的頭像,也就沒注意到,部門經理發在工作群的聚餐通知。

同一時間。

那位說出給彼此自由的omega,身處沈宅,靠坐在老椅上,左手盤著核桃,鬱悶到腸子都悔青了。

要不是給沈家老一輩的面子,他必然不會回來,如今還得看著沈家望打假惺惺的親情牌。

“小鈺啊,”沈家望抽著雪茄,吐出煙霧,“你現在是真把公司當你一個人了的?”

沈季鈺懶洋洋地說:“不然呢。”

沈家望幾番要開口,想站起來,又靠著紫檀木沙發坐下,終究隻是歎了口氣:“爸也理解……”

“你跟媽媽那邊的長輩親,畢竟從小都是他們帶著你長大。”

“但傾家蕩產投資在新型醫療技術的研發上,你以後真不後悔?”

“爸也不是勸你,就希望你……”

沈季鈺停下手中的動作,全無耐心地打斷,骨子裡透著傲氣,鋒芒畢露:“你想多了。”

沈家望的眉心動了動,接著,他瞳孔微張,竟聽到自家大兒子說的那句“真以為我能讓你知道我到底賺了多少”、“你發家的企業現在確實是我一個人的”這般大逆不道的話。

一陣劇烈的咳嗽響徹周圍。

沈家望幾乎要咳出血來,沒有哪個一手發家的董事,在五十來歲的年紀,接二連二被親兒子算計。

一進公司,扮豬吃老虎從基層做起,先收攏人心,換一批新鮮血液,將公司機密全盤掌握,再拿捏高層命脈,又以幾近卑劣凶狠的手段,篡奪公司的控製權。

——還對外宣稱是以“子承父業”的名義繼承了公司股權。

沈家望在商界混了這麼些年,險些被親兒子玩死,到頭來甘願“出國靜養”,否則小兒子沈思寧怕是要跟著連坐遭殃。

如今。

沈家望對這個大兒子,視如蛇蠍,卻又時常因那張像極了原配亡妻的清秀臉龐,心中不忍:“小時候你可是很乖的。”

“那時候確實是我和婉婉對不起你們母子倆。”

“但是……”

沈家望竟到這節骨眼上,還想著那個小兒子,苦笑幾番,“思寧又有什麼錯?那孩子眼睛跟你很像,總歸是你的弟弟。”

……眼睛嗎?

沈季鈺低聲笑了下,站起來,笑得連肩膀都在抖,像看廢物似的欣賞著血緣上的父親:“你但凡問過小時候照顧我的保姆——”

“就會知道我有次差點用剪刀把眼睛戳瞎。”

沈家望愣在原地:“什、麼?!”

沈季鈺垂下臉,笑得愈發大聲,卻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我八歲那年,你們沈家所有人都說,弟弟長了另一雙跟哥哥很像的眼睛。”

“可我最恨的無非也是這雙眼睛。”

沈季鈺頭疼欲裂

地走出前堂(),剛把老的甩掉(),小的那個更是不長眼地非要撞上來。

“哥……”

沈思寧穿著身睡衣,捏著拳頭,立在老式複古的路燈下,對著往停車場方向的沈季鈺道,“你為什麼把我拉黑了?!”

沈季鈺捏了捏眉心:“你應該問,我怎麼現在才把你拉黑,懂嗎?”

沈思寧緊緊地咬著牙:“……”

兩人隔著小庭院的過道。

沈季鈺這回給他面子了,願意跟他多聊了,語氣相當譏諷:“沈思寧。”

“你可以繼續裝,我也可以陪你演,但我這個人演久了會很煩。”

“還是說你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

眼看著他哥逼近,沈思寧不知覺朝後退,許是這些年見慣了斯文善言的兄長,險些忘了,眼前的青年不過是生了副好皮囊。

在那皮囊之下,藏著複仇的蛇蠍心腸,曾經差點就廢了他和他的爸媽。

“可你……”

沈思寧渾身每一處都在抖,不停地搖著腦袋,咬著牙道,“當初為什麼還要幫我?讓我在國外進了監獄,不是更合你的意?”

本以為這個問題會換來更不近人情的話。

可沈季鈺斂起目光,似是猶豫了一瞬,不知在想什麼,轉身離開了沈宅。

沈思寧在原地悵然若失,久久緩不過來,無法明白那道目光的背後是藏著什麼含義。

這一晚。

E.V集團上下聽說了風聲,據說沈總和父親鬨得不可開交,但沒辦法,沈季鈺是最能賺錢的那個,而這個公司裡始終是他有著最大的話語權。

隔日一早。

沈季鈺到了公司,集團副總也從海外歸來,著手不少項目,當日公司裡流傳開來,說副總是沈季鈺的表親,應當是親舅舅的兒子之類。

但凡是個明白人都該清楚了。

E.V集團名義上是姓沈的,實際上卻是沈總和過世母親那邊親人在布局,早已應當稱為季家的天下。

總裁辦公室裡。

沈季鈺將不少費心的活兒交給表兄之後,也沒在閒著,含著話梅糖,看起醫療科研新技術投資方向的文件,給秘書小鄭吩咐了不少以後工作側重的方向。

過了個春節長假回來,小鄭看著倒沒怎麼長胖,臉卻腫得誇張:“拔、智齒啊老板。”

沈季鈺脊背筆挺,在辦公椅上搭著長腿,妥帖的西褲露出一截,深色西裝襪,英倫紳士的鋥亮皮鞋,語氣格外懶懶散散道:“我說呢。”

“還尋思著懷孕的不是我嗎。”

小鄭心說您可彆開我玩笑了,可瞧他這麼累,實在是沒忍住提醒道:“老板,您悠著點兒身子,每天都要休息夠的,還要補充營養,千萬不能讓咱們小老板受半點苦啊。”

“我知道,”沈季鈺實在嫌他囉嗦,“那不繼續聊工作了?”

小鄭明目張膽地拋媚眼,提醒說:“今天不是要去見老板娘嗎?”

“……

() ”

沈季鈺簡直樂了(),還有一絲難為情?()_[((),指腹摩挲著辦公桌的邊沿,問道:“我要不要擬定一份合約?”

小鄭猛地點頭:“這肯定是要的,正經人結婚也都是得做婚前財產證明的,就算席同學人再好,咱們這程序也不能少吧。”

沈季鈺心想也是,但關鍵不在於錢,而是席延彆老和前任見面。

可手指剛落在鍵盤上,他又顧及到最關鍵的那一點,不太放心地擰起眉:“他要是不願跟我共同撫養小孩怎麼辦?”

“…………”

小鄭無語,但有苦不能言,神戳戳的反問,“您為什麼會這麼想啊?”

“老板您要不現在去照一下鏡子?”

“戀愛腦還蠻嚇人的,連自己顏值有多高都搞不清楚了,有點可怕!”

沈季鈺:“?”

什麼意思。

他又不是要跟席延戀愛,哪門子的戀愛腦,不就是協議結婚共同撫養小孩?!

聽到這番話的小鄭露出痛苦面具,心說,好好好,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我一破打工的也沒辦法反駁您這位發工資的。

總之騙騙秘書得了,彆把自己也騙了!

秘書乾活兒去了。

沈季鈺從正事中抽出空閒,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打開空白文檔,準備模擬一份協議,敲下第一個字後,鍵盤越來越響,如何也停不下來。

十分鐘後。

沈季鈺對著長達二千字的協議文檔,陷入沉思,給上班時間的席延發去消息。

[線條]:你暈不暈字?

那邊的家夥竟然秒回。

[ALIEN]:還好。

[ALIEN]:平時看的文獻挺多的。

沈季鈺很是滿意,心想不暈字就行,準備再輸出幾千字,可轉念一想,那家夥怎麼工作時間還能玩手機的?!

[線條]:上班摸魚?

[ALIEN]:不是。

[ALIEN]:公司團建聚餐。

[ALIEN]:我今早才知道的消息。

[線條]:……

聊天界面的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短短幾秒,沈季鈺的心跳得有點快。

很快——

那個秘書口中,帥得害他這個老板變成戀愛腦的家夥,發來了求助信號。

[ALIEN]:過來找我嗎?

[ALIEN]:我不太喜歡這種氛圍。

[ALIEN]:想見你。

“…………”

看到最後那行字。

沈季鈺瞬間從座椅起身,解開襯衫最上方的紐扣,深呼吸了下,當下就想下電梯開車,卻非得裝蒜著回消息。

[線條]:我很忙。

[線條]:忙完才能過去。

[線條]:先把地址發給我?

看完自己發的信息。

沈季鈺心想完了,知臣莫若君,反之亦然,他是實在無法反駁那句——

老板你看著有點像戀愛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