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輛低調又奢貴的豪車裡。

沈季鈺坐在駕駛位，輕靠著椅背，手上把玩著又呆又可愛的小狗掛件，頭頂上有個小掛繩，心想要掛到哪裡好一點。

鑰匙？

可他沒有那玩意兒，家裡和公司都是指紋鎖，總不能掛手指頭上。

對了。

還有車鑰匙來著，但家裡和公司車庫總共十幾輛車子，那他不知該領養多少隻熊貓小狗了。

不然拴哪把車鑰匙都顯得他像個偏心的家長。

“……”

沈季鈺為難地跟這隻小狗大眼瞪小眼。

嗡嗡。

中控台上的手機振動，車載音樂中斷，聲控接通，是秘書小鄭的聲音：“沈總！”

沈季鈺懶洋洋地應道：“你彆老催——”

“不是不是。”

那邊的秘書語氣忐忑，“是這樣的沈總，沈思寧在遊戲部後勤闖大禍了，現在還跑路回了沈宅……”

沈季鈺：“？”

什麼玩意兒？

沈思寧不是剛上崗實習沒兩天？

他知道這個缺德弟不靠譜，但也沒想過這不靠譜是當真沒有閾值。

掛掉通話，沈季鈺心煩意亂地把車開往公司方向，上了外環高速，油門踩到近一百碼。

當晚。

整個E.V集團遊戲部大樓，因沈思寧加入的《燈塔聯盟》後勤組出現失誤，無數人忙得焦頭爛額，邊吃飯邊加班，坐在辦公桌前死死地盯著屏幕，手指敲鍵盤快要冒出火光。

整層樓的儘頭是會議室。

後勤部組長欲哭無淚，兩手揣在身前，戰戰兢兢，從沒想過會跟首席CEO親自見面，不停地鞠躬道歉：“沈總。”

“這、這個項目確實是我同意沈二少接觸的。”

“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

沈季鈺幾乎冷笑，絕非四仰八叉地坐著，而是身子板正，修長食指點了點鍵盤，冷冰冰地睨著屏幕上的玩家反饋。

《燈塔聯盟》這款E.V旗下熱門遊戲的玩家衝爆了後台。

原因無他。

沈思寧那個扶不起的阿鬥，勝任不了的活兒也要硬攬，沒做好遊戲新副本的數據備份，重要關頭也聯係不上人，導致客戶端更新時間推遲，受到不少玩家不滿。

現在整個後勤部都在給沈思寧背鍋，而他倒好，兩個小時前就說腸胃不舒服，要在家休息不回來了。

事到如今。

後勤部組長那個汗顏，四肢都在發抖，怪就怪他不敢得罪沈二少，從那位爺進到公司的頭天，就極其想要表現自我，而據說沈總當時學的商科都能從基層做起。

——沒想到接觸過不少網遊且重度氪金的沈二少會犯這般嚴重的錯誤。

他瞧見沈總的食指在桌沿輕敲幾下，那副凶神惡煞的神情，蓋住了秀氣的臉蛋，本以為自己要完蛋了，連撤職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

“先回團隊處理好事情。”

沈季鈺隻落下這句話，藏著秋後算賬的意味，後者聽了反倒比快刀淩遲還難受，灰頭土臉地回到辦公室去了。

偌大的會議室變得空蕩起來。

沈季鈺鬆了鬆領帶，仍是煩躁，一看時間快晚九點，他沒吃晚飯，被同父異母的弟氣得竟也不覺得餓。

下一秒。

桌面上的手機冒出了光亮。

沈季鈺稍有怔然，盯著屏幕發了好一會兒呆，上邊的對話彈框接連冒出，全都來自幾個小時前剛跟他見過面的席延。

[ALIEN]：季先生。

[ALIEN]：你吃過晚飯了嗎？

[ALIEN]：我燉了一些排骨湯想給你送過去。

同一時間。

席延站在廚房的灶台前，燉鍋孔裡冒著熱氣，山藥板栗排骨湯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

大廳還傳來陳僑陪外婆看電視的聲音，燉湯是為外婆補充營養，煮得多了，想著要不要給沈季鈺送去一些。

那邊的消息回得很快。

[線條]：沒。

[線條]：還在公司加班。

席延怔了怔。

他原以為對方早已回到家，如果同意他去送湯，不方便見面或是不想他找上門，他可以放在小區的保安亭，儘可能不打擾到對方。

畢竟他實在感激季先生讓外婆很快有了落腳的地方。

但沒想到對方這個時間會在公司加班。

他難免心疚，哪怕房子是對方朋友的，過來一趟也很折騰，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沒能在家休息。

[線條]：我在科技園。

[線條]：你確定要過來？

席延查了一下定位，不到五公裡，如果對方等得及的話，他說會多捎上一些新鮮飯菜和米飯，怕他隻喝湯會餓肚子。

[線條]：好。

[線條]：我給你發具體定位。

最新定位在科技園南區的大門，地圖顯示最接近定位的那整棟大廈都是做遊戲的，是全國最出色的光螢遊戲工作室，而更裡邊還有該集團的其他分支產業大樓。

席延平時不玩遊戲，對這些了解不多，但也不明覺厲，尤其是對E.V集團感到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自己曾在哪裡聽過。

想著這些。

席延已然將菜和湯分裝好，給外婆和陳僑盛去，另一份飯盒裡有米飯和葷素搭配齊全的家常菜，以及裝湯保溫盒用來盛湯。

席延用袋子裝好，跟外婆她們說了聲，接著出門掃了輛共享單車騎往科技園。

哪怕過了晚高峰。

南陵市這座外來人口膨脹的大城市，仍是會堵車，席延騎車抄近路，輕車熟路穿梭在大街小巷，遠比他計劃中的時間更快抵達。

夜色已深。

科技園裡的大廈仍是亮著光，轉動的車輪慢下來，席延按壓刹車，停在保安亭前，被通知不允許

入內。

保安是個態度還不錯的胖胖小哥：“帥哥是給家屬送湯嘛，園區規定沒有工作證不能進去，你放在我這裡也ok的。”

席延看著手機裡的消息：“朋友說他馬上到了。”

保安瞅他顏值那麼高，又是個alpha，心想這不可能會是普通朋友，大晚上的甘願來送湯，說不定在泡哪位有錢的omega就是了。

項目組組長？

難不成會是部門經理？

當保安的每天閒出個鳥來，八卦得不行，從亭子裡探出個腦袋，手上還握著本子和筆：“園區規定要登記的哈。”

“天太冷我在屋裡幫你寫了。”

“你是來找誰的？他是哪個部門的啊？”

席延平靜地回答：“姓季，遊戲部門。”

保安：“……啊？”

他跟遊戲部門的混挺熟的，印象裡好像沒有哪個姓季的啊，難道是新來的實習生嗎？

這時。

從遠處出現了一道身影，高挑頎長，隱約可見穿著西裝，待那人走近後，保安整顆腦袋都要冒熱蒸汽了。

——沈、沈總怎麼來了啊？！

保安咽了咽口水，眼見著那位年輕alpha跟臉色不佳的總裁搭上話，遞去裝有飯盒的袋子，後者不僅收下了，還跟著他走往園區外的便利店？！

“？？？？”

本保保的腦子好像不夠用了！

不遠處，夜晚的便利店透著暖黃色的光芒，擺放食物商品的架子裡，有一排靠牆的座位，是沈季鈺提出坐下吃飯的地方。

他強硬地塞來了張職工卡，臉上沒什麼表情：“你也沒吃飯吧？”

席延意外被他看透，本想送到就走，居高臨下瞧出這人心情不好，打算陪他會兒，語氣不由放輕：“我自己買就好了。”

他把卡還了回去，起身去前台，點了份有折扣的關東煮，還順便買了個最便宜的文件夾。

沈季鈺看他走回來，邊打開盒飯，邊問文件夾是不是用來裝簡曆的。

席延愣了一下：“是。”

沈季鈺：“準備實習？”

席延又點了點頭，見他表情有所鬆動，想起剛才在保安亭外，燈光下互相碰面，那張好看的臉屬實有點臭來著。

——以至於他沒有留意臉以外的地方。

當下，他倆坐得很近，青年穿著材質高檔的西裝，襯出一副筆挺且腰窄的身材，淩厲的五官下隱隱透著柔和，似乎逐漸被暖光驅散了不悅。

沈季鈺動著碗筷吃家常飯，席延吃關東煮，說不上哪裡奇怪，但氣氛相當微妙就是了。

這期間店裡也沒有彆人。

隻有前台的工作人員，在算著賬，發出計算器的機械音，而他倆對話很少，不知對方是怎麼想的，但席延隻是怕問了工作上的事，顯得像是在打探對方的生活隱私。

又過了會兒。

沈季鈺停下咀嚼，用餐巾紙擦了擦唇角：

“部門來了個關係戶實習生捅了簍子。”

“所有人都在加班。”

“他回家吃飯睡覺去了。”

席延一時無言以對，醞釀來去，說了聲：“辛苦了。”

沈季鈺沉默著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道了聲謝，說燉湯的火候很到位：“平時經常做飯？”

席延：“偶爾做一些。”

沈季鈺：“那以前也給你前任送過湯？”

席延噎了一下。

怎麼感覺語氣帶著點醋味？

席延直說沒送過，這是他第一回給人送湯，接著又被問為什麼沒送過，他相當實誠地開口：“寢室不讓用違規電器，被抓到了會被沒收還要寫檢討，獎學金也會評選不上。”

沈季鈺：“…………”

好了。

他是真的相信席延沒給沈思寧送過湯了。

空氣又微妙地凝固住了。

席延私下想了想，臨時標記會讓omega對alpha有著不受控製的依賴，這不是對方能選擇的，為了讓小狗心裡舒服些，他燙著耳廓補充道：“我也沒給彆人送過圍巾。”

“真的？”

沈季鈺挑了挑眉尾，用調侃的語氣道，“我又不在意，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席延：“……”

一時之間差點就信了。

他倆都吃飽了，便利店裡有自助洗碗服務，帶來的飯盒放進櫥櫃，掃碼開洗，還帶消毒和烘乾功能。

沈季鈺以加班不能久待為由，在最後半分鐘提出要先走，還說薅公司羊毛，待會兒讓同事幫席延打一輛車回去。

不等席延說什麼。

沈季鈺推門離開，往園區大廈走，從背影看，手上還捧著手機，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席延的手機上。

[線條]：多謝款待。

[線條]：下次加班是不是也能喝到排骨湯？

醞釀良久。

席延才將兩句話回了過去。

[ALIEN]：也謝謝季先生幫忙提供住處。

[ALIEN]：希望你以後都能準時下班，路過小區，歡迎來家裡喝排骨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