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感覺後腰有點疼，原來他身體下意識一直在用力往後靠，於是磕疼了。

他有些後悔，不該這麼早就說破對方的身份的，好不容易出現個能說人話的東西，不管是人是鬼還是異鬼，都應該多聊聊的。

隻是他的腳趾都縮著在抖，實在是怕的狠了。

他看著湖水，回憶著下林村的事。事後他對冠中秋是有些欽佩的，但也僅止於此了。他不是溫故應，隻要師弟堅持，就堅定地去相信。他甚至是多疑的。

李川抬起頭，去看前方的人，此時模糊的臉上似乎顯露出了一些冠中秋的模樣來。

他又不確定起來，眼前這人的身份了。

不過也沒關係，比起讓他悟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還是聊幾句容易些。不管是人是鬼還是異鬼或者彆的什麼東西，隻要能聊，他總能聊出點什麼來的。

他說：“所以你說的那些道途，選了後，就會變成異鬼對嗎？”

冠中秋沒有隱瞞，說：“的確。”

“你們的目的，便是騙人上島，篩選出你們想要的人，然後將他變成異鬼？”李川問。

“並不是。”冠中秋否認了，然後他沉默許久，又承認說：“從結果來說，的確是這樣。”

“承受了道途的修士，一定能成為仙人嗎？”李川問。

“能。”冠中秋說。

“你和天蘇，為什麼要這麼做？”李川問。

冠中秋說：“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那你能和我說說，你加入霜葉門後的事嗎？”

“都不能。”冠中秋回答，說：“對你們而言尚未發生的事，我都不能說，你也隻能去看。”

“看哪裡？”李川直接問。

冠中秋一時無言，許久之後，他說：“你覺得到這裡來的一路景色如何？”

李川開始頭疼了，他說：“冠修士，那你和我說一些，你能說的事吧。”接著他在冠中秋模糊的臉上看到了清晰的為難的情緒。

突然之間，李川感覺到這條小船在後退，他望著湖水中的漣漪，想著是不是該凝神再看一看的時候，冠中秋再次出聲了。

他說：“你知道神魔大劫嗎？”

李川回答說：“知道。”

“現在距離神魔大劫多久了？”冠中秋問。

“三萬多年吧。”李川說。

冠中秋點頭，說：“我可以和你說一說神魔大劫的事，你要聽仔細了。”

李川確實從冠中秋語氣中感受到了一種關切與期待，於是他說：“我會記住每個字的。”

“神族與魔族，降臨世間的時候，神魔大劫事實上已經結束了。是結束，而不是開始。”冠中秋說道，“你所知的，神魔大劫的所有事，不過是神魔兩族最後的掙紮而已。”

李川隱隱猜到冠中秋要說的是當初仙界的事。

果然，冠中秋說：“那時，有一束光從非常遙遠的地方照過來，在光尚未達到的時候，有一些人便感知到了光到達後，會發生的事。從此山巒崩塌河水倒流大地崩裂，緊接著，深藏於地底的靈脈便會全部暴露出來，他們便是為此來的。緊接著，世間所有的生靈，在碰觸到那束光後，都會成為那兩族人的奴隸，被他們驅使，用於開采靈脈。等靈脈被開采完後，整個世間便會淪為荒寂，再也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那束光沒有落下來？”李川問。

“沒有。”冠中秋回答。

“仙人們擋住了那束光？”李川問。

“擋不住。”冠中秋說，他沒有賣關子，徑直說了下去，“當時的三古六真中的天蘇歸鴻盈鳳三仙，以及其餘三千仙人將自身道途合於天道，以天道之力，終於將世間一切都隱於那束光之外。”

李川又聽得不太明白了，他問：“那神魔兩族呢，他們不還是來了嗎？”

“還是有幾絲光透了進來，有一些人降臨而下，但那都是大劫結束後的餘波了。所以不是神魔兩族容於天道，而是天道差一點就要被新的天道取代了，至今亦有一部分被取代了。”

“那之後，仙界也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恢複了元氣。”

說完後，冠中秋再次轉過身，他說：“既然你沒有選擇任何一條道途，那我便送你回去。回去後，你是否能走出去，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等一下。”李川說。

“你還可以問一個問題。”冠中秋說。

李川心中有無數個疑問，比如冠中秋口中的神魔大戰中，天蘇顯然犧牲了許多。那到了此時，他為何會站在異鬼這一邊。

最終，他問：“為什麼異鬼寄生到徹底取代本人需要二十年？”

“學會做人，很難的。”冠中秋回答了，卻又好似沒有回答。然後他說：“回去吧，《紋經》傳人。”

李川又有一種後退的感覺，小船從他身下消失了，他沉入了光暗兩界之間的一線灰色中，有一道清冷的光一直照著他，再之後，他感覺到他再次踩到了地上。

他睜開眼睛，眼前是流光溢彩的閃光帶，他回來了。

“大哥你醒了？”李川聽到了公二的聲音。

他轉過身，看到身後有一道半透明的屏障，一陣陣漆黑的煙霧如浪潮般湧來，猛烈地撞擊在屏障之上。

屏障後面也是一片漆黑，偶爾有紅色的光從黑煙薄弱處透過來。

李川問：“怎麼變成了這樣？”

公二說：“大哥你陷入那種狀態後不久，地面便開始不斷的開裂，開始的時候就，溫師兄和羅大人還封的住，後來越來越多了，就封不過來了。後來溫師兄覺得是有人在控製著這裡，他打算去探一探，於是和羅大人一起設下這道屏障，並留了許多丹藥給我們。”

聞言，李川又儘力透過屏障去看，但煙氣太濃了，除了時不時閃過的紅色，其餘什麼都看不到。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公二問李川。

李川思索了片刻說：“隻能等……”說著他想到了冠中秋說的話，是否能走出去要看他的造化了，那就說明，一定是有辦法走出去的。

他抬起頭，去看上方的湖水，突然有了些想法，他說：“水應該能滅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