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異鬼背後是仙人？”羅雪裡聽明白了蔣鬆話中的暗示。

蔣鬆點頭，手指往上指了下，說：“大劫起後，仙人也無法獨善其身，而異鬼一事，玄門也向仙界傳遞了消息，照理來說，仙界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指示下來。但是這麼久了，除了雲逸仙人外，好像……好像其他仙人完全不在意這件事。這就很奇怪了。”

“異鬼潛藏在心淵中。心淵的話……仙界完全沒有消息下來嗎？”羅雪裡問。

“沒有。”蔣鬆說：“青宗飛升仙界的修士不多，但我剛才問老宮主，老宮主也說沒有消息。你說……”他又往上指了一下，“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羅雪裡說：“你和老宮主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蔣鬆想起了羅雪裡的身份，說：“也是，你的確不知道。”

宮無光是個散修。羅雪裡是他的弟子，在修為上也許與宗門弟子差不多，甚至於更高一籌，但在底蘊上，還是要差不少，並且幾乎沒有與仙界溝通的機會。

李川聽他們兩人交談，不自覺得又想起了玄水山秘境中衰敗的仙府與天蘇神像來。

真的沒有仙人察覺到天蘇隕落一事嗎？

“雲逸仙人說不定知道些什麼。”李川說。

“應該，但是……沒人敢去找他吧？”蔣鬆話鋒一轉，又說：“不管了，不管仙界怎麼想，隻希望大劫過去後，我們都活著，再晉升幾個真仙。”

“如果異鬼背後，是一個或幾個仙人，他們用法則向異鬼下指令，那指令應當不會隻有一道，”羅雪裡顯然一直在思索蔣鬆之前的猜測，“也許……當被寄生的人或修士達到一定的數量後，它便會接觸到另一條指令。”

羅雪裡垂著眼睛，語氣慎重，他說：“或許，第二條指令，甚至於第三條指令，才能揭示這些異鬼的最終目的。”

“有可能。”蔣鬆說。

“這樣的謀劃，一定用了很長的時間，所圖也很大。”羅雪裡手平放在膝蓋上，他似乎專心致誌地在看他手背上的紋路，他說：“他一定是預料到，仙界對異鬼的態度，並且提前做了布置。”

他說：“仙人會比我們更早地感應到大劫的到來。比如……黑角大妖在玄水山稱王，應該便是忘形散人在此次大劫中，落下的一子。”

“還有蘇流湖的靈魚大王，幽嵐嶺的紅天大王，”羅雪裡一連說了好幾個大妖的名字，他說：“他們背後，都有仙人的影子。”

“你是說，消息沒有傳上去？”蔣鬆問。

“不好說。”羅雪裡回答。

“你們都在啊，”此時溫故應的聲音，從外邊傳了進來，片刻後，他走進了室內，他笑著對李川點點頭說：“玉兔逐日陣已經擺好，明日卯時，我們便開啟陣法。你準備得如何了？”

“我……準備好了。”李川說。

“那便好。”溫故應說。

溫故應到後，羅雪裡又說了一回欽天監的調查結果，蔣鬆也再次說出了他對仙界的疑問。

溫故應沉吟片刻後，說：“消息肯定是傳上去了，或許仙人有更重要的事要應對，暫時無暇顧及異鬼吧。”

“至於雲逸仙人，隻要他還在凡間行走，便總有再次相遇之時。”溫故應說，“總能問出些東西來的。”

“希望吧。”蔣鬆不抱希望的說。

四人又探討了一會兒後，

依然得不出結論，最後便各自去休息了。

……

第二天卯時，李川蔣鬆和羅雪裡跟著溫故應，上了金陽峰。

一路上，李川隻覺得樹木蒼翠繁茂，與普通山峰並無區彆。但等到了山峰上，卻看到了一道赤金色的光掛在山邊，熠熠生輝。

陽九已經在山峰上等他們了。這一回，他又穿上了李川第一次見他時的衣飾，手中還拿著一把玉如意。

見到他們到了，陽九將玉如意一擺，說：“啟！”

李川便覺得眼前突然一片光亮。透過一層透明的淡金色薄膜，他看到了蝴蝶紛飛在數不清的奇花異草中。

陣中的一切都特彆的明亮和清晰，他能看到每一朵花瓣上的脈絡，還有蝴蝶翅膀上一鱗一鱗的花紋。

但很快他便開始覺得頭暈了。花草與蝴蝶都開始不停的變化，李川明白，陣法開始運轉了，陣中的時間流速在不斷的加快。

他感覺到眼前出現了一幅彩色的抽象畫，色塊混雜在一起，不停地融合又分開，又像是一鍋沸騰的泥漿水，咕嚕咕嚕地冒著各種泡泡。

“靜心。”李川聽到溫故應的聲音。

於是他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暈眩中恢複過來，並感覺到眼球在不停地顫動，眼眶也又酸又脹。

溫故應往他嘴中塞了一片粗糙的木片，說：“含在嘴中，能維持靈台清明。”

李川隻覺得一股極苦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全身，苦得他打了個激靈，接著感覺身體一鬆。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看到有絲絲縷縷的赤金色的光，從山峰上傾瀉而下。

陽九立在半空中，不停揮動玉如意，赤金色的光便順著玉如意的牽引，穿過了金色的薄膜，流轉在陣法中，落下一片片形狀不一的光斑。

光亮更甚了。

陽九在光亮中，莊嚴肅穆。

片刻後，陽九從半空中飄落而下，他對李川說：“你可以開始了。”

李川點頭，他拿出了天音壺，背靠山壁坐下。正要擦響時，溫故應再次出聲叮囑說：“不要用你的眼睛去看。”

“明白。”李川說。

“我在你身周下了禁製，能夠減弱迷境對你的影響。但隻是減弱，並不是不存在。”溫故應說。

“好。”李川說。

心神沉入了天音壺中，他沒有立刻擦響，而是仔細體悟著身周的一切。

突然間，他進入了玄奧的狀態中，並且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帶上了一層赤金色。

溫順婉轉的壺音響了起來。輕微的湧動從他的身周，傳遞到了陣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