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奪娶(1 / 1)

許久之後。

在晚夜的風裡飄飄蕩蕩的小漁船,終於載著辛瑤抵達了對岸。

那時天色愈黑下來,辛瑤趁著四周無光,幾位漁民正停船說話,沒人注意到她,貓著腰如來時那般,從船邊溜了下去。

不知道是在船艙狹小的空間裡待了太久,還是被謝鑾音那負五百多的人品給嚇到。

辛瑤下船的時候深一腳淺一腳,腿直打飄,面如菜色,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王懟懟看見她表情,沒忍住嘖嘖兩聲。

【謝鑾音你壞事做儘,可憐見的,看把我們家孩子嚇成什麼樣了】

【沒關係的瑤兒,雖然你一個月全白乾了,但你老婆人品也完蛋了呀,也算是有舍有得嘛,看開點啦】

聽見這話的辛瑤心頭一哽,差點沒喘上來氣,站在河邊緩了好久才出聲。

“你說這世界上,還能有比謝鑾音人品更低劣的人嗎?”

小狗係統回答的非常快速堅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而且我看她還有下降的空間】

辛瑤面色一白,緊跟著泛起羞愧的紅,紅著紅著有點惱了謝鑾音,逐漸開始向鐵青轉變。

站在河邊的風裡,一時間她臉色變換不斷。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去救她那人品道德低下的老婆呀。

從漁船上下來,辛瑤隻緩了半分鐘不到,就急忙往梧城趕。

所幸,河岸邊離梧城不遠,隻大概幾公裡的距離。

辛瑤邊和王懟懟閒聊著,邊在夜色裡匆匆趕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不知不覺間很快到了。

然而趕到地方,終於望見梧城真容於面前顯露,辛瑤卻不由自主停住了一直急切的腳步,到最後,甚至有點僵在那裡不能動了。

任由風吹散她隨意盤起的發,眸光微直看著前方城市,愣的不行。

這就是梧城嗎?

真的不是難民營嗎?

梧城稱作城,其實乃是皇城天京周圍一小縣,半個天子腳下了,也算是蠻繁華的。

辛瑤站在城外向前看去,眼前的城牆不說巍峨但也是氣派無比,她得微微抬下頭才能看全城門樓。

蒼國無宵禁,此刻仍未閉城門,透過寬敞的城門通道,辛瑤隱約能看見城內燈火通明,繁華之景。

然而偌大一座城,城牆之上並無守衛的士兵,隻城門口站著兩個手拿長矛的守衛,還無精打采的,看著都快睡著了,毫無精氣神。

辛瑤向來是個細膩的人,隻看幾眼,就感覺到這梧城表面繁榮之下,儘是沉屙之氣。

倘若如此也就罷了。

可偏偏不止如此啊!

此時此刻,在這看著繁華無比的梧城城外空地上,竟躺滿一地人,趁著夜色放眼望去,烏泱泱一片。

有的勉強還能動,灰撲撲的坐在地上啃乾糧,有的卻已經瘦如骷髏一般,趴在地上嚼草根,有的已經餓

得動都動不了了,更有的,已經死了,趴在地上再起不來,任由蠅蟲於身上叮咬縈繞。

進入這個任務世界之初辛瑤就是個大小姐,之後跌落山崖,更是被謝鑾音保護的好好。

直至此刻親眼望見這般場景,辛瑤才真實的接觸了解到,大蒼是怎樣一個大蒼,怎樣一個亂世。

她站在黑夜裡望著城門樓下,頭皮發麻,隻覺得好似看到了末世。

腦海裡的王懟懟也沉默許久,而後開口解釋。

【先是水災,然後饑荒,大災之後緊隨大疫,死神的鐮刀割韭菜一樣一茬一茬割下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這些都是死裡逃生,這兩天剛逃到梧城的難民,但是梧城不接受他們,將這些人驅趕在城外,不許他們進】

【他們沒了家,沒乾糧,更沒了力氣,已經不知道該去哪了,隻能躺在城門口等死】

【瑤……】

王懟懟的話說到一半,不知道為何沒有繼續。

但辛瑤懂他的意思。

一開始,辛瑤隻是將任務當成任務去做,直至此刻,親眼望見這場景,她終於明白那看著簡簡單單的兩行任務背後,寓意著什麼。

那是流不儘的鮮血,是無數人的生命。

如今不止為了自己賺取積分而已,更為天下人,辛瑤必須得完成任務。

辛瑤眸光駭然的,緊緊握住顫抖的指尖,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抬起腳步,穿過這些瘦如鬼影的災民,向城門走去。

一步一步,她屏著呼吸踏過慘相,看著那一張張眼神空洞麻木的臉,心中冰涼。

而辛瑤想進梧城卻是不難的,城門口的守衛不僅沒攔她,甚至態度頗為殷切。

畢竟辛瑤是父親在京中做大官的大小姐,在山穀之下一個月,雖然兩套衣服換了洗,洗了換,可綾羅綢緞就是綾羅綢緞,看著便價值不菲。

尤其辛瑤貌美嬌嫩,走在暗夜裡白的會發光一樣,氣質不凡,一看就是位嬌生慣養有身份的。

在大蒼,這個黨政嚴重派係分明的地方,守衛敢殺百個無權無勢的饑民,萬不敢得罪一個有可能是官小姐的人。

由此,辛瑤順順利利進了梧城,也由此,她對大蒼的腐爛又有了更深一層認識。

走到城內後,氣氛倒是稍微好了點,沒有滿地災民的情況,不那麼叫人心情沉重了。

放眼望去,眼前燈光通明,人流不息,甚至還有幾分繁華。

可也因為人多,辛瑤踏進城門關卡走進來,立馬就吸引了無數目光。

無他,實在是太漂亮了。

辛瑤雪白裙擺飄揚,走到青石磚鋪就的街道,就像顆鮮嫩的珍珠落入塵世,仿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香味,耀目的叫人移不開眼來。

然而在大蒼這樣的亂世,漂亮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漂亮而無依憑防備的美人,獨身走在街道上,更是不知道會落個什麼樣的下場。

幾乎沒一會兒,辛瑤隻走出幾十米遠,就已經招來無

數覬覦的目光,一道一道落在身上,仿佛要將她分食。

倘若這會兒謝鑾音在,以她負大幾百的道德,對辛瑤的獨占欲,恐怕得氣的立馬拎起劍把這些人都剁了。

辛瑤感受著這些無禮粘膩的目光,非常反感的皺了皺眉。

她可不是什麼真的軟兔子,現在她家懟哥回來了,商城也已經重啟完畢,膽敢有人起什麼壞心思,都不用吩咐,她家小狗立馬衝出來一人一棒子全打死。

但亂世之中,也非是隻有壞人的。

正辛瑤孤零零走在街道上,順著王懟懟的指引朝城中辛家人靠近時。

忽然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

“誒喲喂,妹子你怎麼在這呢?我正找你呢,走走走,到我家吃飯去。”

說著,一個長得黑黝黝的婦人從斜裡走來,瘦淩淩的爪子落在辛瑤手腕上,就要將她拽到旁邊去。

辛瑤自然不認識這個人,一下皺起眉頭。

那婦人見她警惕,隱蔽的捏了一下辛瑤的手腕,望過來的眸光焦急。

辛瑤就意識到,這大嫂許不是壞人,恐是發現了什麼才突然衝出來說這些莫名其妙話的。

況且辛瑤現在有係統在,根本不怕什麼,猶豫了一下,真跟這大嫂走了。

這黑瘦大嫂拽著辛瑤沒走多遠,她家就在幾步外,是這條街上的一個小面鋪。

辛瑤隨她走進去,抬頭望,面鋪狹小的空間裡還有好幾個人,估計是一家子。

男人約莫是大嫂的丈夫,和她一般又黑又瘦,有一雙女兒,大的看起來八九歲,小的五六歲,還有個兒子,就更小了,才二四歲左右。

見辛瑤進來,丈夫有些局促的起了身,小孩子們也好奇拘謹的看著她。

大嫂在辛瑤進來後立馬關上門,長長鬆了一口氣,又怕辛瑤緊張,連忙解釋。

“妹子你咋大晚上的一個人到街上來了撒,你生的這樣好看,家裡人怎放心你一個出來走喲!”

“你不知道,你剛剛叫那二麻子盯上了呀,二麻子做的那般臟亂營生,妹子你要叫他盯上了,恐怕……”

大嫂的話沒說話,但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辛瑤臉白了一下,確實是她一直以來被謝鑾音養的太好,不夠警惕。

同時也是真沒想到,梧城近天子腳下,竟已亂成這樣。

大蒼真的是爛到根子裡了。

辛瑤心裡恨不得立馬就去做任務,把這大蒼拆了重建,面上卻不顯,衝大嫂道謝。

“多謝這位嫂嫂救我,我與家人走散了,急著進城尋人沒想這樣多,不想隻是走在街上都有這樣的危險,多謝嫂嫂。”

大嫂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仙女般好看的人,人家還向自己道謝呢,大嫂當時就不好意思了,忙擺手。

“誒喲,謝什麼謝,你叫我王嫂就行。”

“這是我男人,我們都沒得名字,平時街裡叫他聲王哥,你要不嫌棄也這樣叫好了。”

她男

人就憨憨的笑兩聲,沒好意思說話。

之後簡單介紹了一下,辛瑤得知王嫂的兩個女兒,大的叫山果兒,小的叫小蝶,小男孩兒隨意取了個名叫狗兒,說是賤名好養活。

一家人都挺靦腆的,從沒見過辛瑤這樣神妃仙子般好看的姑娘,都不好意思說話。

還是王嫂爽朗點,說話聲音像自帶小喇叭。

“姑娘家裡人叫什麼在哪啊?在梧城我家還算熟哩,誒呀妹子你吃飯沒有呀,要不你吃完飯我和你一起去找吧,也安全點,他爹你快給姑娘下碗面。”

王大哥就憨憨朝辛瑤笑了一下,立馬起來要去下面。

說到要給她下面,辛瑤下意識朝正在吃晚飯的王家人桌上看去。

卻見開著面鋪的王家人吃的並不是光滑細軟的面條,那桌上的破瓷碗裡伴著黑乎乎的一團,看不太清是什麼東西。

還是王懟懟出聲解釋。

【是野草和草籽】

“草籽?”

【就是狗尾巴草的草籽】

“這玩意能吃?”

【平安盛世裡不能吃,大荒大災之年就能吃,城外那群難民還沒得吃】

連年大災,已經耗乾了平民家中的存糧,好不容易收獲點糧食,還要去交沉重的賦稅。

在梧城開著面鋪的王家一家,哪舍得去吃要交給朝廷,要拿來賺錢的精細糧食,往日裡都隻是緊巴巴的挖點野草果腹。

“但是我看,我和阿音跌落的那座山,山裡還是有不少物資的?”

說完這句話,辛瑤自己先意識到什麼。

與黨政捆綁在一起的是腐敗,與腐敗捆綁在一起的,是圈地。

那樣大、那樣豐茂的一座山,指不準已經是有名有姓的了,哪準賤民入內。

也就是辛瑤和謝鑾音這樣身份顯赫的,能暢通無阻進去。

辛瑤萬沒想到,連普通民眾的生活都艱難至此了,她連忙去阻止王大哥。

“多謝二位好意,可我實是有急事,得先去找家裡人。”

見她實在著急,王嫂也跟著急起來,飯都不吃了。

“那妹子你知道你家裡人在哪不?這大晚上的不安全,我送你去哩。”

辛瑤早從係統那裡得知,辛家人如今正在梧城府衙休整。

辛瑤在這個世界的便宜爹,姓辛,名叫辛子謙。

之前常在江南富庶地,因為業績提升,說白了就是為蒼帝撈了很多錢,頗受蒼帝看重,升入京中做官,如今乃是戶部尚書。

那辛瑤便是戶部尚書千金,身份何其尊貴,來尋她的人暫住梧城府衙,並想借梧城縣令手下人一同尋他家大小姐,以如今蒼國的風氣,再正常不過一件事。

之後王嫂和王大哥不放心,一同送辛瑤過去,又怕隻留二個孩子在家裡不安全,索性一起帶著去了。

一時間一群人倒是呼呼啦啦走出去。

梧城其實並不太大,辛瑤她們稍走片刻就到了府衙。

通報的過程很順利,府衙小廝急忙跑進去通傳,沒一會兒辛家來人就呼呼啦啦全急忙出來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辛瑤剛進任務時有過一面之緣的丫鬟春桃,後面緊跟著一群辛家黑衣侍衛。

春桃簡直是撲到辛瑤面前,一張小臉已經哭花了,想碰碰她家小姐又不敢碰,聲音哽咽。

“小姐!您終於回來了,您怎麼回來的,這些日子肯定吃了許多苦吧,您都瘦了,人也憔悴了,都是春桃不好,竟將小姐弄丟了。”

緊跟著走過來的是家仆首領,辛瑤她爹的至交好友,設定裡一直看著她長大的寧叔,望見辛瑤毫發無傷,大鬆了口氣,也緊著問。

“小姐無事回來就好,可有受傷?身體有什麼不適麼?”

辛瑤哪來得及和人寒暄,稍微解釋了下自己的遭遇,便急忙道。

“與我一起的同伴為救我獨自引開敵人,如今正身陷險境,也不知狀況如何,寧叔,你快帶人隨我一起去救她!”

寧叔聽完半刻猶豫也沒有,立馬道。

“我現在就帶人去。”

辛瑤:“我也一起去!”

旁邊的春桃卻急了。

“小姐!你剛剛還說那蠱蟲是追著你來的,你好不容易逃開,再回去豈不是又陷入險境?蟲不比人,誰知如何陰險,萬一您就著道了呢,叫寧叔帶人去就好,您切不可回去啊!”

聽見這番話,寧叔也是臉色微變。

“確實如此,小姐,您萬不能回去。”

周圍人都在勸,倒叫辛瑤真有些猶豫了。

她不是害怕自己怎麼樣,怕的是她去了會給他們添亂。

自己毫無武力值,萬一回去後蠱蟲和殺手都朝著自己來,反而叫阿音和寧叔分心,一邊抵抗敵人一邊還要照顧她,恐是更危險。

辛瑤仔細思考了一下,終究還是咬牙放棄了一同回去的想法,衝寧叔道。

“好,那我便不回去添亂了,我將山穀地址和那人特征告訴您,去了見到那人,您便說是我讓您去的,她必定會放心。”

“寧叔,拜托您速去,我就在這裡等著您回來。”

見辛瑤焦急憔悴的樣子,寧叔面色肅然。

“好!小姐放心,我定將人帶回來。”

寧叔帶著一眾辛家家仆,在夜色裡匆匆出了門去。

辛瑤望見他們離開的背影,多多少少放下心來點。

那時候。

春桃看著辛瑤又哭起來,一個勁兒說她家小姐瘦了,人憔悴了。

梧城縣令也跟著出來,在這位身份尊貴的大小姐身邊關切。

送辛瑤過來的王嫂一家人哪見過這場面,被擠到角落裡,不敢說話也不敢走。

辛瑤細心的注意到他們,忙走過去牽起王嫂的手。

“還要多謝大嫂救我,一路送我來府衙尋到家人,我定得好好答謝你們,至於現在麼,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王嫂?”

王嫂

一家人最終沒能拒絕辛瑤的邀請。

那可是一頓飯啊!他們有多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辛瑤和謝鑾音走到山穀時候,剛至傍晚,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呢,一路上又被蠱蟲追了那麼久,她著實有些困累。

可此刻坐在廳中,看著春桃她們特意為自己準備的飯菜,辛瑤想著謝鑾音,卻沒什麼胃口。

春桃見狀擔心死了,勸了好幾句。

“小姐再多進一些吧。”

同桌的王嫂一家是硬被辛瑤按著坐在一起的,本就拘謹,這下見她不吃,也不怎麼敢動筷子。

為照顧王家人的情緒,辛瑤溫聲安撫了幾句,終於多吃了點。

吃著吃著她的思維又開始發散,想起梧城外的流民,思考著該怎麼樣才能幫幫他們。

然而亂世總是伴隨著意外,經曆萬般困難才能得到的幸福,在這個世道裡,風輕輕一吹就能被撕破。

在辛瑤脫險後的第一餐飯平靜進行的時刻。

在從未吃過這樣好飯的王家人,正欣喜的時刻。

在頭一次吃到肉的山果兒和小蝶,將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時刻。

意外突生。

廳外安靜的夜色被突兀撕碎,緊跟著從縫隙裡溢出來嘈雜聲音與橘色火光。

很快,如傳染蔓延一般,嘈雜聲音越來越大,火光燒成一片亦離府衙越來越近。

寧叔留下的辛家侍衛立刻警惕起來,府衙裡的人稍慢一拍,但也很快反應過來。

辛瑤自然是個警惕的,立馬意識到恐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忙站起來仔細去聽。

隱隱約約的風中,那傳來的嘈雜聲好似是刀刃相接的聲音,慌亂絕望的哭喊聲裡,伴隨著模糊殘忍的獰笑。

緊跟著一位辛家侍衛急切的從外面跑進來,向辛瑤稟報。

“是馬匪,涼山的馬匪流竄到這裡來了,他們是見人就殺絕不留活口的!小姐,梧城,梧城今夜過後說不定要沒了,我們務必速速離開這裡!?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群人,說是馬匪,其實是曾經被克扣軍餉的蒼國士兵。

他們叫朝廷生生逼到活不下去,最終轉而為寇,逃到深山裡。

這群人上過戰場殺過人,毫無道德,為了吃的錢財什麼都乾的出來,更深恨大蒼,常年流竄各地,見人就殺。

不想今日竟到天子腳下,竄到梧城來了。

梧城如何鬆散,辛瑤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甚至連城門都沒關呢。

這群馬匪毫不費力就進來了,獰笑著見人就殺,見了錢財和糧食就搶。

辛瑤倒沒因此亂了方寸,尚算鎮定,急問道。

“縣令呢?不組織人抵抗嗎?”

前來稟報的侍衛一臉憤然。

“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縣令連家裡人都沒帶,獨自逃跑了,整個梧城沒人管,已經徹底大亂了。”

“寧老大帶了一半人離開,我們現在人手太少了,根本抵抗不了。”

“小姐

,我們也走吧,不然,不然待會兒恐怕再走不了了!”

辛瑤轉眸去看侍衛們焦急的臉龐,還有驚慌無措,不知道為什麼梧城忽然就要沒了的王家人,想到還不知如何的謝鑾音,梧城之外的難民,終究是狠狠一咬牙。

“走!”

如今已是不可抗力,不得不走。

身處亂世,她就是想救人,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

好在。

辛家人今日進梧城是來補充物資的,梧城太小,根本沒什麼東西。

他們吃穿用的一應物品,是辛瑤財大氣粗的爹用船從天京運出來的。

聽聞小姐回來了,船就一直停著未走,隻等辛瑤想回去,立馬就可以乘船回天京。

辛瑤帶著王家人,在辛家侍衛的護送下,從鮮血與火光中穿過,在一片亂象中有驚無險的到達了商船。

站在船上甲板的風裡,辛瑤回頭看,身後這座小小的、繁華又頹敗的,初見時她並不怎麼喜歡的梧城,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被鮮血和慘叫聲覆蓋。

那一瞬間,狼狽站在船上的辛瑤,眸中映著大火,在這一刻感受到巨大的無力。

她誰都救不了,甚至連自己都是靠著彆人才能掙紮活下來。

可她太想,太想去做些什麼了。

她來這大蒼一趟,一定要做些什麼。

站在船板上的小蝶,臉上沾著灰,懵懵懂懂的看著爹娘。

“爹爹,我們不回家嗎?”

稚嫩的童音落到耳中,向來沉默寡言的王大哥忽然哭了。

家。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忽然沒有家了。

雖然那個家很窮,雖然梧城有太多不好,可是現在他們沒有家了。

在壓抑的哭聲裡,在晚夜江河冰冷的風中。

辛瑤被今夜這一件件事情推著逃著,不知不覺中,已經是離謝鑾音越來越遠。

與此同時,梧城被毀,辛瑤登上船要回天京的時刻。

謝鑾音終於解決完那群殺手,急匆匆的往草叢趕。

她可真是個狠人,拎著一把劍,靠著一股勁兒,忍著還沒好徹底的傷口,生生把所有來追殺她的人都殺光了,自己隻是受了點輕傷而已。

急忙跑回去時,風吹起她黑色勁裝衣角,叫她那隨行走動作揚起的黑發都顯得肅殺。

終於趕到草叢前,謝鑾音仔細將劍收起來,抹掉頰邊血跡,生怕嚇到辛瑤的將自己收拾好了,才動作輕柔的撥開草叢去尋辛瑤。

然而,當她手指顫抖又急切的撥開草叢向內看去,卻見裡面竟是空空如也。

那瞬間,謝鑾音眸光瘋狂震動,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她幾乎僵在那裡,再仔細去看,令人絕望的是她並沒有看錯。

瑤瑤不見了。

周圍並沒有打鬥的痕跡,所以瑤瑤是自己主動走的。

為什麼走了?

她去哪裡了?

根本無法克製的,之前幻蠱發作時曾在她耳邊不停回蕩的聲音,在這一刻又竄回來,瘋狂的折磨人。

“瑤瑤其實根本不喜歡你,等一出穀她就會立馬從你身邊逃跑哦。”

“瑤瑤隻是為了利用你走出山穀罷了,根本不喜歡和你做那種事,她真的很討厭你。”

“你心心念念想娶瑤瑤,可是她根本不會嫁給你,她會成為彆人的娘子,往後日日,你隻能看她與彆人恩愛。”

夠了!

夠了!

謝鑾音今日發作的並不是幻蠱,可那些想法止不住的浮現在腦海裡,叫她緊緊握住拳,額頭青筋暴起。

氣息不穩到最後,謝鑾音噗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老婆跑了,直接給她急得吐血了。

鮮紅的血落在草上,又順著向下滴落時,謝鑾音搖搖頭,強迫自己停止那些想法。

不,不一定是這樣的。

瑤瑤說過愛她,等出了山穀就嫁給她的,瑤瑤不會騙她的。

瑤瑤離開,肯定不是為了逃離自己。

連一聲招呼不打就走,許是出事了。

不行,她得去找人,萬一瑤瑤遇到危險怎麼辦。

她要立刻馬上!見到辛瑤!

想到這裡,謝鑾音狠狠一抹唇角的血,拎著劍就站起來,急切向山穀外走去,尋找辛瑤。

她不信瑤瑤會逃跑!

但倘若是真跑了……

謝鑾音深吸一口氣,在滿口血腥味裡死死咬住後槽牙。

瑤瑤,你又能跑到哪裡去?

就是去了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抓回來,與我成親,做我娘子。

作為懲罰,哪怕往後你哭成什麼樣,也得是日日夜夜不停歇,隻有這樣你才會老實。

這個夜晚,辛瑤正在去往天京的路上,親眼望見蒼國亂象的她沒心情關注好感度面板。

不然就能看見她老婆又是給她一份猝不及防的驚喜,黑化值正酷酷往上漲。

她累極,明明已經脫險,坐在自家的船上休息,卻依舊心怦怦跳。

辛家的船在河上飄了好久,在此夜已過大半時,終於帶著辛瑤來到了傳說中的蒼國皇都,天京城。

坐在房間裡休息的辛瑤,在春桃的攙扶下走出去,還沒看見場景,先聽見溫柔好聽的歌聲傳到耳邊。

細聽下來,似是停在河上的某條畫舫裡的歌女正在輕唱。

便在這靡靡歌聲裡,辛瑤抬起頭來,向前望去。

親眼看見天京城的那一刻,她眸中盈滿了震驚。

天京,確實不愧它夢中仙都之名號,時至夜半依舊燈火通明,繁華耀眼。

辛瑤站在船上隻是輕望見冰山一角,都覺萬般璀璨,似乎詩人詩句中描寫的盛世不夜城,就該是這般。

可是。

辛瑤看見這天京城的瞬間,卻忍不住的,下意識轉回身看去。

於她身後江對岸,梧城正遭馬匪侵襲,為了一口糧食一口米,廝殺的鮮血淋漓火光衝天。

而此刻的天京城,卻燈火通明推杯換盞,達官貴人悠閒看戲聽曲。

這一刻,一江之隔。

仿佛割裂的畫卷一般。

江左,是正被屠殺的梧城。

江右,是推杯換盞的天京。

戲曲的靡靡之音與百姓淒慘哭叫,燈火的輝煌與潑灑的鮮血,在這一刻纏繞在一起,交織成當下已糜爛到根子裡的大蒼。

辛瑤就站在這畫卷中央,夜晚割裂的風裡,決心著,她一定要去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