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失明後認錯夫君 臥扇貓 19627 字 6個月前

手心火辣辣的。

陳卿瑤看著發紅的手心,要收回手,卻再次被少年握住。

“無禮!”

她揚起空餘的那隻手要再給他一巴掌,那隻手也被少年握住,他全無冒犯的自覺,低頭看著她掌心的紅印。

“阿姐,疼麼?”

這個稱謂讓陳卿瑤蹙了眉,以至於都忽略了他那看似關心、實則因為慵懶反顯得玩味的語氣。

她抽回手:“你喚本宮什麼?”

少年長睫遮住眼底神色。

他沉默了會,道:“既然不記得了,這聲‘阿姐’,便當作錯覺。”

話挺失落,可說出來輕描淡寫。

真是矛盾的一個人。

陳卿瑤凝著他好一會,在他轉身時瞧見他後頸有道淡淡的疤。

疤似是蝴蝶狀的。

印象裡閃過一張漂亮蒼白的臉,她不敢置信:“你是……九殿下?”

少年唇角輕揚。

長睫在他眼底投下淡影,他又背著光,整張臉隱在半明半昧之間。

這個笑,昳麗且危險。

三年前那怪異的感覺自記憶深處漫上,陳卿瑤無端一悸。

然而當少年抬眼,笑意淺淺地望著陳卿瑤,她又不由自主憐憫她。

.

九皇子,李霈。

陳卿瑤初次看到他,是在十七歲那年的初春,帝後及眾妃嬪皇子前去行宮泡溫泉那次,她亦同去。

天還微寒,園子深處幾朵心急的花悄然綻放,偶有蝴蝶飛舞,她在花叢中抓蝴蝶時,忽聞前方傳來嬉笑聲。

還伴隨著仿佛肉燒焦的氣味。

“賤種,蝴蝶好看麼?”

“聽說你那生母名中帶蝶,這不會是你娘來看你了吧?”

“不說話?罷了,念你低賤,本殿就不計較,還要送你東西。”

是五皇子的聲音。

陳卿瑤扒開花叢望去。

池邊,五皇子神色乖張,手拿鉗子,腳踩在一孩子背上。

那孩子很瘦弱,外袍儘濕,長發披散,整個人被五皇子踩在腳下,卻不說話,也不掙紮。若非他眼珠偶爾隨蝴蝶微動,她恐怕會以為他已斷氣。

蝴蝶朝她這邊飛來,陳卿瑤和他目光觸上,心一悸。

她從未見過那樣的目光。

死寂,幽深。

像從地獄飄出的幽魂。

隨即,她看到五皇子竟用鉗子從手爐裡夾起炭塊往他後頸烙!

“彆動哦,蝴蝶馬上烙好。”

陳卿瑤這才明白,適才的焦味兒來自於那孩子身上。

她不知所措,駭然捂住嘴,隨即再次對上那孩子的目光。

他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向她求救,隻平靜地看著她。

似是習慣了不會有人袒護。

陳卿瑤走了出去,看也不看那孩子,朝五皇子莞爾道:

“真是殿下,我在前頭看到長福,以為看錯了。”

長福是五皇子母妃派給他的人,五皇子每次作惡都要支開他。聞言,他忙將鉗子擲入池中:“陳姐姐莫怕,這宮婢生的野種汙了皇室血脈,本殿在教訓他。今日看在姐姐份上,且繞過他。”

說罷匆忙離去。

陳卿瑤這才知道這孩子是九皇子。

當下世家在大周舉足輕重,皇帝面對大族,都要禮讓三分。宮中妃嬪也大都來自各大世族,寒門妃嬪所生的皇子在大族的嫡支子弟前都要低一頭。

何況是宮女所出的九皇子?

那宮女因與姑母有幾分相似,被一直與姑母較勁的殷貴妃尋來引誘陛下,但隻承寵一次便被遣去行宮。

過後宮女發覺有孕,偷偷生下來藏在行宮養著。宮女在九皇子八歲時去世,此後一年,九皇子才被陛下發現。雖有了皇子身份,但他仍被留在行宮,如今十四歲,竟隻長到八九歲模樣。

一個皇子,卻無辜落得個卑賤境遇,令人唏噓。可因他生母曾被上利用來傷害姑母,陳卿瑤多少糾結。

她隻蹲下身,給他遞過帕子。

“九殿下,擦擦吧。”

這句尊稱讓九皇子木然的眼裡浮起一絲譏誚。他沒接過帕子,隻慢慢坐起,木然看著池水,一直沒說話。

陳卿瑤隨意望著周圍,目光忽然停住——池邊有塊石頭似是被鬆動過,就在五皇子站過的地方。

五皇子不會水,這附近池水很深,再站久些,說不定會落水。

石塊是誰動的?

陳卿瑤不自覺望向瘦得像個孩子的九皇子,又覺得不大可能。

他不理她,她也不欲多管閒事。

可回去後,卻心神不定。

黃昏時,她還是拿了瓶傷藥回去找他了,無他,隻想圖個心安。

不料他竟還在。

夕陽絢爛,小少年坐在池邊,散著發,蒼白瘦弱,漂亮又易碎。

聽到步聲,他轉過頭,沉寂的目光微動,蹙眉凝著她。

似在思索,又似不解。

這複雜淡漠的神色讓陳卿瑤想到那塊石頭,她不由頓住腳步。

九皇子垂下眼,主動開了口:“姐姐,你回來了啊。”

他好像知道她會回來。

那聲姐姐讓陳卿瑤想起幼時被她冷落卻還黏著她的阿姒。

她最終心軟,給他上了藥。

回去後姑母得知此事,僅是無所謂地笑笑,稱她從未在意過,又如何能被傷到?又說九皇子生母雖被人利用,但稚子無辜,並同陛下求情。

九皇子的境況得以改善,後來陳卿瑤偶爾會見到他,每次他都會喚她阿姐。

兩年前,建康王進京,覺得九皇子投緣,把他帶去了建鄴。

.

“還能叫你阿姐麼?”

少年微懶的聲音打斷回憶。

陳卿瑤笑笑:“兩年不見,九殿下竟是比我

還高了。”

氣度也和之前不同。

身上的陰森沉寂褪去了,雖慵懶,但至少有了些人氣兒。

李霈隻是輕勾了勾唇角。

竟還會笑了。

陳卿瑤不免好奇,他在建康王那裡都經曆了什麼。

“可以麼,阿姐?”

少年還是執著於那個問題。

他的出現勾起關於姑母的回憶,陳卿瑤一陣寂然:“殿下記得我,我很高興,但我如今已是陛下的妃嬪,殿下喚我阿姐,恐惹人詬病。”

“那就是私下可以。”

他鳳眸裡多了些微的笑意。

陳卿瑤總覺得怪怪的。

但一想,他自幼被藏在行宮,從未見過人,性子古怪。執著於叫她阿姐,許是因為在她之前從未有人回護過他。

陳卿瑤又想到阿姒。

她默許了。

月白裙擺消失在繁花從中,李霈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無聲笑了。

三年前那日,他沒接她的帕子,望著池水那時,李霈在想,她破壞了他的好事,不如,讓她來頂替五皇子吧。

但他沒動手。

看著她遲疑離去的背影,他突然想打個賭,她和五皇子,誰會先回來?

不管是哪一個人,這一次,他可真就不會放過他們了。

不料五皇子沒來,她來了。

李霈改變了想法。

他們那些人,生來因為母族顯貴生來就擁有一切。沒經曆過惡,所以善良。他想試試,她的善良到底有多少?

後來的事證明,她和他不同。她的善良是本性,與出身無關。

本想放過她的。

然而今日聽到她和三皇兄之間的愛恨糾葛,李霈改變了念頭。

他因三皇子生母來到這人世,被父皇厭惡、受五皇子欺辱。

而她,偏偏都得這三個人喜歡。

事情又變得有趣了。

隻可惜,她居然快忘掉他。

少年懶懶輕歎。

“看來,得重頭再來了。”

.

三皇子果真去查了,陳卿瑤暗中拋出幾處線索。但殷貴妃母子沒那麼容易被離間,這隻是個懷疑的種子。

不日後,是上巳。

眾妃嬪皇子齊聚樂遊苑。

李霈自然也在。

離京兩年,他如今長成個俊美出挑的少年,又得建康王青睞,雖因出身注定隻能當個王爺,但也算脫胎換骨。

暗中替殷貴妃做事的一名嬪妃欲離間陳卿瑤與皇帝,笑道:“聽聞陳淑儀曾對九殿下多有關懷,方才,臣妾還聽到九殿下喚陳淑儀‘阿姐’呢。”

皇帝手持杯盞若有所思。

陳卿瑤心中冷嗤,笑道:“當年照應九殿下,是先皇後不忍,特地囑咐。九殿下重情,才一時忘了改口。姐姐和我也算長輩,怎能與小輩計較?”

那妃嬪仗著出身大族,有恃無

恐,假借說笑道:“九殿下年幼喪母,身後又無母族,是個可憐孩子。不若就記在陳淑儀名下,阿姐變母妃,親上加親。”

滿殿眾人皆笑得尷尬。

誰料皇帝卻是看向陳卿瑤:“說來,卿瑤與他生母倒有幾分肖似,或許你們當真有母子情分。”

陳卿瑤悄然看向李霈。

少年安靜地坐在後方,仿佛與他無關,嘴角慣常彎起。

旁人都以為是說笑。

陳卿瑤卻清楚皇帝這是在懷疑她接近他的事。這幾年皇帝越發多疑,大病過後,尤其如此。他大抵是經那妃嬪提醒,想起佛寺那日的巧遇,懷疑陳卿瑤也和當年那宮女一樣,接近他是彆有目的。

她自然能聽出來。

雖有更遊刃有餘的應對方式,但她刻意選了最保守也最顯愚蠢的一種,假作未聽懂,溫順道:“多謝陛下為臣妾考慮,隻是此事得問問九殿下。”

她的單純和順從讓皇帝頗滿意。

但縱使她好拿捏,他仍不免懷疑這是陳氏一族的安排,為了提點陳家,皇帝還是點了李霈:“九兒你來說。”

李霈玩弄著椅子扶手,鴉羽似的長睫輕垂,壓下眼底冷意。

所謂的君父恩寵就是個笑話。

但給他選的母妃倒不錯。

他恭順道:“父皇為兒臣做長久計,兒臣謝父皇恩典。”

如此,陳卿瑤多了個便宜皇兒。

三日後,她得到了意料中的好消息,三皇子得知此事,查得那日挑撥的妃嬪是母親的人,到殷貴妃宮中質問。

母子二人生了口角,但最終以殷貴妃“舊疾複發”止息。

陳卿瑤百無聊賴地往魚池裡撒下魚食,臉上笑容明媚:“我倒要看看,這個借口能用多久。”

“何事讓母妃如此高興?”

她的笑凝固了,無奈輕歎罷,陳卿瑤轉過身:“殿下怎來了?”

李霈很認真道:“按禮,每月十五,兒臣來給母妃請安。”

陳卿瑤屬實無奈。

“母子”二人隨意閒談了會。

陳卿瑤的貼身宮婢大驚失色跑過來:“娘娘,殿下!婢子從禦花園回來,聽說五皇子墜湖,薨了……”

卿瑤又想起當年池邊的石塊,不自覺地轉頭看向李霈。

他低著眸,正專注地喂魚。

似乎……在笑。

少年似察覺到她視線,轉過頭,目光相觸,他眉梢輕挑。

陳卿瑤竟是一顫。

但下一刻,他的笑裡帶了茫然。

“母妃怎麼了?”

陳卿瑤錯開視線:“沒什麼。”

過後,她得知五皇子墜湖是因為醉了酒,屬實是意外。

是她對李霈有成見。

五皇子的死隻短暫掀起波瀾,李霈仍舊循規蹈矩地探望。

隻是,偶爾對視時,陳卿瑤會被他目不轉睛的視線看得渾身不自在。

目光實在耐人尋味。

這孩子總給她危險又古怪的感覺,危險大抵是她多心。

至於古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其實更像是不通人情世故,也是,他出生後一直被藏起來養著,又不得皇帝寵愛,自然怪些。

可他言行規矩,對她畢恭畢敬,奉若生母,甚至有些依賴。

陳卿瑤說服自己,把這歸咎於他生母早逝,他無人疼愛,先是把她當成姐姐,現在則是當成半個母親。

她待他越發好。

外人都說他們“母慈子孝”,這話傳到三皇子耳中。

他終是按耐不住了。

.

半月後,祁家少主喜得貴子。

祁氏這兩年屢立戰功,在朝中地位越發穩固,祁家有喜,無論皇家還是各大世族自然都要前去赴宴。

陳卿瑤也去了。

祁府很大,她百無聊賴地在假山石林裡打轉,不覺走入了深處,於拐角處,看到那癡癡凝望她的錦袍青年。

“阿瑤。”

他心疼地上前。

“你受委屈了,父皇多疑,輕易受人挑撥,竟讓你給一個隻小你三歲的人當母妃!我……是我對不起你。”

他一這般說,陳卿瑤就知道她埋下的種子要抽芽了。

她低頭垂淚,澀然苦笑。

“是殿下多心,陛下並非多疑,他是為我做長久計,如今陛下病著,有心無力,我數次被召去,卻也隻是整夜陪他說起姑母,要麼下棋對詩。太子殿下是姑母所出,我亦不想再有子嗣……”

三皇子愕然。

“你、你不曾侍寢?”

陳卿瑤越發心寒。

本以為他是喜歡她的性情和才氣,不料他也和彆的男人一樣,會因為得知心上人是完璧之身而欣喜。

她轉過臉,決絕道:“正好,我很快就會忘掉殿下,屆時再侍寢對我對陛下都好。你也……忘了吧。”

三皇子大步上前,緊擁住她:“阿瑤,你我三年的情意,我如何忘?我並非在意所謂貞潔,我隻是慶幸,慶幸你還不必委身於一個不愛的人。”

陳卿瑤說那又如何。

“不管侍寢與否,我都是陛下的妃嬪,無法挽回。”

三皇子的聲音哽咽了。

“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你不是一直想遠離塵世,寄情山水麼?假使你願意,我可以助你假死。”

陳卿瑤轉過身,茫然看著他。

“當真可以?”

三皇子見她鬆動,變得堅定。

“等我,我來想辦法。”

“糾結許久”,陳卿瑤點下了頭。

“我最後信你一次。”

三皇子激動地擁住她:“阿瑤,你能重新接受我,我很高興。”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陳卿瑤漠然冷笑,她的笑還來不及收,就看到假山石出口,立著道清俊身影。

李霈!

這些時日當久了他“母妃”,

被他撞見,陳卿瑤竟有些無措。

她推開三皇子跑了出去。

.

幾日後。

幽靜室內,檀香氤氳。

這是一處佛堂,角落裡擺放著一樽白玉觀音,慈悲望著她。

好像姑母。

陳卿瑤看呆了。

“母妃喜歡這樽觀音?”

回頭一看,李霈悠然掀起珠簾,步履散漫地朝她走過來。

一見到他,陳卿瑤便想起那日“私會”被撞見的尷尬,這聲“母妃”無疑勾出了她好容易淡忘的窘迫。

李霈倒是頗坦然。

他走到白玉觀音跟前,凝了會,搖搖頭:“都說菩薩普度眾生,可兒臣卻從未受到菩薩恩典,倒是母妃,給了兒臣從未得到過的善待。這觀音,若雕成母妃的模樣,才值得兒臣供奉。”

陳卿瑤不知道他為何說這些。

她隨口道:“我是凡人,有七情六欲,貪嗔癡恨,比不得菩薩。”

李霈走到她跟前。

“所以母妃才和三皇兄偷情?”

這句話讓陳卿瑤惱羞成怒,宛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冷下臉看著李霈。

可李霈並沒有半點鄙夷,他好像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平靜得近乎脫離人世的神情更讓他的態度顯得尤其怪異。

“母妃是兒臣的菩薩,菩薩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錯。”

詭異的感覺更強烈了。

陳卿瑤問他:“你在說什麼?”

李霈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仍自顧自順著自己的思路:“母妃沒有問皇兄,讓您金蟬脫殼後他要去哪,是要與您雙宿雙飛,還是要把您藏起來,他繼續當他的三殿下。”

陳卿瑤沒留意他用了陳述的語氣。

大抵因為李霈不懂人情世故,他的古怪雖然讓她覺得危險。

但也讓他覺得,他不會害她。

隻因他與那些利弊權衡、為了爭奪權勢虛偽逢迎的人不同。

她神色稍緩:“你不必為我擔心,我不會犯傻,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李霈搖了搖頭。

“兒臣沒有在擔心母妃,母妃沒問三皇兄這些事,是因為您並不打算放棄眼前一切,而是想離間他們母子,或者,讓殷貴妃最器重的皇兒犯錯。”

“你——”

陳卿瑤倏地站起。

他竟都猜到了。

所以接下來呢,他打算如何?

李霈專注地看著她。

仿佛要看透她。

“母妃真讓兒臣意想不到啊。”

陳卿瑤也不裝了:“不錯,我沒你所想那麼良善,也沒有重情重義,隻想讓負我的人生不如死。”

李霈百無聊賴地歪著頭。

也不知在想什麼。

這人的反應總是和正常人不同。

李霈看著那樽玉觀音,像個執拗的孩子,一字一

句道:“我說了,母妃對我而言是菩薩,菩薩不會錯。”

他隻是沒料到。

她這樣生在望族,家中長輩俱是有口皆碑的名士,原來這樣乾淨的人,也會有被仇恨玷汙的一日啊。

她也會扭曲。

原來,他們也有共同之處。

這個發現讓李霈興奮。

他凝著陳卿瑤,像個真正百依百順的孝子:“兒臣幫您。”

不止幫她,也幫自己。

正好,他才記起來,他和他生母的仇人,恰好也是殷貴妃。

瞧,又多了一個共同點。

他們果真有母子緣。

.

朝局一邊倒向殷氏皇帝,正好李霈這個兒子不得他喜歡,不必擔心他受傷惹他心疼,皇帝便任他接管皇城軍。

李霈根基雖淺,但能自如出宮,倒是對陳卿瑤有所裨益。

那日挑明後,他們越發親厚。

有時候陳卿瑤甚至會覺得,她真的是撿了個便宜兒子。

她與三皇子暗中來往。

但他一心想求萬全之策,但越是周全,反而越不利於陳卿瑤。

該刺激刺激他了。

那陣子,她對皇帝越發體貼。

早在第一夜侍寢時,皇帝便坦誠,稱讓陳卿瑤入宮,是為了敲打陳家和太子。對她並無男女情愛,更多是想留住與發妻有關的一切。因而他沒碰陳卿瑤,更多把她當成紅顏知己。

皇帝偶爾會談起過往,說他當年與姑母是政治聯姻,出於謹慎,不敢放心去愛,夫妻隻有表面恩愛。那時殷氏還是太子側妃,為了離間姑母與皇帝,她尋了個與姑母有幾分相似的孩子,趁皇帝醉酒送去侍奉,果真成了事。

可那次皇帝意識到他對妻子的感情,但他仍舊謹慎。

如今人死了,才敢說愛。

陳卿瑤暗自冷笑。

她算看出來了,這皇帝表面儒雅淡泊,內裡自私又擰巴,自以為深情,其實是個心口不一的懦夫。

但陳家和太子正是艱難時,她要把他當成一把助她報仇的刀。

她有幾分迷惑人的本事,陳卿瑤能感覺得到,皇帝越來越信任她。

旁人自然也能。

三皇子越發隱忍糾結,她清楚他的性格,繼續耐心等待。

就看他和殷貴妃誰先坐不住。

李霈和她打賭,他賭殷貴妃,而陳卿瑤則認為是三皇子。

“賭注是何?”

李霈想了想:“兒臣還未想好,先賭贏了再說吧。”

.

李霈還真賭贏了。

陳皇後死後,太子因受忌憚被派去楚地,五皇子也沒了,皇帝為了平衡朝局。封李霈為琅琊王。

洛陽的王府落成時,陳卿瑤身為他“母妃”,自要赴宴。

李霈的得勢不足以讓殷貴妃憂慮,真正令她擔心的是三皇子執迷不悟,殷貴妃攛掇旁人,在李霈宴上給陳卿瑤下

藥,欲給她扣上個“借赴宴出宮私會情郎”的罪名,讓三皇子徹底斷了念想。

但這杯酒被李霈擋了下來。

陳卿瑤起初不知。

她從李霈的貼身護衛處得知此事,但不知道是什麼毒。

她尋到李霈書房。

他書房裡燃著檀香,一進門,便看到一樽白玉觀音。

李霈就坐在桌案後。

他側對著她,在他們之間有一個博古架,將他身影遮住。

沙啞的聲音穿過博古架傳來。

“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陳卿瑤未走過去,隻問他:“是中了什麼毒,可有解藥?”

李霈艱難道:“喝過解毒湯了,過一會便可消解。”

“既如此,那本宮且回去了?”

說完陳卿瑤又覺得這樣太無情,他畢竟是替她擋了那杯毒酒。

她端起一個母妃該有的樣子,淡道:“罷了,母妃等你解完毒。”

李霈沒說話。

他隻是低低笑了聲。

透過博古架,他凝眸望著她。

真是奇妙。

她與他此生最不喜歡的兩個男子同時產生了糾葛,讓他的三皇兄日夜難寐,連他那好父皇,似乎也動了心?

重逢那日在禦花園中,他本想的是,要接近她,博取她的信任。

奪走她對那三個人的關注。

在佛堂挑明她真面目那日,他想,他不僅要博取她信任。

還要讓她和他一樣。

此刻望著這便宜母妃的身影,李霈流露出近似於偏執的目光。

心裡有很多個念頭在叫囂。

最終湧向下腹。

墨衣下凸起可怖的弧度,李霈鳳眸一片晦暗,薄唇興奮地輕顫。

看來,他要再一次改變想法了。

這廂陳卿瑤立在白玉觀音跟前,凝著白玉觀音許久,才發覺這觀音的眉眼竟與她幾分相似。李霈這少年可真奇怪,難道真把她這便宜母妃當菩薩供奉了?

博古架後忽然傳來窸窣聲。

陳卿瑤聽到了類似手來回擦拭肉皮的聲音,她起初以為他是在上藥。

她沒打擾他。

李霈猛地搓了幾下,忽然喚她。

“阿姐……”

平日慵懶遊離的語氣格外熱烈、興奮,但似乎又很痛苦。

嗓音也啞得像被灼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