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失明後認錯夫君 臥扇貓 12228 字 6個月前

大婚後幾日,畫癡祁三娘來晏府遊玩,送了阿姒一副丹青作為新婚禮。卷軸上荷花栩栩如生,時下是在春末,阿姒卻仿佛已聞到荷花香。

她謝過祁三娘,稱讚不已:“真是栩栩如生,叫人恍若提前入了夏。”

阿姒賞畫,祁三娘則把阿姒當畫賞,看一眼氣色紅潤,姿儀越顯婉約嫵媚的阿姒,又看一眼成婚後越發溫雅端方,滿心滿眼都是自家夫人的表兄,暗道不愧是新婚燕爾,小兩口隔了一尺,還能給人如膠似漆之感。

祁三娘豔羨笑了:“表兄曾說與嫂嫂是因蓮蓬結緣,我便央一位潁川的友人繪了這幅並蒂荷花。”

隨即阿姒得知三娘的友人是臨潁人士,她對此人來了興趣:“我幼時在臨潁待過幾年,說來也算同鄉。”

三娘訝道:“那改日我帶嫂嫂去那位郎君的畫館走走,結識結識。”

一人欣然約好日子。

送客後,一直沉默的晏書珩邊翻著書,語氣隨意道:“夫人似乎忘了,我亦善丹青,隻是可惜,晏某畫技拙劣,難登大雅之堂,和夫人亦非同鄉,多少比不得那位畫師。”

阿姒從背後貼上,雙手摟住他勁腰,湊近他耳邊溫柔調笑:“我還沒見著人呢,晏長公子就先醋上了?”

晏書珩回過頭,溫柔垂著的眼眸漾著笑,話卻涼絲絲的:“是啊,陳娘子還未見著人呢,夫君也不喚了。”

阿姒嗤笑他一聲。

她有意逗弄他,眸中微光流轉,紅唇勾起一抹風流多情的弧度。

“見著後,就更不喚了!”

晏書珩笑了,伸手向後,把她從背後撈到懷裡,指'尖點在她心的位置往下戳,輕笑:“沒良心的。”

到了約定的日子,阿姒隨祁三娘來到城北一處不起眼的畫館。

畫館館主是個寒門士子,姓季,頗有些文人的風骨和傲氣。起初以為阿姒是個以勢壓人的世家貴婦,態度冷淡,得知她是隨晏中書一道守城的潁寧翁主,冷傲的面上露出欽佩。

“陳娘子高義。”

他見阿姒頻頻看向窗外凋零一空的桃花,提筆繪了卷桃花圖。

“季某身無長物,唯丹青算一技之長,此畫是季某一點心意,多謝女郎與晏中書當初為臨潁所做一切。”

此人尤擅花草,阿姒笑著接過畫,嘖嘖稱奇:“有了季郎君這副十裡桃花圖,這春日便也留得住了。”

回來後,她又從祁三娘口中聽說這位季郎君將賣畫所得銀子用於修建私塾,教貧苦人家的孩子讀書認字,阿姒對這位畫師肅然起敬,決定幫他一把,多次在赴宴及入宮時同人舉薦。

季郎君丹青本就一絕,又得她極力舉薦,很快小有名氣。

這名氣甚至傳到晏書珩處。

這日晏書珩在茶樓與同僚議事,對方偶然提起近日風頭漸起的一位寒門畫師,為了討好晏書珩,特地誇大其詞道:“難怪潁寧翁主多次極力舉薦此人,真乃慧眼識珠也!”

晏書珩微笑地聽著。

那人見他似對此喜聞樂見,不由多說幾句,青年笑容更為和煦。

“甚好。”

好一個伯樂與千裡馬。

好一個同鄉。

.

翌日,晏書珩休沐。

新婚一個月的夫妻倆正是濃情蜜意時,自要趁此契機相依相偎。

水榭中,流水潺潺。

風過時帶走幾絲初夏的悶熱,阿姒隻穿了一身薄薄紗衣,隨晏書珩在窗前飲茶。五月中,正是吃櫻桃的季節,純熟的櫻桃咬上去汁水四溢,嫣紅的汁水把阿姒蔥白似的指頭都染紅了。

她要用帕子擦拭乾淨,身側的晏書珩輕輕握住她指端。

阿姒抬頭,青年垂目看著她,乾淨而專注,那雙漂亮的眸子似乎有著能把一切光亮吸走的惑人。

“我來。”

他笑了,低頭吮住阿姒指端。

櫻桃汁極易著色,一旦染上便難以洗淨,晏書珩唇舌纏著她指端許久,仔細□□,癢從指頭鑽入。

阿姒被吮得頭皮發麻,氣息也有些亂,收回指端:“可,可以了。”

一看指端仍殘留淡淡的櫻桃汁,阿姒顧左右而言他道:“這倒是很適合做墨汁,繪出的花定栩栩如生。”

“夫人主意甚妙。”

晏書珩說著,攥住一枚櫻桃,手心用力,指縫緩緩滲出嫣紅的汁水。

他雖清臒,但手勁大,隻消幾枚,便集了不少嫣紅汁液。

“暴殄天物。”阿姒輕嗤。

“夫人放心,我會悉數消受。”

晏書珩取來一支從未用過的狼毫筆,又神秘十足地屏退左右。

“可願隨我一道作畫?”

明明新婚燕爾,他還彬彬有禮地相邀,太過正經,讓阿姒不大適應,無端覺得他藏了一肚子壞水,推拒道:“我是俗人,無心丹青。”

晏書珩把玩著乾淨的筆尖,微笑道:“是啊。夫人對丹青的熱情,都消耗在了外頭,回到家自沒了興致。”

他每次吃醋都會這樣微微一笑。

這不是笑,是威脅。

若不給他個施展畫技的機會,恐怕他今夜又會從彆處討要回來。

憶起昨夜的迷亂,阿姒環住他腰身,親昵道:“傻瓜,我還未說完呢,我雖不善丹青,但我想看夫君畫啊。”

晏書珩的笑果然恢複溫潤:“一言為定,阿姒莫要反悔。”

畫個畫而已,有甚好反悔的?

阿姒鄭重點頭。

“不悔。稍等我喚人取紙來。”

他按住她肩頭,溫潤的聲線低下來時格外勾人:“不必,阿姒可知道,世上最好的畫紙是什麼?”

阿姒看著他玩味捏著她衣帶的指端,心裡不妙,但因為不敢置信,隻能往彆處想:“是綢緞麼?”

他垂著睫,長指輕勾。

緞帶鬆落,春夏之交的衣衫隻有兩層,春光過隙鑽出。

長指極為緩慢地將襟口推至肩頭,露出勝似玉雕的玲瓏肩頭。

拇指摩挲著美玉般的肩頭,他講起故事:“我的丹青師從潁川郡一位名士,曾聽師父說,相傳有些喪心病狂的畫癡為了尋求世間最好的紙,會誘來冰肌雪膚的女子,剝下——”

“這簡直無稽之談!”

阿姒被嚇得肩頭輕抖,她聽得害怕,慌忙打斷他。

晏書珩輕輕按住她,無可奈何地笑了:“彆怕啊,阿姒。我不會那樣做,我隻是想給你畫枝花。”

他手輕觸她肌膚說著。

阿姒攏住衣襟,皺著眉道:“不成,我收回我的話,這不好玩,不僅暴殄天物,萬一洗不掉可怎辦?”

晏書珩一針見血:“想反悔?”

話都撂下了,還能如何?

這人醋勁大,先把他哄好再說。阿姒視死如歸道:“僅此一次。”

她平躺下,化身一副卷軸。

玉白卷軸外套著的綢布被撥開,片片掉落在地,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將一上一下遮掩卷軸的兩隻手拿開。

畫卷從上往下展開,雪白雪白的一張紙,肌理極細膩柔滑。

隨著卷軸展開,紅的兩點,黑的一片,頓時顯露無疑。

阿姒閉著眼:“畫快些。”

“乖,馬上便好。”

青年修長的手執狼毫筆,從杯中蘸了朱紅的墨汁。

微涼的筆尖從頸處起,繪出一朵朵桃花,狼毫筆的筆尖韌勁兒足,筆力挺勁,描摹過比豆腐還要嬌嫩的雪白紙上,描出朵朵嬌豔欲滴的桃花。

赤紅桃花與雪白紙面相映,衝擊著作畫青年的眼眸。

晏書珩目光隨之一深。

他新蘸了些櫻桃汁,在紙面原有的兩點朱紅上描繪。

筆尖懸在那兩點上,若即若離地輕撓,忽而重重擦過,阿姒眸光急劇地顫抖,低吟聲嫵媚得能掐出水兒。

筆尖綿延著往下。

一枝搖曳多姿的桃枝在雪白肌膚上顯出,桃枝的末端歸於雪紙下端那一片烏黑的烏蓬,一眼看去就如同是從那玄妙之處生長而出。

“真美。”

晏書珩輕聲喟歎。

屋內有一方半人高的鏡子,他把阿姒抱至鏡前,手指拂過他繪下的每一朵桃花:“喜歡麼?”

阿姒多少也好奇。

她忍著羞赧看向了鏡子。

鏡中的女子長發挽起,坐在青年懷中,烏發雪膚,瓷白肌上繪著一枝桃花,桃枝從下長出,朵朵紅桃栩栩如生,其中有兩朵最為豔麗,右邊那一朵正被青年兩指夾捏把玩。

她不著一物,他仍衣冠楚楚。

阿姒要離去加衣,被他扣住腰肢。

“好看麼?”

“好看得緊。”阿姒敷衍道。

鏡中青年也不知是否高興了,把玩著那朵桃花,直直透過鏡子,凝向鏡外的她,兩人的在鏡中對望。

“可比那位季郎君

繪的好?”

阿姒總是明白他今日為何如此荒唐,原來是因為她近期同人引薦季郎君!她無奈地同這醋壇子解釋完緣由,末了再三哄道:“我隻是出於不忍,與他可沒什麼,彆吃味了啊。”

晏書珩笑笑。

“我怎會信不過阿姒?我吃味,並非因為信不過阿姒,更不是信不過旁人,我隻是純粹喜歡為阿姒吃味。”

隻是見不得她在彆的郎君身上傾注太多注意力,但又深知這是占有欲過盛,舍不得束縛她。

隻能加倍討她歡心。

“你既愛吃醋便吃吧。”阿姒拗不過這個醋壇子,無奈垂下睫,不去看鏡中,“既已畫完,我可以擦掉了麼?”

晏書珩把她轉過來,攬在懷裡,低頭輕吮那朵最妍麗的桃花:“我說過,我會替阿姒把它擦掉。”

他說擦,是這麼個擦法?!

難怪他擠櫻桃汁時說會全部消受,原來早就有了打算。

阿姒睜大了雙眼。

“不、不必,不必這樣擦!”

但她的話根本無用,青年半跪在地,雙手扶住卷軸,以舌為巾帕,溫柔舔'舐掉那些畫。

櫻桃汁不好擦除。

他隻能一遍一遍地擦拭。

阿姒癱坐在地,雙手撐在身後,難捱地咬著下唇。她正側對鏡子,一扭頭便看到鏡中情形。

腦袋轟然亂開。

鏡中的女子身姿柔軟,艱難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青年半跪在地,雙手捧住她,近乎虔誠。

宛如神壇上的玉觀音墜入紅塵。

阿姒出神看著鏡子。

那兩朵最為豔麗的桃花被吞入青年腹中,但雪白紙上仍留下淡淡紅印,青年繼續往下擦拭,一寸不漏。

擦到桃枝的根部時,阿姒實在受不住了,倉促抬手製止他。

“好了就這樣吧,不必管這。”

阿姒要合起書冊。

晏書珩卻按住了她的手。

他像往日認真讀書時一樣,勢必要巨細無遺,將繪著桃花的雪白書冊放倒,雙手掰開兩邊。

書冊被打開,展露青年眼前。

他的目光漸漸變深,有了實質,鑽入書冊中間幽暗的隙中。

“做事如何能半途而廢?”

他要把這本書讀個徹徹底底。

晏書珩俯身跪在那本隻繪著桃枝,卻無一字的天書中間,輕嗬一笑,熱氣噴在桃枝根部。桃樹下滲出潤澤,信徒低頭,雙手捧住泉水,像沙漠中的旅人,在虔誠親吻樹根。

他的手在後,輕摩挲書脊,長指從書脊繞到書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隙間從上往下擦拭。

阿姒看向鏡子。

極具衝擊力的畫面讓目光一陣發顫,恍神那刹,書被撐開些。

鏡中畫面陡然扭曲。

阿姒再看,鏡中書冊上的桃花被他擦了個乾淨,從深凹的書縫中間不斷滴出墨汁,腦子一片亂,她緩過神時,他已貼過來,

熱乎乎的。

“阿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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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征詢她意見。

事已至此,阿姒也因他的捉弄而意動,點了下頭。

或許因為鏡中另一個世界讓兩人都有在旁觀對面,也被對面旁觀的錯覺,既猶豫又隱約好奇,每一次相擁緊貼都變得格外深刻。

後來晏書珩把阿姒抱起。

他把阿姒摟在懷中,又鬆手放下,一人皆面對著鏡子,分離又相擁的前後經過展露得一清一楚。

青年眼尾微紅,附耳,啞聲問阿姒:“喜歡這面鏡子?”

阿姒咬著牙沒說話。

她隻是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

晏書珩亦看著鏡中的她。

“很美。”

他往上了下,阿姒秀眉深蹙,緊閉著眼,咬著牙不說話。

不僅因為被他激得說不出話來,更因為羞惱交加。

他就不能不說出來?

晏書珩笑笑,手繞至她跟前,對鏡惡意掐捏她,衝擊又添一成。

阿姒好容易緩過來,神思又亂了個徹底,最後兩個人齊齊失神。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晏書珩從後摟住阿姒,耳鬢廝磨,阿姒手扶著鏡,仿佛回南天,鏡上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白霧。鏡子滑得阿姒抓不住,幾乎要立不住時,晏書珩契住她,讓她可以借著他伸過來的一部分堪堪站穩:“阿姒,喜歡我麼?”

阿姒胡亂點頭。

一會低喃喚著“夫君”,一會重複著“喜歡”,舌頭被纏得打了結。

想著過後要狠狠懲治他,但至高無上的快慰讓她糾結,隻能無奈地作罷,這人雖時常吃醋,但每次也算便宜了她,醋就醋吧。

話雖如此,但午後阿姒醒來時,酸軟的腰肢還是讓她改了主意。

她與晏書珩約法三章。

“往後不能亂吃醋。

“不能借吃醋胡天胡地。”

晏書珩一一應下。

他正替她剝果子,溫柔又誠懇道:“抱歉,是我不夠大度。”

阿姒接過他剝的果子,心軟了。

“吃醋也不打緊,隻是你……你得克製住你的……你的行徑。彆總想玩些什麼離譜的東西。”

“好。”青年雙眸更溫潤繾綣了,“我本以為阿姒喜歡的。”

言外之意,他是為了討好她。

她也的確得了好處,現在三令五未免有些吃完飯摔碗的意味。

阿姒目光頓時不那麼堅定了。

晏書珩仿佛看穿了她,特地征詢:“不喜歡,那下次不做了?”

阿姒眸光閃爍著,低咳了兩聲:“再喜歡,也得稍加克製……”

晏書珩藏起眼底得逞,了然頷首。

“好,我明白。”

後半日,兩人隻是飲茶下棋,什麼都沒做,距離得當,仿佛是一對感情和睦但也僅限於相敬如賓的夫妻。

入夜,一人躺在榻上。

大婚後一個月,兩人幾乎是沒日沒夜地玩鬨,有時徹夜都連著,時常在清晨被他用一些離譜的方式喚醒。

阿姒雖喜歡那樣,但也吃不消。

她拿了個長枕橫在床榻中間:“這幾日休養生息,不得越界。”

晏書珩寵溺地看著她緋紅的面頰,莞爾道:“聽夫人的。”

兩人以一個規矩客套的姿態入了睡,然而夜半時分醒來時,枕頭不翼而飛,阿姒還是落入他懷中。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靠近的。

唉,罷了。

她靠近了些,擁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