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第四個火葬場(1 / 1)

“要!要哥哥夫君的哄!”

她烏瞳滴溜溜轉著,薄染一抹水亮的銀光,又委屈又可憐,誰又能拒絕她這樣的小小心願呢?

鄭夙勾她發絲,”那你那頭小鳳皇怎麼辦?不怕他哭?”

她嘰哩咕嚕,“反正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

忽然她餘光多了一片黯黯翩飛的衣袂,冷冰皮,丹鳳眼,芒寒色正。

她:?

不確定,再看看。

那至高天的神祇頸段修長,束著一管黑緞冷銀高領,胸懸一枚黑長流蘇的殷紅法鏡,偶爾鏡內掠過一雙詭笑的目瞳。

而身前的男人挑了挑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現在你知我知,你哥也知道了。”

蛇蛇:“?!”

那一管黑緞高領嗓音清冽,“還不過來,你是想要被這隻老狐狸剝皮吃了?”

沒有絲毫猶豫,這條小蛇又嗖的一聲,掛上了兄長的細腰,同時將譴責的目光落在那假鄭夙的身上,“不要臉!穿我哥的衣裳!捏我哥的聲音!還裝我哥來誘惑我!騙小孩兒L的損色!”

那假鄭夙頂著一張周正清寒的面孔,笑意懶散,“卻禍,來得這麼快,怕我真拐走你家小孩啊?”

神主淡淡道,“隻是來給人販子收屍罷了,如何,被家妹一劍穿心的滋味?”

“……”

任何想要拐你妹遠嫁的,都是人販子吧。

容雪詩支著臉,“我懂了,我是你們兄妹之間的情趣,那一劍是故意衝著我來的吧,小鬼?”

陰蘿也不裝什麼天真小甜甜了,衝他翻了個乖戾鬼臉,“能替我哥擋劍,是你的榮幸!”

江挽匣一事後,蛇蛇就對神洲心有隔閡。

她是舍不得動鄭夙一塊冰白皮,但對於長得跟鄭夙一模一樣的替身,送上門來不就是任由她捏玩的嗎?最好先捅他個七八劍,等她氣兒L消了,就不會時時刻刻惦記要捅她哥了,多完美的替身作戰計劃呀!

容雪詩:?

這是什麼親友轉移傷害嗎?

容雪詩輕笑兩聲,“卻禍,不給你家小鬼介紹一下我?”

黑衫血鏡的鄭夙淡然撩了一眼,道,“蘿祖宗,叫太爺爺。”

祖宗也異常客氣,笑容燦爛,“容太爺爺!”

“……”

什麼毛病這倆?

容雪詩忍不住揉著眉頭,“你們兄妹倆是找不到人玩兒L是吧?叫哥!”

哥哥:“罷了,順他,叫叔。”

妹妹嘻嘻笑臉:“容叔!”

好友:“……”

而鄭夙早就把好友拋諸腦後,低頭看向自家妹妹,“這人販子耍你了?”

容人販子叫屈,“我可沒有耍咱們的妹妹,我還給她喂了舒神丹呢?”

鄭夙瞥他,“少亂認妹妹,你外面的妹妹多的是。”旋即,寒涼兩指掐了掐陰蘿的肉桂小唇,“張嘴。”

陰蘿乖乖收斂犬齒,給兄長看了熱烘烘的喉腸,她小齒被碰得發癢,忍不住膽大包天,磨了下兄長的指根,她小時候掉乳牙的時候,疼癢得受不了,也是這樣磨著哥哥。

鄭夙隻看了她一眼,沒有製止。

“是舒神丹。”兄長夙收回手,淡冷道,“不過以後這損色遞來的東西,你少吃,省得吃出毛病。”

陰蘿對這個出家後叛逆還俗,還俗後又叛逆出家的狗道侶異常不滿,她也將他撂在一旁,癡纏著鄭夙,“走馬觀碑大會,你為什麼不在?你是不是故意避著我?你早就知道我是江氏餘孽,你不想救我,任我自生自滅是不是?還是你真打算給我找個嫂子了啊?!”

這妹妹還關起兄長的房中事了?

容雪詩反而挑了下眉,“嘖,你們兄妹可真有意思。”

至於是什麼意思,他偏要吊著,不說。

神主兄長反道,“現在你該關心的是這個嗎?你的神台崩毀,功行將毀之一旦,你可想好應對之策了?”

這漂亮白眼高馬尾回歸至高神之後,周身總是清寒耀耀,減去俗欲,神性更重。

妹妹癟嘴,“鄭夙,你凶我,你果真找了嫂子,你嫌我累贅,要把我一腳踢開了是不是?”

“……”

這祖宗怎麼今日這麼胡攪蠻纏,是神台毀壞,感到不安了嗎?

鄭夙伸臂,將妹妹摟在血紅懸鏡之前,去了疏離冷淡,又回歸幾分高馬尾的肆意。

“爹,你真是我的大爹。沒有嫂子,不是累贅,不要亂想,聽話,先修功行,再修歡情。有了功行,你橫行諸天,而沒了它,誰都能踩你一腳,你願意淪落到那個境地?”

她嘟囔著,“不是還有你麼?”

鄭夙緩聲道,“那麼,你是想要同兄成親,做兄的神後?隻是這樣的依附朝拜,眾神敬的是我的位,我的勢,你會歡喜?”

可謂正中死穴。

陰蘿悶在兄長的懷裡,手指壓著那冰涼詭邪的鏡面,滑出一抹熱霧,她吸著他身上永遠安神靜心的清淡體息,呶呶道,“鄭夙,你活閻王是不是?等我修好了,我第一個就做白眼狼兒L,我殺死你!”

她要將這個養大她的兄長,親手殺死在她的閨房紅帳裡,捆了他的手腳,讓他日日夜夜都不得好死!

“知道。”

鄭夙敲了敲她腦殼,“你這白眼狼兒L,成天就想著捷徑,想著殺兄證道是不是?”他扶起她肩,似扶起一把初初出鞘的少女帝王劍,“那兄就等,等你磨好你的心,你的道,你的劍。”

“親手殺死我。”

說得風靜水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對他的結局早有預料。

“去罷。”

鄭夙食指輕點她的喉嚨,陰蘿身體一重,陡然下墜,撲進了那一片淡紫色藤蘿裡,消失不見。摯友見狀,嘖了一聲,“卻禍,你可真是個活閻王,這麼可愛的妹妹,從小精細養著,是為了讓她長大殺掉自己?”

鄭夙則是食指

挑過黑緞高領,往淡釉色頸筋一擦,撚出一枚眼珠形狀的血滴,他隨手碾碎,血水如透明花瓣濺開。

容雪詩神情略微認真,“那外界入侵已到這個地步了?”

鄭夙道,“近日不知什麼緣故,倒是活躍了些,我已封了九萬陣的九環天圖,想來能換個七百年的靜寧。”

容雪詩捏著下頜,“真不愧是開天神主,你一個都能頂九萬個劫分身,隻不過六界如今都被他們蛀了,這一局生死,我們不好說。”這廝又話鋒一轉,“先前還隔岸觀火呢,妹妹神台一崩,你就急了,還出手這麼狠,你可真是個妹控。”

鄭夙緩慢揚眉,“我這邊建議,你當個活死狐。”

“嘖,你怎麼不建議用你妹妹祖宗來堵我的嘴?”

“怕你消受不起。”

這兩位年長的哥哥在月下行走,偶爾對弈一場。

“今天,蘭麝,你不該來找她。”

鄭夙撚起一枚黑棋。

白棋先行,暫領上風,容蘭麝微微斜著身,分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偏他眼波脈脈,轉出幾分風情。

“鄭卻禍,彆忘了,你妹才一神歲,你就算到我是她的情劫,你要我規規矩矩,安安分分,當一個吃素的男狐狸,隻為三百年後,你妹的吟潮紀一到,我為六界獻身,做好你的絕色妹夫。”

強迫狐狸吃素,這是個至高神能乾出來的事情?

你那妹妹才一歲,你就連妹夫都定好了!

禽獸!

再清冷也掩蓋不了你的禽獸行徑!

“如今倒好,她早早破了情煞這一局,我便是一隻沒用又礙事的老狐狸了,你們神尊兄妹倆說扔就扔,怎麼,還不許我瞧一眼她,祭奠下過去嗎?”

狐狸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禁著點,白棋瞬間成了廢棋,他也不惱,在話中將了他一軍。

“把摯友送上妹妹的床,也就隻有你這個可怕兄長,會做出的事情吧。”

鄭夙神色清淡,“她有天尊之資,容色佳,性情獨一無一,又青春年少,虧著你了?”

“虧是不虧的。”

狐狸搖出一根蓬鬆的赤血尾巴,閒散頂著個茶盞來玩兒L。

“不過呢,比我這個又老又沒用隻有一點姿色可圖的狐狸,我看那小鬼更中意你這個兄長,西池天後她說殺就殺,偏你這個幕後黑手,她舍不得動你一塊神肉,還要借我這個哥哥替身發泄她的恨痛。”

狐狸不懷好意,“你說,到那天,她知道所有真相,會怎樣?”

鄭夙落下黑子。

黃鶯撲蝶,當場截殺一盤白獅。

神主鄭夙的身形始終是正襟危坐的,連衣扣都沒有亂上半分,他這樣回。

“選一具喜歡的棺槨,給她躺好。”

“是麼,我怕棺槨不夠躺呢,我先前買了一張婚床,索性用不上了,送你?”

“……”

就你事多兒L。

鄭夙給他的摯友翻了一個漂亮又

散漫的白眼,“你當人小舅舅還上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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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陰蘿也從藤蘿之月中醒了過來,回到了當時那一條小巷。

“嗚啊,呃,呃!”

那籮筐旁坐著一個英氣少年,正剝了半隻烏雞蛋,生生往下咽,被噎得不輕,握著拳頭,使勁捶打胸口,他餘光瞧見陰蘿,竟然高興得哭出來,“鄭陰蘿,呃啊,你,你回來了,小爺,呃,小爺還以為——”

他努力乾咽蛋黃,“小爺還以為,你被神主打斷腿了呢!”

說罷,就將剝好的半隻蛋給她,“這可是你哥下的蛋,咱們都吃了,指不定有什麼好事兒L!”

有什麼好東西,先分鄭陰蘿一半,準沒錯兒L!

妹妹:“……”

不是我哥!那是我前狗道侶勾引母雞下的蛋!這老狐狸隨時隨地發散魅情,勾引萬物,真是不知廉恥!

她也憤憤吃掉了半顆,同樣被粉蛋咽得不輕,赤無傷拍著她的背,好一會兒L才緩過來。

倆幼神一致認同——

“這什麼破蛋!不正經!!!”

他們分食完烏雞蛋後,便啟程皇人山。

乾嘛呢?

拿回真身!

陰蘿在入潮之前,特意將自己的真身藏在了皇人山,不巧,鎮守皇人山天門的,正是天尊義子蔣鬆庭。

當他在山宮內,看到闖進來的倆蛇鳳幼神,神色都變得詭異,“……你們還敢回來?”

天道走馬宮死了一後一佛,走馬觀碑會草草收場,神洲更被攪得風起雲湧,昆吾神洲將陰蘿跟赤無傷視為墮落的叛神,如今各域都在搜查抓捕,他倆倒好,大搖大擺回到靈山,還跑到他這個天尊義子的面前!

“我要入內皇山宮,義子哥哥行個方便。”

蔣鬆庭沒想到這囂張跋扈的帝姬,還有落在他手上的一日,他沒有過多猶豫,就召來了一群少年武神,準備將他們圍殺此地。

然而武神趕到之際,見到的卻是這番場景。

“啪!”

那蛇族叛神反手就賞了老大俊臉一掌,雀紫色的小辮佩著金環,隨風飛揚,唇角笑窩泛著戾氣,“做了幾日天神,就忘了狗繩是什麼滋味了是嗎?我的好哥哥,還是得繼續教一教規矩呢。

武神們:“……?”

瞳孔震動,且不敢動。

蔣鬆庭嘴角溢出絲絲縷縷鮮血,神情也危險起來。

“怎麼?見主人落魄了,你就敢吠我了?”

她揚手又是一掌,被義子猛地擒住手骨。

天族義子沉聲道,“鄭陰蘿,你還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尊帝姬嗎?你當著六界尊長之面,殺了西池天後與聖宮老佛皇,已經被神洲、神廷、神域驅逐出去,你還是淵底的罪血,在我面前,你也是賤身,你傲個什麼?”

“嘭——!!!”

而下一刻,陰蘿另一隻手扇了過去,打得他偏了偏臉,眉眼陰鬱冰寒。

她陰冷道,“我要進內皇山宮,就現在,你,給我開,否則我不保證,下一次會扇你哪裡!”

赤無傷在旁邊勸道,“開吧,兄弟,你拗不過鄭陰蘿的。”

“……”

蔣鬆庭舌尖頂了頂發麻的內壁軟肉,他異常的火大跟屈辱,但迫於鄭陰蘿從前的淫威,他還是忍住了,揮走了少年武神,把陰蘿領了內皇山宮,裡頭樓閣繁麗,石上曬花,溪泛漁舟。

而在最中間的月台上,盤著一具嬌小又豐腴的神身,眉心金粉煌煌,腰邊還遊動著雙頭大蛇。

顯然,她被“照顧”得很好。

陰蘿似笑非笑看了蔣鬆庭一眼,後者背過了身。

“歸位!”

陰蘿輕輕喝斥,眨眼就換了神身。

那雙頭大蛇被驀然驚醒,高興得就要遊過來,被陰蘿製止,“你們就在這兒L,守著我的仙朝肉身,不要讓他們發現端倪,知道了嘛?”

雙手大蛇隻好委屈地點頭。

陰蘿拿走的除了神身,還有她的貫天陰霓鞭,按江挽匣所說,她將是她母親的骸骨!但很可惜,不管她怎麼示意,陰霓都是一問三不知,從不記得自己被練成鞭器之前,會有怎樣的一段慘烈經曆。

她暫且將她收了起來。

赤無傷湊上來,“接下來呢?鄭陰蘿,我們去哪?”

“——去落神台!”

陰蘿擲地有聲,“既然神台已毀,那我便碎了它,再修一個萬世神道!”

她從不缺再起的決心!

赤無傷一怔。

落神台是神洲四大聖族的共同禁地,神身一落,萬世皆空,重新轉為白胎之身,期間還要曆經碎神、碎靈、碎身、碎骨之痛。

赤無傷雖為小叛神,卻有著五個哥哥撐腰,輕車熟路就帶著陰蘿返回神洲,這也是他第一次來到落神台,四圍幽寂昏暗,偶爾濺出一兩塊碎神晶片,仿佛一粒冷螢火。

他隻是往那落神台一看,便覺得刺骨的痛。

他有些緊張捏住陰蘿的衣角。

“要不,咱們想個彆的辦法?會很疼的,鄭陰蘿。”

英氣小天神低低道,“我不想你疼。我,我再求一求哥哥吧,他定有辦法,他們,他們要是還想要個弟妹,肯定會救你的。”

小蛇姬瞟他,“……嬌氣的小鳳皇。你再求你哥也沒用,他若是能救我,早就出手了,怎麼會拖到現在?”

“這諸天大世,唯有我自己,可救自己!”

此時,神世昏濁,罡風上行,陰蘿的刀袖搖搖欲墜,她不再回頭,一躍而下!

黑暗,疼痛,撕扯,哀嚎,無窮無儘地湧來。

但她手心卻被強行鑽開,手腕也繞上了一圈銀絲細弦。

瘋狂,淩厲,不斷下墜。

血色在她周身暈開。

她費勁睜開了眼,那熾烈似流焰的鳳凰翎在她身側綻開,她唇齒溢出一個蠢字。

“小……小爺……才不……蠢……”

不羨你高處風光,不慕你眾生得意,可你墜,我也陪著你同墜。

這情海小天神與她手牽著手,額貼著額,英俊臉龐被罡風割得血肉模糊,扯著一個燦爛的笑容。

“鄭陰蘿……同年同日生……不同年同日死……你可……彆失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