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1)

浴室傳來嘩啦水聲,喻聞也有點不舒服,不過還能忍受。

他翻身下床,把散落的衣物拾起來,有些沾了灰,他扔到臟衣簍裡打算洗掉,卻在臟衣簍裡看到謝鶴語剛脫下來的T恤。

雖然不知道易茗怎麼知道他有男朋友的,但有句話喻聞挺認可,謝鶴語太冷靜了。

他冷靜而遊刃有餘,即便遇到不熟悉的情況,也隻會慌亂一會兒,然後迅速鎮定,從容應對。

這種鎮靜極大部分來源於謝鶴語對自己的高要求,就如同第一次見面,他想要聯係方式,軀體反應卻是先把PPT做完。

喻聞有時候並不樂意見到謝鶴語這種鎮定,他覺得這人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就像剛剛,他也沒想到,自己說個不字,謝鶴語就能果斷扭頭,毫不拖泥帶水地去洗澡。

因為家裡人都不靠譜,而被迫成熟長大的謝老師……其實你在我面前,可以有一點小小的任性。

喻聞猶豫了下,把準備換上的乾淨衣物放回衣櫃,轉而抖開謝鶴語穿過的T恤……

囫圇把T恤套上,下擺剛剛遮住臀部,裡面完全是空的。

推浴室門前,喻聞抓著衣服領口嗅了嗅,心想謝鶴語愛乾淨,不會嫌棄換下來的衣服臟吧……

轉念一想,不對。

這是他的衣服,我還沒嫌棄,他嫌棄個屁。

於是喻聞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去了。

浴室水汽朦朧,花灑開著,謝鶴語單手撐牆,正在捋頭發,水流順著他後背的筋骨流淌,蜿蜒下來。

花灑的聲音遮蓋了開門聲,謝鶴語沒聽到。

喻聞叉著腰在門邊站了會兒,琢磨是直接喊他還是來點欲拒還迎的小情趣。

他正遲疑,謝鶴語卻從鏡中瞥到他的身影。

“……喻聞?”鏡面霧蒙蒙,謝鶴語沒看清他的模樣,徑直回了頭,看清後瞳孔驟然一縮,喉結兀自滾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還得一會兒……”

喻聞心說,彆一會兒了,你看起來至少得再有半小時。

他囫圇掃一眼,還是有點尷尬,臉跟著浴室的溫度發起燙來。

“我沒穿鞋……你過來接我。”他赤著腳進的浴室,現在一動不敢動,隨時能打滑。

等平穩安然地踩到謝鶴語的腳上,喻聞揪起T恤領口,抬臉看過去,“聞聞,你的汗味。”

他這一揪領口,下面半遮半掩的風景敞露得更厲害。

謝鶴語呼吸明顯粗重了,眼角眉梢都緊繃起來。

喻聞其實不明白,同是男性軀體,構造相似,露出來到底有什麼吸引力。

反正他看謝鶴語隻會覺得害羞。

但謝老師好像跟他不一樣,他之前閒得無聊問過,謝鶴語一直知道自己是同性戀,隻是感覺模模糊糊,並不清晰,也沒有去確認。

某些事上的反應……謝鶴語要激烈很多,也容易撩撥得多。

灑還開著,浴室裡熱氣騰騰,潮濕的水汽朦朧了喻聞的表情,他的眼神直勾勾,那種帶著羞澀的直白□□的邀請,看得謝鶴語怦然心動,頭暈目眩。

“……明天不去路演了嗎?”謝鶴語就問。

喻聞噘嘴,“去啊,都答應楚晗了……但是,可以不進去,給你蹭蹭……”

瞧瞧這話。

謝鶴語感覺耳朵開始嗡鳴了。

小喻老師真是……沒見過厲害,不知道天高地厚。

謝鶴語的目光慢慢往下掃。

那眼神很慢,就跟x光掃描儀似的,連皮帶骨都要被拆了,喻聞撇開臉,不太自在。

謝鶴語一把將他抱起來,掐著腰轉了個向,按在洗手台前。

“誒,硌——”

“彆動。”

“……”

“腿並攏。”

“……”

“腰塌下去。”

謝鶴語的口吻帶著很嚴重的命令意味,有點點像很久以前,自己生病那次。喻聞知道他性格包容,很少生氣,越是如此,他語氣一旦嚴肅起來,喻聞就會沒由來心虛。

一心虛,就會乖乖按照指令照做。

謝鶴語抹開鏡子上的水霧。

喻聞抬頭看,看見自己被熱氣熏得面色緋紅,腰塌得極低,臀高高翹起,T恤下擺裹住圓潤臀瓣……下一秒,那點遮羞的布料被謝鶴語扒開了。

他忍不住喘了一下,羞恥地低下頭。

謝鶴語俯下身,吻他的耳朵尖。

“小喻老師……再並緊一點。”

-

胡鬨到有點晚,謝鶴語幫忙吹頭發的時候,喻聞抵著他的胸膛,差點睡過去。

謝鶴語熟練地去吻他的唇角,喻聞捕捉到熟悉的氣息,明白能休息了,登時舒服地往謝鶴語懷裡鑽,找了個愜意的位置,一直到謝鶴語把他抱上床,蓋好被子,他都沒再醒過。

第二天出發晚了一些。

謝鶴語想跟他一起去路演,奈何楚晗隻給了一張票,兩人臨時上各種APP收了兩張鄰座。喻聞全副武裝,帽子口罩遮得嚴實,宣稱要讓楚晗以為自己失約,再突然出現,給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喻聞問謝鶴語自己的偽裝如何,謝鶴語說天衣無縫。

兩人穿著同款連帽衫,戴著同款墨鏡口罩,信心滿滿地出門。

到了影院才發覺,沒人看電影戴墨鏡,他們這樣全副武裝,反而像異類。

正當喻聞站在檢票廳躊躇時,一位女生匆匆從他身邊擠過去,不小心撞到他,連忙道歉,盯著他空洞的表情和臉上的墨鏡看了會兒,又恍然道:“抱歉抱歉!不知道您是盲人,真的抱歉,需要我帶您進去嗎……”

喻聞:“……”

發覺引起了誤會,謝鶴語立刻把墨鏡摘了下來,道:“我不是。”

女生又恍然:“原來您隻是陪愛人戴墨鏡啊,你們是哪個廳?我對這邊很熟的。”

周圍

不少人被說話聲吸引過來,聽見女生說有盲人,排隊的人潮迅速讓開了一條路,大家善意地讓他們先走。

喻聞摘墨鏡的手懸在半空,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他高低也是個藝人,摘下墨鏡被人認出來,引起騷亂也不好。

安靜一會兒,喻聞隱晦地戳戳謝鶴語的腰間。

謝老師立刻道:“多謝好意,但沒關係,我們可以排隊的。”

他牽著喻聞的手走到隊伍後頭,喻聞把帽子戴上,緊緊拽著謝鶴語,低頭小步走。

進了場,喻聞說影廳光暗,自己待會兒坐下就把墨鏡摘了,免得被人誤會。

然而他一落座,前座的女生回頭,正是大廳裡把他錯認成盲人的熱心女生。

“哎,你們是來看楚晗新電影的啊?我是楚晗的粉絲,沒想到晗寶還有你們這樣的支持者,我真高興。”女生很興奮地給他們分了些應援物。喻聞把滑到鼻梁的墨鏡又推了回去,決定擺爛,不摘了。

女生旁邊坐著位頭發花白的老爺爺,看到她在發應援物,便也開口要了些。

“謝謝。”老爺爺戴著老花鏡,下巴的胡須略長,手裡還拄著個拐杖,顫巍巍地跟女生道謝。

女生又道:“沒想到晗寶還有您這麼大年紀的支持者,我真高興。”

喻聞不由得多看了這位老爺爺兩眼,感覺聲線有點耳熟,雖然壓低了,可還是聽得出年輕,跟蒼老的外表不相符。

而且這老爺爺一直探頭探腦,去看最前方坐著的楚晗,那個扭來扭去的蛇皮走位,喻聞都不一定模仿得出來。

老爺子腰力挺好啊。

電影很快開場,影廳內安靜下來。

這是一部文藝片,整體來說及格分上下,但楚晗演的角色是這部及格影片裡的最大看點,至少值八十分。

影片放映完,廳內有小小的啜泣聲,大家在為影片的結局而動容。

眾位主演走到最前方鞠躬致謝。

現場還安排了一些媒體,有問答環節,也有粉絲互動環節。粉絲互動環節,主持人讓主演各自挑一位幸運觀眾邀請提問。

“哎,坐在後排的那位阿爺,請問您是誰的粉絲?”女主演一眼就瞟到後排角落那個白頭發的,興趣盎然地開了口。

全場齊刷刷往後看。

後排光線昏暗,楚晗看見老爺子的身形,有一瞬間露出點疑惑的神色。

這人……有點眼熟。

“我?”老爺子不敢置信,確認了幾遍,連連擺手,一邊擺手還一邊裝作身體不好的樣子,咳嗽起來,“我咳咳咳……我就是個觀眾……”

主持人連忙叫人拿水給他,周圍其他觀眾面露關懷,眼見越來越引人注目,他乾脆站了起來,佝僂著道:“我是來看楚老師的……我父母很喜歡他演的劇……”

主持人:“……您的父母,尚健在嗎?”

老爺子:“當然。”

主持人:“哈哈哈那真是高壽啊……”

老爺子這頭發看著得有六七十了,他父母也就是八九十高齡,這個年齡不僅身體健康,還有心情追年輕藝人的劇,真是精神豐富。

兩方在尬聊,喻聞抱著胳膊靠著座椅,越聽越不對。

他忽然探身,歪著頭,想看清老爺子的長相,恰巧老爺子裝咳嗽,側過臉,不小心跟他對上目光。

……我說誰呢。

是封總就不奇怪了。

僅僅一眼,喻聞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頂著封承洲驚愕的注視,喻聞波瀾不驚地靠回座椅,等主持人呼喚,封承洲不得已看向前方,喻聞連忙跟謝鶴語耳語:“把墨鏡戴上,省得待會兒被拍下,跟他一塊兒丟臉。()”

謝鶴語問他這人誰。

喻聞說:跟席宿有得一拚的神經病。()”

謝鶴語就懂了。

“哦,封總。”

隨著問答越來越多,楚晗似乎也察覺到不對,目光久久在封承洲身上停留。

輪到他邀請粉絲提問,他直接三兩步走進了觀眾席,朝封承洲伸出一隻手,說:“很感謝您的支持。”

封承洲看著伸出來的那隻手,心中一喜,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過肢體接觸了,從前的親昵似乎是上輩子的事——

他緊張地攥攥掌心,剛準備握上去,楚晗忽然手一抬,伸到他頭頂,把他的假發拎了起來。

黑色的發網暴露在空氣中,花白假發被楚晗揪住一綹,晃悠悠地打轉。

“噗嗤——”

喻聞近距離吃瓜,實在沒忍住,發出今天第一聲爆笑。

笑完,看到楚晗看過來,他裝作無事發生,一隻手掐著謝鶴語的大腿,臉上維持著高貴冷豔的表情,目不斜視。

謝鶴語:“……”

封承洲臉上還畫了點老年妝,但沒有做特效,有頭發遮掩還行,沒了假發,五官輪廓頓時就顯眼了。

全場安靜。這副畫面很詭異,可沒弄清楚事情原委,大家不敢隨便笑。

隻有最前方的媒體表裡如一,一邊看熱鬨,一邊不忘哢哢摁相機,留下寶貴的記錄。

封承洲貼著白胡子的唇抖了抖,“你……”

話音未落,楚晗冷著臉,把假發放回他的頭頂。

喻聞剛想笑,眼前忽然一亮,他茫然片刻,反應過來——哦,楚晗把我墨鏡摘了。

楚晗捏著他的墨鏡,冷冷凝視他。

旁邊的女生試圖打破僵持的氣氛,說:“晗寶,這位也是你的粉絲,他是個盲……”

楚晗把他口罩也摘了。

猝不及防看見一張娛樂圈熟人臉的女生:“……”

行,我盲。

影廳裡終於響起稀稀落落的笑聲,媒體拍得更歡了,喻聞深感丟臉。

眾目睽睽下,謝鶴語摘下自己的墨鏡,若無其事地戴到小喻老師臉上。

喻聞還沒來得及感動,封承洲做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把自己的假發摘下來,充滿同情地蓋到了喻聞腦袋上。

喻聞:“???”

不是大哥,你真有病啊。

-

封承洲腦子有病,真的。

他怕太主動影響自己“釣”楚晗的策略,就偷偷摸摸偽裝成老人來電影院看路演,完全沒想過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在年輕人群體裡有多惹眼。

散場後楚晗誰都沒等,喻聞和封承洲看彼此都不順眼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走出影院。

喻聞說:“封總,我請問呢,給我這頂假發的用意是什麼?祝我長命百歲嗎?”

封承洲聽出他話裡的諷刺,冷笑道:“好心當成驢肝肺,藝人的醜照流傳出去是會影響時尚資源的,用假發幫你擋一擋臉,是我善心大發。”

喻聞說:“……您真的不覺得您這頂假發比我素顏醜多了嗎?”

封承洲:“它在我臉上不醜,你醜,是你的問題。”

這話謝鶴語就不樂意聽了,冷冷睨過去,說了兩個字:“你醜。”

封承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