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馮氏得了替季姐采買嫁妝的差,馮氏不可能什麽都親力親為,少不了要把這個差交給下面的婆子媽媽去辦。
下面的人都知曉這是個肥差,胡娘子,張媽媽,宋媽媽……就連針線屋的秦家媳婦都想爭塊油糕吃,當然也少不了刁媽媽。
刁媽媽在一旁巴巴地等著,見差事中最肥的那塊,教青杏的娘宋媽媽得了去,剩下的隻有中等和下等,中等的乾好了,也能得上些許油水,刁媽媽又盼著能得個中等的差。
誰知中等的教娘子給了胡娘子,她又盼著下等的,下等的乾了好,不見得弄不出點油水來,她等啊等,盼啊盼,下等的差教秦家媳婦得了去。
這兩年,刁媽媽的差事辦的好,在馮氏面前有了臉面,馮氏也疼她,讓她成日裡越發得了意,單說與她不對付的人裡面,就有一個張媽媽。
張媽媽不是沒有想過法子治她,可一則這刁貨擅長在馮氏,盧媽媽面前拍馬屁,奉承起人來,教人愛。二則她奸滑,在下面刁是看人,並不是成日惹了這個惹那個。
她還愛與人交朋友,相好的人中有偷雞摸狗的,也有老實巴交的,前陣馮氏院裡漿洗衣物的林婆子病了,她還與人送去二十個錢。
這林婆子是前年才去了馮氏院裡當漿洗婆子,之前不過是個打雜的,為人老實,誰都能踩一腳,有一回,刁媽媽幫她罵了欺負她的丫頭,那林婆子是個實在的,與她送了一碗雞子,倆人就這般相熟了起來。
在上面她又守規矩,會看眼色,張媽媽暗地裡想逮她的錯處,才發現她滑的跟泥鰍似的,明知她把花房裡的花賣給下面的丫頭,可就是抓不到證據。
她想找幾個人設計弄她,可那些人私下裡罵她罵的狠,到了跟前,卻又不敢得罪她,因她什麽朋友都有,在上面又得意,要是走漏風聲,有人向她告密,教她知曉她們弄她,那人一肚子壞腸子,怕是會教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張媽媽見沒有人和她一塊,也隻得歇了心思。
再說回刁媽媽沒能得上差,她原以為在馮氏那不濟能得個下差,誰知下差也沒給她,她一慣得誌,遭此一事,不免失意起來,連著兩日都在家中吃悶酒。
“娘,你少吃些酒。”梁堇當值回來,見她娘坐在炕上吃酒吃的醉醺醺,鬱悶沮喪,就像州試那日落榜的舉人。
“女兒L啊,是不是有人與娘子說了我的壞話……要不然這回差事怎麽沒有我。”炕桌上擺著一碟佐酒的鹽豆,一碟糟鵪鶉子。
黑釉大肚的酒壇就放在炕上,她吃酒也不用盞,而是家中吃飯的陶碗。
這梁堇哪裡知曉,寬慰道:“想來娘子對你另有安排,你該打起精神才是,好好去當差。”
估摸著娘子知曉她娘是什麽樣的人,所以在為二姑娘季姐采買嫁妝一事上,不用她娘。其實冷冷她娘也好,教她娘好收斂些性兒L。
刁媽媽聽不進去,委屈地眼眶酸澀,那差事連秦家媳婦都得了,就她沒得。
這日
,張媽媽聽說了此事,跑到花房故意看她的笑話,“娘子不是一向看重你嗎,這等好差怎麽沒有你刁媽媽的份?”
她想起去年的時候,娘子不過是賞了對方幾樣吃食,這姓刁的就在下人院吹噓的不行,吹噓娘子有多疼她,還問她張媽媽有沒有得娘子的吃食,此時想來,姓刁的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臉,還曆曆在目。
刁媽媽正因這事傷心,要是擱到以往,早就蹦起來罵她了,可如今實在沒有那個精神,但她性子要強,少不了還了嘴,
“娘子是怕我累著身子,采買嫁妝不是輕鬆的活計,你張媽媽怎麽也沒得上那差事?”
張媽媽聞言,暗啐道,好不要臉,真會往自個臉上貼金箔,還怕她累著,說這話臉龐連紅都不紅,張媽媽甚是鄙夷。
“我哪裡比得上你刁媽媽,我是個不得臉的,這樣的好差怎麽會輪到我,隻是我沒想到,你刁媽媽——娘子屋裡的紅人,也沒得上差。”
“你不得臉,沒見過好差,這算什麽好差,比這再好的差我都得過,瞧你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刁媽媽撇了撇嘴,拿眼斜她,氣的張媽媽心口疼,她們倆人在花房你一句我一言互相譏諷的時候,馮氏院裡的小丫頭來這喚刁媽媽過去。
刁媽媽進了屋,垂眼耷眉的,平時愛說的俏皮話也講不出一句來,心裡難受的緊,馮氏見她今個這樣老實,故作不知,撿了閒話問她,花房栽種的可有什麽好花。
“回娘子的話,有兩缸荷花開得好。”
“這便沒有了?”擱到以前,刁媽媽會把花誇的如何俊,如何熱鬨,不用馮氏問話,就說了一大堆出來。
“還有兩盆玉繡球。”
“娘子,你就彆捉弄她了,還是與她說了吧。”盧婆子說道。
刁媽媽的心思活泛,登時聽出了盧婆子話裡的音,她就知道,娘子還是疼她的,這等好差不會真把她給忘了。
等出了馮氏的屋,刁媽媽見四下無人,拉著盧婆子的手,一口一個好媽媽,“好媽媽,你怎麽不提前與我透個氣,害我難過了幾日。”
“是娘子不讓我和你說,我的兒L,你得了這等差事,不比前頭采買嫁妝那樁差事賴,你到了臨安府江家,且要多留心,把江家摸清楚,這回差事要是辦的好,等回來後,賞錢自是少不了你的。
若是在那仗著家裡的勢,耍橫吃酒鬨事,丟了家裡和娘子的臉面,彆說娘子不會饒你,就連我也不會,你去了定要好好辦差,我在娘子面前舉薦的你,不要教我丟了老臉。”盧婆子叮囑道。
“媽媽,你隻管放心,我曉得輕重,你見我哪回辦差的時候吃過酒?”
刁媽媽歡喜的緊,又對盧婆子道:“媽媽待我這樣好,親母也不過如此,媽媽要是不嫌,容我舔著臉喊你一聲乾娘。”
刁媽媽臉皮厚,被盧婆子拒了也不臊,她不知,這盧婆子也早就有意收她作乾女兒L,“你喊我乾娘,我也教你喊,隻是有外人在的時候,你不能這樣喊我,要像旁人一樣喚我媽媽,這聲乾娘,隻有咱倆的時候,你方能喊。”
“女兒L省得。”刁媽媽又與她說了,日後替她養老送終的話,盧婆子哪裡用她養老送終,為她養老送終的人是屋裡的馮氏,不過聽她這樣說,心中自是慰貼。
打這後,刁媽媽得了個娘,盧婆子得了個女兒L,倆人背地裡走動。
要不是馮氏教刁媽媽明日便出發去臨安府,那她這幾日就能拜乾娘,如今隻能等她從臨安府回來,再置上禮物,正兒L八經地拜盧婆子,即使要瞞著人,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並且還要給菩薩奶奶燒香,與盧婆子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