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8337 字 6個月前

“娘子,這衣裳正是你這個年紀穿的,怎會輕浮?”

巧姑即使這樣說,也擋不住柳氏把衣裳給換了下來。

“不過是去吃冬酒,穿成這樣,定會讓人笑話。

我穿的儉樸些,也能讓那些官家女眷看到咱家的家風。”

柳氏思來想去,把去年在三郎君喜宴上穿過的那身衣裳讓巧姑給她找出來。

巧姑還想勸,這是娘子第一次去那種場合,還是穿的體面些好。

“我和那高門子出來的馮氏不同,她做件衣裳,都要用個五貫錢,生怕旁人不知曉她有銀錢。

和那滿身銅臭味的商賈婦人有什麼不同?

料那知書達理家的大娘子,不是看人穿的襖子是多少銀錢做的,而是這個人的品性。”

柳氏不讚成穿的跟花蝴蝶一樣,她覺得,沒人願意要一個花蝴蝶去做自己的兒媳婦。

她自己這樣穿,也讓季姐兒這樣穿,尤其是在今日這樣的場合。

季姐兒梳著雙丫髻,頭上隻攢了兩朵挑絹的頭花,腕子上一隻銀鐲子。

柳氏知曉大廚房的飯食晚,就沒有等,怕誤了時辰。

就讓巧姑去外面買回來一包炊餅,主仆仨人就著熱水就這樣隨便應付了一下。

去之前想去吳老太屋裡,和她說一聲,但又怕出門子的衣裳染上味,便沒有過去。

柳氏帶著季姐兒出了府,倆人身後跟著巧姑和一個婆子。

“蔣婆子,不是讓你去說了,柳娘子和季姐兒今日出門要用馬車?”

府門口什麼也沒有,巧姑責問蔣婆子。

蔣婆子也忍不住納悶,

“我和那旺兒說了咱大房要用車,難不成他吃酒吃多了,忘了這檔子事?”

吳府是有馬車的,平日吳老太和柳氏想去廟裡燒個香,都是讓人說一聲,馬車就會在外面候著。

柳氏幾人來到了後院馬廝,隻見那旺兒正在給馬用鍘刀鍘草料。

“旺兒,你怎麼還在這弄草料,我一早就和你說了。

柳娘子要用馬車,去通判娘子家去吃冬酒,誤了我們娘子的事,你擔待的起嗎?”

蔣婆子見他沒有把自己交代的事放在心上,惱的不行。

那旺兒不緊不慢的鍘著草料,

“想用馬車,得二房的馮娘子點頭。”

柳氏臉色難看,

“旺兒,你可不是她二房的人……”

這旺兒是吳家原來的下人,如今府裡管家的是她,他應該聽她的,而不是二房的。

“柳娘子有所不知,這車架,還有這馬,都是人二房的銀錢買的。

您要是想用車,就去和二房娘子說,隻要二房娘子開口說讓您用,那我就立馬給您駕車去。”

“你怎麼不早說?”

蔣婆子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等到娘子要出門的時候,刁難她們大房。

“您也沒問啊。”

……

眼瞅著時辰快要誤了,柳氏心氣高,讓她去求馮氏,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隻能使喚蔣婆子趕快出去賃個轎子來。

沒一會兒,蔣婆子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閒漢抬的寒酸小轎,小轎外面是青布糊的。

平時都是一些市井小民賃。

這和府裡的馬車相比,簡直登不上台面。

柳氏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隻好帶著季姐兒坐了上去。

這轎子裡很是狹窄,柳氏隻能抱著季姐兒,讓她坐在她的腿上。

裡面還有一股汗臭味,連個轎簾都沒有。

坐在裡面晃晃蕩蕩的,柳氏心中忐忑的不行,生怕從轎子裡摔倒外面去。

“快點,再快點。”

巧姑和蔣婆子在轎子外面,跟著轎子跑。

穿過大街,著實丟人和狼狽。

柳氏沒有去過通判府上,坐在轎子裡也不曉得走到哪了。

有心想讓轎夫在通判府附近尋個偏僻的巷子把她們放下,可又自持身份,羞於開口。

就在她鼓足勇氣,想喊轎夫的時候,轎子突然停了下來。

轎子外是喧鬨的聲音。

“娘子,地方到了。”

閒漢說了一聲,見人沒下來,又說了一聲。

倆人腳力大,巧姑和蔣婆子被甩在後面,到現在還沒追上來。

“這是哪來的轎子,怎麼停在了張通判家門口?”

“怕是尋錯地了吧……裡面的人怎麼不下轎?”

……

張通判的府門口,停的都是體面的馬車,即使有轎子,也是那種以錦緞裝飾的。

這樣一個窮酸簡陋的轎子停在這,透著格格不入,很是紮眼。

轎子裡的柳氏恨不得以袖掩面,被催了幾次,聽著外面的議論聲越來越多,柳氏和女兒季姐兒隻好下了轎子。

“娘子,這轎子錢還沒付哪,一共十二文。”

原本想扯著女兒往府裡走的柳氏,被迫停了下來,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中,臉兒滾燙。

她此時隻想趕快給這倆人錢,把他們還有這頂丟人的小轎打發走。

可她在袖子裡摸了兩次,都沒摸到錢,臉子更臊更紅了。

鄭娘子身邊的媽媽在府外面迎著女客,見這娘子窘迫。

雖猜不出是誰家的,但也看出了她是來自家府上的,便走過來,給她付了轎子錢。

“娘子是哪家的,可有帖子?”

“吳同知府上的。”

柳氏把帖子給了對方,季姐兒嫌丟人,臉從始至終都沒抬起來過。

接過帖子的媽媽,有些驚訝,吳同知府上不是次次來的都是馮娘子嗎?

眼前這位……莫不是吳同知的那位寡嫂?

鄭媽媽沒說什麼,臉上帶著笑,把衣著樸素的母女倆人引進了府裡的後院。

……

從張通判家回來後,柳氏就病倒了。

她躺在炕上,一臉病容,誰都不見。

吳老太心疼的緊,一天使喚婆子來大房看幾回。

連在廚房的梁堇都聽說了柳氏病倒的這事。

“真是丟人丟到外面去了……”

刁媽媽一個二房的人都覺得沒臉說。

平日在府裡腰板挺的筆直的柳氏,到了女眷中間,連句體面話都不會說。

坐在角落裡,期期艾艾的,又穿的那樣窮酸。

張通判的娘子鄭氏,見她第一次來,便從手腕上褪了一個玉鐲子給她閨女季姐兒。

這是有規矩的,人家給你的女兒見面禮,你也要給對方的女兒見面禮。

這柳氏倒好,一塊手帕都沒有給鄭氏的女兒,平白的昧下了人家一個玉鐲。

這還不算啥,有人在席上主動和她搭話,她一副冬日梅花,不可屈的清高模樣,言語間,頗是瞧不上人家。

如今外面都在說,吳相公苛待寡嫂。

他這位寡嫂參加了一場宴,除了替他得罪了人外,還平白的在官眷中增添了笑料。

吳相公的臉丟了個乾淨,還替寡嫂柳氏背了黑鍋。

他在官場上,就連他的同僚都拿這事取笑他。

不開眼的吳老太,剛消停了一些日子。

雖然還和吳相公這個兒子賭著氣,可不耽誤她使喚趙婆子來二房替她傳話,

“老太太說,柳娘子病了這些日子了,讓吳相公去外面打聽打聽,可是那日去張通判家裡,被人欺負了。

若不是,就趕快給柳娘子請個有名的大夫來。”

書房裡的吳相公黑著一張臉,沒有吭聲。

等趙婆子走後,他給了二順七個銅板,讓他去外面給他打一角散酒來。

七文錢一角的散酒,那是賤的不能再賤的酒。

府裡的蔡婆子吃的就是這樣的酒。

上次江大娘請刁媽媽吃的酒,比這個還要好些。

二順把酒打來,吳相公吃了酒,連晚食都沒用。

馮氏放心不下,讓廚房做了自家官人素日愛吃的幾道菜,帶著丫頭崔兒,拎著食盒過來了。

夜裡這麼冷,官人不用晚食,也不回房,凍壞了怎麼好。

來到書房外面,隻見裡面漆黑一片。

“怎麼不點燈?”

馮氏問二順。

“相公不讓點,老太太屋裡的趙婆子來了,讓相公給柳娘子請大夫看病。

趙婆子走後,相公就開始吃酒,吃的還是那下等的散酒……”

二順說著說著,都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他一個做下人的都心疼吳相公,替他感到憋屈。

在外面,那些人是如何笑話相公的,他都看在眼裡。

還有人說他對寡嫂不好……

吳相公每年得了俸祿,都給柳娘子買布,她收在箱籠裡放的被蟲蛀了就是不穿。

她就是要穿成那樣子,去外面敗壞相公的名聲,這有什麼辦法。

馮氏聽罷,就讓崔兒在門外候著,她自個拎著食盒推開門走了進去。

椅子上的吳相公聽見動靜,連忙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

“天這麼冷,娘子怎麼來了?”

吳相公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馮氏要點燈,他攔著不讓,生怕被馮氏看到他哭了。

馮氏見自家官人渾身的酒氣,把食盒放下,忍不住抱住了他的頭,

“你也曉得天冷,在這吃冷酒做什麼。

要想吃,就回屋吃,我把酒給你溫了,吃熱酒,屋裡燒的還有碳。”

吳相公的淚水又奪眶而出,濕了馮氏的襖子。

大房那邊的柳氏也在哭,和季姐兒在炕上哭,

“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那些子人瞧我不起。

季姐兒,都是娘沒本事,娘本想和那些人交好,日後好替你尋親事的……”

“娘,我不要親事,咱彆再去了,那些人都看不起咱,咱上趕著被她們輕賤。”

吳季姐兒哭紅了眼,這等丟人的事,隻有她們娘倆知曉,還有巧姑她們。

吳老太來問了,她們沒臉說,難道要說她們被欺負了?

張通判府上的那些官眷娘子,一個比一個勢利眼。

如果她爹還活著,也成了同知,那些人還會這樣對她們母女倆嗎?

不過都是看她娘是個寡婦,她又是個沒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