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 / 1)

第89章

燕國滿堂朝臣紛紛附和燕王之妙計且不提,但楚將項燕卻無比清醒地知道,這是一個何其可笑的計策,此番,他自是極力阻攔楚王破壞楚趙聯盟的。

這聯盟,是他數番勸諫楚王、繞過貪得無厭的郭開、聯絡同樣忠心的趙將李牧尋求趙國宗室斡旋,曆儘千辛萬苦才結成的!

若楚王眼下,竟要為區區幾座城池之小利發兵威脅趙國,便意味著,兩國盟約就此被楚國撕毀。

如此一來,原本楚趙可互為犄角應合,待秦攻趙則楚國從背後出兵,待秦攻楚則趙國從背後出兵...這可令秦國腹背受敵而無法兼顧的守護本土之大計,休矣!

他歎息著邁著沉重的步伐,再一次來到輕歌曼舞的王宮勸諫君王,將勸了無數次的道理,再次掰碎了苦口婆心勸道,

“王上,既然您不欲與山東列國結盟、率先攻秦而先發製人,那麼,我楚國當務之急乃是為自保,為數十年間不被強秦所滅啊!我楚國隻有先存活下來徐徐養精蓄銳,如此,來日秦國一旦出現昏君奸臣亂政,便可整勢出擊、一擊而中...是以,眼下必得遵守與趙國之盟,絕不能為蠅頭小利而得罪趙王啊!再者,我楚國本就盛產黃金,又何需貪圖那等黑煤與糧種...”

這等財物再貴重,也比不上國家之存亡安危啊!

楚王聽著項燕的絮絮叨叨,簡直後悔不已——早知這老頭子這般冥頑不化,寡人當日就不該將消息告訴他的,唉,原本還指望他擔任大將前去威脅趙國的!

此刻,他已徹底失去敷衍對方的耐性,一把將手中精美的玉杯哐當砸在項燕面前,怒目道,

“項老將軍百般堅持要與趙國結盟,又處處維護趙國,這是忘了你乃我楚國之將,而非他趙國之將?還是你一心想成為趙國之將,嗯?”

一旁舞姬嚇得臉色發白停了下來,宮人急忙來撿拾玉杯的碎片。

項燕往一側挪了幾步,面對君王忽起的疑心,卻半分不懼地昂首大聲道,

“王上,老臣之所以力主楚趙聯盟,正是因為我身乃楚人,死亦是楚鬼,絕不忍親眼見著楚國因奸臣短視之讒言,有朝一日亡於秦國之手!若您不信老臣之心,大可命人取來利匕,挖開老臣胸膛一觀!”

楚王頓覺心口一噎,氣紅了臉指著項燕道,“好,好哇...原來寡人在你項燕眼中,竟是商紂王那等剖心之昏君!”

“寡人問你,你身為楚將,卻口口聲聲稱秦國是何等厲害,它又是會何等威風挨個剿滅山東諸國,莫非你竟從未想過,我楚國隻需先滅了趙國,屆時便能在趙地故土之上,設下數十萬重兵,再與我楚國本地將士同時發兵夾擊秦國?如此,何須再虛情假意與趙國斡旋,何須再忍氣吞聲任由秦國囂張?此計連昭讓都能想到,你卻果真想不到嗎?”

項燕聞言瞳孔驟然一縮,什麼!如今不過短短幾日功夫,君王竟將舉兵北上、虛張聲勢嚇唬趙國一事,改成了想順道借機滅了趙國?!糊塗,簡直

荒唐至極!

他急忙上前一步,激動地大聲反對道,“王上,滅趙一事萬萬不可啊!且不說楚國若想滅趙,必要北上借道齊國,若對方背信食言從背後偷襲,則楚軍將陷入孤立無援而前後受敵!退一萬步講,縱便齊國不偷襲,一旦老臣與李牧打起來必會兩敗俱傷,楚趙兩國皆損失重大,屆時,反倒能讓秦國不費吹灰之力便滅了我等啊!王上,隻要秦國仍在,便絕不能讓趙國北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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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看看呐,這天下列國之中,唯有我楚國與趙國相距最遠,如今有秦國這隻猛虎攔在楚趙之間,又有與趙接壤之齊燕虎視眈眈,楚國縱便真能滅了趙國,亦不過是白費苦心為他國做嫁衣罷了,老臣絕不能帶兵滅趙啊,此計乃糊塗至極下下之策...”

話音未落,項燕忽覺胸口一陣刺痛襲來,忙以手掩住心口重重喘了幾口氣,但他還想再勸。

而殿上的楚王,見他氣得連胡子都在顫抖,還隱有氣出心疾之態,一時理智倒是飛快回了籠。

他努力壓下心頭的惱怒,儘量露出一絲僵硬的微笑來——絕不能讓這老家夥,怒極攻心背過氣了!

忍!項燕乃是楚國最後與秦軍對決時的頂梁大將,他必須忍。

這般想著,他急忙起身下殿扶著項燕,儘量語氣溫和道,

“老將軍莫要氣,寡人提起此事,並無半分怪罪老將軍之意,隻是先前聽了昭讓之言,頗覺甚為有理罷了...項老將軍請放心,此番楚國北上雖要借道齊國,但寡人必能說服齊國同時出兵伐趙,如此一來,早被燕趙打得氣息奄奄的齊國,便再無兵力能偷襲我楚軍...”

項燕剛張口要反對,楚王又急忙道,“再者,老將軍既然身體不適,寡人此番又怎忍勞煩將軍掛帥出征?你且好生在家休養些時日吧!”

說著,他便搶在項燕開口前,朝殿外大喊道,“來人,即刻護送項老將軍回府,好生守護他調養三個月!”

嗬,寡人絕非昏君,縱是項燕再如何無狀,我亦不會殺他,但眼下必須讓人看住這老將,以免他橫生事端壞我大計!

項燕登時面色大變,王上竟要軟禁我,還是三個月?

他怒紅著眼望向身旁高冠寬衣的君王,一把甩開對方的手道,“王上,趙有百戰不殆之李牧駐守,便是王翦那等老將,與他硬碰亦得不到半分好處,縱便老臣率軍親去,恐也要僵持數年空耗糧草,怎能...”

這時,殿外的侍衛已衝進來,在君王的眼色下,客氣地左右“扶著”項燕朝外走去。

項燕心口不適之下,一時竟無法掙開,隻得拚命掙紮著扭頭大呼道,

“王上,無論您想派何人前去,此舉對楚國皆是百弊而無一利的,還請王上三思啊...”

半晌,項燕的身影連同聲音一道消失在殿中,楚王急忙呼出一口鬱氣,轉身回殿上跪坐於案前,頗有些隱隱自得之色。

他暗忖著,寡人之涵養風度,應當是列國君王中最盛者了吧?今日若換成韓王那等昏君,早將項燕

這執拗的老家夥拉去砍了!

他心情甚好地端起宮人新換上的酒杯,揮袖讓早躲去角落的舞姬與琴師上前繼續表演,嘴角噙起一絲胸有成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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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弑兄登基之時,他亦是懷著滿腔壯誌,想要收複楚國土地城池的,可在數番與秦人明裡暗裡的較量中,在昌平君被殺於鹹陽街頭的消息傳來時,他便深深感受到勢不如人的無力與絕望,從此索性放蕩形骸,沉迷於華服美色之中,借此麻痹那顆蠢蠢欲動又痛苦萬分的不甘之心。

而前幾日昭讓的一席話,頃刻間便讓他好不容易藏好的野心,再次噴湧而出——

是啊,縱便此番能從趙王手中分到幾座秦國煤石之城池,亦不過是些蠅頭小利罷了。他想要的,分明是與秦國爭奪這天下,在一一除去列國後,再將秦國踏平,讓地域廣大的楚國來當這天下霸主啊!

身為熊氏子孫,他如何能忘記當年楚莊王滅蕭、折晉、收鄭、伐宋,帶楚軍一路揮師北上飲馬黃河,前往周王畿問鼎中原之威風凜凜?他一刻也不曾忘啊!

如今,隻要能借瓜分城池之名,假意陳兵趙境之外,再伺機將趙國一舉攻下,楚國便能在秦國身側安插一柄利刃,到時再聯合燕齊兩國合而攻之,秦國堪稱四面受敵。

如此一來,此聯盟便絕非彼聯盟——沒了趙王那狂妄的蠢貨蹦躂,四國之中,位置最關鍵的楚趙兩地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攻秦勝算便可足足大了三四成。

待事成後,因打通秦國疆域而能連接故土的楚國,便再無後顧之憂,隻需反手再將燕齊兩國滅掉...

至於趙將李牧,他反倒並不擔心,既然他要聯合齊國一道伐趙,燕國又豈會不跟著聞風而動?而燕國都城薊城緊鄰趙國北地,直接與李牧正面交鋒的必是燕軍,而齊楚聯軍則可順勢攻打邯鄲一帶。

反之,若趙王為保邯鄲而召回李牧,水草豐美的廣袤北地數郡,便會儘數落於燕軍之手...

思及此,自覺勝券在握的楚王便端著玉杯起身,隨著殿中靡靡的樂曲和舞姬妙曼的身姿,揮著寬袖歪歪斜斜跟著舞動起來。

他邊跳邊豪邁地張開雙臂笑道,

“待趙國一滅,秦王又何足俱哉?秦國又何足懼哉?這泱泱天下,不日將儘入寡人彀中也...”

樂不可支的楚王當天便下令,由昭讓擔任主將率領三十萬大軍北上,又親手寫了一封密信,一則朝齊王借道前往趙國邊境,二則約對方共派大軍伐趙。

若項燕在此,定會再次氣咻咻提醒他一事:若此番與燕齊合攻趙國,待事成後,對方又豈會任由楚國獨吞趙地?

...

章台宮中,渾然不知此事的年輕秦國君王,正帶著匆匆趕來看熱鬨的明赫和韓信,興衝衝地觀察著五黑從陶罐中倒出的菜籽油。

這與豬牛羊之雪白膏脂截然不同的,呈黑亮亮水狀的“新油”,散發出奇特而濃鬱的香味,飄蕩在整個大殿內。

一時,殿中之人皆有些難掩的興奮之色,連素來不苟言笑

的蒙毅,此刻面上也浮出幾絲喜悅的笑意——

難怪眾人如此激動,在這古老的時代,無論地裡種出的莊稼對眾人而言再如何珍貴,也絕比不上葷腥肉類之昂貴。因為莊稼種子由朝廷發放,種下去隻需人力打理與天時眷顧,從耕種施肥鬆土排水到收割,樣樣無須花費銀錢。

但這家禽與牲畜卻不同。首先,要得到它們需要掏錢購買,而價格之高低,通常是與個頭之大小相對應的——幼崽雖廉價些,但其抗病能力很弱,極易夭折。

其次,縱便一家人節衣縮食買來,無論是雞鴨鵝還是豬羊,在長達數月乃至一兩年的生長過程中,主人還需為它們備上足夠的吃食,所有動物都是吃得越多,方能長得越肥美。

可在庶民隻能一日兩餐勉強填肚的時代,縱是大夥能尋到些山間野菜,皆會歡喜煮帶回家煮來吃,人尚且養不活,又何來餘糧養動物?

故而,列國養得起家禽牲畜的,通常是鄉間富戶豪強與城中勳貴公卿,有的甚至一年會養上數十上百隻,用來享樂待客。

尋常庶民之家,罕有如韓豐那般身懷打獵之人,他們至多會在操辦紅白喜事之時,心疼地從全家口糧中省下些錢糧,去鄉中屠戶處割上一兩斤肥羊待客。

而庶民一生中能吃到的油腥,同樣來自鄉鄰紅白喜事的宴席上。一陶碗擺著幾片羊肉的葵菜,一陶簋冒著些油汪汪色澤的萊菔,是他們會隔三差五從記憶中,翻出來繼續咂摸的美味。

今日這菜籽油的出現,便意味著:地裡種的莊稼真能榨出油來,往後,平民之家也吃得起油了!

此刻,花了一兩月時間,終於按說明書倒騰出臥式楔楔式榨油機的五黑,也神色頗為激動地,舉著一年前得到的榨油說明書,滔滔不絕地繼續稟報著,

“王上,臣此番才驚覺,原來這世間草木之果實,其間果然蘊藏豐富膏脂之液,隻是,往日臣等不懂需借助木石之力...如今一石油菜籽,可榨出四十斤菜籽油,據此說明書所言,被榨乾的油菜餅亦能用來喂養家禽與牲畜,抑或用來肥田...不過此榨油機操作之法,遠比水磨要繁複許多,需以壯漢操作大力以木石相擊榨出油,又要控製技巧,絕不可將油拋灑出來...”(1)

嬴政神清氣爽地接過對方手中的說明書,越看,他清朗的眉間喜色愈盛:原來除了油菜籽,小崽給的花生與芝麻亦是能榨油的,甚至,連列國常見的菽豆也能榨油!

他含笑聽完五黑之言,又迅速盤算了一番,問道,“五黑子,照此說來,這榨油一事與百姓自行磨面粉一事,可是全然不同?”

五黑忙正色道,“正是如此,王上!這榨油一事斷不可讓百姓自行操作,若稍稍出些岔子,一人拋灑二兩油,一萬人便要拋灑數千斤油啊...”

莫說親眼見到眾人手忙腳亂的場面,便是他此刻這麼一提,心都痛得直哆嗦,那可是油啊!

雖則秦國各處播種之物並不相同,油菜籽需生長於肥沃之田,土地貧瘠之地隻適合播種菽豆,而花生與芝麻

則是放在麥田套種的,但這幾樣皆能榨油,倒也不會出現榨油機閒置的情況。

嬴政沉吟道,“如此,寡人可命各郡縣開設榨油工坊,在鹹陽再開設一處總工坊...由少府派人將榨油機運去各處安裝,再挑選刑徒中身強力壯者,統一培訓後分派前往各地榨油工坊,各地工坊既可榨油售賣,亦可收取少許酬勞為庶民榨油,還能以現錢,向百姓收購油菜籽花生等物...”

這油菜籽不可直接食用,花生又太過味美極易勾人讒蟲,而庶民亦絕不可能將之全拿來榨油,想來定是要設法拿些出來售賣的。

如此一來,朝廷便能得到更多榨油原料,至於這菜籽油花生油,眼下售賣的對象主要是秦國與列國豪強權貴——一旦他們聞過草木之油的香味,僅僅靠從佃戶手中收來那點,又如何能滿足他們動輒私下設宴的口腹之欲?

五黑聞言一喜,又忙追問道,“王上,開設榨油工坊一事自是極好的,如此,各地百姓便能便捷得到食用之油...但臣想鬥膽問一句,若庶民從家中背油菜籽前去榨油,這榨完的油菜餅又歸何人所有?”

莫看這東西人吃不得,但對百姓而言,亦可用來摻著野草喂養幾隻雞鴨,如此便無須耗費糧食了——雞鴨吃菜蟲長得飛快,這油菜餅可是有油腥味的,與菜蟲也無甚區彆了。

君王見他一心牽掛著百姓,便帶著讚賞地笑道,“愛卿放心,寡人豈會與庶民爭利?這油菜餅自然是歸百姓所有,至於這榨油收取之酬勞,亦不過是些成本開銷。”

縱便嬴政堅定來日要施行仁政,亦絕非是隻有滿腔仁義之心的君王,反之,他是飽學帝王之道的古代君王,向來深諳人性與馭人之道,君者,恩威並施也。

先前,朝廷免費為百姓盤火炕、設水磨、發食譜,乃是當時秦國曆經數百年商君嚴法,庶民戰戰兢兢苦不堪言,他為百姓們分些甜頭,一則為改善他們的生活,二則亦是為收攏人心。

而如今秦國有了高產之糧種,據治粟內史推斷,今歲秦國各處百姓能留下的糧食,比往年足足多了三四倍之數,如此一來,家家戶戶縱是一日吃三餐,亦是人人能吃飽飯還有餘糧的。

以朝廷眼下的處境,除卻官吏之歲俸、數刑徒之口糧,還有軍馬大筆開銷,山東四國要打,還有七國河渠要修,還有大大小小需耗費銀錢之處,是斷然無法樣樣為百姓提供免費之物的,以成本之價讓利於底層庶民,已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再者,若朝廷免費為百姓榨油,各處豪強權貴們必會設法“合理”地鑽這漏洞:他們可先朝百姓收購油菜籽花生等物,卻不收果實隻收油,須知,油之售價自是囊括人工費的——如此一來,朝廷工坊豈非白白為豪強效力?

當然,為徹底杜絕這等現象,他下詔之時還會明確規定:工坊隻以成本價,為庶民榨取自家食用之糧,每戶有定額數量,超出者按市價收取。

總歸,君王願在能力範圍內,多體貼幾分底層庶民,卻絕不肯讓豪強多占朝廷半分便宜——甚至他還琢磨著,

該如何從韓魏那些富得流油的貴族身上多撈些好處呢。

於國無寸功,卻坐享大量土地與財富,偏生這些人還是昭示秦國“滅國而善待諸國豪強貴族”的吉祥之物,在統一中原之前,他一時還動不得...

君王又與五黑商討了一番開設工坊之細節,早就在一旁聞得悄悄咽口水的明赫,則趁機拉著韓信上前,小心翼翼接過陶碗深深吸了一口。

這時期宮裡吃的是動物油,縱是熬製得再好,也總有股散不去的腥味,他已經好久沒聞到這混雜著草木香的植物油味道了,十分想念!

他陶醉地近距離聞了幾口,又將碗遞給了如臨大敵的韓信,鼓勵他也快來吸一口香味。

韓信努力在衣裳上擦了擦,這才鄭重其事地捧過陶碗,兩隻小手緊緊抓著邊緣,生怕這寶貝被自己打翻了,剛端到面前,鼻子還沒湊上去,那濃鬱的香味便已撲面而來,好香啊!

這味道,讓他情不自禁湧出了許多唾液,好想抱著喝一口啊,若非王上與五黑等人在場...

他好怕自己會忍不住丟人現眼,慌忙將菜籽油重新遞回到明赫手中,努力將唾液吞了下去,明赫看著他滿臉通紅的樣子,又看了看手中的油,猜出韓信...約摸是想吃這油?

這可不能生吃的!他既想趁機為韓信解圍,又想提醒父王此事,便急忙捧著陶碗到嘴邊,一臉天真看向五黑,問道,

“五黑子,這油好香啊,我想喝一口嘗嘗好嗎?”

韓信忙詫異望向他,啊,原來九公子也想喝一口嗎?看來著實是這油太香了,讓小孩子都忍不住想吃它,而非我嘴饞呢...

嬴政聞言,急忙彎腰朝小家夥伸出有力的手掌,笑道,“這草木之油亦是油腥,想來是絕不能喝的,吾兒若讒這菜籽油,待晚膳之時,寡人命人用它來燉菜,可好?”

明赫乖乖將陶碗交到父王手中,笑嘻嘻道,“好!”

五黑忙提醒道,“王上,臣榨出來便試過了,此油生吃是極苦的,需將它放入陶簋之中熬至白沫全消、黑煙升起之時,方是熬熟了,如此可去苦味...”

嬴政頷首一一記下,見一旁的明赫邊聽,邊一個勁的吞口水,猜出他定是想念仙山家中之油了,便將陶碗遞給宮人,一把將小家夥抱起,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臉蛋,笑道,

“小崽莫要著急,今日晚膳便有這菜籽油吃了,寡人會命膳廚按五黑子這法子熬製的...”

明赫忙指著地上眼巴巴吞口水的韓信道,“父王,孩兒也想分些菜籽油給韓信嘗嘗,可好?”

君王笑著頷首,“五黑子今日送來五罐,吾兒可贈韓信一罐。”

韓信忙驚喜看向君王,端端正正拜了個大禮,“多謝王上!多謝九公子!”

明赫興奮地捧著父王一頓狂親,什麼“您真是世上最好的親親父王”這種話都出來了,五黑早就習慣了,倒是蒙毅臊得一張臉都有些微微發紅,隻能暗暗安慰自己:小兒無狀,童言無忌。

五黑一向來去匆

匆,恨不得稟報完正事便趕回去繼續乾活,此刻與君王談完工坊技術一事,剩下的財政管理盤點之事,乃是治粟內史分內職責,他自忖半分不懂,忙拜道,“王上,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哪知明赫卻扭頭看向他,眨巴著眼睛笑眯眯問道,“多謝五黑子造出榨油機,讓我們能吃上香噴噴的菜籽油!但鐵鍋呢?我記得,你去歲曾答應父王,要造出鐵鍋來燉大鵝呢....”

五黑猛一拍腦門,鐵鍋?他給忙忘了!

...

當齊楚燕三國幾乎同一時間派出大軍、奔赴趙國邊境的消息傳回鹹陽之時,已是九月上旬。

章台宮中,年輕的秦國君王緩緩放下手中最後一封密報,鳳目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命蒙毅將幾封密報,分發給殿中幾位前來商議武將後,問道,“此事太過蹊蹺,不知愛卿們如何看?”

平心而論,他相信秦國派去列國的探子,絕不會傳回假情報,也相信齊楚燕三國若有半分佯裝調兵的蛛絲馬跡,定也瞞不過這些探子——他們本就是軍中斥候出身,深諳“大軍一動,糧草先行”之理,數十萬人上路消耗之糧食,若有作偽豈能瞞得過他們?

但這正是令他大惑不解之處,密報之中言明,三國猝然發兵之理由,竟是都想與趙國分那九座城池。

且不說趙國最後能拿到怎樣的九座城池,便是真有盟約所言的九座城池,值當三國百萬大軍趕往趙國嗎?除非,要城池隻是借口...

這時,王翦面色奇怪地開口道,“王上,老臣以為三國所謂瓜分九城之言,想來,不過是尋了個借口,想借機滅掉趙國罷了。”

李牧亦沉吟著附和道,“王上,臣亦這般認為,三國居心不良。”

李信亦讚同此言,但三位武將面上,皆寫滿了不敢置信,正認真琢磨著這齊楚燕三國,此舉究竟要做甚呢,卻聽桓猗一頭霧水真誠地開口道,

“王上,臣也是這般想的,但臣沒想明白,這三國君王這般舉動,莫不是齊齊發了癲?若說他們聯手來攻打我秦國,臣倒能萬分理解,但他們...竟去打趙國?”

趙國,乃是秦國攻打燕國最大的障礙,也是秦國伐楚最憂心的身後隱患,秦軍每每伐趙之際,都少不得楚燕兩國在背後使小動作來阻止。

如今,這三國...竟要主動替秦國除去它?

他巴巴看了一眼君王俊朗的面龐,又看了一圈王翦等人沉默的面龐,不確定地問道,“臣以為,此事...或許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