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1)

第75章

待郭開匆匆趕來,聽完趙王複述的“偷梁換柱”謀劃後,便毫不猶豫附和了魏無知的計謀——

他雖厭惡近日總與他爭寵的魏無知,但商人出身的他迅速依據逐利的本能,判斷出:若小公子真是世間難得的福星,那他能給秦國帶去的一切利益,自然也能為趙國如數帶來。

到時,趙國搜尋許久也未找到的煤礦、各種高產的糧種蔬果...數不清的潑天富貴,皆能朝著趙國滾滾湧來。

是以,無論采用何種法子,都必須儘快將小公子奪回來!

他斟酌道,“王上,既然魏公子能猜出小公子與秦國致富之乾係,想必秦國君臣亦早已察覺此間端倪,此番,若要尋得機會順利接回小公子,便絕不能朝外透露出、我趙國已知曉此事的風聲!”

趙王蹙眉歎道,“寡人自然知曉這道理,可眼下隔著兩國之遙,要如何才能派人接近我兒?”

說到這裡,他又氣咻咻惱怒道,“我兒分明是寡人之親子,如今竟受製於秦王,教他有家歸不得,有父母不得相認,暴秦,著實太過蠻橫不講理!”

郭開忙喜笑顏開勸道,“王上請息怒,臣等定會設法救回小公子!臣以為,此番正好可趁機,將那絕色佳人送去秦國,借此美人之計既能迷惑秦王,又能讓她在秦宮之中尋到與小公子接觸之機,到時,再與我趙國暗衛裡應外合...”

自接到趙太後托趙王、為嬴政尋佳人的密信後,深諳枕頭風之威力的郭開,便四處派人在國中搜尋佳人,為此,他還苦心勸諫君王暫停納姬嬪一事。

因先前趙國美人皆被趙王搜進後宮,郭開派出的人苦苦搜尋數月,終於在饒邑尋得一位姝色佳人,此女之容色可與薑姬平分秋色,姿態妖嬈又楚楚動人,堪稱一把迷惑秦王的最好利器。

趙王聞言,卻眸光一閃,嗬嗬笑道,“愛卿啊,此番若以美人計救回我兒,那佳人身處秦宮之中,又怎躲得過事發後秦王的殺戮,實在太過暴殄天物哉!愛卿何不憐香惜玉,另想一妙計?”

郭開暗道不好,王上即位後對他堪稱諸事言聽計從,唯獨於女色一事,半句勸也聽不進,譬如當日災星降世,他再三勸王上殺了薑姬,皆被君王含糊擋了回來...

思及此,他急忙拿吳王夫差被美人計迷惑,以致亡國一事來勸君王,勸了半晌,趙王終於面露不悅道,“寡人已命人將驪姬接進宮中,我趙國莫非已卑微到要將寡人之姬嬪贈與秦王?以相國之智,定有旁的法子,你再想想便是,何苦跟驪姬過不去?”

郭開一聽,臉上的笑差點就繃不住了,驪姬?連封號都有了?那是老夫千辛萬苦尋來送給秦王的啊!

罷了,既然此事木已成舟,便要趁機撈足君王的愧疚,他是極會審時度勢的...

思及此,郭開立馬做出一副為國殫精竭慮之態,焦眉愁眼歎息道,“唉,原本我趙國弱秦之計,全係於此女一身,都怪臣不該將她送來邯鄲的,此女既能迷惑秦王,自然

也能迷惑我王,是臣失策啊...”

果然,趙王見他言語間,非但不怨自己截胡,反將責任攬了過去,頓時心生憐惜愧疚,忙放軟聲音安撫道,“相國不必自責,此事確乃寡人之過...”

他正打算賞賜些財物安撫,一旁冷眼旁觀的魏無知卻笑著上前道,

“趙王倒也不必自責,先前六國設局呂不韋之女一事,便可看出秦王此人並不貪戀美色,即便貴國再送佳人前去,恐怕也無法成功施行美人計。”

趙王頓時恍然大悟,確實如此!當日趙離,乃是昌平君借趙姬之手,以秦王之母的名義送去的,如今趙姬已死,這美人還能不能順利送進秦宮尚未可知,倒也並非如相國所言“弱秦之事係於她一身”。

這般想著,他對郭開的愧疚也一掃而空,忙追問道,“如此說來,無知可有妙計,助寡人成功奪回我兒?”

郭開素來愛財,原本算準以君王的性子,此番愧疚之下,定會給他些厚賞安撫,哪知這不長眼的魏無知,竟敢擋了他的財路,該死!

魏無知提出此計,心頭自有一番旁的盤算,哪管郭開是如何想的。

他可不是任由對方拿捏的趙國臣子,有祖父信陵君當年救趙之情在前,郭開還能慫恿趙王殺了他不成?

他笑道,“趙王,貴國桑絲與玉石寶器聞名天下,鹽卻要長期依賴於齊國,聽聞,秦國如今托了貴國公子帶來的氣運,亦能產出雪白甘美之精鹽。趙王不妨派出使臣前往鹹陽,與秦國商議以桑絲玉石換鹽一事,如此,便能尋得接近貴國公子之機...”

趙王聽著這話暗暗心疼不已,那可是雪白的昂貴精鹽啊,都是我兒給秦國帶去的,那些本該都是我趙國的!

一時,他想奪回福星的決心愈盛了幾分。

郭開卻嗬嗬笑了起來,“魏公子此計謬矣!你莫非不知,使臣是進不了後宮,亦見不到秦王後宮姬嬪子嗣的?”

魏無知亦笑道,“想來郭相定是前些日子,被秦國庶民當街打得有些神誌不清,以至竟忘了這位秦王設宴之規矩,嗬嗬...”

他對趙王拜了一禮道,“外臣以為,使臣進了鹹陽宮,必能見到貴國福星公子!因為當今秦王設宴款待列國來使之時,素喜命秦國公子列席同坐。”

趙王早已喜上眉梢,“對對,寡人亦聽聞過此事...”

郭開有心攪黃魏無知的盤算,但想到對方所提之事——他上回奉命帶趙太後的密信去誣陷秦王,誰知那密信竟莫名被掉了包,而他亦被秦人揍得鼻青臉腫...

他便立刻做出了決斷:除去魏無知一事,早一日晚一日無妨,但將福星從可惡的秦人手中搶回一事,卻迫在眉睫!

故而,他並未再出言阻擾魏無知的計策。

趙王又急切問道,“依無知之見,寡人該派何人前去當這使臣?”

說著,他便瞥了一眼郭開,郭開想到野蠻秦人打人之彪悍,暗地打了個哆嗦,忙道,“王上,魏公子能言善道,又消息靈通,您不妨任

命魏公子為我趙國官員,再命他前去出使!”

如此一來,此計若能成,福星便可安然回到趙國;若這計謀失敗,魏無知想來定會被憤怒的秦人活活打死。堪稱一舉兩得!

魏無知卻拱手道,“多謝郭相舉薦之恩,不過無知乃是魏人,若大張旗鼓替趙國出使,恐會讓秦國生疑...”

頓了頓,他又道,“外臣以為,此番最適合出使之人,乃是貴國公子嘉。”

趙王聞言,猛地轉頭與郭開對視一眼,又以審視的目光回頭看著魏無知,“你這又是何意?”

趙嘉,是先王趙偃的嫡長子,也是趙國原本的太子,在趙遷母親和郭開對先王的雙重攻勢下,最後趙遷上了位,而趙嘉,則被廢黜了太子之位。

自趙遷登基後,為防備趙嘉在宗室的扶持下暗中籌劃,便聽從郭開的建議,一直將其軟禁在城外行宮之中。

魏無知如今忽然提起此人,怎能不讓他們心生防備?

魏無知卻柔聲道,“趙王,外臣與秦國有國恨家仇,郭相亦與秦人有過節,如今放眼整個趙國,唯有公子嘉當年曾質與秦國,與秦王算得上是半個故人,此番唯有派他出使,方能有九成把握能順利施行偷梁換柱之計。”

郭開忍不住提醒道,“魏公子啊,秦王此人狼子野心,可不顧念甚麼舊情,你莫非忘了?那燕國太子姬丹與他同在邯鄲為質數年,最後不也因趙太後一事,被他設局令燕王親手砍下頭顱送去鹹陽了麼?”

魏無知卻自信一笑,“郭相恐是記錯了,燕太子之死,並非因他牽涉到趙太後一事,而是他派出刺客刺殺秦王啊!如此性命攸關之事,換成哪個君王不會勃然大怒?倒也並非秦王不近人情。是以,外臣以為,公子嘉乃出使秦國最佳之人選。當然,為防萬一,外臣亦會化名隨行,還請趙王安排一二。再有,宴會之機稍縱即逝,還請趙王務必尋到一位,與貴國公子年齡相貌皆相似之孩童,屆時,他將以公子嘉之幼子身份與我等同行...”

趙王急忙再次看向郭開,在得到對方讚同的眼神後,立刻欣然道,“既如此,有勞無知為我趙國奔波了!待此番將我兒順利救回,寡人定為你加官進爵!”

郭開垂首冷笑,老夫豈能任由趙國朝堂再有新秀?待他歸來之日,便是命喪黃泉之時。

魏無知急忙感激地拜謝趙王,便告辭朝殿外走去,走著走著,眼中的笑意霎時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癲狂的熱烈之色。

此計若成則秦敗,若不成則趙亡,嗬,我信陵君之孫,要的豈是區區一個官爵?

...

鹹陽宮裡的明赫,自然絲毫不知曉,自己成了趙國君臣眼中的香餑餑,也成了自詡為黃雀之人眼中的蟬。

今日,他正在為頭發一事煩惱呢。

前世深受影視作品影響,他一直以為華夏古代孩童都是留長發的,畢竟有家喻戶曉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說嘛。

哪知,真實的先秦兒童發型,實在讓人大跌眼鏡——當然有留

長發的孩童,但那是大些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雖然,頭發被古人視為神聖之物,中原地區的成年男女,“皆以頭戴冠,或發著笄”,借此跟“或披發,或斷發”的四方夷狄區分開來,而須發皆剃的髡刑,更是古代讓人徹底抬不起頭的酷刑。

但人之一生,頭發能源源生長至數米,為正常生活考慮,人們不可能從出生到死亡皆不剪頭發,在史料記載中,定期修剪頭發在古代亦是常有之事。(1)

再者,在缺乏空調風扇、無法日日沐浴、醫術亦不發達的時代,小兒本就體熱火大,若再留長發患上暑熱之病,甚至可能會耗去性命,哪有父母會拿此事冒險?

故而,聰慧的古人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頭發還是要給孩子剃的,但每回剃頭發時,要留下一撮以敬神靈。

這時期的幼童是要剃發的,按周禮規定,“擇日剪發為鬌,男角女羈”,他們在為幼童剃發時為區分男女,男嬰會剃掉中間的頭發,隻留頭頂兩邊各一撮,稱之為“角”,而女嬰則會在頭頂橫豎各留一撮,稱之為“羈”。

這羈與角,皆是從農耕文明對牛的崇拜演化而來,想象一下牛角的分布吧,這時期中原各國幼童剃的都是這種發型。

按理說,在明赫百日之時,這頭發便該剃掉的,但每回宮人舉著鐵剪靠近,他便會哇哇大哭個不停,扶蘇隻得心疼地讓宮人退下,加之明赫先前頭發長得極慢,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可現在,似乎源於換成始皇大大基因的緣故,他這兩月來頭發嗖嗖長得飛快,一頭細軟的小黃毛變得又濃又密,如今已有過肩的長度——這正是他的煩惱所在。

眼下已是五月夏季,鹹陽的夏天是極熱的,披著一頭濃密長發的明赫,今日他午睡醒來後,一直往脖頸處撓個不停,扶蘇急忙撥開衣襟一看:小家夥長了一身密密麻麻的疹子!

如此一來,剃發便成了明赫再也躲不過之事。

但他真的不想頂著中間光頭、囪門處留兩撮毛發的怪異發型,便比劃著,提出要剪成後世那種短發,卻遭到了素日最好說話的扶蘇堅定的拒絕——

這時期,隻有草原蠻夷才會蓄這種短發,阿弟若果真如此做,會被所有人嘲笑的!

明赫在大床上滾來滾去,撒嬌又撒潑了半天,見扶蘇依然不肯鬆口,便趁他命人取鐵剪的瞬間,飛快穿上方口小鞋朝章台宮奔去,他要去求自己最大的靠山!

彆看小家夥腿短,跑得卻是極快的,待扶蘇氣喘籲籲追來,明赫早就窩在君王懷裡,得意地朝他做鬼臉了。

嬴政邊為滿臉紅撲撲的小家夥拭著汗,邊不解問道,“扶蘇,你這般追著明赫跑做甚?當心將他摔著了。”

扶蘇忙將緣由說來,嬴政登時手下一頓,上回趙太後送來的衣物,導致小家夥全身起疹一事,陰影猶在君王心中揮之不去。

他擔心此番小崽又遭了算計,急忙拉開他後背衣襟查看,發現這回的疹子,似乎與先前確實有些不同。

扶蘇見君王面色凝重

,又解釋道,“父王且放心,兒臣先前見過子壯他們出這種疹子,真是熱疹。”

嬴政頷首,不過考慮到上回之事,為謹慎起見他還是吩咐蒙恬道,“你即刻去將夏無且召來。”

“喏。”

趁這空隙,扶蘇踮腳朝明赫伸出手,又無奈又好笑道,“阿兄當真沒哄你,不信你問父王,我一歲之時也是蓄的‘角’,真真是極好看的。”

明赫拚命搖頭,扭頭吧唧親了嬴政一口,奶聲奶氣道,“父王,孩兒若要剪發,隻想剪頭頂全是頭發的短發,我不想當小光頭嘛,求求父王了!”

嬴政掏出絲帕,為他拭著額頭又溢滿的汗珠,溫聲道,“吾兒有所不知,縱是將頭發剪成‘角’,你亦並非小光頭,在頭頂泥丸宮之處,會留兩縷守護孔道與靈道之神發...”

上古傳說之中,嬰孩頭頂兩側尚未閉合的囟門,被稱作泥丸宮,乃是魂魄極易出竅之處,故而需留下神靈贈與世人的頭發來守護。

但他不知的是,明赫最排斥的恰恰就是那兩撮頭發,實在太怪異了,他完全接受無能啊!

於是,小家夥又開始軟乎乎地拚命賣萌撒嬌。

扶蘇急忙拉住父王的衣角,“父王,阿弟若留了那等蠻夷之發式,定會被將閭他們取笑的,兒臣不想阿弟被人笑話..”

明赫搖晃著嬴政的臂膊撒嬌道,“孩兒不怕被人取笑的,我本就是如蠻夷般粗鄙無禮的孩童嘛,被視作蠻夷也沒關係的,父王,我真的不會生氣的!再說,等我明年長大些,就能留長發啦!”

前世在五十六個民族一家親的氛圍裡長大的他,是真的絲毫不在意這個啊!

這時,蒙恬帶著夏無且進殿,一番行拜後,夏無且急忙為明赫查看了疹子,笑道,“王上請勿憂心,這確是列國幼兒常見的熱痱,待老臣為九公子開些草藥擦洗便可痊愈,不過,九公子頭發過長,若不及時剪去,恐會反複發作。”

說著,便請蒙恬代為研墨,開了一副方子交與君王後,便告退開藥親自拿去煎製。

嬴政總算放下心來,剛朝懷中小人看去,明赫便捂住腦袋道,“父王,若要剃成牛角小光頭,孩兒情願不剪發天天撓癢!”

扶蘇急得不行,他既不想明赫飽受熱疹之苦,也不想他被任何人取笑,這可如何是好?

嬴政思忖一番,笑著輕輕刮了刮小崽的鼻子,“也罷,如吾兒所願吧。”

說著,他便朝正要反對的扶蘇使了個眼色,本是想暗示他,先前的神畫中,仙界之人皆是蓄的短發,想來這短發倒也是仙界傳統,明赫既不肯舍棄故鄉之風俗,便無須再勉強他。

扶蘇雖不是將君王心思揣摩得八九不離十的李斯,但他這一年多來在父王的多番提點下,畢竟大有長進,很快便猜出父王的意思,隻得停歇了再勸阻的念頭。

罷了,大不了有人嘲笑阿弟時,他拿出長公子的氣勢凶巴巴護住小家夥就是。

這時,又有大臣前來求見君王,本想親自守著小崽剪“胎發”

的嬴政,隻得讓扶蘇帶著明赫前往沐浴間。

很快,專為君王梳發修剪的宮人,便按照明赫的要求,為他剪了一個標準的小碎蓋頭。

宮人剪完一看,心中那個慌啊,為九公子剪這等醜陋的胡頭,她著實是有些提心吊膽的...

明赫接過宮人遞來的三龍紋銅鏡,不由得笑嘻嘻左右打量著鏡中的自己,真好看!

還是古人的手藝紮實啊,她僅憑自己一通抽象的描述,就能剪出與描述分毫無差的發型,這手藝若放在後世,至少值個1888元的首席總監價位吧。

他甜甜對宮人道,“多謝你哦,我很滿意這發型。”

宮人慌忙擺手,連聲稱“奴不敢當公子的謝”,實則暗暗對明赫的審美眼光十分懷疑。

扶蘇在一旁欲哭無淚地看著明赫,這發式實在奇醜無比,我的傻阿弟喲!

剪完頭發自然要沐浴更衣,出於羞恥心,明赫一直在努力訓練自己生活自理,早就不再讓任何人幫他洗澡了,眼下,宮人舀水先為他衝完頭發後,便備好熱水衣物等用品,與扶蘇等人在外間等候。

周禮之中,不但對貴族的沐浴時間有詳細的規定:每三日洗一次頭,每五日洗一次澡,男女不共用浴室...(2)

它還規定了一整套合乎貴族禮儀的沐浴流程:沐浴之時,要備上兩條浴巾,以柔軟的細葛布擦上半身,以粗糙的粗葛布擦下半身,出浴後,還要站在蒯草席上以熱水衝一遍,再站到蒲草席上擦乾,待穿好衣物,還要及時“進飲”...

固然,古人並不懂洗澡會讓身體流失水分的原理,隻是本能地依據人在洗完澡後容易口渴,製定了“進飲”規則。(3)

當然,明赫每回自個衝進來洗澡,是完全顧不上那些繁複講究的,貴族禮儀?讓習慣了散漫自由的現代靈魂真的很難適應啊!

對了,眼下他洗澡的沐浴間,正是兩千多年後讓世人瞠目結舌的——鹹陽一號建築遺址坑裡,那個足足有四十米的超大浴室!

在這專供秦國王族使用的沐浴間裡,除了有寬敞的木頭浴桶,還有節門水閥、地漏、青銅排水管,甚至還有取暖壁爐,若非考古學界挖掘出遺址,恐怕誰都會認為這些出現在戰國時期,簡直是天方夜譚。足見墨家的工藝水平,總能跨越時代地讓人歎為觀止。

由於明赫太矮,又執意不肯讓人服侍沐浴,嬴政便命五黑,為他打造出內外皆有台階的專用大浴桶,桶底還有活塞可以放水,自是妥當極了。

此刻,打著光果果的明赫順著台階爬進浴桶,條件反射地往桶邊緣摸了摸,哦,沒有沐浴露,沒有洗發水,沒有香皂,什麼也沒有。

這時期,人們拿什麼來去汙呢?

庶民無論清洗衣物還是洗頭洗澡,皆是用燒柴剩下的草木灰來當清潔劑,但井水要耗費人力挑,熱水要耗費柴薪燒,故而,他們一年到頭也洗不起幾回澡。

而貴族階層,則用淘洗黍米的“潘”來沐浴,所謂潘,便是後世所稱的“淘米水”。(4)

對每日數著菽麥顆粒下鍋的庶民而言,這一桶濃濃的“潘”是何等奢侈!

隻有豢養著大量家臣奴仆的權貴之家,才能在數日間,攢下如此大桶的淘米水。

可這奢侈的淘米水,卻讓明赫每回在沐浴之時,都要哀嚎一聲“洗不乾淨”,衝完後全身還是黏糊糊的。

他當然想在商城兌換洗漱用品,但這些基礎日用品,早被先前的穿越者搶購一空了。

排隊預訂?不好意思,已經排到一百多年後了。買製作方子?可日用剛需暢銷品的方子,也預訂到幾十年後了...總歸,這商城有時就主打一個要啥沒啥!

小家夥感歎一番後,隻能自我安慰地哼著跑調的“我愛用淘米水洗澡,洗完我的皮膚好好”,拿著絹布給自己搓搓搓。

這時,係統興奮的聲音傳來,“宿主宿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剛剛刷到製作藻豆和牙刷的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