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是什麼?
從字面意思來看,可能是類似遊戲大廳的地方?
如果右上角的在線人數代表擁有這個係統的“玩家”人數,那麼這個大廳或許就是讓“玩家”集合、碰面以及交流的平台?
宋池注意到“是”和“否”選項下面有一串小字。
她將係統拖近,仔細看才發現那是一串注意事項。
【注意:1.解鎖大廳功能的時間為每周開啟大廳的時間,一旦確定,不可更改;2.大廳每周開啟一次,每次開放時長為24小時。】
宋池將這幾行字翻來覆去地讀了幾遍,思前想後,決定暫時不解鎖大廳功能。
她此時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要是解鎖大廳功能後又出什麼幺蛾子,她沒有多餘的精力應付。
再說,現在已是淩晨三點,一旦解鎖大廳功能就等於將每周進入大廳的時間定在淩晨三點,這個時間不太合適,最好挑個早上或者傍晚。
梳理完思緒,宋池果斷點了“否”。
她進入個人資料查看了一下積分明細,明細下面多了一條——
【214.9.26 02:28:43 殺死低階B級異種獎勵積分2000。】
她原本有508積分,那天晚上購買道具用了500積分,剩下8積分,加上獎勵的2000積分,一共2008積分。
原來如此。
宋池心中了然。
原來積分要用這種方式掙得,如果她沒有遇到今晚的意外,如果她選擇跳窗而不是和異種硬剛,或許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會知道掙得積分的方式。
一時間,宋池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
她心裡還有很多疑惑,也還有很多事情要想,可她實在太累了,過度的體能消耗和血液消耗讓她的眼皮沉得像有千斤重。
黑暗來襲。
她什麼都不想了,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
宋池睡得極沉,連如擂鼓般的敲門聲都沒能把她吵醒。
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腳步聲紛遝而至,混雜著七嘴八舌的說話聲,將她團團包圍。
“死了?”
“不。”一陣嘀嘀聲後,有人說,“還有生命體征,她還活著,應該是睡著了。”
那人噗嗤一笑:“夠心大的。”
“你把她叫醒,其他人跟我一起搜索現場。”
“是。”
緊接著,宋池就感覺自己肩膀被人拿什麼東西杵了兩下。
“醒醒。”那人喊道。
宋池的意識有所清醒,她能聽到周圍的各種聲音,也能感受到其他東西的碰觸,然而她的眼皮依然沉重,無論她多麼努力都無法使其睜開。
“喂。”那人一直在喊,“起來了,我們是警衛隊的,起來接受調查。”
杵在宋池身上的力道加重。
宋池感覺自己像是泡在一潭冰水裡,儘管她很想起來,可身體完全不受控製,這種滋味並不好受,甚至可以說得上糟糕。
剛才的努力耗費了她的全部精力,她再次感到疲憊,身體在冰水裡不斷下沉。
“醒了嗎?”有人問。
“喊不醒,這哪裡是睡著了,跟昏迷了似的。”那人反問,“這裡情況怎麼樣?”
“搜查完了,異化的就是那個小孩,但屍體萎縮了,目前檢查不出什麼來,等會兒讓清潔隊進來收拾。”
“其他線索呢?”
“不多,隻能等這個女孩醒來進行審問。”
宋池的意識開始模糊,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似乎睡了很久,久到宋池已經失去時間概念,她眼睫抖動,最先感受到的就是疼。
她渾身上下都疼,又疼又麻又癢,好像有千千萬萬隻螞蟻在她的傷口上爬行、啃咬。
她的頭也疼,疼得快要炸開。
好在這次有力氣睜開眼皮,從模糊到清晰的視線裡映出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白色的床,連窗簾都是白色的。
隻有站在床尾的兩個人穿了一身黑色的武裝製服。
宋池眯縫著眼,目光落到那兩個男人身上。
“醒了?”左邊的人邁開步子,倒了杯水端到她的床頭,“能坐起來嗎?”
宋池喘了口氣,嘗試了下,雖然身體很疼,但是不像之前那般乏力,在男人的單手幫助下,她勉強靠坐到床頭。
接過男人遞來的水,宋池開口:“謝謝。”
她聲音嘶啞,猶如長滿銅鏽的機器在艱難運轉,隻說了兩個字,兩個字都破了音。
她端起水杯緩慢地喝,咕嚕咕嚕的吞咽聲在安靜的房間裡回蕩。
一整杯水下肚,又乾又疼、幾乎冒火的嗓子終於好受了些。
男人拿走她手裡的水杯放到床頭櫃上,然後拉來一把椅子坐下,兩人對視的角度從俯視變為平視,這樣能讓宋池少些心理壓力。
“放輕鬆,我們都是警衛隊的人,隻是想跟你確認一下那天晚上的情況。”男人看過宋池的資料,一個父親失蹤、母親死亡的孤兒,年紀不大卻遭此橫禍,和隔壁那對母子一樣可憐,他沒有端起審問的架子,反而溫聲細語地說,“你可以跟我們講一下那天晚上事發的具體過程嗎?”
說罷,站在床尾的另一個男人也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打火機大小的東西,應該是錄音器。
宋池雙手攥緊被子,壓根不用假裝,她是真的感到後怕,漫天的藤蔓和被藤蔓串起來的小男孩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魘,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面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閃現,她從未經曆過如此可怖的事,此時光是回想一下,她的雙手便已劇烈地抖了起來。
男人看了眼宋池的手,很有耐心地等著,沒有催促。
宋池不知道哪些可以說、哪些不可以說,她跟擠牙膏似的,把話一句一句地往外擠:“那天晚上我在睡覺,突然聽到隔壁傳來聲響,有個女人在喊救命,我沒敢出去,就想著能不能從窗戶看過去,結果那些藤蔓就從窗外爬了進來。”
男人嗯了一聲,等了一會兒,見宋池沒有繼續說的意思,便道:“然後呢?”
“然後那些藤蔓攻擊我,我到處躲。”
男人知道宋池沒有撒謊,從現場痕跡來看,異種的攻擊性確實非常強,客廳和臥室裡到處都是異種的攻擊痕跡。
但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男人雙手放在腿上,身體微微前傾,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異種是怎麼死的?你殺了它?”
宋池眼裡透出一絲茫然,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話是拿著錄音器的男人說的,他看上去更年輕,脾氣也更暴躁,怒火中燒地指向宋池,“宋池是吧?我警告你,要是你知情不報被我們發現了,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到時候沒你好果子吃!”
“童飛。”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厲聲嗬道。
童飛心有不甘,勉強控製住了脾氣,他說:“事發現場隻有她和異種,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男人沒接他的話茬,隻沉著臉道:“這裡是醫院,把你的火氣收收。”
童飛嘴唇囁嚅幾下,臉色難看,但很快熄了火。
宋池認出童飛就是之前拿東西杵她並且在她旁邊喋喋不休的那個男人,她抬頭和童飛對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真的不知道,它突然就不動了,那、那些藤蔓也枯萎了,當時我以為我會死在那裡……”
其實這件事很像一道送命題,從宋池殺掉異種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面臨這個難題。
她有兩個選擇——
一,交出飲血之刃,坦白她是用飲血之刃殺掉了異種;
二,如剛才那般裝傻,咬死不認,讓那兩個人自個兒猜。
然而兩個選擇都有著一定風險。
交出飲血之刃的話,等同於對外坦白了她有係統的事,隻要解鎖了道具一欄的人稍加比對,便能認出那是她在係統裡兌換的道具,哪怕她運氣好暫時沒遇到擁有係統的人,也無法對警衛隊的人解釋她獲取飲血之刃的途徑,而且飲血之刃外表看來隻是一把普通匕首,警衛隊的人不一定會相信她的話。
裝傻的話,警衛隊的人也不是傻的,不可能直接信了她的一面之詞,或許會將她列入重點關注對象。
不過兩相權衡,宋池還是選擇了後者。
再說,飲血之刃早被她收進了係統裡,她找不到把它拿出來的機會。
沉默在房間裡蔓延,兩個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宋池的臉,似乎在確認宋池有沒有撒謊。
宋池低眉順眼地揪著被子,表現得十分惶恐不安。
半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站起身來,把椅子放回原處,他對童飛說:“我們出去說。”
兩人來到走廊一頭的窗戶前,這裡沒有病房,左右兩邊都是雜物間,房門鎖著,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童飛扒拉了下頭發,率先開口:“隊長,她絕對在撒謊。”
男人沒有吭聲,扭頭望向窗外,等到童飛嘰嘰喳喳地說完了,他才收回目光:“你覺得她為什麼要撒謊?”
“她不想讓我們知道是她殺了異種。”
“你覺得是她殺了異種?”
“異化失敗的異種會在異化的一分鐘內死亡,那個異種在進入宋池家之前先殺了它媽,顯然已經過了一分鐘,那是一個異化成功的異種。”童飛說,“一個異化成功的異種死了,並死在她的家裡,而她奇跡般地活了下來,除了是她殺了異種,沒有第二種可能。”
男人沉默下來,托著下巴思考。
“隊長。”童飛篤定地說,“她覺醒了異能,她是一個異能者。”
男人問:“那個異種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還沒。”童飛回答,死了的異種屍體會在短時間內萎縮,幾到十幾個小時不等,像枯萎的植物一樣,直到完全消失,所以對異種進行屍檢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
正說著,童飛的手環輕輕震了兩下,他抬手在手環上點了一下,一個半透明的版面跳了出來。
他繼續在版面上操作。
“那邊把屍檢報告發過來了。”童飛說著,挑了兩處最重要的信息念出來,“異種的胸口處有傷,但萎縮嚴重,無法判斷是什麼物體造成的傷口,很有可能那就是讓異種死亡的致命傷,還有——”
童飛話音一頓,滑動版面的動作也停住了,他的手舉在半空,震驚的情緒肉眼可見地爬滿他的臉。
男人看著童飛:“還有什麼?”
童飛的目光轉向男人,怔怔地說:“那竟然是一個低階B級的異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