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思恒雖然嘴上說的凶,但顧鄢真讓他扔了,他又猶豫了,道:“老大,要是扔了,那大小姐鬨起來怎麼辦?”
顧鄢:“十個他加起來都打不過你一隻手。”
“我是說他要是一哭二鬨三上吊怎麼整。”駱思恒焦灼:“我可不擅長應付這個啊,副隊你行嗎?”
寧問瑜:“不太行。”
他看看同樣拿滿了東西的常致,道:“小朋友東西確實有點多,咱們車放不下,要不我去跟他說說。”
顧鄢又點了支煙,淡聲道:“到底是誰求誰?”
寧問瑜無奈:“不管是誰求誰,你要是真給他扔了,待會兒鬨起來都不太好看。”
顧鄢天生就顯得很凶的眉眼低垂,道:“我去。”
寧問瑜:“……你彆搞暴力手段啊,我看那小朋友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你好好跟人說話。”
顧鄢叼著煙輕嗤一聲,心想彆人十七八歲或許是天真單純,薑歲就算是七八歲那也是朵黑心蓮,看著純潔無害,一扒開心肝脾肺腎沒一樣不是黑的,壞東西一個。
見顧鄢朝這邊走來,常致立刻戒備,薑歲卻道:“去把東西放好。”
常致剜了顧鄢一眼,還是聽薑歲的話去放東西了。
“顧隊有話要跟我說?”薑歲抬眸,“跟我說話之前先把煙掐了。”
顧鄢一挑眉。
他不僅沒把煙掐了,還一口煙霧噴在了薑歲臉上,嗆的他不停咳嗽,眼睛裡都冒出了水光,常致飛奔回來,怒道:“你乾什麼?!”
顧鄢雙手抄進夾克兜裡,道:“你是什麼護崽的老母雞嗎?這麼幾秒鐘時間,我還能吃了他?”
基地裡的人都知道,顧隊通常情況下是懶得說話的,一旦開口就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子,專往人心口戳。
常致被激怒,拳頭握得死緊:“姓顧的,要不是歲歲決定跟你們回基地,我早他媽——”
“揍我?”顧鄢冷聲說:“就你?”
常致再也忍不了,上前就要動手,薑歲卻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鄢撣了撣煙灰,道:“你這些東西,最多帶一個包。”
“這麼多需不需要我找個貨車給你拉回去?”
“可以。”薑歲回答,“你什麼時候來拉?”
“……”顧鄢聲音更冷:“逃生不是過家家,選點必需品就得了我的大小姐,都末世了還當你的精致小公主?”
薑歲心平氣和:“這些東西都是我的必需品,用不著的東西我都留在了公寓裡沒帶。”
顧鄢看看兩個行李箱三個旅行包兩個紙箱子,臉色陰沉。
如果薑歲不是在故意搞他,那就隻能說明這位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現在隻有一個仆人伺候他都是委屈了。
“最多一個包。”顧鄢放話,“你自己想清楚。”
說完轉身拉開車門,砰一聲摔上車門。
常致罵道:“擺
臉色給誰看呢傻逼!”轉頭面對薑歲又立刻切換了語氣,關切道:“歲歲,有沒有被嚇到?”
薑歲當然沒被姓顧的傻逼嚇到,他忽然看向駱思恒,對他勾勾手指。
駱思恒迷茫的震驚的拿手指指自己,無聲問:“我?”
他偷看了眼副駕駛,這才溜過去,道:“大……咳,小薑同誌,叫我乾啥啊?”
薑歲道:“顧隊說我這東西你們車裡放不下,你覺得放得下嗎?”
駱思恒當然是無條件站他老大這邊的,道:“嗯……也許……可能……試試看,應該能放下?”
說完就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明明心裡不是這麼想的,這麼一對這小少爺說話就不經大腦呢?
“那就試試看吧。”薑歲修長白皙的手指在自己胳膊上敲了敲,讓開條路。
常致敲敲後備箱,示意駱思恒把後備箱打開,駱思恒身體先於思考行動,按了按鈕,常致開始往後備箱裡塞東西。
駱思恒縮到寧問瑜旁邊,痛苦道:“完了,待會兒老大一定會把我揍死然後剮的隻剩下一張骨頭架子砌進水泥牆裡……”
寧問瑜同情的拍拍他肩膀,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幫把手吧?”
“??”
寧問瑜:“反正你的歸宿已經在水泥牆裡了,還怕什麼呢,去吧。”
駱思恒:“……你可真是我的好副隊啊。”
哪怕這輛黑色越野很能裝,薑歲的行李也實在是太多了,勉勉強強塞下兩個行李箱一個紙箱兩個包後就實在是塞不下了,常致道:“歲歲你彆著急,我在這附近找找有沒有車,一定全部給你帶走!”
駱思恒說風涼話:“得了吧,這些車都被喪屍砸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好的你也沒鑰匙啊,你蹬個自行車跟著我們啊?”
常致:“可以考慮。”
駱思恒:“……”這人真是當舔狗當出病來了吧,什麼神經病。
寧問瑜道:“小薑同誌,實在是沒辦法了,不然你酌情丟掉一些東西?”
薑歲倒是也挺好說話,指了指其中一個袋子:“這個,不要吧。”
駱思恒好奇道:“這裡面是啥啊?”
薑歲:“罐頭。”
“操!”駱思恒震驚道:“這可是最重要的生存物資,你說丟就丟?!那你那箱子裡裝的什麼?!”
薑歲蹙眉:“衣服,怎麼。”
但凡面前站著的不是個年紀小小還貌美如花的大美人,駱思恒的國粹就要脫口而出不重複三千字了,他生生忍住,道:“現在這個時代,食物比衣服重要很多,不然你這衣服不帶了?”
“不行。”薑歲立刻拒絕,吩咐常致:“罐頭丟了。”
常致毫不含糊,薑歲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拎起袋子就要丟,駱思恒連忙上前攔住,道:“彆丟彆丟,這東西放我那兒,我抱著它,能帶走!”
薑歲沒意見,道:“那個紙箱子裡的東西也可以不要。”
駱思恒下意
識問:“那裡面又是什麼啊?”
薑歲懶得回答了,常致說:“一些應急藥品,消炎藥退燒藥消毒水什麼的。”
駱思恒:“……”
寧問瑜:“……”
寧問瑜深吸口氣,道:“彆扔,我抱著。”
“副隊你不是要開車嗎?”
“讓你老大開。”寧問瑜捏捏眉心。
常致手裡還有最後一個沒塞進去的包,駱思恒幾乎都以為裡面是金條了,他怕這小祖宗張口又是要丟掉,已經做好了撿垃圾的準備,薑歲卻說:“常致,這個包你帶著。”
“好。”常致點頭。
這時候車窗玻璃搖下,露出顧鄢陰沉沉的臉:“你們他媽的在撿破爛?!”
駱思恒:“老大,這可不是破爛,肉罐頭,基地裡十幾個貢獻點才能買一個呢。”
寧問瑜:“藥品短缺,不能隨意丟棄。”
顧鄢盯著薑歲,伸出手指指著他。
他靠在車窗玻璃上的手臂肌肉虯結,小麥色的肌膚上有一個青黑色的紋身,天色太暗看不出是什麼樣子,大概是什麼上山龍下山虎□□熊跳跳虎之類的東西,這麼橫眉冷目拿手點指,其實很嚇人,駱思恒就被嚇的咽了口唾沫,薑歲卻依舊平平靜靜,“顧隊,有什麼問題?”
問題多了去了。
顧鄢還沒說話,薑歲忽然上前兩步,將顧鄢的手指壓了下去,道:“沒人教你,拿手指著彆人很不禮貌?”
他手比嫩豆腐還滑,又軟,顧鄢一瞬間像是被針紮了般,雖然沒有露出任何異樣,心臟卻猛地一跳,似乎要跳出胸腔。
薑歲臉頰上還殘留著被他掐出來的手指印,本來他用的力氣不算大,但這人皮太嫩,一掐就留印子,看著很是觸目驚心,又或許是因為那張漂亮的臉上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表情,淡紅色的指印在白皙的皮肉上,反倒有種淩虐美。
顧鄢把之前自己要說的話忘了,臨時想了句罵人:“禮貌是相互的,大小姐以為呢?”
薑歲湊近一點,手指在車窗玻璃上敲了敲,兩人之間靠的很近,近的顧鄢能聞見他身上很淡很淡的香氣,像是某種橘類。
“顧隊說得對。”薑歲微微一笑:“禮貌是相互的,也是對人的,對象不是人的話,也就不用講禮貌了。”
他說完就輕嗤一聲,上了車的最後排。
等寧問瑜叫他換去駕駛座開車,顧鄢才反應過來那小王八蛋在罵他不是人。
寧問瑜有些疲憊的靠在副駕駛上,低聲說:“你跟個小朋友計較什麼?你不也有那什麼叛逆期麼,你十七八歲那會兒可比這小朋友渾多了。”
“十九歲。”顧鄢說。
“嗯?”
顧鄢:“這姓薑的小王八蛋今年十九歲。”
“還說不認識。”寧問瑜失笑:“連人家今年幾歲都知道。”
“隻是聽人說過。”顧鄢臉色淡了淡,道:“算了,自然有人收拾他。”
寧問瑜
一頭霧水,顧鄢已經換了話題:“聯係大白他們了?”
“嗯,已經在高速路口等著了。”寧問瑜道:“A城確認已經沒有其他幸存者,我們可以去下一站了。”
顧鄢沒再說話,踩下油門,越野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薑歲昨晚上沒睡好,上車沒一會兒就靠著窗戶睡著了,九月份的天入了夜也不算是太冷,薑歲還穿了件外套,常致還是擔心他會著涼,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薑歲蓋著,而後就一直看著他沉睡的臉。
他睡著了後顯得很乖巧,纖長的眼睫又密又黑,卷翹的像是蝴蝶的翅翼,鼻頭泛出微微一點紅,飽滿的唇微微抿著,似乎是夢見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唇肉內圈被自己咬的有些泛白。
駱思恒瞥了眼,牙齒一酸,道:“不是,你就這麼一直盯著他啊?”
常致:“跟你有關係?”
“嗨呀,彆這麼大敵意嘛。”駱思恒笑眯眯的說:“雖然咱們之前是有點衝突,但現在也算是自己人了,哥們兒,你有異能,是吧?”
常致:“沒有。”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駱思恒說:“你要是沒異能,能在完全淪陷的A城裡保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安全生活三個月?”
常致道:“我沒異能你們就要把我們丟下去?那我沒有,你們可以停車了。”
“……”駱思恒一噎,道:“你好像很期待啊?”
常致冷哼一聲。
見問不出來更多,駱思恒對寧問瑜聳聳肩,表示這是一塊硬骨頭。
薑歲睡了兩三個小時,他醒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在車裡,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外面有跳動的火光。
打開車門,薑歲敏銳的發現人好像多了,側眸一看,黑色越野旁邊還停著另一輛陌生的車。
“歲歲!”常致時刻關注著這邊的動靜,見他下車,道:“他們說入了夜城裡喪屍太多不安全,所以在野外過夜。”
他這一說話,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除了顧鄢等人,隊伍裡確實又多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長得很像,應該是雙胞胎,隻是性格大相徑庭,男的看了薑歲一眼就立刻低下頭,女孩兒倒是眼睛亮了亮,湊過來道:“哎呀,剛剛小駱跟我吹牛我還不信,沒想到這世界上還真有你這麼漂亮的人!”
她伸出手熱情道:“你好,我叫白萄,不是桃子的桃,是葡萄的萄哦,”
“你好。”薑歲沒跟她握手。
白萄半點不在意,她把自己親哥趕到一邊去,讓薑歲在自己旁邊坐,撐著下巴看他:“你長這麼好看,能不能嫁給我?”
“……白萄!”她親哥漲紅了臉,非常抱歉的對薑歲道:“她就喜歡胡說八道,你彆理她。”
說完了才想起自己沒有自我介紹,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叫白忱霖。”
“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白萄不爽道:“我每一次求婚都真心實意。”
“常致叫你什麼?歲歲是吧,我可以這麼
叫你嗎?我說的是真心的,我現在呢是011搜救小隊的隊員,每個月基本工資兩萬貢獻點不算獎金,基地有房,地理位置好,雖說工作比較危險,有隨時掛掉的風險,但我死了你可以拿我的撫恤金,基地會一直養著你的,不虧。”
薑歲還沒說話呢,常致先忍不住了:“歲歲不缺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薑歲對女孩子一貫比較包容,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我喜歡男的。”
此言一出,周圍一靜。
就連顧鄢開口香糖盒蓋的動作都頓了頓。
白萄呆了兩秒,立刻道:“那你看我哥怎麼樣?!當不成我老公你可以當我嫂子啊!”
白忱霖臉紅的都要滴血了:“白萄!!”
他邊給薑歲道歉邊揪著妹妹耳朵去遠處進行思想教育了,噠的一聲,是顧鄢按上了口香糖的蓋子,他眉目在火光中更顯得陰冷凶悍不好惹,薑歲看他一眼都覺得晦氣,接過常致遞來的一碗泡面慢條斯理的吃。
看他吃泡面,常致很心疼,小聲說:“歲歲,等到了基地我給你做飯吃。”
畢竟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以前在D城的時候哪兒吃過泡面這種東西。
薑歲垂著眼睫小口小口吃面的樣子很乖,顧鄢忽然道:“寧問瑜,等之後你給萄兒做做思想工作。”
“怎麼?”寧問瑜一臉莫名。
顧鄢:“眼光這麼差,見到個長得有點人樣的就求婚,容易被騙。”
薑歲吃東西的動作一頓,常致立刻說:“歲歲你彆拿面潑他,小心燙到自己,我幫你揍他!”
駱思恒也很緊張:“那什麼隊長你也太刻薄了,咱們大小姐要隻是長得有點人樣,那我是什麼,蜥蜴人嗎?”
寧問瑜竭力阻止兩人掐架:“各位,聽我說,食物很珍貴,友情價更高,千萬不要打架,跟我念,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薑歲沒拿泡面潑顧鄢一臉,他隻是冷冷的盯著顧隊幾秒,“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我沉默的幾秒鐘裡,是在想顧隊你這症狀應該是去掛精神科的號還是眼科的號,專家號三百,我請了,不用客氣。”
不等顧鄢反應,薑歲起身往車裡走,常致追上去哄他,寧問瑜腦袋痛:“隊長,這就是你的問題了。”
駱思恒:“……隊長你確實。”
顧鄢哢嚓一聲將口香糖的硬殼咬碎,淡聲道:“他沒你們看上去的那麼單純無害。”
“知道菟絲子嗎。”男人聲音很冷,“看著風吹就斷,依附大樹而生長,其實最是狠辣,一旦得到機會,就會讓樹成為自己向上爬的溫床,搶奪所有養分和陽光,活活將樹纏死。”
“薑歲就是這樣的東西。”
寧問瑜和駱思恒都面色一變,駱思恒摸摸自己胳膊:“老大你說的怪滲人的。”
寧問瑜:“我覺得那小朋友……”
顧鄢道:“他比那種植物還要惡毒。”
“背了人命,沾了鮮血,卻還要假作無辜,
騙取所有人的憐愛。”乾燥的木柴被燒的劈啪一聲響,顧鄢面目被火光模糊,“不要給他機會。”
“否則你就是下一棵被他纏死的樹。”
……
即便是野外也不能完全杜絕喪屍的侵擾,夜深,所有人都睡在車上,薑歲之前睡過一覺,不太困,迷迷糊糊的醒來,正跟車玻璃上一張腐爛的臉對上視線。
那雙眼睛簡直說不出的恐怖,渾濁暗淡的眼珠子已經有一半掉出了眼眶,左眼上面還爬著一隻蒼蠅,太陽穴上一個大洞,顯然是被用子彈轟開的,距離應該很近,否則不會半個腦袋都被炸開了花,破碎的骨頭和腦組織摻在一起黑黑白白紅紅一片,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這東西就整張臉都貼在玻璃上,那隻蒼蠅在薑歲的注視中抖了抖翅膀,飛走了。
薑歲:“……”
薑歲深吸口氣,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掌心,前座傳來沙啞的聲音:“嚇得要尖叫了?”
“……把它弄走。”薑歲嗓音有點發顫,“快點。”
“大小姐怎麼不吩咐你的狗。”顧鄢漫不經心的說:“我可不負責照顧你脆弱敏感的心靈。”
薑歲轉頭就叫常致,常致看見外面那隻喪屍,二話不說就下了車,人還沒轉過去,忽然那喪屍像是遭遇了什麼巨大的痛苦,瘋狂痙攣,乾枯的、全是屍斑的手用力撓玻璃,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那定格在死亡瞬間的驚恐表情更是扭曲的簡直不像是人類了。
任何一個人看見這恐怖的畫面都會當場尖叫跑出三裡地邊跑還邊尿褲子,薑歲咬住自己的手背,聲音有些啞:“顧鄢!!”
顧鄢甚至覺得那聲音可憐巴巴的帶了點哭腔。
……好像嚇過頭了。
顧鄢挑眉,打了個響指,“滋滋滋滋”的一陣響聲後,喪屍變成了焦屍,癱在地上不動了。
“多大點事,嚇成這……”
後面的話沒說完,因為薑歲抓起旁邊的鐵皮罐頭就朝顧鄢砸了過去。
顧鄢沒防備,被砸了個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