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涼:……
我想狡辯一下,但是……證據確鑿,怎麼狡辯好像都沒用。
原主確實是喜歡他的,但也僅僅是原主。
“你把我撿回來,悉心照料我,耐心教我修煉,甚至……假裝喜歡我,裝的那麼像,原來你和那些人一樣,隻是覬覦我身上的東西?”
洛岐向後靠在滿是鎮壓符咒的牆壁上,冷眼看向她,唇邊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師尊想要的是什麼?僅僅隻是這一塊回天玉嗎?就為了這個,值得你在我身上浪費這麼多年時間?”
寧涼的面色慢慢冷凝下來,她不喜歡洛岐是事實,但原主曾對他的那份心意,卻是熾熱真誠的,是他自己沒有珍惜,親手毀掉,現在這一副被欺騙的語氣算怎麼回事?
“洛岐,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我從不曾虧待過你,而你對我是如何的,你心中也清楚,你我之間,隻論感情,你還虧欠我許多,但我不想追究,今日一枚回天玉,往日種種,一筆勾銷吧。”
寧涼平靜地說完,平靜地和他目光對視,沒有一絲心虛,更沒了往日的狂熱癡戀。
洛岐也靜靜地看著她,似乎想從她平靜的神情之下,尋找到一些什麼。
但很可惜,他什麼都沒能找到。
她輕描淡寫地說,往日種種,一筆勾銷。
然後,她真的能一絲痕跡都不留下。
過去這麼多年,朝夕相伴,他仿佛今日才第一次認識她。
“不過,你終究是我的弟子,今日沒能救你,我心中也有愧疚,‘滅情咒’雖一時半會兒解不了,但應該可以暫時壓製一下,梅師姐和雲笙都是厲害的醫修,他們聯手,你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近來,隻要你靜心養性,少動感情,‘滅情咒’不會擴散太快。”
寧涼冷靜地為他規劃接下來的路,既是交易,她拿了回天玉,自然不會對他見死不救。
畢竟,他虧欠的人是原主,而不是她。
她一向恩怨分明,不會拿著原主的感情去要挾他。
寧涼看一眼他的臉,又想到他男主的身份,真心實意地說:“洛岐,這世上真正癡心於你的人有很多,你不必擔心,會有人幫你解毒的。”
她說完之後,覺得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便轉身離開。
洛岐望著她的背影,她終於離開,不再癡纏他,本應該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他從前真的很討厭她。
可現在……他為什麼會覺得不甘心?
他垂下眼眸,看著手心裡那一道紅痕,悄無聲息地,往手腕的方向擴散了一寸。
禁牢外
寧涼歎息著對梅落英說:“師姐,我儘力了,你還是想辦法壓製他的毒性吧。”
“這孩子……”梅落英聞言,似乎也不意外,她看了看寧涼,最終還是安慰道:“你也不必難過,你與他,本就……不合適!”
寧涼想笑,但還得裝出鬱鬱寡歡的樣子:“多謝師
姐,既然這樣,我先回去了,這幾天你們都不要來打擾我,我想一個人靜靜。”
說完,飛快離開,她得趕緊去召喚白鬼王了!
梅落英搖搖頭,隨後讓人把墨雲笙請來,兩人一起想辦法壓製洛岐身上的‘滅情咒’。
傍晚,墨雲笙和洛岐一起從禁牢出來。
多日不見陽光,沉下的夕陽也讓洛岐眯起眼睛,抬手遮在眼前。
“師弟,師尊對你這麼好,你為何一再惹她生氣?”墨雲笙抬頭看他,眉心的紅痣在夕陽中,有一種聖潔之感。
夕陽下的洛岐,白衣帶血,長發微散,清冷,卻豔麗。
墨雲笙有時候,會嫉妒這個小師弟,因為他健康的身體,耀眼的容貌,以及……師尊的偏愛。
“‘滅情咒’暫時壓製了,可對你的身體傷害極大,你莫要輕易動情,尤其是男女之情。”墨雲笙聲音柔和地囑咐他,“一動男女之情,‘滅情咒’會數倍增長,一旦進入心脈,便不可能逆轉了。”
洛岐微微點頭。
墨雲笙道:“其實讓師尊為你解毒是最好的,你拒絕了,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師弟,你實在太任性了。”
洛岐的眉梢微微一挑,唇齒之間,忽然漫上腥甜的味道,唇邊觸碰到的溫熱肌膚,似乎又再一次貼上來。
他用力握起拳頭,極力阻止‘滅情咒’再一次蔓延。
.
寧涼趁著沒人的時候,再一次進入了雷境。
有了冰魄寒燈,她進入雷境安全多了,不用擔心一進門就被雷劈。
她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盤腿坐下來,為了增加一點儀式感,她沒有用掌心裡的小召喚陣法,而是拿了樹枝,在地上劃出召喚陣。
畢竟是白鬼王,哪能沒點兒排面?
寧涼的靈力融入陣法中,她眼前便出現漆黑一片,亮著的光球在她面前閃動,她一眼看見了屬於白鬼王那一顆。
霸氣的光芒將其他光球都遮蓋了下去。
寧涼喜滋滋地握住他。
下一秒,她眼前的光忽然消失了,一個龐大的身軀坐在她面前。
正拿著雞腿往嘴巴裡塞的黑鬼王,聽到遠處的一聲雷鳴,下意識地一哆嗦,雞腿差點兒掉下來。
他低下頭去接的時候,恰好就看見捧著臉,笑眯眯對他打招呼的寧涼:“嗨~!”
白鬼王:……
他看著寧涼的目光,從震驚,到憤怒,到不甘,最後……變成生無可戀。
他回頭看了看身邊,明明前一刻,哥哥還在他身邊的。
自從回去之後,他擔心被再次召喚,寸步不離地跟著哥哥,哪怕煩得哥哥想打人,他也不放棄。
哥哥打他隻是嚇唬他,可這個女人,是真拿他扛雷!
後來,哥哥也說了,她那次是不小心召喚他的,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絕沒有膽子敢第一次召喚他。
天底下,沒人敢和鬼界之王作對。
白鬼王也是這麼想的,他安心了三天後,再一次來到這片充滿雷的世界中,徹底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
“你……”白鬼王用雞腿指著她,“你不想活了嗎?”
寧涼眨眨眼睛:“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白鬼王:“誰跟你是朋友!”
寧涼一臉受傷:“我們在雷境,找到的雷果對半分,我被雷劈,你幫我扛,臨走之前,我還送了你一壇女兒紅,你離開的這三天,我每天都在想你,這不是朋友是什麼?”
白鬼王:……
他這輩子都不要交朋友!一個都不要!
“我哥哥一定會找到你的!他是真正的鬼王,遲早會破解你這個奇怪的召喚法則!”
寧涼笑眯眯地問:“難道,哥哥也想和我做朋友嗎?”
白鬼王冷笑:“能見到我哥哥的人,都是死人!”
“那你哥哥也太慘了吧,一個朋友都沒有嗎?還是你厲害,至少有我這個朋友。”寧涼搖頭。
白鬼王深吸一口氣,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因為再生氣,他都不能打她。
寧涼說:“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白鬼王看了她一眼:“說吧。”反正隻要她問,他就不可能不說。
根據這個不公平的召喚法則,他被她召喚出來,就要無條件服從他。
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委屈。
“你知道幽都十一域嗎?”
白鬼王:“自從十九年前,幽都十一域被一個魔修血洗之後,這幾年,已經銷聲匿跡。”
“這個血洗幽都十一域的魔修,是什麼人?”
“據說,他一開始不是魔修,似乎還是一位神,卻不知道為什麼走火入魔,入了魔道。但沒人知道他具體的來曆,隻知道他修為很高,當時的幽都十一域,被他殺得血流成河,沒有一人有反抗之力,不過,也是因為六百年前,幽都十一域的主人死於天譴之下,魂飛魄散,否則,那個魔修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血洗了整個幽都。”
幽都十一域的主人,據說是一位邪神,非神非魔,惡貫滿盈,後來死於天譴之下,也是報應。
“這魔修你見過嗎?”寧涼好奇地問。
“嗯。”白鬼王點頭,“當初他血洗幽都十一域的時候,我和哥哥去看過一眼,那個人用劍,滿身是血,已看不清容貌,不過,他血洗幽都十一域之後,似乎從裡面救了一個人,他背著那個人離開了,我和哥哥也就沒有跟上去了。”
寧涼有些詫異,她從歐陽照口中得知天雲宗潛伏了一個連現任幽都十一域的魔主都畏懼的人,她猜測大概便是這個傳言中的人。
可她沒料到,這人血洗幽都十一域,竟然是去救人的?
“他是男是女?”
“從身形上看,應該是男子。”
那殷念雪便能排除了。
潛伏在天雲宗的勢力實在太多,有正道仙門,覬覦靈脈
和秘境而來,也有來自幽都十一域這種充滿魔修的地方,卻不知道是為何而來。
她想要自保,一定要弄清楚這些人的目的,否則兩個月後,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救的那人呢?()”
應當也是男子。()”白鬼王說完後,疑惑地問:“你和此人有什麼恩怨嗎?如果你想要報仇,我可以幫你殺了他,但你要解開和我的召喚契約。”
寧涼抬起頭,看著他高大的身軀,說:“放心吧,無論什麼人都沒辦法破壞我和你之間的朋友關係!”
白鬼王哼了一聲。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我有一個朋友,非常厲害,但卻畏懼光和熱,隻有在黑暗中,他才能出現,他是鬼魂嗎?”
白鬼王點點頭,“所有鬼魂都畏懼光和熱,隻能在黑暗中出現,除了我和哥哥,我們是鬼神。”
寧涼說:“可我這個朋友,也能在白天出現,隻不過,白天出現時,他很弱,幾乎沒有什麼能力。”
白鬼王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斬釘截鐵道:“絕不可能,除非他也是神,但整個鬼界,隻有我和哥哥兩位神。”
“除了神,就沒什麼秘術能做到?”
白鬼王冷笑:“這六界之中,每一界都有特定的法則存在,但有一條法則,六界都需遵守,那便是‘神的桎梏’。比如人界之中,凡人無論如何修煉,上限也隻是‘禁’,即便‘禁’之上還有天花板,卻也隻能算仙,突破不了神,因為所有神明,皆有各自的定數和法則,不能再多一個了。”
“你是說,他很可能是一位神?”寧涼想起黑化100%的晏無爭,除了怕光之外,他身上的氣息確實強到深不可測的地步,並不遜色於白鬼王。
如果他是神,怎麼會淪落至此?
“或許吧,沒有親眼見過他,不好判斷。”
寧涼心裡也有點兒涼,如果晏無爭真是一位神,那他百分百是個邪神啊!
要治療一個邪神,讓他改邪歸正嗎?
寧涼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她煩惱了一會兒,便拍拍白鬼王的手臂說:“走吧,我們去找雷!”
白鬼王氣呼呼地說:“我都告訴你這麼多了!你還要我幫你扛雷,你還是人嗎?”
“沒事啦,人生總是要經曆一些挫折的,一回生一回熟,慢慢就習慣啦!”寧涼推著白鬼王興衝衝地往雷最多的地方趕去。
三天之後
再次煥然一新的寧涼和白鬼王並肩走向雷境的出口。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寧涼更加喪心病狂,哪裡的雷大,就帶白鬼王去哪裡。
三天下來之後,白鬼王腦袋上,甚至翹起了一撮呆毛。
他雙目無光,龐大的身軀仿佛也矮了半截。
寧涼往他手裡塞了兩壇女兒紅:“一壇給你喝,一壇帶回去給哥哥嘗嘗,出來玩兒,不能空手回家。”
白鬼王瞪著她,按照慣例放狠話:“我哥哥……”
寧
() 涼掏出一個小本本(),打斷他:哦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請教你,你哥哥都有什麼弱點呀?”
白鬼王:……
白鬼王:???
他呆呆地看著寧涼,仿佛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
寧涼又問了一遍:“朋友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哥哥呀!快告訴我!”
“我……”白鬼王死命地閉著嘴巴,一個字都不想說出來,可是在召喚法則的約束之下,他又無能為力對抗,隻能極不情願地說:“他……怕狗,尤其是……黑色的。”
“哦~”寧涼趕緊記在小本本上,“還有呢?”
“他……見了花,就打噴嚏。”
“哦~”還花粉過敏呢。
“他……討厭女人。”
寧涼一愣,驚訝地問:“他喜歡男人?”
白鬼王憤怒地說:“才不是!”
“那為什麼?”
“因為……母親,要殺了我們。”白鬼王說出這句話時,眼睛裡忽然湧出了一層水光。
他那麼高大,像座小山一般,身為鬼界的統治者,渾身霸氣。
卻在提起母親的時候,差點兒哭出來。
“好了,夠了。”寧涼收起小本本,看著眼前兩米多高的小巨人,對他說:“你蹲下來。”
白鬼王不能反抗,隻能乖乖地在她面前蹲下。
寧涼抬起手,一點一點把他腦袋上被雷劈起來的呆毛按下去,順便摸了摸他的大腦袋。
“雖然你母親不好,但不代表這個世上的女人都是壞的。”
白鬼王看著她,眼神帶著控訴。
寧涼摸摸鼻子,尷尬一笑:“好吧,下次不找那麼大的雷了,好嗎?”
說完,她又從納戒裡,拿了一整隻烤全羊出來。
“帶回去吃。”
召喚時間到,白鬼王在他面前逐漸消失。
寧涼歎了一口氣,心裡有了一點點罪惡感。
她離開雷境,依舊是毫發無傷,從容淡定,看的秘境入口的幾個反派心驚膽戰。
寧涼走回清涼殿,在半路上,卻遇見蕭沉陌推著墨雲笙的輪椅,和她狹路相逢。
“師尊從雷境出來嗎?”墨雲笙溫柔地笑著。
寧涼點點頭,看向他身後的蕭沉陌,後者也恭敬地喊了一聲‘師尊’,不過,自從他回來後,便發現她對自己的態度明顯變了,便也沒有像從前一樣以為可以掌控她。
寧涼說道:“‘仙門會武’快開始了,此次盛會事關重大,但是,近來我發現天雲宗內,似乎混進了一些魔修的蹤跡。”
蕭沉陌點頭:“上一次偷偷闖進來,襲擊小師弟的人,也是魔修。”
“查到是哪裡的魔修了嗎?”
“這幾年,魔修在瀛洲境內肆虐,勢力眾多,一時也不好查到。”
寧涼道:“或許,可以查一查,是否和幽都十一域有關。”
蕭沉陌按在輪椅上的手微微用力。
寧涼盯著他頭頂上的黑化進度條:97%。
他似乎一直都是這個數據,並沒有再往前。
但這個數據,已經十分危險了,不知道100%後,會發生什麼?
“幽都十一域嗎?那在瀛洲境之外,會千裡迢迢來到天雲宗嗎?”墨雲笙輕聲開口,他轉身拍了拍蕭沉陌的手臂,“但無論如何,還是應該查一查。”
“是,弟子這就去查。”蕭沉陌恭敬地領命。
“那為師等你的消息。”寧涼往前走去,和蕭沉陌擦肩而過時,他忽然轉過目光,帶著銳利的寒意,看向他。
寧涼若有所覺地看向他,他微微收斂了目光,但眼神依舊是寒涼的。
寧涼沒有言語,繼續往前走。
但這一刻,她幾乎可以確定了,歐陽照所說的,那個讓幽都十一域的魔主也畏懼的人,應該就是蕭沉陌。
而十九年前,血洗幽都十一域的人,應該也是他。
至於墨雲笙,正是他救出來的人。
這一切,和他們來天雲宗的身份似乎也符合。
兩人是至交,墨雲笙家中獲罪,滿門抄斬,蕭沉陌貌似將他從死牢裡救出來,一路逃亡來到天雲宗。
寧涼轉過身,看著漸漸遠去的兩個人。
你們潛伏在天雲宗,又有什麼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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