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來到東區的展示區前,東區一整面牆壁是一個玻璃展櫃，展櫃內內零零散散地擺著一些像眼球、頭骨、心臟、手、腳之類的商品，都泡在容器中,下面貼著0.2-2R區間的價格。

展示櫃旁邊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員工,莫白來到他身前問道：“展櫃裡的東西都不錯,為什麼沒人買？”

這位員工就是拍賣品登記員，他解釋道：“這些是一部分顧客更換下來的商品，它們還能使用,隻是或多或少有些問題，隻能便宜處理了。如果您能接受這些問題,價格還可以商量。”

“那雙眼球很漂亮，它有什麼問題？”莫白問道。

登記員道：“它看到誰,誰就會變成石頭,原主人深受其苦，最終找到我們拍賣行更換了眼球。”

“美杜莎啊！”杜衡嘟囔了一句。

莫白問道：“原主人聽起來很厲害啊,是小鎮的原住民嗎？”

“按照規定,我們不能泄露器官提供者的任何信息。”登記員笑得彬彬有禮。

“那怎麼才能繞過約定呢？”莫白問道。

登記員說“按照規定”,話並沒有說死，證明還有商量的餘地。

登記員道：“如果您想買下這件商品，我們有義務介紹它的相關信息。”

“我還真挺感興趣的，就算不更換到身上，留著收藏也不錯。”莫白道。

她懷疑,這對眼球能化成卡牌。

登記員道：“那我可要詳細介紹一下這件商品了,它的原主人來自落日之城,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城市，和我們這樣的小城鎮不一樣，發達得很。那裡的顧客也很有錢,經常能帶來一些完全不會反抗的商品，我交易行很喜歡落日之城的顧客。”

落日？那不就是黃昏？厲鳴用來抵抗“懺悔樂章”的卡牌就是“黃昏行者”，是另外一個超星級怪物的汙染。

交易市場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莫白道：“為什麼來自落日之城的商品不反抗？”

登記員道：“誰知道呢？那些商品都神神叨叨的，口中說著什麼‘一切都有黃昏’‘一切都將終結’‘我隻不過是提前走到終點罷了’之類的話。”

被“黃昏”的力量汙染，失去了求生意誌的人嗎？

莫白道：“那還是算了吧，我很喜歡把人石化，但這雙眼睛來自落日之城，萬一換上眼球，也像那些商品一樣喊著‘終結終點’什麼的，腦子跟著壞掉就慘了，我不想買了。”

登記員也沒生氣，隻是笑眯眯地看著莫白。

莫白繼續觀察展櫃，突然看到了一幅畫，畫下面標著2R。

畫上畫的是一個老師在講課，老師是個身材中等的男性，穿著休閒服，背對著畫面，正在黑板上寫字。

黑板上寫著“二焦點曲線函數的表達式並非(x-a)?+(y-b)?=r?，正確的二焦點曲線函數的表達式是……”，接下來的內容是空白的，似乎正在往下寫。

莫白看到這張畫，瞳孔緊縮，幸好戴著頭盔，否則很難控製住表情。

她緊緊抓住了衣角。

杜衡不明所以，還在對這幅畫指指點點，說道：“這畫上的人寫的東西是什麼，讓人頭疼，好可怕的文字。”

莫白擔心有人能透過頭盔聽到他們的話，沒有回答杜衡。

這幅畫上老師寫的二焦點曲線函數，又叫S型函數，函數圖就是一個S型曲線。而(x-a)?+(y-b)?=r?是圓形函數的表達式，它在函數圖上是一個圓形。

老師寫的這句話，提取出關鍵詞，在函數圖上繪製圖案，就是一個大寫的“SOS”，這幅畫中的老師，在用數學來求救！

會這麼做的人隻有一個，就是通關了最變態的數學副本的葉平均！

疾病小鎮前的三個月，葉平均曾提到過，萬一他們中有誰遇難，就寫下二焦點曲線函數和圓形函數的表達式，這樣其他人看到就知道隊友在求助了。

他還強迫隊友們記各種各樣的表達式，丁尋和盛炎兩個脾氣差的被他逼得躺在地上耍賴，表示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柳從依和顧天冬脾氣比較好，但也是軟拒絕。

柳從依直接說：“我覺得寫下‘SOS’三個字母速度比較快，你這一串符號要寫多久。”

葉平均道：“寫‘SOS’容易被敵人發現後抹去，數學公式更像線索，敵人說不定會傾向於保留，不麻煩的，記住就快了。”

顧天冬問道：“那為什麼我們不約定一個又好記又方便的圖案作為暗號呢？”

大家一致同意顧天冬的辦法，葉平均的教學計劃破產。

隻有莫白一眼就記住了他教的那些公式，莫白高中數學也很好，不過是複習一下罷了。

但她記住沒有用，彆人記不住看不懂，寫多少都是給瞎子點燈，白費功夫。

沒想到葉平均的公式，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莫白控製住情緒，用和詢問眼球時一樣的語氣好奇地問道：“一幅畫為什麼這麼貴？”

“這可不止是一幅畫，這裡面是一整個人，這個人的全部價格是2R。他的大腦如果單獨拿出來拍賣，單是大腦的價值就能達到1R，是高價值商品。”登記員道。

莫白道：“他為什麼在畫裡？我買下來他就能出來嗎？”

登記員尷尬地笑笑道：“他是個危害性的顧客，打傷了交易行好多員工。後來是提供他的顧客使用辦法將他收進這幅畫中，並以1R的價格折價賣給交易行。

“買下這幅畫後，恐怕需要您自己想辦法將人弄出來。我們可以試著幫你聯係之前那位顧客，不過需要支付手續費，那位顧客可能也會收費。”

莫白道：“你們太黑了，隻花了1R買到手，竟然要賣2R，想使用他還要支付手續費，能不能便宜點？”

“顧客您如果誠心誠意想買，1.5R也可以。”登記員很好說話。

莫白道：“你們尋找顧客的手

續費是多少？”

“1R。”登記員道。

莫白道：“太貴了！你說個底價。”

登記員道：“這樣吧，我們可以原價1R賣給你，但是你要保證製服他後，將他的皮膚賣給我們。”

莫白1R也沒有，不過她還是冷靜地說：“你們很缺皮膚啊，完整皮膚的行價是多少？”

“一般皮膚的收購價是0.5R，拍賣能賣出2-4R；無瑕疵皮膚的收購價是1R，拍賣價格5R起步。無瑕疵且健康有彈性年輕美麗的皮膚，收購價1.5R，拍賣價格可高達10R。”登記員道。

“10R？”莫白冷笑了一下，“你們的顧客真有錢啊！”

登記員笑了笑道：“有些大客戶會給我們交易行提供穩定貨源嘛。”

什麼樣的大客戶？廢棄醫院為楊靈溪做手術的大夫嗎？還是這個小鎮中的實權人物？抑或是……

莫白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她小聲對登記員說：“我曾經是7號研究所的研究員。”

登記員肅然起敬，也小聲道：“沒想到研究所還有研究員幸存，你們可是我們交易行穩定的貨源，現在研究所倒了，我們的貨源很緊俏啊。您那裡有沒有存貨？”

果然，7號生物研究所一直在進行人體實驗，有些失敗品還沒有死，又沒有喂給地下怪物的價值，就被楊教授處理到高思雲掌控的交易行了。

這對夫妻在充滿惡意的能量控製下，屠龍者終成惡龍。

莫白指了指杜衡道：“我的存貨隻剩下這一個了，他的皮膚算什麼等級？”

登記員拿出一個像體溫槍的東西，對著杜衡的手測了一下，說道：“無暇皮膚，1R。”

莫白抬起手道：“我的呢？”

登記員也測了下，說道：“最高等級的皮膚，天啊，您的皮膚狀態太好了，我們交易行可以破格用2R來收購。不過這位貴客，我有件事要提醒您，無暇皮膚是活體不麻醉取皮膚的。麻醉會在皮膚上留下針眼，還會讓皮膚彈性變差，會變成瑕疵品，因此我們都是活體取皮膚，會很疼的。”

“那你們怎麼保證貨品不掙紮？掙紮也會造成傷害吧？”莫白問道。

登記員立刻對莫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莫白立刻反應過來，聯想到自己編造的研究員身份，猜到一個可能性，便大膽地說：“我想起來了，我們研究所曾經有一項副產品，叫做‘操縱線’，可以控製人的身體且不留傷痕。”

“您果然是高級研究員啊，就是‘操縱線’，這道具可幫了我們大忙了。”登記員討好地笑道，“您手中真的沒有存貨了嗎？”

莫白大概明白流程了。

岱千重悄悄地將葉平均三人賣給交易行，交易行試圖用“操縱線”控製他們取器官。

然而丁尋、葉平均、顧天冬三人經曆過“伯爵的古堡”，他們不僅見過“操縱線”，甚至還使用過操縱線。

交易行肯定是隱蔽行事，可丁尋有超感和通感兩

種技能，“操縱線”瞞不過她的眼睛。

甚至有可能，岱千重在商議賣掉他們的時候，丁尋就用“通感”察覺到異常了。

顧客和拍賣行的對話貨品聽不到，可丁尋能“通感”顧客或者員工的聽覺，說不定早就聽到了。

他們大概也沒想到岱千重的實力這麼強，丁尋或許還偷襲了，誰知道岱千重可以控製重力，三人就這樣被製服了。

葉平均被弄成畫賣了，這幅畫應該是卡牌的能力，剩下兩個人不知道在哪裡。

莫白靈機一動，小聲道：“我手裡確實有貨。”

“那……”登記員面色曖昧。

莫白又道：“可是我就這一批貨了，我還指望賣出高價更換我這一身器官呢。換了器官，就沒錢買這幅畫了。這樣吧，貨可以賣你，但這幅畫要送給我。”

登記員為難地說：“如果能讓我看到貨，我肯定會送你，區區一幅畫而已，可是我連貨都沒看到，怎麼賣你？”

莫白道：“你真笨，我人還在這兒呢，早就是你們交易行的人，跑不掉的。而且我的皮膚就是貨品之一，你這不就看到貨了嗎？”

“這個……那個……”登記員看起來是有贈送的權力的，隻是他很猶豫，擔心莫白騙他。

“你有沒有什麼有約束力的契約？我跟你簽契約，要是我沒辦法給你貨，我就還你一身無暇皮膚。時限……就三天內，怎麼樣？”莫白道。

三天內要麼這個副本已經被莫白毀了，交易行都沒了，契約自然失效。

要麼莫白把岱千重、龐冕或者謝星沉其中之一弄過來給交易行扒皮！

“成交！”登記員“刷刷刷”寫了一張契約，拿出一個血紅色的印泥盒道，“你隻要在這上面按手印，就有約束力。”

“真不錯。”

莫白接過印泥盒，手臂一揮，她的手很漂亮，在空中揮過，姿勢優美，登記員不受控製地看向她的手。

“按好了。”莫白道。

登記員回神看了眼印泥盒與契約，隻見上面確實有紅色的拇指手印，印泥盒上也有手印按過的痕跡。

他雖然沒看到顧客按手印的過程，但應該沒什麼問題。

於是登記員道：“契約成立，我這就為您取畫。”

他轉身打開展櫃，杜衡小聲問道：“哪來兒的手指頭？”

登記員沒看到，他卻看到莫白是從衣兜裡拿出一截大拇指，悄悄地按了上去。

莫白道：“剛才被鎮民圍攻的時候，我切下來不少手，有幾根掛在我身上都沒注意到，順路帶來了。”

杜衡豎起了大拇指。

這時，登記員拿下了畫，交給莫白。

莫白接過畫，她終於救出了葉平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