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雲清晰地知道自己正處在回憶中,失而複得的記憶帶著他珍藏的美好。
塵封的回憶不斷湧現,溫柔地將他包裹。
帶著柔和的溫暖,將他一點點扯進其中。
。
“東雲。”
“是!”
瀑布旁的高石上,一名老者和一個少年站在其上。
還帶著稚嫩音色的少年灰眸明亮,一臉堅毅地直視著前方。
他深吸了一口氣,往後撤了一步,然後義無反顧地跳下了高石。
水面在他墜落的那一刻炸出一個巨大的水花,撲了一旁站在岸邊的兩個少年一臉。
兩個少年差不多是一樣的年紀,其中黑發藍眸的少年皺著眉搖頭甩去臉上的水,另一個肉橘色發色的少年面帶擔憂地望著水面。
高石上,頭戴天狗面具的老人也正俯身下看。
一時間內,隻聽到瀑布流水墜落的喧嘩聲。
時間太久,連藍眸少年都沒忍住皺起了眉,三人大概也猜到結局,兩個少年轉頭便順著水流往後跑去。
隨後,一個身影慢慢悠悠地浮上了水面。
岸上的兩人看著躺在水面上一臉平靜地望著天空的少年,灰眸沁入水光,在陽光的照耀下如旁邊的水面一般閃著透亮的光,他望著頭頂的太陽,如海藻般的烏色長發在水面下輕輕飄蕩。
“今天閉氣的時間比昨天又長了些。”那個黑發藍眼的少年看著水面上的人,冷靜說道。
肉橘發色的少年忍不住笑了:“這也算是和水融合了吧?”
聽到岸上的聲音,東雲轉頭看了過去,看到友人後也露出一抹淺笑,然後喚了一聲:“義勇、錆兔。”
“你們三個還不快回來?!”背後高石上的老人厲聲的呼喊傳來。
三人皆是一愣,臉上露出一絲慌亂,東雲劃拉了幾下水,卻隱隱有了下潛的跡象,一旁錆兔忙跳下河水,將飄在水上的東雲給拉了回來。
隨後,三個少年便急急忙忙跑回。
烈日炎炎下,三人蹲著馬步站在瀑布下方,感受著十幾米高的水流衝刷而下,頭頂的水流拍著腦袋生疼,時間長了隻會讓人覺得腦中嗡嗡作響,但三人皆是穩穩站在大石上。
東雲睜開眼,呼吸在水流的衝刷下變得舒緩而平靜,水流順著他的身體彙入底下河水,他看著腳下拍打起的白色水花汩汩湧出的泡沫。
直至頭頂日頭漸落,天邊染上點點金黃,站在岸邊頭戴天狗面具的老人才將三人叫下。
但還沒結束,緊接是三人之間的兩兩對練。
黑發灰眸的少年和橘色頭發的少年持刀相對而立,兩雙眼中眸光明亮。
老者和落單的藍眸少年站在一旁,無聲地觀察兩人。
傍晚的風穿過山林,吹散暑氣,帶動少年們的衣擺和發絲。
黑發間細細的白色發帶跟著微風輕輕擺動,黑發少年的五官精致,一雙灰眸圓而上翹,格外靈
動。
東雲先是動了,他表情認真,腳下往前一步,揮刀斜斬。
另一人嘴邊抿緊,臉頰上的傷痕輕輕扯動,手腕翻轉橫刀對上。
“錚——”雙刀相碰發出刺耳鳴聲,刀身帶起的顫動震得東雲雙手發麻,而另一少年乘勝追擊,揮刀連進數步。
霎時間,山林中刀光閃爍。
最終以肉橘發少年的刀停於東雲的頸側結束。
直至此時,剛才肅殺的氛圍慢慢散去,肉橘發的少年利落收刀。
東雲並不氣餒,他將長刀收起,臉上浮現出幾分柔和。
“錆兔。”老者喚著肉橘發少年的名字,“剛才那一刀不錯。”
聽到來自師父的誇獎,少年臉上浮現出些許喜悅,回頭看向老者。
“但是。”老者的手按上錆兔的肩,少年的笑還沒來得及保持多久,腳下就被老人一腳回旋踢翻,緊接身體便扔了出去。
雖早有預料師父不會這麼簡單地誇獎,但這個出手還是太快了。
東雲歪頭繞過師父的身體,緊張地看向錆兔,幸好對方在被扔去的時候勉強調整過身體平穩落地,但肩上沾上了些雜草。
他無聲地鬆了口氣。
下一秒老者毫不留情地斥責道:“腳下破綻太多了!鬼可不會像東雲傻傻地盯著你的刀。”
欸?感覺更像是在罵自己?東雲的表情一滯,然後就看到師父轉向了自己,嚴肅猙獰的天狗面具看著他,一股大難臨頭的緊張感油然而生。
“東雲——”
“是!”東雲大聲應著,身體僵硬站得筆直。
一隻大手倏地伸來,覆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隻手粗糲寬厚,透著安定的溫暖。
“攻擊目標放在對方的脖子上。”
老者語氣嚴峻,三名少年都仰起頭看著他。
“食人鬼,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隻有你用日輪刀斬斷他的頸部,才會殺死他們。”
東雲抬頭看著老者,眼睛睜得大大的。
良久。
“我知道了,師父。”
。
東雲,這是他的名字。
沒有姓氏,因為他是在繈褓中被師父撿回來的。
他原本也沒有名字,因為師父撿到自己時,父母全部被食人鬼殺死了,隻有破布包裹著的自己,被救了下來。
因為師父抱起自己時正好東邊太陽剛剛升起,火紅的日光驅散黑夜,將黑壓壓的天邊終於帶上了暖色,於是起了這個名字。
對於從記事起就一直跟在師父身旁的東雲來說,師父也是相當於自己父親一般的存在。
師父作為鬼殺隊培育師,東雲在他身邊看到了太多因為鬼而失去至親至愛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慘案,卻成為了東雲想要成為鬼殺隊劍士的動力。
師父很厲害,無論是師父本身,還是他教導的弟子。
一名又一名的師兄師姐在師父的手下成為了厲害的劍士,然後戴
上師父親手製作的面具前往鬼殺隊的“最終選拔()”,然後——
再也沒有回來。
但這並不足以讓東雲畏懼。
這是你的,東雲。?()”
一張紅白色的狐狸面具被放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東雲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老者,他的身旁,是已經將消災面具戴在頭上的錆兔和富岡義勇。
通過師父最終試煉的他們終於被認可,即將踏上成為鬼殺隊隊員的道路。
比起訓練期,師父此時的聲音要溫柔上不少,他站在東雲面前,晨光柔和落在他的身上,連師父臉上的天狗面具都不那麼猙獰。
“那麼,我們出發了。”東雲將面具戴上,回道,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隱藏什麼情緒。
三名少年轉身離去。
跑開好遠後,東雲忍不住回頭看去,藍衣老者還站在屋前,無聲地揮著手。
他轉過身,跟上前方幾步外正在等著自己的友人,義無反顧地前往“最終選拔”。
會回來的,一定。
。
回憶陷入短暫的黑暗之中,眼前再出現光亮時東雲的耳畔聽到了呼吸聲。
那兩道雜亂無章的喘息交錯著,綺麗到詭異的紫藤花仿佛在發著幽幽的紫光,照亮了夜間的藤襲山。
面前站著一個巨大的肉團,無數隻手從肉團上長出,張牙舞爪地揮動著,同時還有好幾隻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和腦袋,僅露出一雙異形瞳孔。
他正惡心地笑著,綠黃色的膚色配上那一隻隻血紅指甲的手,格外詭異。
目光右移,東雲看到了同樣疲憊的錆兔,他正半跪於地,鮮血自他的唇角溢出。
錆兔的刀斷了。
東雲急促地喘息著,心頭無比的恨意和憤怒讓他的身體輕輕顫動:是這個怪物,為報複將它抓到這裡的師父,殺死了他的師兄師姐。
殺了它!
殺了它!
這是東雲心中唯一的念頭,但是就連他自己都已經快動不了了。
四肢的酸脹和身上的傷口傳來的痛感幾乎要將東雲淹沒,每一次呼吸都好似刀片劃過喉間。
他抬頭看向那隻異形鬼的頭部,若非錆兔的長刀斷裂那顆頭顱早該被斬下。
東雲的雙眼逐漸變得赤紅。
現在的自己殺不了它。
但是再這樣下去自己和錆兔都會死!
無形的氣流在包裹他的身體,力量逐漸充沛全身,一聲怒吼自東雲的體內發出。
斬斷、斬斷!
一隻隻前來阻攔的手臂被鋒利長刀斬斷,將襲向另一個少年的攻擊儘數擋下,同時東雲手中的刀光步步緊逼直衝向那隻怪物。
但是鬼的愈合太快,剛被斬下的手沒過一會就重新長出,繼續源源不斷地襲向東雲。
現在的自己殺不了它。
如果自己剛才就跑的話還有逃的機會。
東雲清楚地知
() 道。
他高高躍起,圓月下少年的身體仿佛在發著光,無數隻手包裹著向東雲襲來。
“你斬不斷!”怪物大聲地吼叫著。
差一點、還差一點。東雲看著怪物那塊被緊緊包裹著的頸部,他跳起的力道不夠,不夠高、不夠遠、不夠快,自己會在斬下之前被鬼的手抓住。
必死的結局,但東雲心中卻毫無波瀾,臉上的憤怒在此刻褪得一乾二淨,他忽而抬眼對上怪物的視線。
那雙灰眸太過冷靜,不是臨死前接受現實的平靜,而是——
一股殺意忽然籠罩了怪物的全身,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忽然轉過方向將刀投擲而出。
黑發少年被無數隻手團團包裹而住,一道難以言喻的聲音響起,同時血液從怪物的手指間濺射而出,落到了緊隨其後、接住了長刀的錆兔的臉頰上。
那鮮紅的血順著他臉頰的傷疤緩緩流下。
錆兔銀色的眼中閃著光,他踩在那團團握住的手上,借力騰空而起。
這一次,不會再斷了。
刀光劃過一道漂亮的圓弧,穿過怪物的脖頸。
少年輕輕地落在地上,卻面帶驚慌、迫不及待地轉身跑回。
鬼的頭顱落在地上,之前層層包裹的手漸漸鬆開,一道人影如破布般從怪物的手中墜落。
“東雲!”
。
痛、好痛……
五臟六腑和四肢被碾碎的痛意源源不斷地從體內傳至全身,眼前被血色覆蓋,耳邊聲音嘈雜,辯不清其中的意思。
像是呼喊、哭泣……
東雲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減弱。
卻又不甘心。
該死的鬼在最後一刻遮住了他所有的視線,沒能看到錆兔斬斷他脖頸的畫面。
但是肯定成功了。東雲如此相信著,畢竟錆兔的劍術比自己厲害得多。
死亡並不可怕。
就是有點太痛了。
漸漸的,世界重歸黑暗,連剛才那點聲音也慢慢離開。
。
東雲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醒過來的時候。
但他確實是重新醒了。
隻不過是飄在空中、身體透明的狀態,他的身上還冒著盈盈白光,東雲上手摸了下,手指穿過了他的腹部。
自己果然是死了。東雲想。
他看著面前的藍衣老者,他就跟自己的記憶中的那般,獨自一人坐在火旁。
東雲微微俯身湊向老人微微垂下頭的方向,他歪著頭,注視自己熟悉的天狗面具。
他看了好一會,然後輕聲道:“我回來了,師父。”
即使對方聽不見,他還是這樣說了,東雲直起身,穿過面前的火光,抱住了老人。
。
東雲看到了自己曾經死去的師兄師姐,他看到了穿上鬼殺隊服的錆兔和義勇,看到之後還有好幾名弟子在師父的手下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劍士,然後成為
鬼殺隊員。
他一直沒有出去,一直陪伴在師父身邊,直至看到一個額上帶疤的少年背著他化鬼的妹妹到來。
他繼續看著少年在死去師兄師姐靈魂的指導下慢慢掌握了呼吸法,還和他搭了話,隨後離開。
之後外面的世界真正的變了。
與鬼長達千年的鬥爭贏來了勝利的曙光。
時光荏苒,擊敗鬼之後的鬼殺隊沒了存在的必要,師父也漸漸老去,
東雲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就如同幼時一般。
錆兔和義勇、以及自己的師弟師妹們會時常回來看,東雲看著他們長得越來越高、越來越成熟,而他卻一直停留在14歲的模樣。
但是沒關係。東雲樂觀地想,自己可以飄起來摸他們的頭。
最後的最後,師父年老去世,東雲坐在他的墓前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
【宿主您好。】
【拯救係統-0544竭誠為您服務。】
又醒過來了。東雲茫然坐起,看到的是一片空白。
死了之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嗎?東雲看了許久,腦中浮現出這樣一個想法。
【雖然宿主確實是死了,但是這裡並不是死後的世界。】不知從哪來的聲音回答著他。
宿、主?東雲的腦中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那是什麼?
【答:此處宿主意為被0544寄居的主體,即為您。】
還是不懂。東雲抬頭四望,仍然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
“你在哪?”他問,然後想了想,又道,“你叫我東雲就好了,宿主怪怪的。”
【……好的,東雲。】聲音有些猶豫,還是答應了,同時光點自周圍出現,逐漸彙於東雲身前。
【既然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用這個形態和您說話。】面前的大白團子眨著圓溜溜的黑色眼睛,從兩側伸出兩個小角,扭動著,像是手。
東雲試探著伸手,竟發現自己能夠碰到對方。
看起來亮亮的光團身上同樣溫暖。
他望著面前的光團,它身上的瑩白光芒讓他感受到一陣熟悉。
“是你嗎?”他問,“是你讓我繼續在師父身邊待了這麼久。”
還讓自己看到了鬼被消滅的時候。
大白團子飄在空中,沉默了會,回道:【是的,因為感覺宿……東雲你心中最強烈的願望是這個。】
東雲聞言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光團。
他死了不知多少年,但因為一直陪在師父身邊於是隔絕,加之長期的靈魂狀態,讓東雲的心態和年齡還停留在14歲時。
但這些年的時光讓他的內心變得更加平靜。
靈魂狀態下的眼睛更是毫無雜質,如半透寶石一般,看著0544。
【這也是0544綁定您的原因,您哪怕失去生命也要救下他人的強烈情緒波動讓0544在眾多世界發現了您……】
它停
頓了片刻,再次看向東雲,對方仍在等它繼續說下去。
【請問東雲,您願意去另一個世界去救下其他的人嗎?】
【雖然期間您會耗費巨大精力,甚至遇到危險,但是您將在新世界擁有嶄新的生……】
“好啊。”東雲表情平靜地應下了。
【……】面前的光團停了片刻,然後一個感歎號冒了出來。
【為什麼?】它問。
“謝謝。”東雲答非所問,他輕輕笑了,然後才道,“我想救人。”
大白團子數據混亂了好一會才恢複過來,它的頭頂上冒出一個小小的煙花。
它又跟東雲確認了好幾遍,才最終肯定,它找到了自己的宿主。
【那我為您抽取世界。】
半空中的光幕上方的畫面不斷變化著,最終停於一個藍黑色的封面上——《咒術回戰》。
……
東雲在這個空白空間中看完了所有的《咒術回戰》。
但在看的過程中0544卻發現了最嚴重的問題——身處大正時代的東雲並不能很好的理解21世紀背景下的《咒術回戰》!
已經抽取的世界無法更換。
雖然已經拚命給宿主灌輸21世紀知識,但大白團子還是焦慮得轉了好幾個圈。
“簡單來說,我可以當做咒靈是鬼、咒術師是日輪刀……好像不對。”東雲拚命理解著100年後異世界的概念。
“咒術師是日輪刀和人的結合體,但是咒術師們卻又不像鬼殺隊那樣一心一意殺咒靈。”
其實鬼和咒靈的概念也是不一樣的,但是東雲暫時隻能簡單粗暴地以此來做類比。
【我為您調整進入世界的時間,讓您儘可能地去熟悉這個世界。】0544想來想去認為直接體驗可能更加實在。
“好。”東雲應下了。
在反複確認各種係統知識和21世紀常識後,0544最終還是打開了傳送。
【我會一直在您的身邊。】
耀眼的白光包圍了坐在中央的少年。
【拯救係統(咒術回戰版)歡迎您的使用,係統-0544為您服務,祝您在該世界萬事亨通,旅途愉快~】
帶著輕輕回響的電子音圍繞在東雲耳邊,隨後一個方正彈窗彈開。
【禁止第二人知曉係統存在】
【禁止任何違背世界邏輯行為】
【禁止任何劇透行為】
【當前[世界線重開]進度:0%】
【當前時間:2001年12月01日】
。
嶄新的世界。
少年身穿深色的厚重外套,毛巾帽子手套一應俱全,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遠看似是一個芝麻團子。
東雲抬頭仰望著四周,堅硬方正的大廈坐立在道路兩旁,路中間早已在0544給的圖片上見過的各色“車輛”穿梭其中。
雖然大正時代已經有了部分事物,但比起21世紀來說還是差得很遠。
膚色白皙的少年微微張著唇,烏羽般的睫毛顫動著,隨著他的呼吸,白霧從他口中吐出。
東雲頗為驚奇地伸手去碰,反應過來後又將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氣。
自己活過來了。
灰眸中漸漸亮起,唇邊綻出一絲微笑,讓整張臉都有了顏色。
是新的世界。
【您的身份已注冊成功,正在為您創建——】
【以下為您的基礎身份:
姓名:東雲
年齡:14歲
身份:孤兒
生命:100/100
體力:80/100
精神:100/100
攻擊:55/100(已經比一般的少年好很多了)
速度:60/100
力量:50/100
咒力:???】
【基於《咒術回戰》世界情況,正在為您匹配對應術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