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東雲26年的人生、雖然安室透說得很慢,但仍是很快就講完了。

19歲前平淡而孤獨的生活，進入組織後痛苦掙紮的經曆。

東雲一直在靜靜地聽著，完全陌生的經曆,偶爾會感覺到自己好像在聽彆人的故事的錯覺。

但卻也有果不其然的感覺。

三年前的叛逃,和係統記錄中大量解鎖黑方人物及兌換係統物品的時間重疊。

以及諾迪思。

說到這裡的時候安室透格外關注東雲的表情。

臥底、搭檔。

曾經是諾迪思現在是他。

諾迪思被組織發現身份,最後死於東雲的刀下。

那麼他呢？

臥底本就是行於黑暗、可能自己所努力的一切永遠都不會被眾人知曉,或許某天就會死在這篇黑暗之中。

就連安室透自己也並不能100%保證一定不會被組織發現。

而在知道這件事後,東雲對他、hiro、赤井秀一、岩上一郎的態度也帶上了一些彆的意味。

他是否曾經也是認出了對方是臥底？

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對待他們的？

但讓安室透沒有預料到的是東雲在聽到這裡時，忽然身體前傾伸手覆在了他放在膝上的手背。

握緊、然後靠近。

東雲抱住了安室透,分腿後坐在了他的身上。

自從上一次這樣做之後,東雲仿佛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個最舒適的位置。

就像現在這樣。

安室透下意識扶穩了東雲，回過神時兩人的身體已然緊緊相偎。

“原來是他的代號是諾迪思。”東雲如清澈流水淌過的聲音緊貼著他的耳邊響起。

“我隻記得他的眼睛是藍色的了。”東雲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點。

“可惜，還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至今隻有一個代號。

安室透身體一僵，他微微偏頭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東雲。

如果自己死去,東雲知道的也隻會是自己的代號和一個假名。

又或許會以為“安室透”就是他的名字。

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降穀零身上。於此同時，東雲在心中下定決心。

絕對不會。

似乎感受到東雲心情的些許變化,安室透敏銳地轉移了話題。

“boss對你身上那異於常人的自愈力量還沒有放棄。”

東雲被安室透這句話拉回了思緒,他稍退開身，面帶不解地看著安室透。

安室透撈起了東雲的手臂。

東雲的身上除了嘴角的傷疤,並沒有創下其他疤痕。

貝爾摩德之前的試探已經被自己擋下，至少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再懷疑東雲。

但是,這並不能完全杜絕組織再把東雲帶回實驗室的可能性。

組織boss

對東雲並不是很上心，他對東雲的態度就像那枚安室透在拍賣會用百億拍下的“潘多拉寶石”。

哪怕發現了它沒有用，也不會扔了,而是物儘其用。

“一個月前，我在貝爾摩德的脖子上，發現了那枚“潘多拉”寶石,它被製成了一串精美繁複的項鏈。”

安室透沒有回答東雲的疑慮，轉而說起了一個月前的事情。

東雲眨眨眼，他對那個寶石有點印象。

“某種意義上，你現在就像是那枚寶石，卻又有點不同。”安室透捧起東雲的臉。

“boss在你身上沒有再次看到那異常的治愈能力後，隨意給了個代號後交由朗姆，卻把主控製權留在自己手中。

“你是他用來敲打朗姆的工具。讓朗姆為了擁有一個行動小隊而努力地為你尋找合適的搭檔，最後想辦法將整個小組一起收編。”

沒有伊藤這件事，也會有其他。

“但是他沒有放棄你。”安室透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東雲腦後的那一小塊凸起，“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就像那枚寶石一樣，東雲的治愈能力並非就是組織boss想要得到的，但應該有點相關。

組織太過龐大，那個人已經習慣了哪怕不是自己需要的東西，但隻需要動動手指，就有人為他考慮周全的狀態。

就這樣簡單地毀了一個人。

直到那個人認為東雲徹底沒有用的時候，或許就會像那枚寶石那樣，把東雲獎勵給某個人。

但是，要達成這樣的結果太難。

安室透皺起眉。

但下一秒東雲的雙指抵在了安室透的眉心，強行推開。

安室透措手不及，紫灰的下垂眼慢慢睜大。

降穀零這個表情好可愛。東雲忍住了笑意。

“我知道了。”

幸好，等到了你。

。

東面天際線隱約有光點溢出，染亮半面天空時，空氣間還帶著一絲涼爽。

晨光還未來得及給世間萬物披上顏色，而讓這片冷硬的破舊樓房更顯灰暗。

狙擊槍的瞄準鏡悄聲無息地瞄準了一間倉庫的門口處。

如同潛行的獸類，收斂氣息，靜靜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耳尖好像捕捉到了那邊鐵門的響動，輕輕地顫了一下。

而下一秒，有人出現在視野之間。

幾乎在那人出現的同一時刻，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便按了下去。

一槍。

那人已經倒地，胸口泛開血花。

跟在那人身後兩人還未來得及發出尖叫，便被另外兩邊方向的子彈擊中。

任務結束。

東雲終於斷了維持了有大半小時的動作，他深吸了一口氣。

“威士忌，漂亮的一槍。”耳機內傳來了一道清潤男聲，是諸伏景光，他親眼看到了這又快有準的狙擊，發出了毫不掩飾的讚歎。

“你

完全是靠直感在狙擊吧？”赤井秀一倒是一眼看了出來，這個速度幾乎來不及瞄準。

雖然不少技術高超的狙擊手同樣也能做到，但很少有人會像威士忌這樣幾乎沒有瞄準，完全依靠直感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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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雲聽到這兩個人的話，才補充道：“400碼以內會這樣。”

400碼以內，他能保證剛才那樣的速度不出錯，再遠就難了。

“不要聊天了，儘快撤離。”耳麥中安室透的聲音打斷了三位狙擊手之間的對話，他語氣強硬。

聽到安室透的聲音，東雲下意識又通過瞄準鏡看去。

一個穿著墨綠外套、帶著鴨舌帽的男人正站在了他剛才瞄準的地方，他的身後還背著一個劍袋。

像是察覺到了東雲的視線，安室透偏過頭，目光直直地望向這邊，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被發現了。東雲默默地將右眼移開瞄準鏡，抱著槍翻身靠在了天台的矮牆上，他將狙擊槍拆下後放進一旁敞開的琴包內。

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心虛什麼？

。

任務完成後的四人在處理完後續後便離開了。

四人剛一會面，東雲和安室透便十分自然地交換了背後的物品。

重新背回長刀的東雲頓感舒暢了不少，安室透沒忍住隔著他帽子揉了揉他的腦袋。

一旁諸伏景光正和赤井秀一聊著天。

“萊伊，最近任務很繁重嗎？”見赤井秀一看了過來，他才指了指自己的下眼瞼，“這裡，黑眼圈很嚴重。”

諸伏景光居然能夠分清赤井秀一眼下是下睫毛還是黑眼圈嗎？

東雲頗為驚奇地看向赤井秀一的下眼睫：確實感覺比以前黑了不少。

赤井秀一剛想回答時，就看到另外一邊用一模一樣的眼神盯過來的兩人，他微妙地頓了一下，然後決定不去管他們。

“是有點麻煩。”赤井秀一簡短地答道，他不欲多說。

安室透此時卻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是最近發現的那個FBI嗎？”

諸伏景光和東雲的目光聞言轉向安室透。

“FBI？”諸伏景光問出了東雲心中的疑問。

“嗯。”安室透應下，“前段時間有個人在跟蹤組織成員，組織發現對方的身份是FBI，應該是交給了萊伊處理？”

FBI抓FBI。東雲沉默。

“好像不太順利？”安室透歪頭看著赤井秀一，“需要幫助嗎？萊伊。”

安室透紫灰的眼中閃著光，笑容不懷好意：“看在你和我也組隊這麼長時間的份上，可以不收費。”

“不用了。”赤井秀一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欸——”安室透拖長了尾音，轉身又走回到東雲身邊，靠在了他身上，“但是那個人都要跑回美國了。”

諸伏景光忍著笑，面對惡趣味的幼馴染，他也無可奈何。

他轉頭看向赤井秀一，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擔憂問

道：“那萊伊你豈不是之後要去美國解決完才能回來？儘量在國內解決吧。”

自己是故意讓他逃回美國的。赤井秀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告訴面前三個組織成員這件事。

碧色眼眸掃過面前三人，隻感覺唯有威士忌一人的眼神是在真正擔心他。

這兩個人……赤井秀一的視線在安室透和諸伏景光面上逡巡。

很怪異。

雖然他們的行為符合邏輯，但敏銳的狙擊手卻察覺到了那被掩藏在惡劣笑意和擔憂眼神下的違和。

同樣的怪異還出現在組織忽然發現自己同伴的蹤跡，並最終交由他處理這件事上。

每一環都符合邏輯，但正是因此赤井秀一才覺不對勁，並讓同伴儘快撤出日本。

“不止有一個人。”赤井秀一微微垂眸，解釋道，“後面一到兩個月我都會在美國，組內任務我就不參加了。”

安室透聞言挑眉：“看來是打算要一鍋端了？”

“那就期待你的好消息了。”他收回放在東雲身上的手。

身後電車慢慢停靠，他拉著東雲轉身上車。

FBI去美國抓FBI？東雲腦中還想著這件事。

看樣子應該是FBI的策略。他放心了。

電車緩緩啟動。

“啊……既然如此。”

安室透忽然想起，他轉身面向對面的赤井秀一：“在你出國前把你欠我們的那頓飯請了吧，萊伊。”

“咳……”坐在一旁喝水的諸伏景光忽然嗆出了了聲，他彆過身扶著座椅旁的欄杆咳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