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淚痕(1 / 1)

第10章

一團白霧呼出,又迅速在空氣中上升、散開。

安室透攏緊圍巾,一邊複盤上午的聊天。

保險起見他並沒有去過多詢問威士忌組織的信息,而是更多落在他本身,而隨著一步步了解,這個原本在他心中危險的形象也逐漸被覆蓋。

可以確定的是,威士忌確實被清洗了記憶,他的記憶從一年多前開始,但是這近一年多的記憶也很混亂。

對涉及到任務的問題,尤其是目標死亡的任務,有明顯遲疑,會選擇略過、或者沉默。

表情、坐姿基本沒有動過,蜷縮在沙發上的姿勢代表著本人極度缺乏的安全感。

腦中又響起自己出門時那道清冽的嗓音“路上小心”。

安室透停住步伐,深深吸氣,冰寒的空氣從鼻腔迅速吸入,讓整個大腦都清醒了不少。

日本人,應該曾經擁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後不知為何進入組織,在一年前、甚至更早的時候,被洗腦、清洗記憶。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那威士忌的家人呢?是在威士忌進入組織前就已經去世?還是被滅口?還是陷入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甚至至今還在尋找?

放在口袋內的手緊緊握拳,用力到輕顫,甚至發出了幾聲指節骨的脆響。

一個連名字、年齡都沒記住的人,隻留下少得可憐地少時在家裡被父母教導的禮儀。

但這並不意味著安室透放下了警惕,如果這並非威士忌的演技——說實在的這假如是演技那這個人未免也太過可怕。

自己反而要更加小心,洗腦意味著對方對組織的完全忠誠,如果自己在對方面前露出破綻,而威士忌如實彙報會讓自己失去組織的信任。

臥底的任務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獲得代號後自己將獲取到更多這個組織的情報。

這個跨國犯罪組織,已經深入日本,再繼續放任下去,國家及民眾的安全都會受到威脅。

威士忌裹著毛毯雙手抱膝坐在沙發上的身影在腦中閃現。

越來越多的人會像這個人一樣……

“好好使用威士忌。”昨天琴酒離開時的那句話再次浮現。

安室透閉上雙眼,一聲歎息。環顧四周,落在十幾米開外的一家餐廳上。

隨便吃點吧。

*

獨自一人待在安全屋內的威士忌在看完商城的物品後,遲疑著點開了新的劇集《零的日常》。

順帶一說,觀看裡除了《名偵探柯南》的動畫劇集,25個劇場版也是按順序插入在一千多集其中,因此《零的日常》是這個觀看欄中除了《名偵》之外的唯一動畫劇集分支。

相較《名偵探柯南》來說它很短,一共六集。

圍繞著擁有著三重身份、四個職業的降穀零,默默守護著自己國家的日常展開。

四位好友陸續離開後的降穀零孤身一人,遇到了一條極通人性的白色小狗,在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中選擇

收養,並取名安室哈羅。

他會細心地做好波羅咖啡店的工作,會嚴肅地指導下屬,會悄聲無息地解決威脅到自己國家的人,也會耐心地為組織“同事”送上自己的關心。

也會在聽到“櫻花的魔法?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後,揮拳抓住五瓣櫻花,最終仍讓風將花瓣吹走。

與名偵劇情中的降穀零有一些不同,《零的日常》裡降穀零表現出來的性格要更加溫柔和親和。

這種舒緩溫馨的劇情伴隨著稍顯柔和的畫風,威士忌看得格外認真,自然而然地,會將劇中的降穀零和自己見到的降穀零作對比。

24歲的降穀零,沒有經曆好友的殉職,沒有經曆幼馴染的犧牲,沒有經曆身旁一人緊接著一人的離去,他還不是一個人,還沒有一個人在組織內面對黑暗獨身前行3年。

他還帶著年輕的氣盛和光芒,不像29歲的降穀零,在經曆這一切後變得沉穩、內斂,將一切壓入心底。

吃完一頓正宗的意大利午餐的安室透又往周圍隨意地轉了幾圈,回來時已是三個小時過去。

他想試試威士忌對他的監管底線。

雖然可能對方對自己根本沒有監管的意識。

安室透停在安全屋的門前,無奈地笑了,他的手上提著打包回來的一份披薩,而後輕敲四下房門,才用鑰匙打開。

而屋內,威士忌已經看著那已經停止播放的光幕放空了許久,他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

不疾不徐、輕卻乾脆利落的腳步聲,威士忌幾乎未曾思考就得出結論——降穀零。

他看著緊閉的門,聽到了叩門聲,隨後是鑰匙插.入門內的“哢噠”,眼中帶著他自己未曾意識到的期盼。

“歡迎回來。”門打開安室透出現的那一瞬,威士忌立馬說道,語氣卻是平淡的

迎面而來的問候,安室透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回複。

“安室透”可能回複像“早安”、“晚安”這樣的普通問好,但“我出門了”、“我回來了”這樣的話就顯得有些越界。

屋內關著燈。

威士忌似乎不喜有光的環境,安室透內心思忖。

他將外套掛到門口的衣架上,回眸望向威士忌。

三個小時過去了,威士忌還是坐在沙發上,僅是位置有點變化,應該是在自己出門後起來梳洗了,黑發比起上午的蓬鬆亂翹,變得順直,被收進身上的毯子內,隻有鬢角幾縷垂在外面。

換好鞋的安室透,伸手去按燈的開關,於是便看到威士忌低頭捂眼的動作。

果然。安室透心下了然,下一秒房內燈光亮起。

走向沙發,安室透瞥到垃圾桶多出的塑料包裝,威士忌吃了一個三明治。

安室透又看向威士忌,對方在將頭抬起了些,雙眼在不停地眨著以適應光亮。

少頃,威士忌終於適應了這個燈光,他抬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室透,而隨著威士忌的抬頭,安室透也發現了對方臉上的異樣

淚痕。安室透看著威士忌右臉上的那道淺淺痕跡:已經乾透,並不是剛才被燈光刺激到流下的眼淚。

哭了?在自己離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安室透的視線從淚痕上離開,與威士忌的雙眼對上。

“發生了什麼嗎?”安室透問。

威士忌眨眼,腦袋歪到右邊,疑惑安室透的提問。

安室透又與威士忌靜靜對視了片刻,見威士忌仍未回答,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打包了一份披薩,天天吃三明治也不好,晚上把這個熱一下吧。”

他說著將披薩塞進冰箱,又走到上午自己坐著的地方,抽出一旁被自己收起來的資料然後緩緩坐下,然後抬眼看著威士忌。

威士忌果然還在看著他,他見到吃飯吃了三個小時的安室透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比起初見時,似乎少了些什麼。對視了會,安室透將視線放回在了眼前的資料上,心底卻出現了這個念頭,腦中閃過了剛才在威士忌臉上見到的淚痕。

安室透將手中資料翻過一頁:這個房間還有什麼能夠讓對方流淚的東西嗎?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人認真看著任務資料,另一人靜靜看著。

“意難平”不僅僅是指人的死亡。威士忌看著安室透,忽然明白了這一點。

*

是夜。

見安室透用電腦查閱資料得認真,威士忌主動為兩人熱好了披薩,並各倒了一杯溫水後,放在了安室透旁邊的茶幾上。

安室透將思緒從任務資料中抽出,側頭看去。

威士忌跪坐在地,雙手合十,閉上眼低聲道:“我開動了。”便從餐盤中拿起披薩吃起來。

終於離開了毛毯的威士忌仍沒放開那柄長劍,一頭柔順的黑發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光暈,臉頰因塞滿食物而鼓起。

盯了安室透一天的威士忌終於移開了他的視線,安室透感覺自己緊繃了一天的身體終於得到了一絲放鬆,他都覺得自己已經被盯到都有些麻木了。

他看著安靜吃飯的威士忌,對方的吃相很好,端正地跪坐在地,劍平穩地放在他的雙腿上,吃飯時總是很認真地看著食物,嚼完咽下後才會去動下一口。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那把劍上,經過一天的觀察,他確信與自己無關,對方隻是習慣了無論走到哪都會讓它維持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的狀態。

被盯了一天的安室透終於反過去從頭到尾觀察了威士忌好一會,威士忌被盯得倒還是泰然自若。

不知道威士忌對陌生人這種觀察還會持續多久,安室透放下資料,拿起身邊溫熱的披薩吃起來。

之後兩人均是無言,飯後兩人又回到下午時的相處狀態,直至夜深。

昨晚睡了個好覺的安室透直到深夜2點才結束一切洗漱去睡,而威士忌同樣在對方進入房間前送上了不變的“晚安”。

之後幾日,安室透便開始外出,他需要去收集更多的情報,既然威士忌不會過問他的行蹤,於是他也沒有跟威士忌多說些什麼,而威士忌便整日待在安全屋內。

不過安室透開始還擔心過放在冰箱內的三明治過期問題,結果第二天回來就發現安全屋內的食物被換成了最新鮮的,當然,還是三明治。

看來有專門的後勤團隊,不需要自己操心。安室透看向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威士忌,第一天後對方就不再一直盯著自己,而是同第一晚一樣,盯著前方。

明明面前沒有任何東西,但是安室透觀察到威士忌的眼球有在輕微移動著,像是在……。

“叮——”微波爐發出提醒,安室透收回思緒,他打開微波爐,拿起自己帶回來的披薩咬下一口。

難道已經產生幻覺了?安室透轉身靠在廚房操作台上遠遠看著威士忌,這樣猜測。

然後就看到威士忌往這邊瞟了眼。

啊,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