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王爺有令,虞小姐今日上午必須得搬離王府。”

褚晏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地聽見了這麼一句話,整個人瞬間就醒了。

他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誰在拿雞毛當令箭瞎傳!

褚晏憤怒地從床上撐坐了起來,然而——

看著臥室內這熟悉的陳設,褚晏心裡又是一咯噔。

這是主院的臥室。

他還在做夢?

驚疑間,“吱呀——”一聲,門開了。

褚晏怔怔看著綠枝從門外進來。

“小姐您醒了?嗚嗚嗚嗚嗚王爺真是沒有心,他居然——”

一聲小姐,叫得褚晏整個人都要石化了。

沒等綠枝說完,他便再度躺了回去,閉眼。

這夢可真長。

“嗝~”

綠枝哭訴到一半突然沒了傾聽對象,急刹時哭聲側漏打了個嗝兒。

她愣愣地看著床上的人。

小姐怎麼又躺回去了?

這咋賴床還賴出仰臥起坐了呢?

若是平日裡,綠枝肯定就任由小姐睡了,但現在是什麼時候,小姐居然還沒弄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王爺這回竟像是鐵了心要與小姐和離了,連其身邊的小廝都不叫夫人改稱小姐了,她們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了呀!

綠枝蹭蹭地蹲到了床邊,整個人氣憤得很。

要她說,就這般著急趕人的態度,哪裡是和離,分明就是休妻!

小姐又沒有犯什麼大錯,怎麼就至於落得這般下場了?

“小姐,你快想想辦法啊!”

看著不肯醒來的“虞秋秋”,綠枝憂愁極了。

她家小姐又不像彆的夫人,被休了大不了回娘家,她家小姐的娘家五年前就沒了,甚至連曾經的虞府都被收去充了公。

想到這,綠枝又是一陣悲傷。

“要是老爺還在,王爺膽敢這般對您,老爺一定會衝上門來把王爺腿打斷!”

她家小姐乃虞相獨女,虞相將女兒視作掌上明珠可不是說說而已,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沒原則沒底線,哪怕錯的是小姐,老爺照樣能打上門去讓人賠禮道歉。

思及老爺的行事作風,綠枝覺得自己想得還是太保守了。

於是,她握了握拳,更正道:“不對,老爺若是還在,肯定會讓您休夫的!”

雖然都說夫為妻綱,妻子忤逆丈夫是大逆不道,但讓小姐休夫,老爺絕對乾得出來。

“不僅如此,若是在老爺的鼎盛時期,老爺肯定還會用儘一切手段打壓王爺,非把王爺給踩得翻不了身、再扒他一層皮不可!”

綠枝越說越解氣,可也越說越歎惋,老爺怎麼就不在了呢。

“這殺千刀的狗東西,分明就是欺負小姐您娘家沒人!”

綠枝氣得沒忍住爆了粗口。

褚晏在一旁聽得身

下床單都快要撕爛了。

“夠了!”他被子一掀坐了起來,怒斥道。

一個丫鬟罵誰狗東西呢!

綠枝被吼得愣了愣,她罵王爺,小姐生氣了,那這意思是……小姐還對王爺餘情未了?

“小姐,要不咱去求求王爺吧?”小姐的立場就是她的立場,綠枝的態度切換得很快。

褚晏:“……”

他眉頭幾乎擰得幾乎快要打結,他一邊看著綠枝,一邊緊張異常地捏了自己一把,痛覺竟然格外清晰。

褚晏:“!!!”

那堵自欺欺人的城牆在這一刻轟然倒塌,褚晏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夢裡怎麼可能會感覺到痛!

雖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事情好像真的發生了。

褚晏的腦子忽然一團亂。

關鍵抉擇……選對了生選錯了死……死前還會觸怒神靈遭遇反噬?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曾在書房看到的那張批言。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纖纖素手”。

難道這就是那所謂的反噬?

褚晏從不相信什麼批命真言,可事實擺在眼前,卻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選錯了,而且很快就要死了?

這樣的認知令褚晏瞬間如墜冰窖,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可大腦卻根本沒有辦法冷靜地思考。

“小姐您怎麼了?”見其忽然冷汗涔涔,綠枝關心地問道。

“不許叫我小姐!”

褚晏怒喝。

在這小姐小姐地叫個不停,他又不是虞秋秋!

等等,虞秋秋?

是了!他要去見虞秋秋!

褚晏意外地從混亂的思緒裡捕捉到了一絲清明,當即便坐到床邊將腳往繡花鞋裡一捅,鞋後幫都沒來得及翻出來,就這麼踩著踢踢踏踏地往前院去了。

然而,到了前院,他卻被自己的隨從告知——

“王爺今日要主持朝會,已經去上朝了。”

“你說什麼?!”褚晏抓住隨從一陣搖晃。

虞秋秋替他去上朝了?

發生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虞秋秋不來找他商量對策,居然跑去上朝了?

褚晏此刻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虞秋秋什麼都不懂,人都未必能認全,跑去上朝萬一露餡了,那後果堅持不堪設想!

她是怎麼敢的?!

隨從被搖得有點頭暈,雖然他也很理解夫人突然被和離的崩潰心情,但是,事已至此,王爺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必然有其不得已為之的用意。

與其胡攪蠻纏,不如見好就收,最起碼,夫妻做不成,還有仁義在不是?

再說了,就算和離,王爺也沒有苛待她,那可是真真切切地舍出去了大半身家呢?

哪對夫妻和離能做到這等程度?她拿著那些,不說衣食無憂,就是日日揮霍

都未必用得完。

“虞小姐,您要日後要住的宅子,主院已經收拾出來了,仆從婢女、護院管家這些也都已經安排妥當,至於王爺許諾的那些金銀錢財,為了不惹人耳目,日後會慢慢地運過去,另外,王爺的意思是您今日便可以先搬過去了。”

“虞小姐,王爺已經待您不薄了,您就是搬出去,說到底也不過是換個地方住而已,那條件,比之京城的富貴人家,也不差什麼了。”

隨從從“虞秋秋”的魔爪裡掙脫了出來,重新聲明了一遍王爺的立場後,又放低了聲音勸道。

然而褚晏聽了卻是半點不領情,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要那些做什麼?

褚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準備去宮門口堵人。

褚晏在前頭嗖嗖走,綠枝在後頭嗷嗷追。

“小姐!您先換件衣裳再出去呀!!!”

……

與此同時,虞秋秋卻是在朝會上狠狠地來了個殺雞儆猴。

“陳侍郎收受賄賂意圖拉幫成派、結黨營私、混亂朝政!”

“且所收受的金額巨大,證據確鑿,即日起罷其官職,抄沒其家產,府中一應人等與其一同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話畢,陳侍郎當場就被扣住了。

變故來得太突然,他根本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隻知道他好好地來上了個朝,結果突然就官丟了,家也被抄了。

“你胡說!”陳侍郎掙紮著不肯走。

“什麼證據確鑿,你根本就沒有證據!”

他分明才物色了幾個人,這還沒來得及結成夥呢,他褚晏哪來的證據?!

“你分明就是在公報私仇!”

虞秋秋笑了,公報私仇又如何?

朝中現在本就是三足鼎立,這姓陳的居然還妄想來分一杯羹橫插一足?他不該死誰該死?

你看這朝上有人為他說話、提出異議麼?

恰在此時,負責去陳府搜查的廷尉司屬官來複命了。

虞秋秋接過彙總的罪狀,略微看了一眼。

“嘖嘖嘖,不在賬上的有五千多兩呢,這不就證據確鑿了麼?”

虞秋秋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陳侍郎聽了卻氣炸了。

五千多兩算什麼數額巨大,那些個貪官哪個不是萬兩起步,再說了那五千多兩裡面還有一半是他的私房錢呢!

甚至就連這所謂的證據,都是這姓褚的剛派人去現搜的。

簡直卑鄙、無恥、欺人太甚!

“你們廷尉司就是這麼辦案的?”陳侍郎大叫。

虞秋秋卻挑了挑眉:“怎麼,陳庶民覺得我冤枉你了?”

陳庶民?

光是這個稱呼,陳侍郎聽了就差點背過氣去,他可是未來天子的舅父,這姓褚的居然說他是庶民?

還有,他質疑的是程序,這姓褚的卻跟他扯結果,這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輕、偷梁換柱!

這是在欺他人微言輕啊!

陳侍郎不甘心地將視線掃過想要與他結派的那幾人,誰料一個個竟是連看也不看他,關鍵時刻竟做了縮頭烏龜!

“帶走!”虞秋秋示意廷尉司的屬下道。

“放開我放開我!”陳侍郎再度掙紮,可雙拳難敵四手,眼見著就要被拖出去,他也顧不得太多了,在被拖著往虞秋秋身邊過的時候,指著虞秋秋孤注一擲道:“我要舉報——”

“你該不會以為我派人去你府裡,隻是搜了這麼點東西吧?”虞秋秋俯身,用隻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

陳侍郎目露驚愕,難道他掌握的那些證據……

虞秋秋唇角勾了勾,幾乎是堂而皇之地肯定了他的猜想。

證據這種東西,隻要銷毀了那就是沒有。

“說話之前先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家人,再想想構陷攝政王是什麼罪名?不要逼我把事情做絕了。”

陳侍郎心頭一跳,神智猛然回籠,是了,他的家人還在這姓褚的手裡。

現在是這姓褚的為刀俎,他為魚肉。

“你!”陳侍郎暗恨極了,一口牙齒幾乎快要咬碎。

再被拖出去的最後一瞬,陳侍郎破口大罵:“君子道之以德、齊之以禮,褚晏你枉為君子!”

道德、禮義?

姓陳的居然想用這東西來綁架她?

虞秋秋看他的眼神忽然帶出了些憐憫。

真可憐,她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

對付小人,那自然是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

道德、禮義?那是什麼?

她隻知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猶豫才會敗北!

在攝政王主持的第一場朝會上,太子的親舅父就被下了獄,這一記敲山震虎不可謂不震懾人心,之後誰再想要私下結黨挑戰其權威可就要再掂量掂量了。

下朝後,還未出宮門,虞秋秋便看見了褚瑤。

褚瑤那樣子似乎很是躊躇,見了她似乎還有點望而卻步,不敢過來。

虞秋秋輕笑,朝她招了招手。

褚瑤的眸光瞬間就亮了,一路小跑著過來。

“哥哥。”褚瑤喚道。

“嗯。”虞秋秋笑著應了。

看著“褚晏”臉上的笑,褚瑤竟是驚喜過頭愣住了,哥哥今早忽然將小喜交給了她,她之後又從小喜那裡聽說了陳侍郎威脅哥哥的事情,後來她派人一問,哥哥竟然真的與虞秋秋和離了。

在她和虞秋秋之間,哥哥到底還是選擇了她,這是不是意味著哥哥已經原諒她了?

本來之前還有些不確定,但是哥哥剛才的態度卻讓她瞬間吃了顆定心丸。

果然,哥哥是明白她的苦心的,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哥哥啊!

褚瑤笑得開心極了。

隻是開心過後,褚瑤又想起了虞秋秋,哥哥和那女人到底是權宜之計,還是真打算一彆兩寬了?

“嫂嫂——”

“不要跟我提他,作威作福作到我頭上來了,我這次非得給他個教訓不可!”

虞秋秋說得是斬釘截鐵。

然而褚瑤聽了卻是心下一沉。

隻是給個教訓?

褚瑤垂眸,眸光暗了暗,掩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緊,哥哥心裡到底還是舍不得那女人。

思及那女人現在就等在宮門口,褚瑤待不住了。

哥哥好不容易與其和離了,她絕不會再給那女人接近哥哥的機會。

“府裡還有事,妹妹先行告退了。”

褚瑤離開的腳步匆匆。

虞秋秋看著她的背影卻笑得更深了。

係統;【你剛才是故意那麼說的?】

虞秋秋眉梢微挑:“那不然呢?”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她可是很看好褚瑤的。

就是不知被自己袒護的親妹妹捅刀,狗男人會是什麼滋味?

虞秋秋看了看頭頂這萬裡無雲的天空,忽地笑出了聲。

今天可真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