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你昨天去算命了?”

憋了一夜,翌日臨出門時,褚晏到底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虞秋秋剛起正在洗臉,聞言抬頭時,臉上的水珠還流淌著,清晨的光線透過窗,照得那水珠晶瑩剔透,再加上她膚白,便映得更像是是一朵出水芙蓉了。

“嗯?”虞秋秋望過來的視線清澈至極,像是從未沾染過塵埃一般。

褚晏的眸光顫動了一瞬,以為她沒聽清,深吸了口氣正打算再說一遍,誰料,虞秋秋卻放下帕子朝他走了過來。

褚晏:“!!!”

怎、怎麼過來了?

虞秋秋步履無聲著靠近,走到他身前就像是一陣風一樣,即便是眼睜睜地看著她過來的,褚晏還是覺得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褚晏渾身汗毛都不自覺地警惕了起來,誰料虞秋秋走近卻隻是抬手替他順了順微折的領口。

“你最近運勢不太好,小心點。”虞秋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目間儘是關心的神情。

褚晏:“……”

運勢不好?虞秋秋說的該不會是“他即將死於非命”這事吧?

這難道不是她光顧了好幾個算命攤子,十裡挑一才算出來的壞結果麼?

好的不聽,就隻聽見了壞的了是吧。

褚晏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氣。

“就沒算出彆的?”他暗示意味十足地再度問道。

“彆的?”虞秋秋抬眸,不假思索:“彆的那些夫君不必在意。”

——“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褚晏嘴角抽了抽,給氣笑了。

說好話的都不是真的……

虞秋秋莫不是在咒他?那些說他長命百歲,福祿雙全的怎麼就不是真的了?

褚晏很想質問,但是——

——“昨天派人跟蹤我不是全都知道了麼,現在又在這裡問什麼呢?”

虞秋秋眸中泛著笑意,可這聲音聽著卻清冷至極。

褚晏心中一驚,她知道自己派人跟著她了?

那……

褚晏忽然語塞,連看虞秋秋的眼神都複雜了起來。

所以,她特意換了好幾個算命攤子,直到撞見了那個胡說八道的才打止,合著是因為知道有人跟著,故意說給他聽的?

褚晏想明白關殼,當即就沒好氣的瞪了虞秋秋一眼。

胡鬨!

他還以為……

褚晏鬆了口氣,心下落定地上值去了。

他走了之後沒多久,褚瑤便來了。

她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像是努力要走端正,但是迫於客官條件,又總是破功,因此,連帶著她臉上的表情都時不時有些猙獰。

虞秋秋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褚晏罰她跪了一天一夜,這膝蓋怕是都跪得青紫了,搞不好雙腿也是腫的,真是難為她了,都這樣了,還要身殘誌堅地拖著兩條腿來。

“哥哥讓

我來給你道歉。”褚瑤見了她便開口道。

那神情,竟是仿佛生怕虞秋秋誤會了什麼似的。

虞秋秋隻覺得好笑,不用她說,她也知道褚瑤不是自願來的。

“坐吧。”虞秋秋示意道,而後又轉頭吩咐綠枝上茶。

而後全程褚瑤都背脊挺直,隻是頭卻低垂著,像極了一副真誠低頭認錯的樣子。

虞秋秋看了一眼她隻抿了一口就再也沒再動過的茶,即刻心下了然。

那日褚瑤嘴裡被塞了塊臟布,而她又有潔癖,那回府路上隻怕是把自己的嘴給折騰得不輕。

這頭低著,多半是不想讓她看到,以作遮掩罷了。

“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早就扯平了,我不欠你的,這道歉你願意接受就接受,不願意那我也——”

打著道歉的名頭,褚瑤卻說得理直氣壯極了。

係統自認經過這些時日,已經認清了虞秋秋這女人記仇的本質,見狀直呼其要完。

誰料——

“我接受你的道歉。”

虞秋秋截斷了她的話語。

係統:【???】

不僅是係統,褚瑤也很是驚詫,她沒忍住抬起了頭,將信將疑地看向虞秋秋,卻見其唇角帶笑,眉眼柔和,竟是真的準備將此事揭過,輕拿輕放了。

準備了一筐子的應對之策,結果卻沒有用武之地,褚瑤一整個愣住。

直到離開,她仍舊還恍惚著,都走到院門口了,又破天荒地回頭看了一眼。

“小姐怎麼了?”丫鬟扶著褚瑤關心問道。

“沒什麼。”褚瑤搖了搖頭,就是……事情太過順利,她總覺得其中有詐。

“你不覺得她態度很奇怪麼?”褚瑤剛否認了卻又朝身邊的丫鬟問道。

丫鬟略作思索,道:“小姐您馬上要做七皇子妃了,夫人對您態度寬和些,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吧?”

“這樣麼?”褚瑤將信將疑,但想到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嫁入皇子府了,心下又安定了下來。

虞秋秋的態度如何,於她而言根本無足掛齒,重要的是以後……

被丫鬟扶著的手臂,袖子往上縮了縮,露出了一劫燒傷的疤痕,褚瑤看著那醜陋的傷疤,定定地有些出神。

哥哥總有一天會知道的,隻有她,會不惜任何代價地幫助他達成他想要達成的一切。

思及此,褚瑤目光忽地堅定了起來。

“走吧。”她道。

待褚瑤的身影徹底轉入院門外後。

【你真的就這麼放過她了?】係統問道,很是懷疑。

虞秋秋收回視線,笑得神秘:“我對有特長的人才,是會寬容一些的。”

【特長?】係統疑惑。

“嗯,特長。”虞秋秋點頭,卻並不作解釋,隻是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地意味深長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永遠的敵人。

能夠傷人最深的,

從來都隻會是最親近的人,不是麼?

……

廷尉司。

今日,到了午膳時分,褚晏就沒再抱那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了,老老實實自己去了膳堂用膳。

虞秋秋那女人這陣子估計還在氣頭上,八成是不會給他送飯的。

“嘖嘖嘖。”褚晏默默搖了搖頭,心道這氣性還挺大,還找了那什麼亂說一氣的騙子算命,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京中最近有關於坑蒙拐騙的案件確實有點多,要不要順便肅清一下呢?

褚晏打了飯菜,邊走邊思索著。

隻是所過之處都鬨哄哄的,實在很是擾亂思緒。

大家三五成群坐一桌,都在那趁著用膳的時間,邊吃便閒聊。

褚晏向來是不參與這些的,遂加快了腳步,準備回自己屋吃去。

“嘿,你們家昨晚上是怎麼回事?動靜挺大啊,我在隔壁都聽見了,跟你媳婦兒吵架了?”

“可不,就為了那麼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今早上還在生氣呢,連早膳都沒準備我的,我這正愁著回去要怎麼跟她溝通呢。”

一屬官撐著額頭很是發愁,此言一出,周圍瞬間便聚攏了一群臭皮匠,自發地在那出謀劃策了起來。

褚晏耳朵一顫,正要踏出門檻的腳步,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縮了回來。

“突然想起還有個菜沒打。”他低聲挽尊了一句。

然而,回頭一看,無人在意。

褚晏:“……”

他掩唇輕咳了一聲,略微尷尬,然後默默地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褚晏四處望了望,嗯……這裡用膳的氣氛不錯,衛生也不錯,桌椅也是今年新換的……

嗯,留在這裡用膳的理由十分充分。

作為上司,偶爾也是要關心一下屬下生活的。

褚晏說服了自己。

耳邊不遠處,七嘴八舌的討論還在繼續。

“就這麼點小事還用得著溝通?床頭吵架床尾合唄,大不了你今晚上回去多努力努力,你信我的,明天醒來準保什麼事都沒了。”臭皮匠一號如是道。

褚晏在旁邊聽得眉頭皺起,下筷的速度都變慢了,這個方法……雖然虞秋秋對他確實好像有點……但是……

褚晏順著想了一下,然後瞬間就把這個法子給從腦子裡踢了出去,過過過,這個方法一聽就不適合他,堂堂男子漢怎能出賣□□?

這些人到底行不行?

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真的假的?

褚晏開始懷疑起這話的可行性。

罷了罷了,他這情況複雜,他們說的根本就不具備參考性,褚晏起身欲走。

然而,這個時候,臭皮匠二號卻發言道——

“生氣了,哄哄不就行了,就買她喜歡的東西送給她唄。”

褚晏聞言又再度坐了下來,盯著面前的一碗湯,陷入了沉思。

虞秋秋喜歡的?

褚晏開始回憶,誰料搜腸刮肚了半天,竟愣是沒想到一個。

他揉了揉眉心,有點犯愁,虞秋秋還喜歡什麼來著?

他隻知道她喜歡血紅色的梔子花,可是他上哪去找紅色的給她?他這輩子就沒見過梔子花還有紅色的。

不行不行,這個也不行,過!

這些人的水平果然都一般,他就不該對此抱有什麼期待。

褚晏搖了搖頭,端著餐盤起身準備出去。

臨跨出門時,臭皮匠三號的發言鑽進了他耳朵裡。

“要我說,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哄什麼?慣的她!直接晾上幾天,等她冷靜下來,這人不就老實了?”

褚晏步下微頓,這個……

褚晏滿懷心事地回了自己的值房。

因還在午膳時間,人大多都在膳堂那邊,外頭都沒什麼人走動,周遭寂靜得很。

褚晏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搖搖欲墜的樹葉出神。

半響後——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他低聲嘀咕著。

“人還是不能太武斷了,這話傳了這麼多年,總該是有點道理的。”

褚晏將視線轉移回了桌上,指尖在桌邊輕點,就在他的正前方,擺著三個被他揉成團的紙團。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將手慢慢地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