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夫君——”

虞秋秋一看見褚晏便飛奔了過去,像是受了委屈一般,面上表情泫然欲泣的。

褚晏剛要跨過門檻的腳又落了回去,雙眸微眯。

這是什麼表情,剛還大放厥詞要在他墳頭種花的人,現在露出這副神情是想做什麼?

褚晏直覺不是好事,有種想要立刻掉頭就走的衝動。

但……他到底還是忍下了。

主要是虞秋秋離這門口也沒幾步,既是躲不掉,又何必去做這無用功。

隨著虞秋秋越來越近,褚晏的眉頭也漸漸聚攏了起來,心中更是冷笑了一聲。

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哭墳來了。

而在虞秋秋身後,褚瑤的動作明顯慢了半拍,這一步慢,便步步慢,竟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虞秋秋搶占了先機。

不知道這女人是想說什麼,褚瑤咬了咬唇,失控的感覺在心頭蔓延開,莫名的不安。

她飛快地思索著各種對策。

如果虞秋秋真是要告狀的話,大不了她緊跟著便認錯就是,態度或許還可以誠懇一些,姿態也可以儘可能地放低,這樣一對比,她越是示弱,便越會顯得虞秋秋咄咄逼人。

至於這不問自取一事,左右為的也不過就是幾盆花而已,這在哥哥眼裡,隻怕根本就算不得是什麼大事,說不準還會覺得虞秋秋在小肚雞腸無理取鬨

褚瑤心下有了章程,便稍稍安定了些。

隻見虞秋秋停在了哥哥跟前,拽起了哥哥的袖子,聲音更是聽起來委屈巴巴的:“夫君,你看她!”

褚瑤垂首抿了抿唇,果然不出她所料。

哥哥似是歎了口氣,聲音倒是辨不出喜怒。

“又怎麼了?”褚晏問道。

看著虞秋秋這預備要大乾一場的模樣,褚晏很是頭疼,隻是面上大抵是沒表情慣了,卻是看不出什麼。

虞秋秋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望著他。

——“還能乾什麼,當然是走你妹妹的路,讓你妹妹無路可走唄。”

褚晏:“???”

虞秋秋揪住他的袖子,登時便告起了狀:“今天下午的時候,宮裡送來了幾盆花,你妹妹見著喜歡便拿走了,結果這會兒卻來問我介不介意,你說這氣不氣人嘛?”

褚晏默了默,合著搞半天就為了這麼點事?

就為了這麼幾盆花,虞秋秋就氣得預備著要去他墳頭動土了?

褚晏給氣笑了,剛想說她幾句,誰料卻又聽虞秋秋道:

“不過就是幾盆花而已,你妹妹因為這麼點事便跑來跟我道歉,把我當什麼人了,連幾盆花都舍不得,說出去,彆人還以為我苛待小姑子呢。”

虞秋秋說得是義憤填膺,仿佛人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褚晏被這大喘氣給噎住了,半響無言。

同樣被噎住的還有褚瑤,本來,她連認錯的說辭都準備好了,誰料,虞秋秋的確

是告狀了,然而,告的卻不是她想的那個狀。

事先準備的策略完全沒了用武之地,她難不成還能說自己不該來道歉?

褚瑤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被虞秋秋這麼一掰弄,反倒還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哥哥的視線落到她身上,頃刻間仿佛尤有千斤重,褚瑤無措地用指甲摳弄起了掌心。

“沒什麼事便回去吧。”褚晏的聲音冷淡,人更是直接越過她進了內室,多餘的,一句也沒有。

褚瑤僵立在原地,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犯了個錯誤,哥哥接她回來那會兒,最不喜歡的便是她身上的小家子氣,為了糾正她,府裡的銀錢向來都是隨她取用的,多年來,在物質上更是從未短缺過,珍寶孤品她見過不知凡幾,何至於為了幾盆花……

哥哥定是又失望了。

褚瑤咬了咬唇,雖有不甘,可如今卻不是個解釋的良機,也隻能作罷,離開之前,她看了一眼虞秋秋,卻見虞秋秋眉眼彎彎地朝她笑著,臉頰邊的兩個梨渦也露了出來。

明明是甜美至極的笑容,甚至霞光映在其臉上,又為這笑容添了幾分昳麗,可不知為何,褚瑤卻忽覺心中一悸,她搖了搖頭,隻道是自己最近神思恍惚了,深吸了口氣,便快步離開,免得在這裡自討沒趣。

待褚瑤的背影徹底地轉出了院廊,虞秋秋這才進了內室。

狗男人已經將官袍去了換了件常服,坐在椅中,正拿著那賞賜的單子在看,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虞秋秋瞪了他一眼,卻是不管這些,氣鼓鼓地便挨著他擠坐了下去,讓本就不寬的椅子瞬間便顯得擁擠了起來。

褚晏抬眼看她,略顯無語,不過倒是沒怎麼意外。

他歎了口氣,問虞秋秋:“你喜歡什麼花?”

他可不認為虞秋秋真沒生氣,畢竟,因著一句謠言,就能做一晚上複仇計劃的女人,你還能指望她寬宏大量?

虞秋秋聞言卻是愣了一下。

——“搞什麼,狗男人居然還能有這覺悟?”

——“這是要補償我?”

“你知道我生氣了?”虞秋秋不可置信地問道。

褚晏沒有回答,可那眼神卻不言而喻。

虞秋秋撇了撇嘴:“事先聲明哦,我可不是因為多稀罕那幾盆花,我不舒服,是因為你妹妹連問都不問一聲,便把東西拿走的這個行為,懂麼?”

褚晏:“……”

這是在訓誰呢?

他總不可能再去把那幾盆花給拿回來。

“所以——”褚晏將手裡的單子放下,又問道:“你到底喜歡什麼花?”

褚晏打算補給她,順便把這事給揭過去,免得她到時候稀裡糊塗把賬給算他頭上。

嗬!還墳頭上長花?他看她像朵花。

虞秋秋驕矜地挑揀了半響,才道:“梔子花吧。”

梔子花?褚晏挑眉

,心道她這喜好還挺清雅,隻是,現在這季節落葉飄飄的,他上哪去給她找梔子花?

褚晏剛泛起了愁,誰料,緊接著虞秋秋的心聲卻又令他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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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色的梔子花。”

褚晏:“……”

梔子花還能有這顏色的?

褚晏沉默著盯她看了一會兒。

虞秋秋不明所以:“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沒什麼。”褚晏聲音無波無瀾。

他還是去把那幾盆花給要回來算了。

……

翌日,褚晏兄妹倆一道被召進了宮。

被遺落的當事人虞秋秋:“……”

綠枝給她斟了一杯茶,疑惑道:“您說,陛下宣郎君和二小姐一塊進宮是為了什麼事啊?”

虞秋秋正用銼刀在修指甲,聞言,頭都沒抬,不假思索道:“還能是因為什麼,大抵是覺的這點金銀之物不足以彰顯重視,所以要再加碼一番唄,不過——”

虞秋秋話鋒一轉,卻又頓了下來。

綠枝抓耳撓腮的,急急追問道:“不過什麼?”

虞秋秋笑了笑,有些許的意味深長:“有人歡喜有人愁。”

既是把褚瑤也叫了去,能做文章的無非也就是褚瑤的婚事罷了。

隻是,這賜婚接還是不接,兄妹倆怕是未必能意見統一。

那可不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了麼?

綠枝聽了一頭霧水,沒領會出其中深意。

不過,是誰歡喜又是誰愁,之後確是教她給分辨出來了。

郎君和二小姐還未從宮裡出來,二小姐被賜婚於七皇子這一消息就已經不脛而走了。

二小姐院中地丫鬟聽了皆是滿臉喜色,可誰料,兩人一回來,二小姐就被郎君罰跪了祠堂。

郎君那樣子,面沉如鐵得仿佛閻王在世,綠枝在邊上就瞧了那麼一眼,都嚇得直打哆嗦,怕遭池魚之殃,趕緊溜了。

祠堂內。

褚瑤跪在蒲團上很是不服氣。

“我不明白,三皇子對哥哥恨之入骨,哥哥你除了七皇子,明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那我嫁給七皇子,對哥哥不是更有助益麼?”

“助益?”褚晏聽到這兩字卻仿佛聽見了什麼笑話,聲音登時便冷了下來,目帶審視地看向褚瑤。

“爹娘是怎麼死的,你忘了?”

短短一句話,卻令褚瑤心中猛然一驚。

她整個人跪在地上,低垂的眸子神色慌亂,渾身的血液更好似停止了流動了一般,手腳瞬間冰涼。

整個祠堂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哥哥的質問不斷在她腦中回蕩,可她卻思緒一片空白。

……

褚晏回到主院時,渾身都透著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虞秋秋剛洗完頭,正坐在床邊擦頭發,聞聲抬頭瞥了他一眼。

——“嘖嘖嘖,計劃被打亂,這火氣的確是

夠大的。”

褚晏拿了衣裳,本想去前院獨自冷靜一晚,可聽到虞秋秋這話,他卻又將這明早要穿的官袍給放了回去。

他轉身看向虞秋秋,眸光中帶著些許的探究。

她知道他有什麼計劃?

虞秋秋被盯得莫名其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瞪了回去。

——“看我做什麼,我可沒有惹你。”

見褚晏竟是徑直走了過來,虞秋秋的眼睛瞬間就瞪得更大了。

——“狗男人想乾什麼?你要是敢找我撒氣,我拳頭可沒長眼睛!”

褚晏:“……”

怎麼,她還想給他一拳?

褚晏沒好氣瞪了她一眼,然後在虞秋秋警惕的目光中,俯身從床底摸出了個酒壇子。

“喝酒麼?”他問。

虞秋秋看向他手裡拎著酒壇,總覺得有點似曾相識。

褚晏卻直接替她確認了:“你沒看錯,這就是你藏的那壇酒。”

虞秋秋抬首,目帶譴責。

——“你用我的酒請我喝酒?!”

……

虞秋秋私藏的那壇子酒,到底還是沒保住。

懷中之人酒後睡得格外香甜,褚晏望著帳頂,心緒卻複雜難言。

這女人果然知道。

他顧慮的、他想要做的她全都知道。

這可真是夠稀奇的,這世上最了解他的居然是虞秋秋?

褚晏派自有些懷疑人生,連他的親妹妹都無從得知的事情,她又是如何察覺的?

大智若愚?

還是由那日積月累的追隨目光,又或是他遺漏的、不曾在意過的點點滴滴拚湊而來?

褚晏抬首看了眼懷中的某人,心底忽地湧上了些愧疚,將她灌醉的確是有點勝之不武了,也不知她明日起床會不會頭疼。

——“狗男人現在一定很感動吧,畢竟像我這樣的知音可不多了,不枉我裝醉一場啊。”

——“這叫什麼?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真可惜,現在沒法看狗男人的表情,他該不會是感動得哭了吧?”

——“不過,這裝醉讓人套話,還真是個技術活。”

褚晏:“……”

響在耳邊的聲音直聽得人牙癢。

他剛湧出來的一點愧疚,登時鳴金收兵。

什麼大智若愚,這女人分明就是詭計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