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山中海(1 / 1)

阿爾法區,離隊的北星喬確實陷入險境。

但被另一支小隊救下。

領隊的向導還是北星喬的熟人,曾經在極光會針對過北星喬的高年級。他叫田納溪,此刻就算遵從救援原則將北星喬救下來,也沒有給北星喬好臉色看。

他冷笑一聲:“這麼久沒見,結果卻那麼狼狽。”

北星喬不為所動地處理自己的傷勢:“這麼多年也沒見你進步過。”

田納溪還想嘲諷幾句,卻被自家哨兵攔了下來。他回頭一看,發現自己隊伍裡的士兵都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頓時有些赧顏。

他身為領隊,在下級士兵面前可都是穩重可靠的形象。結果一看到北星喬,他就回憶起當年的慘敗,做出如此大跌眼鏡的事情。

“行了會長,知道你威風,你們小隊人呢?”田納溪擺擺手,想把這件事揭過去。

“走散了。”北星喬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腦海中迅速確定檔案信息,然後便語出驚人,“我要你們小隊的指揮權。”

“喂!這可是軍事任務不是我們在白塔裡的競爭遊戲。”田納溪剛按住自己脾氣,聽聞北星喬的話火氣立刻往上蹭,“再說了,你現在隻是精神擬態,我已經有精神體。論實力,你還比不上我。”

哨向在白塔中學會運用精神域,畢業後可以學習如何用出精神擬態,但在深度結合後,才能凝出戰力最強模樣最接近現實的精神體。

“這是我的精神擬態。”北星喬毫不在意地喚出自己的紅豺。他從來不靠親民或活力來領導士兵,也不是靠絕對的強大實力來吸引人追隨。他好像隻要沉下臉,眾人便會感到詭異的安心,並不由自主地為其效力。

這種特質也反應在他的精神擬態上,所有人看著豺的虛影,內心似乎激起澎湃。北星喬想過自己的精神擬態為什麼是“豺”。很早之前“豺”就滅絕了,隻留下一些掏腹刮肝、兩面三刀的血腥記載。“豺”聽起來像個邪惡陰森小反派,既不像狼那樣威風而高貴,也不像老虎那樣霸道而凶猛,總之不夠上檔次。

但人一多,豺身上的優點便漸漸體現出來了。豺多數是集體捕獵的,因而帶給北星喬的能力是集體增幅。這種能力可以作用在北星喬自己的武器,也可以作用在十位以上的人群。願意聽從指揮的人越多,北星喬的能力就越強。

在亞曆山大島上,北星喬根本沒機會運用這個能力。但在多人隊伍裡,這個能力簡直如魚得水。

“請和我一起行動。”北星喬言辭禮貌,語氣平淡。他沒有明說自己的能力,隻是簡單地再度掃視一圈,眾人都不禁感覺到壓力。北星喬微微點頭,像對所有人的認可,他繼續道:“我懷疑我的隊伍裡有內鬼。”

“好吧……”田納溪相信北星喬的判斷,但也為自己輕易信服北星喬感到恥辱。

再看看自己隊伍裡的士兵,他們比自己沒好多少,畢竟凡是這幾屆的向導都聽說過“北星喬”的事跡,就連哨兵們也對這個名字略微耳

聞。田納溪這才心裡好受一點。

隊伍原地整備,開始對接北星喬的信息。

“我要去核心區。”北星喬快速翻閱其他隊伍的資料,坦言道,“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攔截敵人。但除此之外,我會去查找極樂曼陀天針對黑哨兵的真相。”

他現在還不知道白煜月已經來到了文森山。但北星喬清楚,小黑不是枯坐著等待命運降臨的人,小黑一定很煩惱那些黑哨兵的秘密。

既然沒有人告訴小黑,那就讓他來查清楚真相。說不定還能在遺跡裡找到黑哨兵的專屬抑製劑。千難萬難他也要前行。

“哦,你那個小哨兵啊……”田納溪難得沒有第一時間反對。

北星喬聽到“小哨兵”這個外號,視線便下意識紮在田納溪身上,目光在田納溪身旁的哨兵繞了一圈才收回。

“有一次他聽說了我們競爭時那點事,居然想對我下黑手!”田納溪看起來對過往的事耿耿於懷,“要不是夜巡組來了,我就要被他套麻袋掛到塔外!極光會會長競爭一直很激烈,你用得著找外場支援嘛……”

北星喬:“什麼?”

田納溪談起當年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碎碎念地抱怨了一大通。直到他身邊的哨兵用手肘頂了他一下,他才如夢方醒,與隊伍裡的下級士兵尷尬地面對面。

北星喬卻愣在原地,等到彆人喚他才不自然地繼續調試武器。

他以前忽視的太多了。

他沒有真正了解過“喜歡”,也沒有真正懂過白煜月的心意。

北星喬擦拭著槍管,腦中浮現出亞曆山大島的白煜月。

那時白煜月因為失控在醫療室躺了十天,每一天北星喬都來看護。他一邊回憶他們的過往一邊給小黑寫信。他希望小黑點擊了,但不敢奢想任何好的後果。他隻希望小黑後,能明白他已經有了一點點改變,正如過去的白煜月期待的那樣。

這時,北星喬卻接到了司潼的通訊。

北星喬說自己狀況不錯,和其他隊伍彙合了。司潼在貝塔區,北星喬讓他彆來阿爾法區,兩區之間敵人埋了許多陷阱。

然後司潼便掛斷了通訊。北星喬也收拾好心情,準備帶領新的隊伍向文森山核心區前進。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休憩的這小片區域裡,所有的攝像頭都瞄準了北星喬。

宛若深海中的捕食者,悄悄轉動了它的眼珠。

……

貝塔區。

白煜月、桑齊和司潼三人一起前行。

當司潼來到白煜月身邊時,桑齊還在好奇白煜月的選擇,是去核心區找封寒還是去阿爾法區找北星喬。

白煜月有點被煩到了,把桑齊的打探全當成空氣。

司潼聽說了整件事原委,沉默半晌,便用自己的通訊器尋找北星喬的信號了。

他並非完全是智商高情商低的怪咖,他能體會到白煜月沉默裡的糾結。隻要他想,解析他人的情緒信手拈來,讓他人感覺賓至如歸

更是易如反掌,隻是平時不屑於用這份心罷了。

所以就讓他來找北星喬吧。

路過一個吊橋時,司潼終於接到了北星喬的信號。

北星喬親口說他自己狀況良好。

司潼沒暴露白煜月的存在,也回了一句自己目前安全。

白煜月沒發出一點聲響,默默站在一邊,好像在聽北星喬的聲音,卻又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信號來得斷斷續續,兩人相互傳送情報後便掛斷了通訊。

司潼警告桑齊:“彆以為對我們的同伴下手我們會放過你。”

又假裝若無其事地對白煜月說:“北星喬沒事了。”

白煜月輕輕點頭,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反應。

司潼內心想自己居然是主動提起北星喬最多的人,真是可笑得有些賤了。

桑齊不知司潼的糾結,他隻看見白煜月對北星喬的冷淡,內心嘖嘖稱奇。莫非長夏的資料已經落後,現在白煜月早和北星喬分開了?

既然北星喬那裡不礙事,那白煜月的唯一目的似乎僅剩下封寒。他們根據路邊的指引,迅速走向核心區。

一路上,桑齊的精神體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對於他這種“深海”產物而言,痛苦是成長的養分。哪怕黑哨兵給予他的痛苦一時超出了忍耐的極限,他也能憑借卓絕的恢複力韜光養晦。

隻要他想,他能現場撕爛束縛他的繩子。

但因為一些原因,他不想現在就和黑哨兵對上。

於是規規矩矩地跟著白煜月走。

他們拐過一個狹長的樓梯,終於走出了貝塔區的範疇,來到一個充滿宗教氣息的大廳。大廳天花板上刻著神母的浮雕,宛若她在慈悲地俯下身觀察眾生。她的頭發宛若海藻般散開,每一縷都由一隻栩栩如生的信天翁冰雕銜著。

桑齊一看見神母雕塑,就立刻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彎腰致意。

白煜月:“你現在倒有點封建的樣子。”

“這不是封建,是家風傳統。”桑齊立刻反駁。他們基地裡的產物或多或少都有相同的母本基因,算得上是一家人。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他也覺得封建不是什麼好詞。

白煜月掃了一眼天花板,低聲自言自語道:“又是信天翁。”

充滿宗教氣息的大廳儘頭,便是核心區的入口,已經被鎖上了。司潼當仁不讓地進行解密工作,密密麻麻的線路管道猶如莫比烏斯環無窮無儘。桑齊冒出一點當初竟然沒能殺掉司潼的遺憾。

“無論你對誰下手,我都不會放過你。”白煜月冷聲警告他。

桑齊:“我現在可什麼都不會做。但我們真的要去核心區嗎?我可沒信心打過‘雪國’。那不是我的工作。”

白煜月:“不是你說的封寒在那裡?”

“我怎麼知道你會選擇去救他?”桑齊振振有詞,“而且是拖上我一起救!”

“那你知道他去核心區乾什麼嗎?”白煜月道。

桑齊像

被卡脖子一樣忽然說不出話。

白煜月仿佛沒有注意到這異樣,語氣隨意地詢問:“他想要黑哨兵的胚胎嗎?”

看桑齊的表情,他已經努力思索了一番。他緩慢地回答道:“有可能吧……”

白煜月:“但是也有可能是去攔截攜帶白塔重要物資的極樂曼陀天。敵人比我們領先一步,就算關閉了工廠的電源,也可能為時晚矣。最保險的方法是直接進入核心區擒拿敵人。”

“對對對,我本來就是想這麼說的。”桑齊鬆了一口氣,而後又忽然詫異,“你怎麼知道核心區裡有黑哨兵胚胎?”

此刻就連司潼也聽出了桑齊的破綻,他頗為擔心地看了看白煜月。

但眼下他們已沒有更好的路線。司潼忙活了好一會,總算解開了通往核心區的通道。他擰開一個車輪般的門匙,裡面是一個狹窄的小房間。兩旁擺放著許多潛水服。

“雖然提前知道核心區的構造,但親眼所見確實很震撼。”司潼深呼吸,仿佛能嗅到海水的味道。

文森山明明在內陸,哪裡來的海?

然而在大約千年前,核武器早把真正的文森山轟成“文森盆地”。後來又人工填山,造出一個與正版文森山相似的文森山實驗室。厚重的冰川不斷滲出水,灌入山體內部,在實驗室外壁形成一個“水層”。為了讓這些水在零度以下也不結冰,這裡還灌入了大量海鹽模擬海水的環境。

潛水服是亮眼的橙色。白煜月穿戴完畢,又強製桑齊穿上,並且用尼龍繩將他們的潛水鏈接。司潼在一旁確認通信頻道。他的聲音從厚重的橙色潛水服透出:“進去之後會有水流將我們帶到實驗室的第三層。原本那裡是安全的,但初代指揮官將一些禁製解開了,那裡隨時會有‘雪國’出現,注意警惕。”

桑齊神情糾結:“真的要去核心區?黑哨兵,你說實話,你有沒有把握對付‘雪國’?”

“沒把握。”白煜月進行潛水服密閉測試,抽空回複桑齊一句,“所以我帶上了你。”

桑齊:“這可不是白塔的乖學生應該做的事!”

話還沒說完,他們身後的大門便轟然緊鎖。隨著鐵鏈拽起的咯咯聲響起,大量的水流灌入這個小房間內,恐怖的壓力開始蔓延到他們的小腿上。畢竟他們雖然在地理學上的海平面上,但山體內水壓可不亞於深海,他們的潛水服也隨之膨脹,近乎成橢圓。圓形才是抗壓的最好形狀。

他們面前的小門彈開,三個人便感覺像被彈出了一樣,被無名的力量甩進了山體中的水層。

三塔之城建在海島上,潛水是白塔人的必修課。白煜月很快調整好潛水的狀態。他們的目鏡裡看不見實驗室的影子。一來因為文森山本身遼闊,二來是實驗室最核心的本體其實沒有占據很大空間。

在漆黑無比的水環境裡,三人在水裡漂著,等待著司潼說的那股水流。

白煜月察覺到目鏡前出了一個小泡泡。他嚴謹地再次檢驗密閉性。檢查中,他感覺到一股托力將自己升起,身體

不自覺上升了許多。

然而下一秒,他們所有人都卷進了天旋地轉的漩渦中。白煜月和桑齊的衣服鏈接著,直接被卷得對撞。

耳機裡傳來司潼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這個設置也被白長青改了!它是隨機進入的!”

“靠……”桑齊虛弱地罵出聲。

白煜月用力撈住司潼潛水服的帶子。在這種自然環境下,哨向也和普通人一樣孱弱。他們三個不能分開。

但暗流激烈,白煜月根本分不清頭和腳,眼見著桑齊再度撞上來,他連忙抓住對方的腰帶。雙手分彆撈著不同的隊友,水流衝著他不斷旋轉,白煜月感覺自己好像動畫片裡被打成“大”字型飛走的反派。

“你們為什麼要把東西造成這樣,連個密鑰都不給自己人!”白煜月通過耳機大聲吐槽。

“封閉通道的明明是你們的人!”桑齊大聲反駁。

經過幾乎要嘔吐的旋轉後,他們總算衝出了暗流。

但現在他們既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高度,實驗室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司潼!司潼!”白煜月第一時間關心他的隊友,湊近司潼的視窗。

耳機裡桑齊的吃瓜本能又動了,也湊過去:“你們這對哨向還挺熟的嘛,之前怎麼沒發現……”

司潼擺擺手:“小黑我沒事……你再把我當猴子看我就把你當做食蟹猴的替代品。”後半句是對桑齊說的。

桑齊:“哇真不客氣啊……”

正當三人聊天之際,他們身後忽然亮起了兩段瑩瑩的綠光。綠光扭曲著,宛若兩截小蟲。

但當綠光悄無聲息地遊近時,危險也顯露出了它的真正面貌。綠光下,一張鋒利的鯊齒閃爍著寒光。

如果能看見它的全貌,一定會被這頭鯊魚的滄桑嚇一跳。它是一條格陵蘭鯊,能活五百年以上,因此被從前的人扔進來當“雪國”的小寵物。它有著岩石般的滄桑皮膚,雙眼被熒光線形蟲寄生,最明顯的特點是遊得慢,非常慢,慢得以致於這三位優秀的士兵都沒有發覺它的存在。

但它眼睛那對熒光寄生蟲在漆黑的環境中還是太顯眼了。桑齊率先發現了它,真正凶猛的公牛真鯊在海中浮現,張大它的鋸齒,用肢體語言衝格陵蘭鯊魚喊:“滾——”

格陵蘭鯊察覺到危險所在,於是用儘全力,如嬰兒爬行般,慢悠悠地遊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