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幸村,你……”真田弦一郎嗓間乾澀,乾澀到癢,令他有種想咳嗽的衝動。
幸村精市環視一周,拍了拍手:“我有說訓練暫停嗎?繼續。尤其是你,海鬥,今天的雙倍訓練彆想偷懶。”
一陽海鬥現在應該為自己的訓練加倍和打掃室內訓練場而哀嚎。他直覺得哀嚎出聲。
從這一聲開始,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毫不留情地嘲諷/同情了他,而切原赤也在旁邊悄悄留下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一陽海鬥捕捉到這個笑容,揮了揮手,和善道:“赤也,一起鍛煉身體吧,前輩我啊,教授給你一些私人打球秘籍噢~”
用那種怪蜀黍在大街上誘拐兒童的語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大家無視切原赤也求救的眼神,紛紛背過身去。
笑容不會消失,它隻會從切原赤也臉上轉移到一陽海鬥臉上。
痛苦也不會消失,它隻會從一陽海鬥身上平分到切原赤也身上。
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它們從表面被壓到了心底。
網球場恢複了其樂融融、熱火朝天、雞飛狗跳的場面。
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進入了社團辦公室。
在十幾分鐘後,將接下來的訓練交給柳蓮二,雙雙離開了網球部。
那種令人窒息的氣氛在幸村精市離開了網球部之後,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網球場。
柳蓮二歎了口氣。
這種情緒的彌漫不利於大家精心地進行訓練,但他並沒有做出什麼相應的措施——畢竟他本人也正在擔心著。
看到了針眼,比彆人稍微知道得多了一點,柳蓮二捏了捏眉心,不去細想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陽海鬥和柳生比呂士打著練習賽。
但顯然,全網球部專注力最高的柳生比呂士現在也心不在焉。他至少有十五分鐘沒有扶眼鏡框了。
心事重重地做完了雙倍訓練,打掃了室內訓練場,一陽海鬥和切原赤也慢吞吞地落鎖,走出網球部。
菠蘿跟在身後,因為兩個人過於慢的速度,走幾步就要從一陽海鬥身旁繞到切原赤也身旁,來來回回。
菠蘿沒次繞回到一陽海鬥旁邊,他都會用沒拿滑板的那一隻手揉一揉菠蘿的腦袋。
雖然像是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但敷衍敷衍菠蘿也足夠了。
切原赤也坐電車回家,他們在站牌那裡沉默地等待著。
一陽海鬥蹲下,身體靠在站牌的杆子上,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究竟怎麼了啊啊啊!總覺得幸村他不對勁。”
切原赤也抿著唇,上揚的貓眼裡也看不出什麼神采了。
三個單細胞小動物排排蹲在路邊,臉上是同樣的垂頭喪氣。
那天的異常莫名其妙地沒有了後續。
幸村精市隻是在那一天回到了網球部,在那之後,假條依舊
續著,比賽也依舊沒有參加的跡象。
網球部依然交在真田弦一郎手上,由柳蓮二輔助管理。
況且,隻有真田弦一郎知道,他發送到幸村精市手機上的訊息,十次裡隻有兩三次會被回複,並且回複頻率有逐漸降低的趨勢。
一陽海鬥對此的直觀感受是——真田弦一郎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他的打掃訓練場懲罰終於在昨天被叫停,雖然主要原因是……打掃得過於潦草。
一陽海鬥發誓他有儘力在做。
在懲罰結束後,身體與心靈的雙重疲勞卻沒有消失。
全網球部,包括真田弦一郎本人,都仿佛踩在高壓線上,(被迫)拚了命一樣地訓練。
在“創造杯”來臨之前,網球周刊造訪了立海大。
前來采訪的記者,兩個都是陌生面孔,背著相機,帶了紙筆。
在觀眾席上默默地看完了立海大的訓練,順便采訪了幾個休息狀態的部員。
一陽海鬥在做完了基礎練習以後也被拉住了。
記者主觀地認為,橙色頭發的一陽海鬥和紅色頭發的丸井文太是整個立海大正選裡看起來最和善的兩個人。
一陽海鬥微昂了頭,碎發下露出的眼睛裡有些許不耐煩:“做什麼?”
速戰速決吧,他剛才揮拍動作偷懶被抓住,一會打完練習賽要補上十組。
采訪記者一次大膽的預判,以及醞釀許久的勇敢被一陽海鬥一個眼神打回原形。
他們隻是新來報社實習一周的小記者,完全不懂為什麼會被分到立海大來。
磕磕巴巴地念出了前輩給的“參考問題”,小記者滿懷期待地等著答案。
一陽海鬥挑眉:“哈?比賽當然是全員參與,立海大怎麼可能會有人不通過比賽資格判定。”
“呃……聽……聽說,立海大的部長幸村精市並不參與這個‘創造杯’,請問是有什麼彆的安排嗎?”
一陽海鬥抬眸,唇角高高的揚起來,然後驟然落下去,聲音冷淡:“無可奉告。”
幸村精市為什麼不參與,他們立海大的人都還不了解是什麼情況呢,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記者再次自閉。
最後,記者問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立海大的訓練強度很大呢,請問是在為‘創造杯’做準備嗎?”
訓練強度、很大。
一陽海鬥無力地閉眼:“對對對對對。”
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比呂醬醬——你休息好了吧!我們來打球吧!!”
因為沒有采訪到具體的原因,刊登後的雜誌對幸村精市的缺席有諸多猜測。但最終花費了更多筆墨描述的是立海大非人的訓練。
“賭上生命的網球練習”“因打球而進化掉了喝水”“軍事化的惡魔訓練”等等。
科學的進化論和不太科學的神學論都拿了出來,放到同一行文字裡,試圖讓者理解立海大的訓練有多麼殘酷。
讀這篇文章的時候一陽海鬥正在喝水,沒有“為了打球進化掉喝水”,反而差點因為這具象化的描述而感動到落淚……
*
濕潤的海風刮到岸上,一陽海鬥穿著短袖,摸了摸有些涼的手臂,意識到入秋了。
“創造杯”就是這個時候正式發來了“邀請函”。
一陽海鬥隻讀了開頭和結尾。開頭是“尊敬的一陽海鬥先生”,結尾是“***創造杯組委會”。
但在參加這個比賽之前,立海大網球部內部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正選選拔賽。
每學期初都會舉辦的正選選拔賽,為了在近百人的網球部裡選拔出優秀的選手,為了激勵部員們互相競爭,提升實力。
也不隻是簡單地競爭比賽權利。
很多學校都會在一些不怎麼重要的比賽裡派遣非正選部員出席。正選隻意味著他不同學校的部員強,而不意味著他比其他學校的正選要弱。
幸村精市並不參加正選選拔賽。
但目前網球部裡掌握話語權的人都一直同意要為幸村精市保留正選位置。
一陽海鬥更加直接:“不同意的話就來挑戰我好了。連我都打不過,還是回家洗洗睡吧。”
說起來,一陽海鬥還沒有和幸村精市真真正正地打過比賽。準確的來說是一陽海鬥不想和幸村精市比賽。
他在一年級的時候和幸村精市打過一場,7:6輸掉了。所以一開始不想打是因為……可能會輸球。
後來不是。
後來一陽海鬥成為了性格更加坦率的人,不想打球的原因卻連自己也說不清了。
或許其中的一個原因是,
幸村精市是“神之子”,一陽海鬥不想做把“神之子”拉下神壇的人。
正選選拔賽兩天之內結束。
從會參加比賽的人裡面一直對半砍,砍到最後隻剩下八個人。
然後是隊內排位賽。又或者叫做未完成的正選選拔賽。
在立海大室內網球場進行的,不對外開放的,秘密排位賽。
是流傳下來的傳統,並不會排出來具體的一二三四名,因為依舊是淘汰製,而不是循環製。
隊友互相之間的實力評估,早在一次次的練習賽中就已經完成了。
除或幸村精市和一陽海鬥這種沒人能逼出全部實力的,和仁王雅治這種實力忽高忽低的人選,身邊的隊友有什麼樣的底牌,具備什麼樣的打球能力……隊友或許比他們本人還要清楚。
一陽海鬥在隊內排位賽的時候遇到了真田弦一郎。
說實話,他有點私仇想要報。
那持續了接近兩周的打掃懲罰,和一組一組摞起來的訓練加倍……一陽海鬥接受並履行,但不代表他不能在比賽裡找回場子。
他在正選選拔賽裡和真田弦一郎是不同的分組,在排位賽裡也是不同的分組,一路打到了隻剩下兩個人,才終於對上彼此。
真田弦一郎最近可以用沉默寡言來形容。雖然平時也是這樣。
在比賽前同樣一言不發,門頭就是一顆網球襲來。
“這麼大火氣。”一陽海鬥遇強則強,比賽一開局就火力全開。
如果說真田弦一郎是直來直去猛烈進攻的石像騎士,那一陽海鬥就仿若左右飄忽頑皮調戲的風。
二者說不上來誰的攻擊力更強一些。
一個對旋轉球應對不及,一個對直線球十分苦手。
比分攀咬得激烈焦灼。
觀看比賽的也隻有正選。柳蓮二作為裁判。
丸井文太翻過了一張記分牌,仁王雅治就倚在上面,眼睛微微眯起來,像在思考什麼。
他上一局和真田弦一郎打的,比分是6:3。
仁王雅治承認,他一開始有一些周旋試探的意思,但最後打出來6:3的比分……他搖了搖頭,輕輕嘶了一聲。
“真田他最近打了雞血一樣啊,實力也蹭蹭地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