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暢和店裡兩個老店員指著不遠處那幾個剛剛從公交車上逃下來的打劫者,嘻嘻哈哈。
這種場景,酒館街的人幾乎每隔幾天都能看到一次,真正能得手的劫匪極少。大多數想要搶劫的,都會被打得屁滾尿流。
不過這些腦殘到跑去打劫公交車乘客的,無論實力還是腦子都是社會最底層,報廢率相當高,警察都懶得抓捕他們。
“唔……”
“老賀,怎麼了?”劉暢關心地扶住廚師老賀。
另一名右手天生就變異成菜刀的配菜工也擔心地連聲詢問。
老賀並不老,才三十歲出頭,但天生少白頭,長得也有點著急。
老賀揉了揉變異的肩膀,臉色蒼白:“肩膀疼,老毛病了。”
老賀沒說這次的肩膀疼和往日都不一樣,就好像有沉重的冰塊裹在他肩頭,陰冷刺骨酸澀感特彆重,用熱水敷都沒用。
“你要麼找老板請兩天假去醫院看看?你這天天顛鍋,肩膀會受不了也很正常。”劉暢建議。
“算了,我請假就少了個廚師,老板得頭疼死,我買膏藥貼貼就好。”老賀搖搖頭,連續擺動肩膀。
“你就仗著年輕拿自己的身體糟蹋吧。”配菜工歎氣,忽然抬了抬下巴:“你們看,下來一個新人。”
劉暢和老賀一起看過去,就見一個背著巨大旅行包、風塵仆仆的年輕人從公交車上走了下來。
年輕人手持一隻手機,東張西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九成是來我們城找活做的。看著不像是舊人類,新人類?”劉暢遠遠觀察那名年輕男子。
“應該是新人類,他身上不見明顯變異。他好像往我們這兒過來了。”
秦耳抬頭尋找招牌,正好與酒館門口站著的三人目光對上。
秦耳走過來客客氣氣地問:“你們好,請問這裡是紅胡子酒館嗎?”
劉暢三人一起打量面前人。
年輕男子的年齡很難判斷,個頭很高,臉卻充滿少年感。
第一眼看上去特彆瘦,個頭接近一米八,也許因為太瘦,看起來特彆單薄。衣著很乾淨,但不是什麼好料子,穿的鞋子還破了一個洞。背在身後的旅行包看著特彆巨大,裡面貌似裝了二三十斤的行李。
外貌則長得十分有特色。圓圓的招風耳,一雙丹鳳眼,眼珠子比常人大一圈,臉卻很小。隻看這張臉,像是還沒出校門,就是一個大男孩。
“對,這裡就是紅胡子酒館。你是來找工作的?可我們店最近沒招人。”劉暢搶先回答。他看少年很有親切感,就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少年笑起來,還撓了撓耳朵:“我是來找我二大爺的。哦,我大表哥說我二大爺就是紅胡子酒館老板。你跟他說秦耳來找他,他就知道了。”
劉暢:“……你有老板電話嗎?他這時候還沒起來,我們還沒到上班時間。不過他就在樓上,你可以打他電話。”
少年憨憨地笑,但他那張臉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在故意裝老實:“我不知道我二大爺的電話號碼,我爸去世早,我已經很久沒跟他聯絡。我就知道他在這裡開了個店,我大表哥給了我地址。我能在這裡等他起來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老板平常都要到晚七點左右才起來,現在才四點半……要麼我去叫他?”劉暢作勢轉身。
秦耳連忙喊住他:“彆彆彆,二大爺正在睡就彆打擾他了,我可以等他起來再說。”
劉暢也不想去感受老板的起床氣,聞言就順坡下驢:“那你到店裡來等吧,這時候也沒什麼客人上門。你坐那兒彆亂跑就行。”
秦耳連聲道謝,背著超鼓的旅行包,跟著劉暢三人走入酒館內部。
在經過廚師老賀身邊時,秦耳抬手順了順自己的背包肩帶,手掌像是無意間擦過老賀肩膀。
日行一善,減少破財。他剛才可是掐算了三次,雖然是無利益的推算,也還是平掉好。
老賀陡然覺得肩膀一鬆,那包裹在他肩膀上的沉重冰塊像是突然消失了。
老賀手撫肩膀驚喜的同時,又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與他擦身而過的少年。
秦耳在劉暢的安排下,找了張椅子坐下。
老賀幾次看向少年。
秦耳衝他笑了笑,手掌握拳,擦了擦嘴唇。
吸溜,有什麼東西似乎被少年吸進嘴裡。
秦耳:不好吃,味道太淡。最重要的是分量少,隻能嘗一口,根本不能吃到飽。
老賀終於決定去找少年問問。這也太巧了,少年從他身邊擦身過,他陰疼了好幾天的肩膀突然就不疼了。
老賀剛邁步,樓梯那邊就傳來了吧嗒吧嗒的拖鞋踩地聲。
隨著略微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龐大的身影從二樓走了下來。
“老板,有個少年來找你,說是你家親戚。”劉暢驚訝,忙迎向自家老板,又指了指秦耳方向。
一向不睡到七點就不會起來的老板竟然提前起床了,也許是事先接到了親戚要來的消息?
老賀和配菜工也忙跟老板打招呼,並都自覺走向後面廚房。雖然沒到上班時間,但老板都出來了,他們也不好繼續在前面遊蕩。
老賀經過少年時,低低地問:“是你嗎?”
少年眨眨眼睛。
雖然少年什麼都沒說,但老賀心裡還是有數了。他之前就懷疑他的肩膀不是普通的肌肉酸痛,正巧四天前他去過一個地方……
“喲,這不是小秦耳嗎?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幾乎沒怎麼變,除了長高了。”酒館老板熱情招呼秦耳。
這位老板身材肥胖,有一副能遮擋住整個面容的濃密絡腮胡。上身穿著老頭汗衫,下-身穿著一條及膝花褲衩,可能天氣太熱,也可能是體質原因,老板身上的老頭衫前後都有很明顯的汗濕痕跡,領口也帶著洗不乾淨的黃漬。
秦耳看到這位的第一眼就明白了這裡為什麼叫紅胡子酒館,因為老板的胡子就是豔紅色。
紅胡子熱情地對少年招手,還走過來用手比劃少年的身高。
秦耳也綻開大大的笑容,親親密密地喊:“二大爺你好,好久不見。”
紅胡子心一梗,二大爺個屁的二大爺,他才三十八!這誰給安排的破身份?腦子裡氨水灌多了吧。
再仔細看少年,得,來了一個一看就不太-安生的小猴子。
“是好久不見,當年我不知道你還活著,如果知道……唉,過去的事不提。我聽你大表哥說,你剛從學校畢業,還沒找到工作是吧?走走走,跟我上去聊。”紅胡子推著秦耳往樓上走。
秦耳屁顛顛地連聲應好,一口一個二大爺,叫得無比親熱。
二樓辦公室。
秦耳規規矩矩地坐在辦公桌前的折疊椅上,兩隻手都擺放在膝蓋上。那模樣絕不像是和親戚見面,倒更像是員工初次面試。
紅胡子一屁股在辦公桌後的老板椅上坐下,摸了隻手工卷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睡眠不足會讓他暴躁,隻有香煙的辛辣才能安撫他。
過了癮頭,紅胡子才從辦公桌裡翻出一個小盒子,扔到秦耳懷裡。
“測測。”
秦耳也沒多問,悶不吭聲地把手指伸入小盒子中。
同樣的東西他已經用過不止一次,第一次他還會緊張,後來確定不需要他動任何手腳,無論基因檢測怎麼測,他都還是“原來那個藍星秦耳”,他就徹底let be了。
“嘀嘀。基因測試通過。”死板的機械聲響起。
秦耳把小盒子放到辦公桌上。
紅胡子拿過小盒子,看都沒看就扔進了抽屜裡。
但他很快就拿起手機,手機屏幕顯示了某些剛測試出的數據和結果。
“恭喜,身份通過。”紅胡子敷衍地重複,點了點屏幕,通過秘密頻道發過去一封文件。
秦耳接收到文件,打開,發現竟是一份入職誓約書。
“簽了它,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部門的正式員工。不簽,你可以走人,我可以當你沒來過。”紅胡子平淡地說。
後面這句話顯然是假話,但按規定,他必須這麼說。
秦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這一路風險不斷,原來他還沒有正式入職。現在簽了這個入職誓約書,才算是被實習單位正經接收。
秦耳毫不猶豫地就在手機屏幕上手寫簽名。
“不仔細看看內容?不怕我們坑你?”紅胡子吸了口煙,似笑非笑。
秦耳誠實地回:“我已經看完。”
“哦,這麼快?”紅胡子挑眉,對面前少年總算起了一點點興趣。
初見少年,他其實很不滿意。
不是因為少年剛出校門,也不是因為少年的畢業綜合成績不是最優秀,更不是因為少年面貌特征明顯。
實際上,少年這種面貌在新舊人類混雜的開明市反而很適合、很不起眼。
舊人類因為身體和面容變異的緣故,什麼怪模怪樣都有。少年身體器官雖然沒有明顯變異,但他的臉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是否是會全變身的猿猴類變異者。
而新人類看少年,則因為對方沒有明顯變異處,也會把他當做自己人。
紅胡子對少年不滿意,完全是因為少年毫無情報人員的工作經驗,他之前檔案上的一年實習也是在軍隊裡面。而他這裡現在最需要的是工作經驗豐富的老情報人員,而不是弄個新人孵蛋。
就算這個少年看起來像是個精明崽,但太會算計的,他也不太想要,這種人很危險。
也許上面派這個少年過來,是因為少年有什麼獨到的能力?
比如閱讀速度快、記憶力上佳之類?
“這兩份也全部看一遍,看完覺得沒問題就簽名。有問題就問我,但我不一定回答。”紅胡子轉發過去另外兩份加起來足有七八十頁的入職文件。
而紅胡子則趁少年閱讀文件期間,又翻出少年的資料,從頭到尾再次看了一遍。
這份資料,他早就背下來,說不定比少年都更清楚他的能力、缺陷和性格特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