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1 / 1)

給謝扶光包紮好傷口,沈秀語重心長,再次囑咐,“傷好之前,好好待在屋子裡。”

他專注地看她。

“謝扶光?聽到我說的什麼了沒有?”

他眨了下卷卷的睫毛,“唔。”

“好好休息,我走了。”

“又要去司馬燁那裡?”

“不是,我練功去。”

晨霧裡,沈秀“咻咻咻”揮著木劍,沒有發現藏在暗處裡的一抹深紅。

謝扶光藏在隱蔽處,風吹著他長卷的頭發,他靜靜凝視沈秀,似乎永遠也不會挪開眼睛。

午後,司馬燁的侍從又來找沈秀,沈秀道:“又不舒服了?那你趕快去找大夫。”

“殿下讓您去看看他。”

“我又不是大夫,我去看他有什麼用。”

“殿下讓您去。”

沈秀不耐,再次萬分後悔自己之前拿毒饅頭試探司馬燁的事。她若不去,於良心上還真是過不去。擰著眉,她匆匆去往司馬燁的房間。

還未到達目的地,她又被謝扶光的侍從喊住,“沈姑娘,主上的傷口又流血了。”

“又流血了?是不是又亂動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沈姑娘,您快去幫主上弄一下傷口罷!”

“你弄不來?”

“主上想讓您去。”

沈秀看看謝扶光的侍從,又看看司馬燁的侍從。

謝扶光的侍從:“沈姑娘,主上還等著您呢。”

司馬燁的侍從:“沈姑娘,殿下也等著您呢。”

沈秀無言凝噎,最後,她把良心拋卻,揮手扔話,“我又不是大夫,你們自己處理,我回去練功了。”

“沈姑娘!”

“沈姑娘!”

沈秀捂住耳朵,飛快逃開。

得知沈秀又回去練功後,謝扶光按了按流血的傷口,並不言語。

而司馬燁,則氣得又摔了枕頭。這謝扶光,定是故意的!怎麼每次都碰得這樣巧,他一裝不舒服,謝扶光傷口就不好了?

每次都來跟他搶沈秀。

“賤人,賤人!”司馬燁恨不能將謝扶光碎屍萬段。

派殺手去殺他。這念頭剛生出來,就偃旗息鼓。謝扶光是沈秀的恩人以及師父,他又怎能殺他?

若沈秀知道他派人殺謝扶光,沈秀一定會生氣。一想到沈秀會生氣,他就舍不得,他就難受。

“賤人。”他面色鐵青,指節捏得哢嚓作響。

回到壩子上的沈秀,發泄似的踢了一下沙袋。

謝扶光和司馬燁,這兩人真真是煩人。她坐在沙袋上,托腮,大腦放空。

不知多久過去,一陣香氣飄至鼻尖,是檀香混合著墨香的香氣,香氣清淡,溫和乾淨。沈秀動動鼻翼,一轉頭,道:“夫子?”

魏朝清眉目溫潤,嗓音柔和,“有煩心事?”

“沒有。”

她吃好吃的東西時,會開心,思及此,他默了默,道:“可有什麼想吃的?”

“沒有。”她興致缺缺,眉頭緊鎖。

他又默了半晌,思及她愛吃辣口的食物,道:“你可吃過酸辣豬皮花?”

“我吃過酸辣豬皮,泡的那種。酸辣豬皮花是不是也是差不多的?”

“酸辣豬皮花,是將豬皮改刀成花瓣的花樣,炸製而成的,比泡的酸辣豬皮味更美,要不要嘗嘗?”

做成花瓣模樣的酸辣炸豬皮?沈秀沒吃過。她起了點興趣,“很好吃?”

“很好吃,”魏朝清笑,“跟我來。”

她從沙袋上起來,拍拍灰,跟著魏朝清去了廚房。

魏朝清取出帶著肥肉的豬皮,肥肉部分改刀切成花瓣狀的小塊。每一塊豬皮都改得如同真花瓣,每一塊都栩栩如生。

沈秀道:“夫子,你的刀功真好,我怕是學一萬年,也學不出來你這樣好的刀功。”

魏朝清:“你不用學。”有他就好,她不必學什麼刀工,學什麼廚藝,一切都有他。她想吃什麼,他便給她做什麼。她想吃的,若他不會做,也會努力去學。

聽魏朝清說她不用學,沈秀琢磨,想必是夫子覺得她沒那天賦,所以讓她不用學,不用白費功夫。深刻認知到自己乾啥啥不行的沈秀,並沒被打擊到,她側身拿起半根黃瓜啃起來。

“哎?黃瓜?這大冬天的,哪來的黃瓜?”啃著啃著才驚覺,這裡的古代,農業技術已經發達到可以種植反季節蔬菜了?

魏朝清:“湯泉裡種出來的。”

“湯泉?哦,溫泉。”沈秀掃視水綠的黃瓜,“這品質真不錯,應當很貴吧?”

魏朝清笑了下,沒說價格多少。估計是怕她吃起來有心理負擔。她沒在意,吃了兩口,又去吃灶上的零嘴兒。零嘴是魏朝清特意拿出來放在灶上的,以免她看他做菜,覺得無聊。

豬皮全部都切成小花瓣之後,鹽巴、面粉,胡椒粉,豌豆粉,辣椒面,生薑水,雞蛋等等等等調料,魏朝清將其通通抓進豬皮裡。

他勻速抓拌豬皮,不防腰上的圍裙帶子忽然鬆開,圍裙滑落下來。

沈秀將圍裙撿起來。他雙手沾滿調料,沒法係圍裙。她道:“我幫你係。”

她撣動幾下圍裙,來到魏朝清身後。

清晰地感受到她與他貼近時,她身上皂角的香氣,魏朝清食指微蜷,上半身下意識往後靠,與她離得更近一些,溫潤的眉目間緩緩染上一絲溫淡的笑。

“好了。”沈秀係好,與魏朝清拉開距離。

“多謝。”

“這麼客氣做甚。”

待每一塊豬皮都均勻裹上調料,魏朝清將其放到一旁醃製。大致一刻鐘過去,豬皮醃製完畢。鍋裡油燒熱,他把醃製好的一塊塊豬皮花下入油鍋裡。

“滋滋滋滋滋滋!”豬皮花一下油鍋,便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油泡不斷吞食豬皮,豬皮緩緩定型,花瓣一樣的形狀微微卷曲,

與花瓣更相似了幾分。

豬皮花定型,小火慢慢烹炸,豬皮花逐漸變得金黃,醃製過,又炸製過的肉香和豬皮特有的香味交織著在空氣裡,胡亂四竄。

魏朝清用鏟子緩緩撥動油鍋裡炸得金黃噴香的豬皮花。黃金一樣的豬皮花在熱油裡翻身,肆無忌憚地釋放出濃香。

“好香。()”沈秀吸氣。魏朝清見她饞得不得了,他夾出幾塊豬皮花,放進盤子裡,吃罷,小心燙。待會兒拌了佐料,會更好吃。?()_[(()”

她夾起豬皮花,吹吹氣,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脆糯彈軟鮮香十足。

“好吃!”她連連稱讚。

她坐在旁邊的小桌上,眯著亮亮的杏仁眼,心滿意足地細品著剛出鍋炸得噴香的豬皮花。她面龐氤氳了些許熱霧,熱霧也遮掩不住她眼角眉梢的愉悅。

魏朝清用漏勺撥動油鍋裡的豬皮花,抬頭看沈秀一眼。

他在熱氣朝天的廚房裡燒飯,她在旁邊開開心心地吃飯。

他願以後每日也能如此。

炸豬皮花的濃香從廚房彌漫出去,無論是沈家裡明著的守衛,還是暗著的暗衛,聞到這香味,紛紛咽起口水,肚子裡唱起空城計來。

楊氏和沈有財,在圍爐前嗑瓜子。這會子他們原本打算掃地,但有人幫著乾,謝扶光魏朝清他們那些人帶來的人,可著勁兒幫著乾活,夫妻倆從來就沒像今年冬天這樣閒暇過。

“哢!”沈有財磕著瓜子,昏昏欲睡。一陣香得讓人頭掉的食物香氣鑽進鼻子裡。他的瞌睡蟲頓時全部被趕跑。

“什麼這麼香?”沈有財歪歪鼻子,“魏大人又在做什麼好吃的?”

他扔下瓜子,拔腿就往廚房跑。楊氏也疾步跟去。

“舅舅舅舅!”聞到香味的魏長生衝進廚房裡,“好香呀!”他嘴裡喊著舅舅,卻是直奔沈秀而來,一頭栽進了沈秀懷裡。他抱住沈秀的胳膊,揚起圓嘟嘟的肉臉,笑出米牙,“姐姐,你這會兒怎麼沒練功呀?”

“偷偷懶。”沈秀捏捏他的頰肉。這些天過去,他之前掉的肉,長回來了不少,捏著滑溜溜軟綿綿的,手感很讓人上癮。

“喔。”他又問魏朝清,“舅舅,你在做什麼吃的?”

“酸辣豬皮花。”魏朝清在盤子裡鋪上青菜葉,把瀝了油的黃豬皮花鋪上去。青菜葉的翠綠與豬皮花的金黃互相映襯,黃金碧玉般的鮮亮悅目。

等豬皮全部盛到盤子裡,他取出碗,製作調製蘸料。香菜末,蒜末,薑末,小米辣末,鹽巴,拌進碗裡攪拌均勻,酸辣豬皮花的蘸料便做好了。

“魏大人,做啥呢這麼香。”楊氏夫妻進入廚房。

魏朝清:“酸辣豬皮花,你們來得剛好,已經做好了,快來嘗嘗。”

炸得金黃的豬皮花,熱香滾燙的,表皮切成花狀的肉炸得極脆,但脆而不焦,既像黃金,又像花兒。沈秀他們夾起豬皮花,將豬皮放進蘸料裡滾一圈。

咯吱一聲,豬皮上面炸得脆脆的脂肪破碎在唇齒間,脂肪碎

() 裂開,下面軟軟糯糯的豬皮,便彈彈軟軟地開始拉扯牙齒,一拉一扯間,透十足的筋道嚼勁在嘴裡瘋狂肆虐。

因有酸辣味的調和,即便豬皮花帶著些許肥肉脂肪,吃起來也一點也不油膩,隻有酸酸爽爽,酥酥脆脆,軟軟糯糯的絕妙滋味。咀嚼著,咀嚼著,酸香辣香鮮香在口腔裡發酵,端的是越吃越香!

所有人都完全被這酸辣豬皮花折服。楊氏嚼著豬皮花,很是感歎。她也是經常圍著鍋灶做活的,豈不知魏朝清炸出來的這豬皮花有多難得。

魏朝清炸的這豬皮花,炸的火候實在是估摸得太好,脆軟度好到了人心坎兒裡去。她是炸不出這麼好吃的豬皮花的,就是再給她幾輩子,她也炸不出這麼香的豬皮花。

“恐怕神仙都會羨慕我們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酸辣豬皮花。”沈秀笑著對魏朝清道。

她吃著豬皮花,先前緊鎖的的眉頭已然舒展開來。見她頰邊帶笑,不複之前煩悶的模樣,魏朝清放下心來。

酸辣豬皮花吃膩了,再啃兩口黃瓜,清新爽快,快活似神仙。沈秀吃了個肚皮渾圓。歇息不久便又練武去了。

月樓迦來找她時,她剛練完了兩套招式。她收劍,問他有何事。她面部潮紅,鼻尖冒著細汗,呼吸略微紊亂。

他取出一方帕子,直接上手給她擦汗。她急忙後退,“不用。”她粗魯地用袖子一抹汗,“有什麼事你快說。”

月樓迦:“你不願做高昌公主,亦不願做高昌王,可願做樓蘭王後?”

他說的話,如平地一聲雷,驚住了沈秀。他這麼直接,甚至毫無預兆,就向她求娶了?

很快她鎮定下來,她清喉,道:“你要我一個平頭百姓去做樓蘭王後,這不是要折我的壽麼。”

他眯眼,“你不願意?”

“我說了,我想過平平淡淡,踏踏實實的日子。”

“你做樓蘭王後,亦可過平淡踏實的日子。”

“我不願意。”

大抵第一次被人拒絕,月樓迦素來冷酷冰冷,沒什麼表情的面孔上,出現了一絲難以理解的茫然。

“你不願意?”

“對。”沈秀道。再說,她記起來,即便是她願意,她一個漢人去做樓蘭王後,也是不被允許的罷?

之前在西域的時候,她的侍女阿娜爾古麗,對樓蘭王有著狂熱的崇拜。說起樓蘭王二十多歲還未娶妻,阿娜爾古麗感歎,也不知什麼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偉大的樓蘭王,也不知樓蘭王後這尊稱最後會“花落誰家”。

當時,正在折石榴花的沈秀調侃道:“說不定就是你呢?古麗,你長得這樣美,說不定樓蘭王一見你就看上你了。”

阿娜爾古麗瞬間紅臉,“奴婢這樣的,怎麼可能配得上王上。再說,就算王上真的看中奴婢了,奴婢也當不了王後呀!”

“為何?身份不高貴的,便當不了王後?”

“不是,因為奴婢有異族血統。奴婢有漢人血統,血統不純正,怎能當王後。”

卻原來,要做樓蘭王後,首先要血統純正,必須是純純正正的樓蘭人才行。這樣是為了保護樓蘭王室民族血統的純正性。

從回憶裡抽出身,沈秀道:“對了,我記得你們樓蘭王室有祖訓,王後出身必須是純血樓蘭人。”

“祖訓?”月樓迦道,“那就廢了這這祖訓。”

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