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 / 1)

寶珍把腦子裡不停重複的畫面甩出去,她喝下一口涼茶壓驚。之後各個國王一一上前,朝賀獻禮。

寶珍聽著朝賀獻禮祝詞,聽得昏昏欲睡,也不知過了多久,絲竹之聲響至耳畔,她一醒神,就見前方有舞姬在跳舞。

她沒心情欣賞舞姬曼妙的舞姿,她隻想這宴會能快些結束,結束了她好回去在床上躺平。

她瞅了瞅高昌王後。高昌王後也戴了一身飾品,飾品比她的還要多還要重。然而高昌王後看起來很輕鬆,並未受其重之累。或許是她母後時常如此穿戴,習慣了罷。她對母後油然起敬,心裡悄悄為她豎了個大拇指。

扶了一下脖子上的錯層項鏈後,寶珍的注意力落在舞姬中間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身緋色舞裙,身段婀娜,舞姿輕盈,步步生蓮。她輕雲般旋轉著裙擺,若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般美麗。甩開水袖時,花朵片片飄落,香風漫漫。

寶珍關注的重點不是她的舞技有多好,而是她的容貌。這位舞姬,金發雪膚,碧眼桃腮,美得令人自慚形穢,美得猶如從壁畫裡走出來的神女,隻看一眼便能為其神魂顛倒。

好一位神仙妃子。寶珍不禁喟歎。她側頭問高昌王後,“母後,您可知領舞的舞姬是誰?”

“你不知,她並不是舞姬。”高昌王後低聲,“她是西夜國國王的妹妹麗珠公主,也是我們西域第一美人。”說著這話,高昌王後觀察了一下高昌王。

高昌王並未對麗珠公主露出癡迷的眼神,高昌王後暗地裡鬆下一口氣。麗珠容貌絕色,勾魂攝魄,見了她的男子,甚至是女子,都很難不為其美貌而動心。

她原還怕高昌王對此女動心,所幸高昌王貌似對其無意。

高昌王在看麗珠手腕上的手鏈。她手鏈上那顆精美的明珠,讓他蹙起眉來。那顆明珠應該嵌在寶珍的手鏈上,寶珍也應該有這樣的明珠手鏈。彆人有的,寶珍也應該有。

他決定回去就派人去弄一條一樣的手鏈送給寶珍。

另一邊,西夜國國王看了看舞步翩躚的麗珠,又抬首看了看王座上的樓蘭王。樓蘭王單手支著額側,並未觀舞。他微微閉目,似在休憩。

見此狀,西夜國國王歎氣。妹妹的願望恐怕要落空。她的美貌,並不能吸引王上。

王上一直以來都不近女色,連身邊的侍從都全是男子,從前有女人對他投懷送抱,還沒碰到陛下,就直接被打飛了。陛下對女子毫無興趣。

莫非是真的看不上凡女?亦或是,王上好男色?西夜國王額角抽搐。然而他並未聽說過王上有什麼男寵。

舞台上,麗珠發現樓蘭王看也不看她,她嘴角的笑容斂去了幾分,轉瞬她便整理好情緒,繼續揚起美到攝人魂魄的笑容。

“她笑起來真好看。”寶珍邊啃桃子邊道。隻是美人再美,她也沒心力再多欣賞了。她按住酸乏的脖子,意欲將頭上的東西與脖子上的東西全部拆下來。

實在是忍不住了的時候,她

對高昌王道:“父王,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

高昌王如臨大敵,“哪裡不舒服?”

“身上這些東西著實太重,受不住了。”她實話實說,如實坦誠。

聽到這話,高昌王詫異了一番,他道:“若實在不舒服,便回去吧。”

“多謝父王。”寶珍戴上面紗,起身就走。

高昌王後無奈搖頭,“陛下,您也太縱容她,她總須習慣如此,習慣便好了。”

“她已不舒服了,先由著她。”

王後張口欲言,最後止聲,再無言語。

寶珍牽著拖地的裙子,快步離開,走了一段路,突然間,她雙腳離地,飛了起來。她在半空中懵住,直直飛向了高台上的王座。

下一刻便站在了樓蘭王面前。舞樂之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寶珍茫然呆立,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對上樓蘭王冰冷銳利的目光,她的心為之一緊。

明明她站著,他坐著,可他周身的壓迫感壓得她仿佛矮了他許多。而他唯我獨尊,至高無上的強大氣勢,也讓她恐懼劇增,她磕磕巴巴,“陛、陛下?”

“陛下!”高昌王快步上前。

月樓迦抬手,示意他閉嘴。高昌王滿目擔憂,語速急促,“陛下,這是我女兒寶珍,她————”

“閉嘴。”月樓迦打斷他的話,逼視寶珍,“取下面紗。”

他說的漢話,她聽懂了,於是她摘下面紗。

月樓迦額心的藍月冷光凜凜,“果然是你。”

寶珍被他目中的寒光所懾,吞音起來,“您這話是何意?”

“我說過,你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會殺了你。”

熟悉的話語如針一般,紮了一下寶珍封閉的記憶牆,她的瞳孔收縮著,頭也開始疼起來。很快,求生的本能壓過疼痛,她道:“我……臣女從未見過您,陛下,您或許是認錯人了。”

月樓迦審視她。而後微微側頭,對高昌王道:“她是你女兒?”

高昌王點頭,“是的,陛下,寶珍是臣下不久前認下的女兒,她還不怎麼懂宮裡的規矩,若有什麼地方冒犯了您,還望您恕罪!”

“不久前認下的女兒?”

高昌王迅速將寶珍的來曆道出來。

月樓迦:“你認一個陌生漢人女子為女?”

“因臣見她便……覺得喜歡,所以認了她當女兒。”

“你又可曾細想過,你為何會如此喜歡一位陌生漢人女子,喜歡到要將她認作女兒?”

“這……”高昌王踟躕,“也沒什麼緣由,就是見了她就喜歡而已。”

月樓迦冷笑一聲。下一刻,他伸手,掐住寶珍的下顎。

雪白冰冷的手指如隆冬之冰雪,凍得寶珍汗毛直立,腿直打顫,喉嚨被卡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月樓迦眼裡的殺意讓高昌王心驚,“王上!”

這時,高昌王後,西且彌國王,莎車

國王(),還有一些其他人□(),也紛紛上前,“陛下,您這是……”

月樓迦並未理會他們,他捏著寶珍的下巴,道:“你失去了記憶?”

恐懼讓寶珍本就泛疼的腦袋更加疼起來,她抱住頭,痛苦地面色發白。

“寶珍她腦袋受過傷,現下定是又頭疼了!”高昌王心疼得不得了,又心疼又著急。他話音剛落下,寶珍就雙目一閉,暈了過去。

高昌王正要去接住她,月樓迦先他一步,將跌下去的她抱入懷中。

月樓迦單手抱著她,另一隻迅速放到她的手腕上,給她把脈。俄頃,他把寶珍遞給高昌王,“帶她去醫治。”

聽到這話,高昌王迅疾伸手,生怕月樓迦反悔。可他還未碰觸到寶珍,又忽聽月樓迦道:“慢著。”

高昌王不明所以。

神殿前的風掃過月樓迦寬大的長袖,斑斕的浮光在月樓迦的長睫上掠動。他俯身,攔腰打橫抱起寶珍,走下台階。

高昌王忐忑,“陛下,您要帶她去哪兒?”

“寢殿。”

陛下親自抱她回寢殿?高昌王驚異不已,“陛下,還是臣來,不敢勞煩您。”

月樓迦置若罔聞,他抱著寶珍下台階,繡著織金藍月圖騰的長袍拂過地毯,若深藍色的流光從地毯上滑過。

麗珠仰視高台上的月樓迦。日光籠罩在他如雪的長發上,仿若給他鍍了一層金光,耀眼的光芒下,她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他抱著一個女子,無視還在舉行中的壽宴,無視在場所有人,就這麼離開了。

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那女子是誰?”

“好像是高昌王的女兒。”

“王上方才是要殺她?”

“陛下居然會親自抱一個女人!陛下不是不碰女人的嗎?”

“我的老天爺,我看見了什麼!”

至寢殿,月樓迦看過寶珍頭上才痊愈的傷後,又給寶珍把了脈。

“陛下,她怎麼樣了?”高昌王語氣焦灼。

“無大礙。”

“多謝陛下!”

樓蘭王不僅善武術,且還善醫術,想必他說沒什麼問題就不會有什麼問題。隻是,方才樓蘭王要殺寶珍,這會兒又為何要給她看傷?方才在神殿,樓蘭王對寶珍說了什麼?陛下與寶珍說的是漢話,他聽不懂。陛下為何對寶珍有殺意?

高昌王猜測,是否是寶珍說了什麼冒犯陛下的話,是以陛下才想殺她。

月樓迦離去後,高昌王守在寶珍床前,眉心緊皺,神色凝重。大致兩個時辰後,寶珍悠悠轉醒。

高昌王:“寶珍,你醒了?頭可還疼?”

寶珍按住太陽穴,“不疼,我這是怎麼了?”話音將將落地,她驟然想起暈倒之前發生過的事,“我……樓蘭王呢?”

“寶珍,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王上對你說了什麼,你又對王上說了什麼?”

寶珍將她與月樓迦

() 的對話複述出來。()

王上認識你?與你有過什麼淵源,以至於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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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了,可能是他認錯了人。”寶珍說著這話,卻有些心虛起來,她對樓蘭王是有點眼熟,或許樓蘭王並未認錯人。

想到此,她坦誠,“我見他也有些眼熟,好像從前是見過他,也有可能他沒認錯。”

高昌王面上血色儘失。

見狀,寶珍急道:“父王,你彆擔心,若我真是他所說的那人,我不會連累你,我會和他說清楚,我的事和你們沒關係。”

“你這孩子,我是怕你連累我們?”高昌王橫眉倒豎,“我隻是怕,若你真是那人,我沒法從王上手中救下你。”

“不過你且放心,我會拚儘全力,不會讓你出任何事。”高昌王握住寶珍的手,向她作保證。

他的話讓寶珍心頭很是觸動,同時也十分不解,高昌王何至於對她如此之好,就算被連累也不怕,隻怕她出事。

她隻是一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漢人女子而已。

祈月宮。

月樓迦靠坐於覆蓋著華美綢緞的紅木座椅上,如瀑白發從肩頭一瀉而下,流過細長的腰部。

雪白修長的手指捏著纏枝寶相點翠酒樽,他輕輕轉著酒樽,酒樽上華麗的翡翠瑪瑙映在他的指節上,將他的手指襯得更加精致美麗起來。

那須羅看著輕輕轉著酒樽的月樓迦,心緒如麻。

這位寶珍公主,必定就是沈秀。那須羅離開燕州後,因想念沈秀,飽受相思之苦,故而有派人去偷偷打聽過沈秀的消息,得知沈秀失蹤後,他一直在找她。

如今在這裡見到寶珍公主,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聲音,說話帶有同樣的錦州口音,每一個吐字的發音習慣都與沈秀彆無二致,她們定是同一人。

她居然來到了西域,還失去了從前的記憶。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方才他告知陛下沈秀在燕州失蹤的事,陛下並未有什麼反應,似是早已知曉此事。難道陛下之前也在暗中打探沈秀的消息?

沉默良久,那須羅欲言又止。陛下武功蓋世,沒有誰能悄無聲息不著痕跡地給他下蠱毒邪術,蠱王都奈何不了他,沈秀一個小小的漢人女,如何能給陛下下蠱毒邪術?

且陛下身上,還有自己身上,完全沒有什麼蠱毒邪術存在的痕跡。

“或許,”那須羅抿唇,“陛下,您隻是單純地看中了沈秀而已。有些人就是會莫名其妙地合眼緣……就像屬下的阿姐,那麼多英武的男兒,阿姐就是瞧不上,偏生對一個容貌平凡又弱唧唧的書生一見傾心。”

說起阿姐的夫君,那須羅歎了口氣。他阿姐美貌如花,才貌雙全,配得上任何一位男子,可她阿姐偏偏就看上一個那麼普通平凡的男人。

可見男女之情愛,有時候無關乎容貌,無關乎脾性品行,也無關乎才能魅力等等方面。若看對眼了,即便你再平凡普通,也會有人傾心於你。

從前他不理解

() 阿姐,也不懂得此番道理,而現下他懂了。

沈秀普通到泯然眾人矣,可他卻能對她一見鐘情。在她容貌普通的前提下,在他不知她脾性品行,才能魅力的前提下,他就這麼喜歡上了她。

他想起他姐夫曾經的感慨:“從前沒有人中意我,我以為是我太平凡普通,是我不夠好,不夠能乾,我總覺著,隻有足夠好足夠能乾的人才會有人喜歡,但我錯了,縱容我平凡如此,縱然我沒有任何魅力,也會有人喜歡我。”

大部分人都認為,一定要有優點有魅力,才會被人喜歡,足夠好,足夠能乾,才被值得愛。那須羅曾經也這樣認為。直到他遇見沈秀。

他正想著沈秀,忽聽月樓迦道:“你也隻是單純地看中了她?”

吞咽了一下唾液,那須羅耳根紅起來,“沒想到,屬下與陛下的眼光居然還挺一致的。”

月樓迦掀開長睫,眸光冰冷,似如利刃,“是嗎?”

那須羅忽地打了一個戰栗。他真是糊塗了,若陛下是真的看中沈秀,那自己不就是喜歡上了陛下喜歡的人,陛下豈能容下他?

月樓迦:“即日起,你去長南鎮守邊關,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離開。”

那須羅冷汗直流,“遵命!”隻是派他去鎮守邊關,沒賜死他,那須羅狠狠鬆下一口氣。

就在這時,有宮人通報,說是寶珍醒來了。月樓迦放下酒樽。

聽到宮人報王上駕到,寶珍一凜。高昌王按住她肩頭,“莫怕。”

怎能不怕。她深呼吸,竭力鎮靜下來。月樓迦進來後,寶珍與高昌王立刻行禮。

印著圖騰的銀白靴子出現在眼底下,乾淨得不染纖塵。寶珍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她咬牙,跪下來,“陛下,您應該是認錯人了,臣女從前並未見過您。”

“你已恢複記憶?”

“並未,但臣女有直覺,臣女從未見過您。”為了活命,寶珍硬著頭皮撒謊。高昌王也連忙給她說話,“陛下,寶珍不是您所說的那人!”

月樓迦沒再言語,沉默在空氣裡蔓延。

寶珍盯著他乾淨得不染纖塵的銀白長靴,心跳快到如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般狂奔。

良久,一片冰涼覆蓋在了自己的頭頂。寶珍一驚,發現月樓迦的手掌按在了她頭頂。

他要擰斷她的腦袋?

就在她準備一頭撞死他時,他冰涼的手指扒開了她的頭發,輕輕一按她被死鷹砸過的地方,“疼?”

她怔愣,“不疼。”

月樓迦:“起來。”

寶珍即刻從地上爬起來。月樓迦讓她坐下,她便如聽話的木偶,木木坐下。她坐下後,月樓迦伸手。

宮人將一排銀針遞上來。看著尖細發光的銀針,寶珍驚駭。月樓迦要做什麼?用銀針紮死她?

她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一幅畫面:戴著旗頭的容嬤嬤拿著銀針,凶狠猙獰地紮紫薇,紫薇被紮得慘叫。

容嬤嬤是誰,紫薇又是誰?寶珍茫然了一下,很

快她便顧不上什麼容嬤嬤什麼紫薇了,“陛下饒命!”

月樓迦不為所動,他拿起銀針,紮向她的腦袋。她迅速往後躲,卻被他一隻手按住。

眼看著銀針要紮進自己的腦袋裡,寶珍抱住他的手,“彆紮我!”

月樓迦冷冰冰道:“不想恢複記憶?”

“什麼?”

“若想恢複記憶,就好好坐著彆動。”

反應過來的高昌王:“寶珍,陛下善醫術,他這是要給你紮針,好助你恢複記憶!”

原來不是要紮死她。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的寶珍氣息通暢了,“多謝陛下。”

她老實下來,不再動彈。銀針紮在頭上,細細的疼痛讓她繃起了身體,她沒忍住嘶了一聲

月樓迦:“很疼?”

“有一點疼。”

長睫微微浮動,月樓迦道:“忍著。”

他離她很近,長發掃拂著她的下巴,流光一樣的袍子上透著冰雪一樣的,至淨至純的清冽涼意。寶珍感到冷,欲遠離他,她忍住了遠離他的欲望。

紮完針,留針兩刻鐘後,月樓迦取下寶珍頭上的針。月樓迦問:“如何?”

“有點暈。”寶珍扶額頭,身體一軟,落入月樓迦懷裡。她自知冒犯,急急忙忙要從他懷裡退出來,暈晃晃的腦袋卻讓她使不出任何力氣。

她以為月樓迦會推開她,但他沒有。他微微托起她的後腦勺,皺眉,“除了頭暈,還有什麼症狀?”

寶珍正要回複,一陣尖銳的痛襲擊了大腦,她下意識握拳,抓住了月樓迦垂下來的長發。

她拽緊雪白柔順的長發,手臂痛苦地往下一墜落,直接把他的一縷頭發薅了下來,轉瞬便昏迷過去。

宮人見寶珍把月樓迦的一縷頭發拽了下來,個個目瞪口呆。寶珍公主居然把陛下的頭發拔了下來!她怕是要掉腦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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