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司馬燁喉頭滾動了幾下,終於忍不住,“她現在如何?有沒有受傷,瘦了還是胖了?”

手下怔了一下,“這倒是不大清楚。”

“那就去查清楚!”

“是,殿下。”

“慢著,”司馬燁掀開冰絲被,“算了,我自己去見她!”

秦伯急道:“殿下,您傷還未痊愈,不能下床!”

“無礙。”

“沈秀,”司馬燁咬牙切齒,“我可要好好見見她!”

秦伯見狀,心裡一跳,殿下這樣子,分明是要去殺沈秀!

……

“阿笙,我方才出去問了下,坐在魏大人旁側的女子乃魏府貴客。”柳父快步來到正在上妝的柳笙跟前。

“哪家貴客?”

“不清楚,隻說是貴客。”柳父腦海裡浮現出方才偷瞧到的面容,他有些發怔。這位貴客,也不知怎的,恁是合他眼緣,他見了她,便止不住地心生歡喜。

柳笙輕梳長發,“阿爹,我今日唱的戲好嗎?”

“好,好的不得了。”

“也不知她……他們喜不喜歡聽我唱的。”

“阿笙唱得頂頂好,誰人不喜?”

“是嗎?”柳笙唇角抿出笑意來。

“好了,阿笙,你該上台去了。”柳父催促道。

“桃花覆雪,儘付傾心……”戲台上,柳笙唱腔宛轉悠揚,一雙眸子時不時落在沈秀身上。

魏朝清凝眉。

魏長生發現柳笙好像老是在看沈秀,他嘟嘴,這人做什麼,為何老是看姐姐?

沈秀也發覺台上的柳笙似乎總在看她。他那雙嫵媚的眸子,仿若兩把勾子,總往她這裡拋。下一刻,她猝地驚覺,這人,莫不是在勾引她?

不會吧?該不是她自作多情了吧?她拿起涼茶,喝下兩口涼茶壓壓驚。

等她喝完涼茶,柳笙又用剪水秋眸睇她,她確定,他大抵就是在勾引她。他為何要勾引她?

她腦子急速運轉,霎時明白過來。她猜測,柳笙可能以為她身份高貴,是以想勾引她。

畢竟她在魏府裡,與魏朝清魏大人同坐聽戲,或許猜不出她身份,但任誰都看得出她身份不低。

不過,這柳笙膽子忒大膽了些,萬一她是魏朝清的妻妾呢,他也敢這麼大膽,這麼明目張膽地勾引她?

也許是他已經知曉她並非魏朝清的妻妾,所以才這麼大膽。

不過他要失望了。她身份並不高貴。她的身份興許還比不過他。雖戲子身份低賤,但他是□□了的名角兒L,大概還是有些地位在的,不然也不至於許多人請他唱戲都請不到。

對上柳笙柔情似水的眸光,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過她很快又聽他唱的曲兒L聽入了神。他唱得極好,宛若天音一般,很難不讓人聽入神。

這場戲隻剩尾聲,不多久便唱完謝幕。

戲唱完了,魏長

生氣鼓鼓道:“舅舅,

以後再也不要這人來府裡唱戲了!”

“為何?”

因為這人老是盯著姐姐看!魏長生哼了一聲,

“他唱得也沒那麼好。”

這一邊,沈秀驚訝,“你不是說他唱得最好?”

她覺得柳笙唱得很好。她沒怎麼聽過戲曲,對戲曲也不大感興趣,但今日聽了這一回,方識戲曲之美,皆因柳笙唱得好,很能帶人入戲。

“也沒那麼好!”魏長生抓住魏朝清的長袖,“舅舅,以後不請他唱戲了!”

魏朝清摸摸魏長生的腦袋,溫聲道:“好。”

沈秀倒是還想再聽柳笙唱戲。不過大概沒什麼機會聽他唱戲了。

聽魏長生說,柳笙早已不公開唱戲,隻有有能耐的人才能請得動他開口唱。例如魏朝清這樣有能耐的人,就能請得動他。

她沒什麼能耐,肯定是請不動他的。這大抵是她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柳笙唱戲了。她是有些可惜遺憾的。

夜幕已降臨,時候不早了,沈秀與魏長生各自回房,魏朝清則去了書閣。他批閱了兩盞茶功夫的文書,侍從進屋,說司馬燁來了府裡。

魏朝清將毛筆放在筆山上,起身走出書閣。

前廳。司馬燁被秦伯攙扶著,向魏朝清作揖。魏朝清拱手回禮,“這麼晚了,殿下何故來此?你的傷沒事吧?”

司馬燁開門見山,“夫子,我要見沈秀。”

魏朝清並未否認沈秀在府裡。司馬燁定是已確定沈秀在這裡,才來這裡。

“見她所為何事?”

“有些話要問她。”

“你有什麼話要問她?”

司馬燁笑了下,“夫子,不必了解得如此清楚。”

見魏朝清眉心微蹙,司馬燁明白他的顧慮,“夫子,我已承諾過您,我已饒恕她,不會傷害她。”

長廊上,沈秀渾身繃緊,嗓音發顫,“夫子,世子殿下他要跟我說什麼?他會不會……會不會殺我?”

司馬燁突然來魏府,要見她。她覺得他可能是來殺她的。在他眼裡,她是一個小偷,還在他為她而傷後,忘恩負義,棄他而去。

他必定恨透了她,必定是來殺她的!

“他承諾過不會傷害你。”魏朝清聲音柔和了許多,安撫她,“若他反悔,你也不用怕,我會護著你。”

“可是……”她喉嚨發乾,生怕她一見到司馬燁,司馬燁就會提劍一劍刺穿她。

“彆擔心。”

沈秀深深一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路步至前廳,她一進屋,便感受到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沒有抬頭,隻看到司馬燁的紫色衣擺,而後行禮輕聲道:“殿下。”

司馬燁上上下下端詳她,冷聲道:“抬起頭來。”

沈秀抓緊手指,慢慢抬起頭。

司馬燁端詳她。她看起來沒受傷,沒有瘦,皮膚發亮,臉頰肉微微盈潤,似乎吃得不錯。

“夫子,我有話她說。”

司馬燁做出請的姿勢,示意魏朝清出去,“夫子放心,我會信守承諾,不會食言。若不信,我以性命起誓。”

魏朝清頷首,離開之前對沈秀說了一句莫擔心。沈秀怎能不擔心,司馬燁這人,誰料得到他會不會反悔,會不會信守承諾?

魏朝清離去後,好半晌,司馬燁一言未發,隻這麼定視著沈秀。

他原是打算怒罵她,羞辱她,懲罰她,殺掉她,好以此來平息他的怒與恨。

然而,他來時滿腔舉怒火與恨意,卻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便消散得一乾二淨。

他閉了閉目,道:“花燈節那日,我為救你而傷,你就這麼跑了,可有悔意?”

“有,殿下,對不起,我不該忘恩負義,我不該跑的。”

不,她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可在他面前,她不得不撒謊。她打算用最謙卑的姿態,向他道歉。

她跪下來,“殿下,對不起。”

“誰讓你跪下了?起來!”他陡然拔高音量。

她立馬起來。

司馬燁瞪她的膝蓋,似乎她給他下跪這事,讓他難以忍受,“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彆隨便給我下跪!”

“是,殿下。”

他又沉默下來,轉而似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向我道歉。”

“殿下,對不起,我錯了。”

“再說一次。”

“對不起。”

“再說一次。”

沈秀吞咽嗓子,儘量讓自己顯得非常誠摯,“對不起。”

“好,我原諒你了。”

他原諒她了?就這麼……原諒她了?她是不是害怕到產生幻覺了?

清清嗓子,她惴惴道:“殿下方才說什麼?”

司馬燁:“我說,我原諒你了。”

他轉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我查到你與你父母擅自離城的事————”

他還未說完,沈秀趕緊打斷他,解釋道:“殿下!我與父母擅自離城,乃被逼所致,請殿下明察,我————”

“我知道。”

她噎了下,“殿下知道?”

“我知道,你被宋玉所逼,不得已離城。我已經下令處置宋玉,他父親被革職,而他,害人性命,強逼民女,已被關入大牢,擇日處斬。”

他語氣淡淡說完,眸光微亮了一下,看著她,仿佛在邀功。

好似一隻為主人趕走老鼠的貓,又好似一隻為主人趕走壞人的狗,為主人做了好事後,雙目亮晶晶地來邀功。

沈秀錯愕。轉瞬間她回魂,忙不迭道:“多謝殿下主持公道!殿下英明,殿下大善!”

他唇角翹了翹,“還有你父母,雖還未尋到他們,但我會儘快幫你找到他們。”

“謝殿下。”沈秀的腦子有點懵。

他如此輕易地原諒她,幫她處置宋玉,還要繼續幫她尋父母。他這是怎麼了?為何對她這麼好?

莫非是因為魏朝清?所以才對她好?

她知司馬燁敬重魏朝清。或許真的是魏朝清的緣故。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下來。

她安靜下來,不知他還要與她說什麼。他沒再說什麼,隻將視線放在她身上,上下左右逡巡。

司馬燁:“你在這裡……過得可好?”

“好,很好。”

“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

“嗯,我在這裡吃得很好,住得很好,睡得也很好。”

“比在公主府還好?”

當然比在公主府裡好。在這裡至少不用每日膽戰心驚,如履薄冰。沈秀昧著良心,道:“與在公主府時一樣好。”

司馬燁欲言又止。他又沉默下來,目不轉睛盯沈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就這麼靜靜地盯了她兩刻鐘。沈秀頂著他不錯眼的注視,很是難捱。他還要說什麼,能不能快些說,為什麼要一直盯著她不言不語。

屋外響起敲門聲,魏朝清在屋外道:“殿下,你傷還未好,早些回去休息罷。”

司馬燁皺眉。他並不想離開。他想一直看著沈秀,最好是讓她永遠不離開他的視線。

他出聲道:“沈秀,同我回公主府。”

下一瞬,他不受控製般脫口道:“同我回公主府,我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