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上的兩人交談甚歡, 吧台旁邊的榎本梓膽戰心驚。

“安、安室先生……”榎本梓怯怯開口。

“怎麼了？”

“杯……杯子……”

安室透這才回神，默默將至少擦了十八遍的咖啡杯放到了桌面上。

果然還是控製不住失態嗎？他低下頭掩住嘴邊的苦笑，搖搖頭，走去了洗手間。

安室透擰開水龍頭，白色的水流急速從水龍頭中噴出，落在洗手盆中濺出透明的水花。安室透默不作聲地低頭看了許久，又抬起頭，盯著鏡子中怎麼看怎麼陌生的自己。

安室透的面具戴久了，差點都要忘了他其實是降穀零了。

他雙手捧起水，用力地洗臉。

用力揉搓過臉後，他再次抬起頭，看著鏡子中臉上沾滿水珠的男人。

你是安室透，還是降穀零？

而那個男人又會是誰？

***

聊了好一會兒，木之本楓被幸村精市逗得笑得臉都酸了。她揉揉腮幫子，擺手說：“聊天暫停，我去個洗手間。”

幸村精市點點頭，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後拿起了手機。

木之本楓慢條斯理地洗手，還在心裡想著幸好今天沒有看到柯南，不然很有可能這手洗著洗著就能聽到女生尖叫。到時候沒準還能給幸村一點小小的柯學震撼。嘛，不過沒有也挺好的，能看到活人誰想看到死人。

想來柯南也是這樣的吧？雖然喜歡推理喜歡破案子，但一點也不想親眼看到有人失去生命。

木之本楓擦乾雙手，伸了個懶腰，打算繼續回去聽幸村精市講故事，推開女士洗手間大門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安室透推開男士洗手間的門。

好巧。木之本楓真的蠻費解的，怎麼能每次都這麼巧。

這肯定不是故意的，木之本楓離開沙發前刻意看了一下，當時安室透早就不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了。

安室透推開門看到木之本楓時也是一愣，和木之本楓對視後馬上說：“我不是故意的。”

木之本楓的眼神太過好懂，她一直都是很容易就被讀懂的人，隻要有人肯願意了解她就會發現她的所有想法都表現在臉上。她的開心，她的難過，她的喜歡……和她的不耐煩。

“呃，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木之本楓不太想正視突然就開始道歉的安室透，她低下頭，鞋尖碾著地面說。

安室透沉默了片刻，在木之本楓耐心耗儘打算說自己要回去之前，認真地問：“我能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誰？幸村嗎？”

安室透緩慢點頭。他紫灰色的眼瞳裡裝滿了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不該問，不能問，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和之前一起和她出現在鈴木家宴會的跡部景吾一樣，都是他沒有聽說過的人。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是在她和他認識之前，還是在他消失之後。

他們的熟悉程度一看就不是剛認識的人，木之本楓雖然外向，喜歡主動交朋友，但是能自然進行身體接觸並不容易，能有默契的對話也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安室透能感覺到這個人的不同，不管是他對木之本楓的不同，還是木之本楓對他的不同。

木之本楓有些發愣，“啊咧？你居然也會問我？”

木之本楓還記得之前她主動問安室透不想了解她和跡部景吾的關係時安室透的回答，他說沒什麼好問的，他說是她的自由。

說來慚愧，木之本楓她承認自己是個壞人

每個人都會有一些陰暗的想法吧？她也是個普通人，她也有壞心思。

在跡部景吾說出來要去的宴會是鈴木園子的那個鈴木家舉辦的宴會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安室透會不會來，她還卑劣地想過如果她和跡部景吾表現得親密些，他會不會吃醋。

降穀零以前很愛吃醋的，她去警校找他時，先和其他人打招呼而不是先去跑到他身邊他都會拉著臉說自己不開心，要她哄他，陪他吃飯才可以的。

木之本楓想過，雖然並沒有實現，雖然公開說了她和跡部隻是朋友，但也想過安室透會不會還是吃醋。就像他明知道她當初一門心思隻喜歡他，他的朋友都是被她當成哥哥，但一樣會因為和他的朋友們交談過多而暗暗不爽。

但是降穀零沒有。

他不僅沒有表現出在乎她，在她之後追問他沒有懷疑過她和跡部景吾的關係時，他一點也不在乎。

還再次拒絕了她。

她對不起跡部，跡部景吾完全不知道自己曾被她當成試圖讓人吃醋的工具人，也幸好跡部景吾不知道，不然肯定會笑話她好幾年吧？就跟曾經笑話她追了一個月的男生居然是她表哥一樣。

木之本楓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丟人，真丟人啊，還懷疑他會不會舍不得，會不會吃醋，會不會後悔，把自己卑微到了極點甚至抖落出來了黑羽快鬥的身份，都沒能換回來降穀零的一句軟話。

也是，他現在不是降穀零了，他是安室透。

真正的降穀零，那個她之前喜歡的降穀零早就消失在七年前了。

如果她早點反應過來，會不會就不會丟臉到柯南現在還以為她和他是戀人？

木之本楓知道自己是在鑽牛角尖，她也知道，也相信安室透之前說的，還喜歡她，要追回她。但是她一直都是某種意義上的偏執的人，認準一個點就不會改變。她之前認準了她喜歡降穀零，也認準了降穀零對她有好感，所以怎麼樣都可以。同樣的，現在也是，他們不合適，就真的不再有可能。

感謝他的突然詢問，讓她再次認識到了這一點。

看來當時或許他並不是不在乎，確實是她口中的“騙子”，隻是對於那時的他來說，來不及吃醋，隻想推開她。

對他而言，她沒那麼重要。

就在木之本楓沒有察覺的時候，原本心底土壤深處休眠許久的種子剛吸收起胚中的營養，就又陷入了沉睡。

安室透看到了木之本楓眼中熄滅的光，他不由得後悔起自己的衝動。

一直都是這樣，他總是會在木之本楓面前搞砸。

“小楓……”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好，你說吧。”

“……我……”安室透苦笑著問，“我是不是又對你造成困擾了？”

“小楓，你不想讓我問我就不問，你不喜歡的我都可以改，隻要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或者說，隻要你不要不開心好不好？討厭我也沒關係，我隻想讓你開心。”

他一點也不願意看到一直都笑得比陽光還燦爛的木之本楓臉上出現失落的表情，每次看到他都會心裡揪痛到無法呼吸。

但是好像重逢以來，她每次失落都是因為他。

他一直在把事情搞砸，一直都在。

不出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