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們是不是該去醫院了？”

烏憬試探地問。

他們開了包間,因為是偏韓式的餐廳，包間內裡寬敞，又個簾子擋著外頭,裡邊是跪坐的席團,對面的人即使在現下用餐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同過去並無甚區彆。

寧輕鴻輕笑,“不急。”他道,“烏烏不再給哥哥買些換洗的衣服嗎？”

烏憬怔了怔,才想起來似的,磕磕巴巴地拒絕不了道,“好，好吧。”

他們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間店。

該說不說這家店在商場的中心門店處，不禁店面裝修華麗，周遭一圈也都是相當有名的高端服裝店。

寧輕鴻並沒有親自挑選，隻笑著讓店員按照自己身上的這套選幾套相同風格的出來,甚至還問了下身旁的少年，“烏烏也要選嗎？”

烏憬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了不用了。”

等付款的時候,烏憬看到那十幾萬,又蔫了下去，有氣無力地道,“請你們也一起送到上次那個地址吧。”

寧輕鴻笑了笑,“等等。”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足以讓周遭的店員都聽得清楚,“哥哥再跟著烏烏回去住，不僅不方便，要旁人瞧見,也很難解釋，是不是？”

這是烏憬自己說的，

他呆呆地點頭。

寧輕鴻又道，“若是讓烏烏的親朋好友撞見，那便不好了。”

烏憬又點點頭。

店員尷尬地退了幾步，全然當自己是個透明人。

寧輕鴻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少年剛給自己買的手機，“哥哥看了家酒店。”他意味深長地笑，“隻是身上沒有現銀，烏烏？”

烏憬接過來看了一眼，眼睛都睜圓了。

一十萬一晚的總統套房，

要訂個三天。

烏憬算了算錢，他今天已經花了快20w了，兜裡隻剩下小幾十萬了，接下來還有兩天，還要帶哥哥看病。

他臉都快燙紅了，想到一開始誇下海口的那幾句話，聲音超小，“哥哥……我……”

少年硬著頭皮，像做錯事一樣，低頭抱著那台手機，聲音細微，小得幾乎讓人聽不清，“太，太貴了，我，我沒有那麼多錢了，買不起……要留著給哥哥看病，不能花那麼多。”

“還有，還有兩天呢。”

烏憬窘迫地耳朵都紅了，藏在烏發之中，露出一點跡象。

寧輕鴻似乎可惜地輕歎。

烏憬又算了算，小聲說，“其實也不是買不起的，隻是……不知道哥哥看病要花多少錢……我們先去看完病，要是，要是還有剩的，我，我就買。”

店員聽得尷尬，再退遠了一些。

寧輕鴻笑應，“都聽烏烏的。”他看向店員，“稍後我們會派人來取，先放在這吧。”

是指那些衣服。

片刻，低著腦袋垂頭喪氣的烏憬被人牽了出來，他慢吞吞地走著，連自己被

帶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直至被人帶上了車，才有些回神地問了一句，“哥哥，我們要去醫院嗎？”

寧輕鴻頷首，“路上有點遠，烏烏要睡一會兒嗎？”

烏憬一開始搖了頭，後面坐著坐著又犯了困，蹭著蹭著挪到了人的身邊，腦袋靠著，囫圇睡了過去。

小小睡了十幾分鐘，又被人輕聲喚醒。

寧輕鴻，“烏烏？到了。”

烏憬恍然驚醒，看向車窗外，“啊到了！”他還沒徹底睡醒，迷糊糊地下了車後，被人牽了進去，才突然想起來，“對了，哥哥是不是不知道在哪裡來著，我帶哥哥去！”

烏憬清醒了幾分，帶著人一路向科室走去，他跟小姨說了後，小姨看到就會幫他跟那位心理醫生預約好的。

具體症狀上次他已經跟那位醫生說清楚了，這次過來一進科室就交付了檢查的費用，去做身體方面的一些檢查。

不用排隊等待，一到地方，就會立刻有專人安排，檢查評估很快就拿到了手裡，除了血檢要多等三四個小時。

烏憬抱著一大堆檢查報告回來科室，交給醫生查看過後，確定不是身體方面的因素導致，才正式開始了醫生跟病人面對面的交談。

谘詢室布置得格外精美。

烏憬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緊張又擔心地看著辦公桌那邊，豎起耳朵聽著。

寧輕鴻閒適地坐在沙發椅上，笑意不輕不重，偶爾回答一些能說出口的問題，更多的是一句“不方便告知”。

畢竟時代不同，有很多事物都不能說之於口，能說的隻有一些症狀上的表現。

寧輕鴻輕聲，“情緒不穩之下，確實會有一些……傷人的想法。”

這個說法已經極為委婉。

“是早年身體暗疾所致，吃了許久的藥後，暗疾雖得到了調養，這病根卻落了下來。”

這心理醫生從國外回來，對病者極其不現代的語氣也並不覺得奇怪，以為國內都是如此。

片刻，烏憬又得到了一張檢查大腦核磁共振的單子，他按照指示牌帶著人去做完檢查之後，報告單並沒有任何異常。

心理醫生隻好再給了幾張評估量表。

烏憬實在忍不住好奇，在心理醫生給病者提供出私人空間，暫時出去時，小心翼翼搬了個椅子湊了過來，趴在桌子上，臉就湊到寧輕鴻填表的手邊，巴巴地看著。

看著看著就發現了不對勁，“哥哥，這裡明明不對，你不能這樣寫。”

寧輕鴻筆尖一頓，“那哥哥讓烏烏如何寫？”

烏憬想拿過他的筆替人寫，又看到治療室大門上有一個小小的透明窗口，怕被醫生看到自己乾擾人填表的行為，小聲說，“我知道有些事不能放在這裡說，但哥哥可以換個說法呀，把情緒跟身體狀況寫出來就好了。”

“你的軀體化症狀明明那麼明顯。”

不說彆的，失眠、頭疼、厭食症、身體調不起精力肯定是有的，心悸氣短雖然

不確定，從寧輕鴻的神色看不出來，但烏憬才偶爾也可能會有一些。

半小時後，做完量變評估，醫生暫時開了一些藥，並明確標明了用藥的劑量。

烏憬又帶著這一大袋藥，掛了一個名中醫的號，把詳細的狀況說清楚後，才眼巴巴地回頭看著人，不等他說話，寧輕鴻就接話道，“先前也在吃中藥，方子還記得，香附、枳殼、芍藥、甘草、柴胡、川芎……等九味藥，劑量分彆是……”

“不知大夫對這方子可有何改進？”

那中醫是個五六旬的老人，仔細琢磨一番，大拍了腿，“妙，實在是妙。”他道，“不過這方子怎麼有些不太適合讓普通人都用，你看後兩方藥多加了幾克，明顯是讓人平心靜氣的，但大部分心理疾病患者都患有嚴重的失眠症狀，這方子治失眠的兩方卻刻意減少了許多，重在治這心慌心悸之上……”

寧輕鴻笑，“的確是請人專門為我瞧得的，這才出了這麼張方子。”

中醫侃侃而談，又皺了皺眉，歎氣，“但還是有些不足，你並不單單隻有情緒不穩時才需進行用藥，按照……”他看向烏憬，“這位小朋友來說，如果是雙相患者，情緒穩定時也算另一種的情緒不穩定。”

“兩位等等，我再開一個方子……不過這西藥吃了可不能再吃中藥了，一者隻能選其一。”

烏憬連忙點頭，“謝謝醫生！”他眼睛都亮了，心裡終於放下一塊大石頭，“醫生，你讓我拍一下你的電腦，我想把這個背下來，等一下是在一樓抓藥嗎……”

等離開了中醫診室，烏憬還在看著手機背著這個方子的劑量，他想起什麼，看向一邊的人，“哥哥剛剛怎麼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呀？”

他彎眸笑了一下，傻乎乎的表情都放到了臉上，天真又單純道，“哥哥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