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麼重要的場合都不參加,你那病怪嚴重?”
“已經好了。”
“好得這麼快?可惜了沒在醫院多躺幾天。”
“方何。”
“乾嘛?”
他的手突然被李靈運握住,方何掙了掙,沒能睜開。他眼睜睜看著兩人慢慢十指相扣,李靈運用滾燙的指腹揉搓他的關節,然後兩人的指縫開始緊貼著細細磨蹭。
方何急忙紅著臉抬起頭,下一刻,他的嘴唇突然被李靈運吻住。李靈運掐著他的脖子,沒有用力,卻足以製止住他所有反抗。
氣管被壓迫,嗓子眼又被李靈運的舌頂弄,方何喉嚨一緊,猛地推開他。然後方何劇烈咳嗽起來,咳得紅了眼圈。
“你突然乾嘛?!”
“為什麼不叫我?”
“什麼?”
“請客。”
“一頓飯而已你至於嘛?”方何捂著熱辣辣的脖子說,“你不是最煩這種人多的場合,怎麼,你想去?”
眼見著李靈運愣了下。
“不,倒沒有很想去。”他最終否認道。
“你看,叫了你又不去。再說我又沒有故意針對你,我是想著既然你不喜歡人多,那乾脆兩人……”方何的聲音漸漸減弱,“單獨去吃一頓。”
方何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沒敢直視李靈運的眼睛。
第22章 約會
方何請客的那家新店,是一家美式brunch餐廳,售賣美拉德風的西餐。
美國菜往往很難和高端聯係在一起,但因為位置在寸土寸金的外灘附近,居然也能開出讓人瞠目結舌的高價。
餐廳環境倒是不錯,美式複古風,有種老電影的質感。黃銅餐盤搭配實木餐桌,牆上是各種巴洛克掛畫,像極了九十年代的西海岸。
“我點好了,你想好點什麼了嗎?”方何問。
“橙汁奶油蝦,柑橘油醋沙拉,美式香橙鴨。”李靈運合上菜單。
“……”
遠看群英薈萃,近看橙子開會。
方何都覺得,以後死了火化,彆人迸出的是舍利子,李靈運估計迸出的是柑橘籽。
“我還點了些人類愛吃的,你也可以嘗一嘗。”方何陰陽怪氣地說。
“那我剛才點的算什麼?”
“鳥食。”方何肯定地評價。
他動作大了點,突然感覺大腿一陣刺痛。於是倒吸一口氣,悄悄把手伸到餐桌下。
方何今天著裝很上心,休閒西裝裡的襯衫,還用襯衫夾固定在了大腿上。但襯衫夾連接的腿環太緊,箍得大腿肉嘟了出來。
剛才走進來的一小段路,他感覺大腿內側被不斷摩擦著,估計都磨紅了。
“話是這麼說……”李靈運突然開口,方何的注意力又被吸引過去。
對方一邊垂眸,一邊切割蝦肉,“你應該也不討厭柑橘吧?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都用那款柑橘味的洗發水?”
方何的心猛地一緊,握著刀叉的手微顫了一下。
為什麼?
總不能是因為某人喜歡,高中時誇過一句[聞起來像小橘子]吧?
反正某人也不記得了。
如果如實說的話,肯定會被李靈運笑話。
“因為我用習慣了。”方何紅著臉悶頭吃肉醬面,“怎麼?你也覺得男的用帶香味的洗發水像個娘炮?”
“沒。”李靈運面無表情地說,“我還挺喜歡的,聞起來像個橘子。”他忽然抬起頭,向來冷硬的表情帶了幾分調侃,“畢竟我們不小了。”
方何呆愣愣看著李靈運的眼睛。
他心說這小子上輩子是美杜莎吧,要不怎麼看一眼自己的身體就會變成石膏像,動彈不得了?
他眼睜睜看著李靈運把手伸過來,叉走了他的牛排。
“乾什麼?”方何回過神。
“試一下人類的食物。”
“……怎麼樣?”
李靈運慢條斯理品嘗了一會。
“不如鳥食。”他最終說。
方何和李靈運都喝了點啤酒,雖然方何沒有醉,但話也變得比平時密了點。
大部分時間,都是方何絮絮叨叨地講,李靈運悶頭吃。嘴巴空閒的時候,也會大發慈悲敷衍他幾聲。
方何話說到一半,餐廳裡突然響起熱烈的掌聲。兩人抬起頭,發現是個一襲紅裙的長卷發美女,攏了攏裙擺坐在角落的鋼琴前。
“這裡偶爾會有鋼琴表演。”方何解釋說。
話音未落,餐廳裡就響起了爵士輕快悠揚的曲調,質感如奶油般順滑。美女沉浸其中,十根漂亮的手指在琴鍵上翻飛,優雅至極。
就在所有人都沉醉其中的時候,李靈運突然輕聲問:“你以前不是也彈鋼琴嗎?為什麼新家沒有鋼琴?”
方何愣了下,下意識回答道:“因為我不喜歡彈鋼琴。”
“你彈得不錯。”
“那家夥逼我練的,他是古典音樂發燒友。我練不好就會打我,不讓我吃飯,我的手指都被尺子打腫了,拿不住筷子……”
方何的聲音慢慢收緊。
那家夥……
父親……
恍惚間他的耳朵被消了音,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共同的父親”突然橫亙在兩人之間,如此突兀又矚目,像房間裡的大象。他想到自己小時候,每當自己不認真練鋼琴,那家夥就會用尺子打他的手。
他想到那家夥帶自己去遊樂場,想到他給自己買新出的樂高模型,想到他說自己是他唯一的何何……最後,想到他把自己和媽媽趕出家門。
那麼冷的天,那麼深的夜。
方何無法控製地心跳加快,胸腔裡像是被扔了一把火,燒掉了之前所有的粉飾太平。
李靈運察覺到方何有點不對勁,皺著眉喊了聲他的名字:
“方何?”
方何突然看著舞台中央的鋼琴問:“和你媽結婚後,他也會……逼你練鋼琴嗎?”
李靈運這才反應過來,輕輕歎了口氣,“方何……”
方何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了,他會毀掉這頓晚飯。可他突然控製不住,他自虐般問道:
“他和你媽生的孩子,他會逼他(她)練鋼琴嗎?”
“方何。”李靈運加重了語氣。
方何像是被卡住嗓子,垂著頭足足沉默了七八秒,然後站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方何回來後冷靜了很多,眼圈卻有點泛紅。他繼續吃飯,與李靈運聊天,但氣氛與之前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用餐完畢後,兩人披上外套,離開餐廳。因為外灘附近實在不方便停車,所以他們打車來的。
一路上,方何沒有多說話。腦袋靠在窗戶上,感受著出租車顫顫巍巍的震動,震得頭皮發麻。
周末晚上的道路很擁堵,在離家還僅剩五分鐘的時候堵了車。這一堵,就是二十分鐘不見動彈。
窗外雨勢漸大,將這座都市的繁華洗刷得淋漓儘致。五光十色的霓虹穿透迷霧,明暗交織。就像是《百年孤獨》裡的那場雨,“下了四年十一個月零兩天。”
“走嗎?”李靈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