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穀明開啟傳送門後不久,從門的另一端,同樣傳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顯而易見,一個連接兩座城市的傳送通道,其開啟和關閉都絕非茸城一家的事。處於門的另一端的月央定荒城【白鑰】,同樣早早做好了準備,待橢圓形的空間門穩定下來,白鑰的正城主白葳便在門後帶領一眾白鑰名宿,向遠在千裡之外,又近在咫尺的茸城戰友們,致以熱烈的祝賀。
對此,韓穀明隻是微微頷首,而後就在很多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邁步越過了那道橢圓門。
老人身材不高,越過傳送門時甚至可以做到昂首闊步,而腳步落到白鑰的凝淵閣時,他便轉回頭來,向一眾使節發來無聲的邀請。
這位總督大人,以區區一人之神念,開啟了這條通城小徑,人們感慨其修為精深之餘,自然也會對這條通道的穩定性持有疑問。百年前祝望傾儘全力引發凝淵圖共鳴,敞開一條寬闊的空間通道,讓第一批援軍能瞬息而至。然而接下來不但援軍被圍困,通道也被荒魔破壞,險些引得空間坍塌,令後續支援的部隊全軍覆沒。
雖然後來靠著鹿悠悠那近乎逆天的強大力量,仙盟扭轉了戰局,但是兩城之間的傳送門卻仿佛被人刻下了永遠無法消除的傷疤,之後的多次試驗和演練中,傳送門的狀況都談不上穩妥。
然而韓穀明卻用身先士卒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百年之前的傷痕,已不複存在了。
“老韓還是有些魄力的。”韓瑛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想要推王洛一把。
這個時候,由他這位靈山山主率先跟隨韓穀明過門,不但能鞏固他在使節團眾人心中的良好形象,也能在白鑰城那邊怒刷一波存在感,何樂不為呢。
但韓瑛一抬手,卻推了個空,王洛幾乎同一時間邁步向前,跟在韓穀明身後越過空間門,踏上了白鑰的土地。
準確說,是踏上了白鑰城的凝淵閣。
與茸城凝淵閣不同,白鑰城的凝淵圖被放置於一片異常廣闊的天台之上,頭頂日光耀眼,身旁秋風吹拂,放眼遠望,可以清晰地看到白鑰城的繁華市景。
雖然城市規模遠不及茸城那麼龐大,但是這座曾經的軍事重鎮,如今也已充滿了生活化的繁榮氣息,百年前那場殃及全城的荒潮反卷,仿佛真的已經隻停留在曆史書中。
而見到韓穀明和王洛率先過門,白鑰城主白葳很有些詫異,因為這顯然並不在預訂行程之上,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露出激動與欽佩之色。
“不愧是韓真人,修為、膽魄都堪稱當時豪傑!此次茸城拓荒有韓真人主持大局,必當一帆風順!”
年近五旬的女城主,絲毫不吝溢美之詞,但韓穀明卻隻是淡淡點頭作為回應:“臨時起意造訪,冒昧之處還望海涵……如今通道的安全性也已得到驗證,我們就不多耽誤貴方的寶貴時間了。”
而此時,白葳才剛準備將話鋒轉向韓穀明身後的王洛,隻是還沒開口就被韓穀明這麼噎回來,也是不由錯愕,隨後強笑道:“哪裡哪裡,韓真人願意蒞臨鄙城,我們隻感到萬分榮幸……”
“白城主太客氣了。”韓穀明拱了拱手,便不多做寒暄,轉身就從橢圓門回了茸城,轉折之快,讓一眾白鑰名宿猝不及防。
王洛同樣有些錯愕,卻也不多事,很快就跟著韓穀明一道回歸。隻給一眾月央人留下了完美的天生道體的背影輪廓。
而回到茸城凝淵閣後,一眾使節毫不猶豫將歡呼聲翻了倍,仿佛在歡迎凱旋的英雄。
韓穀明仍是淡然自若,對眾人說道:“凝淵圖的功效如何,各位已經見證過了。今日之後,這道傳送門都會維持開啟狀態,以不斷強化兩地的共鳴,鞏固通道的強度。待兩年後,茸城正式啟程西行,這條通道應該無需過多維護,便能容納數百人規模的團隊快速進出。待茸城進入荒原腹地時,理論上通道口徑更可以敞開至現階段的極限,可以輕鬆令一支編製完整的定荒軍團穿梭而來。”
頓了頓,韓穀明又說道:“那麼,今日凝淵閣的行程便到此結束了,之後我會請專業講解員,帶領大家參觀凝淵閣的附屬博物館和文化交流館……”
閆富學聞言,眼前一亮:“總督大人,這事兒我熟啊,找我就好,還要什麼專業講解員!?就凝淵閣這群酒囊飯袋,真正的才學之士早就被排擠……”
話音未落,就被韓穀明用元嬰真人的冷峻目光給堵了回去。
“那麼,我臨時有些要事,先失陪了。”
說完,韓穀明向特使團眾人拱了下手,而後向後撤了半步,身形仿佛被一道扭曲的漩渦吞噬,消失的無影無蹤。
神行之妙,令很多人讚不絕口。
——
午後,特使團在一位書卷氣濃鬱的中年學者的帶領下,繼續參觀凝淵閣的附屬設施。
和閆富學那刻薄的批評不同,這位受凝淵閣推薦而來的學者,其實稱得上是滿腹經綸,妙語連珠,純以講解能力而言,絕不遜色閆富學。隻是人們聽慣了那位襯衫短褲的老人的嬉笑言談,再聽他的侃侃而談,就怎麼都不對味了。
隻是無論人們如何懷念閆富學,那位老人也都隨著總督韓穀明一道,離開了特使團。
而此時的閆富學,正在總督府的一間狹小書房內,畢恭畢敬地站著。
依然是短袖短褲和拖鞋,但老人臉上那憨態可掬的笑容,卻被一陣肅穆之色所取代。
“總督大人,可是有了什麼狀況?”
韓穀明坐在破舊的書桌後面,微微點頭:“或許是我多心了,但之前越過傳送門時,我總覺得月央人的凝淵圖不大對勁。”
“!?”
韓穀明這句話,直接驚得閆富學毛骨悚然。
“總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所以你這位前聞者之首,就去認真調查一下吧,我很期待你的結果。”
閆富學垂首領命,而後無奈地笑了笑:“總督有命,我這前任聞者自當赴湯蹈火,隻是有一件事,我始終掛念著,放不下。”
“我知道。”
閆富學仍是認真地說道:“我已是孤家寡人,隻有一個孫女……”
“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照看好她。”
閆富學於是才真的鬆了口氣,笑道:“那我就提前代她邀請總督大人,喝一杯她與王山主的喜酒了。”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