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樊璃被受命而來的青衣們帶走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一如石府的其他人。
在王洛提出方案的時候,人們隻是震驚於這個方案的異想天開,頭腦活絡的才勉強開始思考其是否真的可行……
然而當顧詩詩接到秦鈺傳話,得知方案後,卻當機立斷,直接動用自己在青萍司殘餘的影響力,準確的說是親兵韓宇,上門逮捕了樊璃。
韓宇做事非常老道,他沒有聲張,隻是穿著那身標誌性的油膩青衣,帶著兩個剛入行的小弟,敲開石府的門,然後給樊璃戴上了一道用金印流光凝成的手鏈,之後就直接乘上載雲,帶嫌犯回小白樓去了。
期間,韓宇連多一句廢話都沒說,甚至青衣執律時的貫口,都是兩個小弟磕磕巴巴背出來的。
而後,看著石府中那空蕩蕩的西廂房,人們才逐漸恍悟,而後不得不承認,這一招可能還真挺好用。
青萍司並未給樊璃定罪,帶人走的名義也隻是要她配合調查,事後隻消告知一句此人態度良好,清白無誤,配合調查期間做出若乾重要貢獻……不但不會讓人沾上黑曆史,反而有望參評優秀茸城人稱號;此外,樊璃現在正好沒有工作,也不存在耽誤不起的時間,去青萍司小白樓下強製休假,正是她幾年來難得的安寧。期間若是原生家庭來人追查,也大可由一眾青衣拿出律法威嚴擋回去。
辦法的確是好辦法,隻是,一般人恐怕真狠不下心去,對一個我見猶憐的姑娘痛下狠手……
“這算什麼痛下狠手?”王洛有些許驚訝。
換成是師姐,可能一個怒其不爭,就把樊璃直接塞去醫院重症區關禁閉,順手給她家裡人每日送一封天價請款單,不付錢就要準備好面對專業討債人。而若是樊璃膽敢不配合,師姐甚至有可能讓她的重症變得名副其實……
相較而言,王洛做事還是柔和得多了。
石玥隻能一聲歎息:“唉,我去收拾點東西,看看樊姐,剛剛那幾個青衣走得也太倉促了,行李都沒給她收拾。”
——
待石玥去樊璃房裡收拾好了一個手提箱,已經是午後時間。
王洛有事回靈山,她隻能一個人前往小白樓去看望樊璃。
此時的石玥,雖然置身於王洛的光環之下,但石街之主的頭銜畢竟是實至名歸,單靠刷臉就在大堂得到優待,一位輪值的紅衣主動前來問候,得知她的需求後,面色有些許微妙。
“你是來探望樊璃的?她……是被專項組的顧組長派人帶回來的。”
石玥歎息:“我知道。”
“不,我是說她被安排進地下那間……算了,反正我就一個輪值的,關心那麼多乾什麼。上面喜歡折騰就折騰去吧,都特麼什麼時候了……”
帶著一絲認命的歎息,紅衣轉過身:“跟我來吧。”
而來到小白樓的建木根囚中,石玥驚訝地發現,這裡和她想象的大不相同。
樊璃所在的囚室,非但沒有故事傳說裡那般陰暗潮濕惡臭汙穢,反而突出一個窗明幾淨,大約三十餘平米的獨立房間,不但根須纏繞成的牆壁上,掛著名貴的字畫,甚至還有一扇可以透出陽光的窗。屋內的家具裝潢也格外精致,雖然談不上奢華,卻明顯是經過頗具品味的挑選搭配,呈現出的美感,隻讓石玥瞠目結舌。
她自己家都沒這麼漂亮!
或者說,曾經的石家倒是漂亮過,可惜那些漂亮家具都被典當掉了。
囚室正中有一張方形的小餐桌,桌上正擺著幾隻恒溫餐盤,盤中精美的小菜,讓吃過午飯的石玥都感到食指大動。
見此情形,石玥簡直難以置信:“這,這就是青萍司的囚室嗎……”
帶路的紅衣一聲歎息:“怎麼可能?要是本地的囚室都有這水平,我們就不需要為了那十幾套福利房大打出手,瘋狂給馭青寫舉報信了,直接上街違法亂律等同事抓人多好……這是被前任犯人,哦不對,住戶,自費裝修的。如今拿來關押,哦不對,接待貴賓。”
這一連串的詞語卡殼,充分說明了眼前囚室的來曆之複雜。
事實上,這囚室是不久前張富鴻在此避風頭的時候,托侍女池雪薇請專人來裝修的。他住的時間不算長,卻給此地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照理說,私自修改囚室的行為,當然是不予允許的,然而當時石街青萍司也突出一個亂象叢生,主事的司木使魏修茸完全處於臨退休前但求無事而不可得的糾結狀態,對於一切事情都不聞不問。而張富鴻也是看準了這一點,光明正大地動用肉廠預算來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
待張富鴻走後,有人提出立即拆除囚室,免得總督府的馭青們跑來扣此地青衣的年終績效,然而就在此時,又有貴客光臨,於是這囚室不但沒有拆除,反而進一步添加了諸多精美掛畫,還點起了一根就上千靈葉的凝神熏香……生怕貴客在此地住得不夠順心。
此時,樊璃就在這樣一個精美到讓她坐立難安的囚室中。
與貴客為伴。
而見到囚室裡的貴客,石玥也當場懵住了。
“韓,韓堂主?”
石玥萬萬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韓行煙。
雖然有傳聞說,韓行煙在餘小波的問題上,犯了一些不必要的立場錯誤……但因為此事就連王洛都不知詳情,石玥自然更加不會曉得她究竟做過什麼。隻是覺得,在那一晚登門求情,也算不上多嚴重的錯誤,何至於被發配到青萍司的囚室來?
而且還是發配到石街的囚室來……書院街沒有自己的青萍司嗎?而且總督的妹妹居然也能關?
見石玥愣在門前,紅衣咳嗽了一聲,說道:“沒事,不用怕,她不咬人。”
石玥更加愕然地看向他。
眼前這位紅衣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遜……話說這小白樓裡,擅長出言不遜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點?
“她現在在接受什麼太虛療法,被屏蔽了絕大多數現實感知,完全沉浸在太虛幻境裡,所以我們說什麼,她都是聽不見的。”紅衣解釋道,“你的朋友安排跟她同屋,也算是同時滿足兩邊的要求,這段時間讓她在這兒放心住就是了,有什麼問題我們都會照應著。”
“那,那真是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