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的話音剛落,張俞便陡然睜大眼睛,立直上身。雖在玉符壓製下難以開口說話,但那迅速充滿血絲的眼睛裡已經寫滿了不可思議!
而孔璋卻恍若不覺,看了王洛一眼後,淡淡說道:“所以,你是代表第一玉主石玥,要求履行新仙曆988年簽訂的交易合同中的權力,將石家賣給張家的玉符,贖買回去?”
王洛說道:“正是如此。”
孔璋於是看向張俞:“那麼接下來,便請張俞履行合同,將玉符……”
話沒說完,張俞已經徹底按捺不住,直接站起身來——而此時他才發現,或許是因為王洛改變了集會內容,棋盤上的玉符已不再約束於他,他可以開口講話了。
但他現在也沒心思去講什麼故事了,贖買的問題不解決,他同樣沒有講故事的機會!
這位石街首富努力地收斂心神,開口道:“的確,在新仙曆988年,石家因債務危機,不得不求助張家,並將手中自治權分割出一部分,凝為玉符,轉讓給張家。但是關於贖買一事……”
沉默了一下,張俞還是決定做出試探。
“贖買一事,我從不曾聽聞。”
王洛笑了笑,說道:“贖買一事,張老板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畢竟這份合同,你不久前才反複翻閱過啊。”
說著,王洛俯下身子,將一張抄紙擺上棋盤,抄紙上繪製著一片形貌彆致的綠葉。
那是建木的葉子,如翡翠般剔透,卻如布帛般柔軟,有尺許見方,密密麻麻寫著工整的文字。而書寫在上面的文字,將由建木作為見證,一筆一劃都賦予神通。作為合同載體,建木葉代表著最高的規格。
而見到這張抄紙,以及紙上繪製的建木葉,張俞完全控製不住情緒,驚怒交集:“你從哪裡看到的合同?!”
王洛笑道:“此合同一式兩份,買賣雙方各持一份,我作為石家代表,看到合同又有何稀奇呢?”
張俞聞言,太陽穴砰砰作響,必須緊咬牙關,調集體內的微薄真元反複循環梳理,才不至於當場血壓爆炸。
看到合同有何稀奇?特麼石家那份合同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當著張氏先祖的面被銷毀了!一式兩份的合同如今隻存有一份,就在張家的密室裡!石家要真還保有合同,哪怕隻是抄本,何至於在之前百年間連玉符怎麼用都不知道?!
何況王洛這抄紙,不但畫了建木葉,連擺放建木葉的桌案,以及葉片旁邊,張俞愛用的茶杯都畫了一半,這根本已經是明牌了!
所以……
“所以張老板,合同都擺在眼前了,贖買條款清清楚楚寫在此處,就不必抵賴了吧?”
張俞卻反問:“你是什麼時候闖入我家的?”
顯然,王洛手中抄紙,是他擅闖竹筍樓,深入密室,翻出建木葉後才繪製出來。
而說話間,張俞的餘光掃向人群中的幾道青光。
儘管顧詩詩已經先行撤離,還帶走了隨她一道下派石街的紅帶青衣們,但本地青衣同樣有義務維持基本的律法尊嚴!擅闖民宅,尤其是張老板的竹筍樓,屬於石街重罪!
但王洛卻沒會給本地青衣任何弘揚律法的機會,他揚起手,將一塊木質令牌展示給所有人。
“張老板可彆血口噴人哦,我從沒闖過你家,我是受邀前去參觀的。”
張俞看了眼王洛手中令牌,臉上的表情頓時扭曲。
“這令牌……張富鴻?!”
王洛收起令牌,說道:“不錯哦,居然還認得令牌是張富鴻的,還以為你對自己的小兒子真的毫不關心呢……我與他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他盛情邀請我前去家中參觀,可惜他當時身陷囹圄,而你呢,又恰好在肉廠和顧組長商討如何自潑汙水,負鍋請罪。張富鴻便將令牌暫借給我,要我先自行參觀。我難卻盛情,便持著令牌連夜參觀了府上,果然令人眼界大開啊。”
這番話說來,隻讓張俞再次陷入崩潰邊緣,花了很長時間才強壓下砰砰亂跳,幾乎炸裂開的心臟,而後才咬牙切齒道:“所以,你昨夜,去了我家?”
王洛說道:“是啊,我先是遊覽了一樓花園,之後參觀了三樓的豐淨神璃罩,再然後去地下的冷庫取了富鴻約好送我的十斤特級靈肉,最後,我找到四層密室……”
“你怎麼會知道密室所在?!”
“嗬,你們張家人,很喜歡原封照搬石家故居的格局,那我作為石家代表,自然可能知道原石家密室的所在了……”
“胡扯!密室是我聘請高人定下倒五行之陣後,親自修訂方案,方才構裝完成,和石家故居豈有半點聯係?!”
王洛沉默了一會兒,不由失笑:“好吧,我就說怎麼這密室加裝的毫無仙韻,簡直有損護山家族的格調,原來是張老板你在畫蛇添足……實話實說,是張富鴻告訴我的。”
“張富鴻!?”張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就是那個韜光養晦、不惜嘩眾自汙、心底實有丘壑的張富鴻。”
“什麼?”
“好吧,換個說法,就是那個膘肥體胖,金發碧眼,沉迷太虛繪卷而一事無成的張胖子。”
“他怎會知道密室所在?!此事就連……”
王洛笑了笑,是啊,密室所在,彆說一個不受重視的幼子,就連有那麼點受重視的池雪薇也絕不知情,甚至常年不在家中居住的長子張富律,恐怕同樣不知情。
但此時卻也沒必要為張老板答疑解惑了,他還要繼續贖石家的玉符呢。
“總之,靠著你們張家人的親切幫助,我在密室中找到了眼前這份合同,以及合同附帶的玉符使用說明,於是才有了今早的集會。不然,其實我還在考慮要怎麼才能先你一步將真相告知給石街人……此外,我還發現,依照合同條款,玉符居然是可以贖買回來的。”
說著,他不由搖頭失笑:“難怪你一直死盯著石玥的債務,生怕她存下錢來。不過反過來說,過去兩百多年,石家居然都沒存夠贖金,也難怪張家屢屢有可以取而代之的錯覺。可惜,石家的衰運已經結束了,一切都該撥亂反正,回歸常態了。現在,就請張家的主人,依照合同,將玉符交還正主吧。”